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纪事-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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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城不是喜欢瞎显摆的人,大约就是要送人,请郡主先挑,然后顺便聊聊天……这很正常,她阿娘邀友来家中,偶也会这般。
这些石材,具是上品。柏冉一看便喜欢,就以此为切入口,笑着道:“你哪儿来的这么多好东西?让人瞧着就眼馋。有多的,可要匀我一枚。”
襄城无可无不可。“喜欢就挑吧。”她道。
柏冉还真仔仔细细的选了一方,质地十分温润且纹色凝细的寿山石,然后道:“你有号么?我与你刻一方私印如何?”
襄城惊讶道:“你还会刻印?”
“此中大家。”柏冉丝毫不客气,坐下来,“千金难求。”
襄城怀疑:“没见过啊。”一个人,哪能什么都会什么都精?她就没发现柏冉有什么不会的,总不能连刻印都是大家吧。
“轻易不出手才珍贵,谁来求我都给刻,岂不是与集市所售无差?”
襄城挑眉:“千金难求是得益于你如今身在冢宰吧。”
柏冉不服了:“给你看看真本事!”令人取工具来。
雕刻的工具都是现成的,而且相当专业,襄城有些信了。柏冉暗觑她神色,故皱眉,只皱一小会儿,一被襄城看到便立刻舒展,做出信心百倍的模样。襄城便又坚持,这货一定是个花把势。
柏冉轻轻咳了一声,道:“来个彩头吧,刻得好如何,刻不好又如何。”
襄城觉得自己赢面很大,便爽快同意了:“你要什么?”
柏冉敛眉沉思,仿佛十分难以抉择,好一会儿,她方道认真道:“刻得好,你就要让我抱着睡三宿。”
阿蒙直接红着脸退下了。
襄城脸色微沉:“不行。”
柏冉便道:“那算了。”一面说一面将适才紧握成拳的手松开,语调虽无差,但嘴角微不可见的微微扬起。
襄城观察的细致,觉得,不该,她若没达成目标,不是该软磨硬泡?再且,她不是总想与她腻着么?怎会如此轻易便放弃了?又联系她神色变化,难道是她其实不会,又不肯失了面子?
襄城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的,于是道:“总不能只说刻得好如何,那刻不好呢?”
柏冉面上掠过一丝不自然,想了想道:“就赔你一枚更好的。”
襄城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了,她顿时玩心大起,摇头道:“不成,这与你太容易了,你的要求,对我却很难。”
“很难么?就抱一抱么,也不是没抱过。”柏冉又开始嘴欠了。
“快换一个。”襄城面不改色。她怀疑柏冉是故意激怒她,然后将此事作罢,她才不会让她如愿,这回一定要让她吃亏。想到这,她就跃跃欲试。
柏冉又想了许久,最终沉痛道:“三日都不来烦你了。”
襄城再加:“十日不许出现。”
柏冉犹豫,犹豫,犹豫。
襄城激将道:“既为大家,这都不敢么?难道柏相这大家是自封的?嗯,应当便是了,”她还点点头,“不然,为何从前都没听过呢?”
柏冉一听就做出受不得激的样子,沉重点头:“眼见为实,殿下莫要忘了,更不许出尔反尔便好。”
襄城爽快地答应:“自然不会!”
☆、第62章 六十二
襄城又跳坑里了;她且不知,一则,柏冉演技出众;赵王在此,也多是要被她骗的;二则;襄城自觉她在柏冉手上吃亏好多次了;天道轮回,轮也该轮到她得意一回了吧。
事实上是;天这时好像是闭了眼了。襄城一看柏冉娴熟的拿刻刀姿势;掌握到炉火纯青的下刀力度,以及之前亲手所书的摹印样式,都不用看下去,她便知道,她给柏冉骗了。
篆刻是一项急需耐性与时间的活。如今世间,篆刻在文人间还并未普及,不像宋明清,有点钱的读书人都要买块石头来刻一刻,把玩游戏,这时的篆刻还是书法与镌刻的结合,擅书法者写了,有专门匠人刻出来。
但擅镌刻的文士也有一些,比匠人刻得好,显示的便不止是书法高深,更有意境内涵,故有争相上门求印的。柏冉学这个,纯粹是无聊。她小时候很忙没错,但一直浸泡在柏赞之的书斋中学习各种厚黑学,也是会无聊的,某日看到闵靖远有好友擅刻,便去学了,以后一有浮躁,便拿出石头来刻一刻,很能静心凝神,刻废了多少好石,多少年下来,岂能没有成就?只是再以后她境界深了,已无需外力来控制自己的情绪,就不大刻了,便是真的只做兴趣。
刻了几笔,隐约显出了轮廓,便已过去了一个多时辰,襄城再不认输也是自欺欺人:“行了。眼见为实了。”顿了顿,忍不住好奇问:“你师从何人?”
“鄢郡苏宣苏老先生。”
襄城神色僵硬了,那一位的印是天下闻名的万金难求,柏冉之前说自己的千金难求,还真是,尊敬老师的表现了。
“以前怎么没听闻你会这个呢?”
柏冉微微一笑,相当的出尘飘逸,显出她家世底蕴的仪态万千来:“若是传出去了,人请我刻,且又比我年长,辈分高,与朝政无干,你说我是应还是不应?”
离开了庙堂,柏冉就是一个毛头小子,出身世家,也只是个家世好的毛头小子,且世家出身,更讲求礼仪,若是外出在马上见了长辈,点个头喊声叔叔好还不行,是要下马站路边,恭恭敬敬的作揖施礼,并目送对方车驾离去的。幸而她身居高位,国家不能让宰相在路边吃灰尘吧,便成了双方一齐下马,相互施礼。
即便这样,还是改不了她年纪小,辈分低的事实,她以年少居高位,不服者众,虽显出了能耐来,但到底,不让人愉快,这时,若还传出她倨傲无礼的名声来,不是自取灭亡是什么?因而,她在许多地方,姿态就要放得低。
她稍一说,襄城就懂了,若是这样的情况,柏冉还真的不能拒绝。刻一印多费事?不要多,来个十方,就够人烦的了。
说起来她也不容易。襄城知道柏冉年少立世,必会比别人更难,遇到的阻力也一定不会少,得到与付出是对等的,这里付出少了,那里就付出多,她能少居高位,自然在世人看不到的地方就要下更多的功夫,留更多的心。她知道,在柏冉表明身份前,她也曾一直为此心疼,但柏冉从未与她说过这些,到表明身份以后,两个人的冷状态,渐渐的,她倒也忘了,现在柏冉冷不丁提了出来,襄城一时讷言。
柏冉说罢,便目视襄城,眼中含着期待,却并不热切,她说得虽含蓄,但意思双方都能理解。她很辛苦,做事不容易,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求安慰。但是襄城没有,她只是沉默。
柏冉终于将眼睛转开了,也没显出很失望的样子来,只是印不刻了,令人打水来。
一婢子捧水而入,将铜盆高举过头顶,柏冉迅速的洗了,擦干手,令她退下。
洗完手,柏冉就与没事人一样,和声细语的道:“还有不少工序,等好了再给你。”好像刚才含蓄诉说己之难为的人不是她一般。
却让襄城很不好受起来,心头有如百足践踩,又闷又疼,是心疼的疼,她张口欲言,但柏冉已经不执意于此了,她已将话题揭了过去。终究,襄城还是只道了句:“令人摆饭吧。”
吃饭,各有心事的吃饭。
吃过饭,柏冉一脸奸笑道:“我且去前面,晚上的事,娘子可别忘了。”
襄城白了她一眼:“愿赌服输罢了。”
平时,说就说了,刺激就刺激了,但这回,襄城一说完,自己的心就拧了下。愿赌服输,把她即便应了也是赌局所迫的并非自愿的心情说得很明白。她话语一出,立刻便去看柏冉,柏冉却已起身走了。
襄城一脸复杂。
柏冉走了,不是傲娇的走了,是很急的走了,她急着把今日未毕之事迅速了结了,然后回房抱媳妇,心中急切,自然也没发觉襄城已明显的软化,这货在感情方面的确有点后知后觉。
不幸的是,柏义辅这二货拉着他哥哥柏义社跑来了,他知道柏冉给柏据寻了户绝好的亲事后,本着跟着君侯有肉吃的一贯方针,以知己知彼为战略,他要了解是什么情况,柏据什么时候凑到前面来了。
柏冉答:“他无父无母,无人操持,我忝为族长,于情于理,也不能不管。”
柏义社道:“没想到谢氏肯呢。”
谢八娘是个什么概念?其祖位列三公,其父已在九卿,各位叔叔皆有前程,同辈的兄长们也都出仕,前程一定不会差,家中多是靠谱上进的男丁,拉后腿的没有,一派齐心协力奔前程的势头。谢八娘的情势,比当初阿谢出嫁时要好多了。
这样的女孩,柏义辅与柏义社出马,都不一定能给自己的孙女说到,竟然便宜柏据了,柏冉显然是下了很大功夫的,无缘无故的为族中一并不那么近的小子下大工夫,谁肯信其中没有缘故?
柏冉早就想过一定会有人来问的。她也早就想好了说辞,但不是人一问,她就马上要说。柏冉做高深状:“侄儿自有打算。”
柏义社默。
柏义辅就直接多了:“君侯早说一声,我们也好出力,等纳采,我等必到,一定让场面热闹气派。”羡慕有,但不致嫉妒恨。他就想知道柏冉要干嘛,眼神殷切的望着柏冉。
他态度好,柏冉便说了——她也要借他们之口,把话传出去。
“阿据太公与大父有相助之德,他不成亲,大父一直为他亲事着急,特来信命我去办。”柏冉如是道,都推给了柏赞之。
柏义社与柏义辅顿悟。原来如此。当年那一场,他们还年幼,但却印象深刻,闹得是真厉害,那几位堂叔,堂伯,卯足了劲与老君侯争夺。
那便说得过去了。
柏冉又道:“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品行端厚,也很有才干,只可惜无父无母,少了助力,为他寻一好岳家,也不致因其短而久在人下。也是爱才了。族中有贤才怎能叫埋没?”
柏义社先头还吐槽,到底是谁看着谁长大。到后面便连连点头,上个月,他两孙在柏冉安排下出仕了,官不大,八品做起,但位置好,在御林,可见天颜。
真好骗。柏冉在心底龇龇牙,把语气放的真诚,小眼神柔和,她自己几乎都要相信了。语重心长的道:“你们有人才,都荐来。族中兴旺,靠得就是众人一心,就是靠得才德兼备者举于朝上,而非蒙尘,”说到这里,她眼神转为坚定,语气铿锵,大义凌然:“这是大事,不得含糊!”
柏义社与柏义辅一齐肃容,长揖称诺。
好处并不是柏据一个人得的,他们各家,都有儿孙出仕,柏冉不能个个都关注,他们自己也有本事看护子孙,但其中尤其出众,前程似锦的,柏冉可代为规划,使得人人受益,家族长兴。这是她话中的根本意思。
柏义社和柏义辅很信服,柏义辅就不必说了,他特别忠贞,矢志不渝,柏义社也没有怀疑,一则,柏冉从还是白身,在柏赞之身边充当幕僚时就很彪悍,从没有拉后腿的时候,二则,他们家已经有得到的利益了,这是事实依据,柏冉不是说说而已。
两个人对柏据得了那么大一份好处也没什么怨言了,虽然他们得到的不如他好,但是他们人多,积起来,也不差。而且,正如君侯所言,最终的目标是家族兴盛,柏氏强,比什么都重要,他们所有的一切,皆因家族的荫蔽!眼孔要放得大,一时得失,不要计较!
柏冉顺利将人忽悠走了,自己也被自己的话感动了个半死,我真是纯良的一心为家的劳心劳力的大公无私的好人。看看时间,不早了,想要赶紧回去抱媳妇,但一想,既然那二人已来过了,趁着感情基调还在,快给阿翁去封信,把情况说一说。她这是先斩后奏了,老人那里一定要安抚。嗯,把正事都办完了,舒舒服服的抱着媳妇玩。
她在这边热火朝天,干劲十足。那一边,襄城却很不安,时辰已不早,比平常还晚,柏冉却仍未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啦。
话说,好想写一个大唐大唐大唐,写一个高阳阿武太平什么的。
☆、第63章 六十三
夜风袭人;暗香浮影。襄城静坐中厅;房门开着;案上一杯清茶;余烟袅袅。
柏冉是一路狂奔回来的,走入门还喘着气。一踏进厅中,就见了襄城跪坐在正座上,边上烛影摇曳;将她纤袅的身影倒映在屏风上,长发披肩;锦袍披身,十分之飘逸;亦有女名士之风度。
见她进来,襄城直起身,扶着阿蒙的手起来了。柏冉正骄傲她媳妇天下第一,漂亮天下第一,才华天下第一,风仪亦天下第一,见她起身,速凑上去:“殿下。”
她这声叫的……略缠绵,阿蒙退下了。
襄城皱了皱眉,语调上扬:“你来了?”
“嗯!”柏冉松松筋骨,“想死我了。”
襄城歪了歪唇,眼中是冷的:“你想的,是什么呢?”
“当然是……”柏冉又开始欠了,眼色在襄城身上乱飘。
襄城转身就走。
她久久不来,襄城担心了半天。实在是,从未见过柏冉如此以弱示人,便是那会,她将自己的秘密说出来时,也只是言语艰涩了些,却没有那种带着颓然的苦涩,明是笑的,暗却是像哭。襄城恨自己又心软,但依旧是略有些恼恨,她若随便说句,也好过只沉默,让她似那般毫不在意似的,却不知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直到晚上,她回的迟,她便越发觉得悔,便是不怎么样,她们也相识这么多年了,她又为大郎尽忠,说一句安慰的话不该么?
然后,柏冉就蹦蹦跳跳的来了。行为一点也不检点,言语没半点真心,死不悔改!
襄城一迈开步,柏冉自然也追上去,一面跟上,一面道:“你明日去做什么?阳羡郡主明日必是在家的,你要想再请她来,我代你去下帖子?不独她,还有其他的小娘子,你若喜欢,都聚一块。”她还记得白天襄城为没请来郡主怏怏。
襄城不理人。柏冉锲而不舍:“好么好么好么?咱们家景致好,多少人欲入而不得入,你找大家来玩,大家必是愿意。”
襄城还是没说话。
柏冉还是锲而不舍:“不对不对,客愿至,不在房舍而在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