神魔列国志-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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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儿分给那两名典簿每人五两金子,他们也欢天喜地,连声道谢而去。
平地一声雷,国王的赏赐使芸儿全家皆大欢喜,除了自己家人各有分润之外,她又送给贫苦亲友一些金子,剩下部分都给母亲作为家用。
现在魔国,大家都知道有这样的一个女博士,博士是“从七品”的官职。她还是待字闺中,年轻美貌,人品既好,又有学问,所以一般妖魔精怪,野仙散人中的未婚之辈,都想与她接近,有的挽亲谋眷,寻路道,钻门户,有的单枪匹马,毛遂自荐;有的三五成群,磨肩叠踪,争相追求;有些是穿珠花,奔大家的媒婆,以及府院的师爷,说客,帮友,甚至是青年的和尚或道士等,都来抢着说亲做媒,前后约有五六十名之多,使芸儿和她的家人应接不暇。但结果,他们都遭婉言拒绝,个个失望而去,因他们都不知道芸儿早已有了心上人。
经过这桩整肃案件之后,芸儿的工作较前更为紧张繁冗,同时在当局严密检查信札的环境下,她为了投鼠忌器,不能常与水金书生通信。因此,他又来信向她诉苦,说她写信太少。
这一点她是明白的,尤其是他对她的想念,以及盼望她回信的心情是如何迫切,这些她完全能理解,有体会,而且她也有此同感。过去,每当她写信给他之后,她几乎是天天怀着迫切心情,等待他的回信,甚至公毕回家,拖着沉重脚步,脸上显露着疲乏的神情,但心里却有着一种希望,能够接到他的回信,以消除她一天工作的疲劳。
当她收到回信时,她心情愉快真是无法形容。她自己有这样的感觉,想来他一定也是如此,因他们在感情上是一致的。可是现在,她无法满足他的要求,让他常怀失望的心情,一天一天地过去。的确,她很想写信给他,甚至每天写一封信。她高兴时,就想写信告诉他,苦闷时,也想写信对他讲,但这仅仅是存在她脑海中的想法。事实上,她却没有这样做到。
他来信说她这样想法是什么心理状态?有时她自己也无法解释。她真想能有足够的时间,坐在灯光之下,用笔和他详谈,尽情地倾吐她对他的思念。在她的日记里这样写着:
“今天我回家较早,决定写信给他。
他在信中问我肯否写甜蜜的信?我怎会不肯呢?想到他只影单形,异地作客,有时一定会发生情绪上的苦闷,但我如何能分担他的苦闷呢?我自己有时虽也苦闷,但我究竟是在一个温暖的家庭里,天伦之乐很快就会消除我的苦闷,而他就不同了,生活单调,寂寞无聊。
他惟一的希望就是我多写安慰信,减轻他的想念与苦闷。
我看他寄来的画影图形,非常欢喜,仔细看来,他神采奕奕,多么英俊,充满着青春的活力。我每次看着他,看得出神,良久不忍释手,简直像要看彻他的内心。
我痴情地对着他的画影问道:‘你的内心是否会像外貌一样使我欢喜,忠诚地爱我?’”
当时,魔国为了备战的关系。物资和粮食都非常缺乏,往往有钱也买不到必需的东西。
水金书生在仙国,买了不少物品,分别寄给在魔国的芸儿和她的家人,显然他是在争取他们的好感。
每次水金书生寄给芸儿信里,也经常问到她的家人,尤其是对她母亲的关怀,希望她老人家体会到:他是很会做人,懂事,识事,时间一久,印象转佳,可见他用心之苦。
可怜的芸儿,想到有情人能成眷属,必须要通过内外五关:母亲一关,大哥一关,那是内部的;国子监一关,衙门—关,以及魔国到仙国路途遥远的一关,那是外部的,真是为了婚事困难重重,大费周章。
可喜的,她的家人对水金书生已有好感,而大姐更为竭力支持。
水金书生在仙国,晚间无事,不断地写信给芸儿,谈谈日常生活,还要多次提及他们在过去时的欢乐情景,甚至连他们未完成的好事情态,也都细腻地描叙得淋漓尽致,无端端地引起了她的春心。
当芸儿每次看到那种信的时候,她的脸儿一阵阵地发红,羞态可掬,心跳动着,有说不出的暗喜和难为情。因此,她想到:他在写那封信时,不知他的感情如何?他的记忆力真强,不仅有系统的叙述,而且还加以动人的描绘,使她看信时,忘记自己是女主角,信中讲述是有关自己的过去,却以为她自己是在看一篇爱情小说。
当她看完信之后,就自然地产生一种情不自禁的绮思,渴望得到爱情上的安慰。因此,她觉得坐立不安,懒洋洋地,有着似醉似痴的神态。这时候,如果他在她的身边,她就会以行动来发泄感情,体会他对她的爱心,同样的,这也会使她更爱他。
设想一下,假如谁来给他们开玩笑,把那封信偷看了,那么,她将如何是好?因此,她告诉他:以后不要写那样的信,保留着直到彼此见面时,才由他把它当作美丽的故事来讲给她听。到那时,他们将会沉浸在欢乐的回忆中,并能引起双方更进—步的要求,继续完成以前尚未完成的愿望和体验。
那天夜里,芸儿在梦中与情人相会,并与他亲热,这是她过去所没有的,可能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认为:可惜这只是梦境而已,假如是事实的话,那是多幺幸福呀!
她希望:他们离开“这样的事实”已经不远了。
一个人总是脱不了理想。有了理想,才有兴奋的目标。她的理想是要与他过着丰福的生活。因此,她时时刻刻计划如何实现她的理想。
可是,在过去,他常常说:她对待他不够热情。这是男人的想法,显然和她的想法不同。
她只知道对他忠诚,态度谨严,沉静而不逾常规,若要她装模作状,讨好情人,她实在不好意思做出来。
现在她体会到他的理想也不错。哪个丈夫不希望妻子对他热情?妻子对丈夫热情,夫妇之间就能永久恩爱,增加闺房之乐。
她为他守了十年,青春已逝,但她决不后悔。前段的青春是在断断续续的分离中消逝。
当然,她还有“后来的青春”,这是她今后要积极争取的,而后来的青春虽是“远景”,但这种远景已从她的灵感中得到启示。她深信能在不断的努力中创造。
对她来讲,她很想早日与他共同生活。但话又说回来了,这事在一时之间绝难成为事实,使她极为烦恼。在她这里的环境,必须有一个从长计议的机会,何况他在仙国,她居魔域,在书信上,她又不便多讲,只好用适当的暗示和隐晦的譬喻,可能他还猜不透她的用心,那真是急煞她了。
作为申请出境的理由,芸儿想了多种的办法:
(—)要他把她的母亲当作他的姨母,而他就以外甥的身份致函姨母,先谈家常琐务,或问候请安,以后逐渐提及芸儿的婚事。
(二)母亲以患病作为掩护和藉口,由她(指芸儿)伴母同赴仙国医治。
(三)直爽地说明:她有未婚夫栖居仙国,所以她要申请到仙境去结婚。
(四)申请到仙国去追讨上代祖宗或先父所借出的奇珍异宝。(当然这是假想的托辞,事实上仙人怎会借用凡人的珍宝?)
申请还须等待时机,环境也不允许她一想到申请,就可立刻申请,而等待时机,非有耐心不可。没有耐心就等于没有时机,假如抓不到适当的时机,就轻举妄动,乱闯乱撞地前往申请出境,结果一定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此中关键,芸儿心里非常明白。
因此,她对于上述的四个假想的理由,尚须从长计议,不敢冒失地决定。
由于工作紧张,芸儿每天感到神精疲乏,怕用脑力。只要稍有空暇时间,就想睡觉,因此,懒于写信给水金书生。
忙,忙,忙!日忙夜忙,她不知道忙些什么,也不晓得还要忙到几时才能不忙。她—到家里,就去睡觉,甚至与家人谈活也有缺乏时间的困难。
她时时开会,直到午夜,才能回家,已经累得要命,恰正他又有信来:(由母亲代收,放在她的枕边)顿时使她精神转强。
她拆信一看,里面又附着他英俊的画像图形,不禁芳心大喜,对着它有一种可资信任付托的亲切感。
她早已将希望完全寄托在他的身上。他诚心诚意地爱她。反过来说,她也一心一意地爱着他,否则她和他之切的爱情就不可能有这样巩固的基础。有了这种基础,才能发展他们刻骨铭心的爱情,随着年数的消逝而逐渐加深,万里距离,以及十年时间并未冲淡双方的爱情。
可能是她在疲劳过度之后,精神上忽然兴奋,反使她失眠了。即使睡觉,她也感到恍恍惚惚,胡思乱想,在梦境里,还怀念着他画影上那种可爱的姿态,好像在她的脑子里盘旋一样。
水金书生的信里有一段这样叔述:“我明白你工作很忙,缺乏时间,所以你不一定要急写回信,必须多加休息,保重身体。”
那些很寻常的话,使芸儿又有她的想法。她认为那些话才是真正意味着他对她的体贴和安慰。
情人通信,往往是有同感的。有时她读他的来信,或他读她的去信,其内容和他们之间所感受到的心情,竟然是不谋而合。这种同感的基础是建立在双方的统一思想和愿望上,因此,他们对于事物和心情所反映的感觉也就成为一致了。他们时时刻刻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以前,水金书生要求芸儿在信里多写些甜蜜的话来安慰他,或在行动上对他更多亲热。
当然,她心里很愿意履行他的要求,可是,当她每次想这样写,或要这样做的时候,她又觉得难为情了,几次落笔都被自己涂掉,几次行动也被自己遏止。她本来已想好了许多话要和他谈谈,但见到了他,就讲不出口,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
当时她想想只要自己在心灵深处爱着他就好了,何必一定要在言行上表现出来呢?
其实,这是不对的。她不在言行上表现,他怎会了解她呢?他更不会感到她对他的爱。
因此,他就认为她对他冷淡,引起了一些无聊的误会,真是冤枉。所以,他说:情人们不应分离太远,又不应暌违太久,否则,时间和空间就会把爱情冲淡,惟一的办法就是他们必须要用甜蜜的情书,把双方的爱情牵住,这一点道理,芸儿在过去还不懂得。
可是,现在,芸儿不仅同意他的说法,而且还感到这确是她的责任。准备做妻子的,怎会不想使自己未来的丈夫愉快,得到安慰呢?
不过,当她写复信时,她还没有平静舒畅的心境去流露自己感情。环境的监视,工作的繁忙,疲劳过度,以及睡眠不足,连续不断地交迫,更兼精神上的种种负担。心理上压力繁重,都使她提不起兴趣在信里发泄对他的热情。
她内心暗想:“这时,如果他站立在我的前面,真正了解我的心情,那是多么好啊!”
她对于自己苦闷的心情,暂时还不愿意讲给他听,以免他为她而发愁,或为了这—点,他可能会刻苦思索此中的原因。
为了他们的婚事,她真是费尽苦心。
她常常想:他把事业做好,有了成就,使她对家人们更容易讲话,同时她自己也干劲十足,旨在讨好上司,使她在申请出国的问题上,能获得国子监主管的同情和支持。最后的目标就是她要与他——水金书生——共同生活。
水金书生的脸皮真厚,竟然敢用另一个假名,直接致函姜老夫人—一芸儿的母亲,要求娶芸儿为妻。
信写得很简单,不够具体,姜母也有这样的感觉。
因此,芸儿在旁补充了—点意见,且向慈亲解释道:“信上无法写得具体,这是为了蒙蔽驿馆检查人员的眼睛。以后他会详细告诉你老人家的。”
她用积极的态度,帮他说话,以补他来信所要求的内容之不足,这种至高至深的爱意。
由他——水金书生自己去体会吧!
母亲觉得他们既已确了这样的要求,她老人家虽不反对,但也有着一些具体的意见,尚须容后与未来的女婿面谈。因此,目前看来,母亲在基本上已经答应了。
芸儿芳心甚慰,暗想道:“第一关尚称顺利。”
她把这事写信告诉水金书生,使他安心。
芸儿每次收到水金书生的来信,虽很愉快,但信上所写的某些句子,在她看来,似乎不大适当,尤其是在爱情问题上,他讲得太香艳了。这样是不好的,如果那种信给第三者拆阅,收信人是多么难为情。
她认为:他写信给她,即使讲些平淡的话,只要每一个字,每一句话,运用得体,在她看来都包含着丰富的感情,且能使她深刻地体会。
她又认为:他在某方面还不能处身于她的实际环境。观察事物变幻,权衡利害轻重。
她这样想法并不等于她不需要爱情。
她主张丰富的情感必须蕴藏含蓄,并非仅在信上讲几句肉麻当有趣的话,就能彻底表达爱情。相互之间的安慰极为重要,在情感上,他们好像已是一家人,需要相互安慰,但不必过份以有碍雅观的“爱情词句”在信上多写。这是绝对她提出的意见,同时她说明:把“热情”保留着,直到双方相见,不妨充分表现。将来到了他们再面对面的时候,她对他所显示的实际爱情,必将远胜于他现在对她的纸上谈爱。
她在给他的信里虽不多用热情词句,但在内心深处,她却充满着强烈的情感。她自知多愁善感,而只是自己思,自己想,不喜多讲。因此,无论在晚间睡在床上,或窗前灯下,或节日假期,或在快乐和忧愁之时,她总是对他怀念不已。
在某年的新春元旦,国子监休假七天,这本是生活中最轻松而快乐的日子,可惜大除夕,芸儿的天癸忽临,腹痛腰酸,她只得卧在床上,不由想起了水金书生。如果这时有他在她的身边,那是多么好,至少也能减轻她不愉快的感觉,同时她又想:他在这时是否也在想着她呢?他是否正在欢渡节日,明年,不,后年元旦他们是否能在—起呢?她希望一定是可以的。
这种“自我安慰”往往在她无聊中想得出神,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