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娜-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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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看着,俨然一对恩爱的情侣,阿娜心想,如果刘文标时时能像现在这样该多好啊。刘文标性格不定,也许一分钟后就莫名其妙地发起火来并想出恶毒的方法来折磨阿娜的身体,阿娜心想一定要抓住这难得的机会。
“我想去看看强子哥。”
“不放心了?”
“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没去过了。”
“强子那兔崽子哪辈子修来的福?等他出来,老子非教训他一顿!”刘文标想了半刻说,“可以,我陪你一起去。”
阿娜被刘文标用绳子捆住手,然后用一件长长衣袖的上衣遮住,第二天一大早,两个人就去了监狱探望强子。
第九章
到了监狱。“给我解开吧,被别人发现了不好。”刘文标还是警惕地看了一下四周,迅速地解开绳子。与阿娜一起下了车。
还是那面钢化玻璃,强子被带了出来,这次显得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销有精神,但是苍老的面部表情依然僵硬。强子看到阿娜,激动得拿起话筒迫不急待地地说:“阿娜,我减刑了!因为我表现好,法官给我减刑了!”强子兴奋的心情,似乎这话早就憋住要对阿娜讲。
阿娜一听眼泪下来了,心里想刘文标还算是办了事了。阿娜说:“是吗?强子哥,你一定要相信自己,好好改造,以后还会有机会减刑的。”
“以后还会有机会?我不会幻想再减的了。现在死不了,已经是拖了上辈子福。阿娜,我跟你说过,你不用等我,我就算死不了,也不能出去跟你过日子。”
“强子哥,以后不准再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事情总会好起来的。”
“你现在好吗?在城里找活?你看你,比上次瘦多了!都是为了我,我这个没用的人!”强子钢铁一样坚强的汉子这次忍不住哭了起来。也许正是因为活下去有希望,是阿娜给的希望,他才会对阿娜更加牵挂。
“强子哥,别哭,你看,我这不挺好的吗?我没事,好着呢,我现在攒钱,等你有一天出去,我们就盖新房子结婚。”
强子看见了在一旁站立的刘文标,刘文标不住地跟管理员聊天,同时用眼睛盯着阿娜与强子的对话,虽然他听不见强子说什么,从二人的表情他也可以猜出一二,并用蔑视的眼神看着强子。强子说:“那个人是谁?是和你一起来的?”
阿娜看了一下刘文标说:“不是,那是我打的出租车的司机。进来等我。”
强子放下了心,“阿娜你一个年轻的妮子一定要小心,特别要小心那些男人。不管是谁都不要相信他们,别忘了王大光那种人。。。。。。”强子说了一半就咽了下去,王大光是他们恶运的导火线,如果没有王大光,强子也许早就筹备盖新房,过两年迎娶心上人了,阿娜也不会了为自己孤零零地跑到城里来受苦。
春去秋来,白皑皑的雪告诉人们,冬天来了。阿娜在那个小屋里过了一天又一天,她悄悄地用笔在日历上打着叉,希望可以快快打完一千八百多个,如果她还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拿起镜子偶尔照一下也禁不住吓自己一跳,那哪里是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姑娘?本来光洁的皮肤上长了许多斑点,脸色暗黄,脖颈处出现了中年妇女才会有的那种颈纹,如果要她去饰演旧社会卖身的妓女,那是再合适不过的。她看着镜子里的那个自己,反而笑了起来,笑出了声。让它折磨去吧,看生活能把她磨成什么,如果命薄死了,她也成了一桩心事,她会在奈何桥等着强子牵着手投胎但不再做人,做什么都不会再做人。
春节快来了。过了春节,阿娜就整满十八岁了。刘文标说春节自己要回老家,让阿娜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不许出去,临走的时候给阿娜买了足够一个月吃的速成食品。阿娜听了这个消息,比捡了支票还心里高兴。不管她在哪里,不管做什么事情,哪怕用根绳子天天捆着她也好,只要不被刘文标那个变态折磨自己的身体,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她乖乖地答应,并保证她绝对不企图逃走。她这是发自内心的,就算是为了强子,她也不会逃走。但是她有一个条件,就是赶在刘文标临走前再见强子一面。刘文标同意了。
刘文标不在的这些日子,阿娜自在极了,她真的希望刘文标这一去就永远不要再回来。她天天吃着那些速装食品,有时候干脆不吃东西,坐在窗边看着那些鸟儿,回忆慢慢地骑着她的时间把她带回到村里那个有泉水有山坡有菜园的地方。想起伤心的事情,阿娜禁不住落泪,想起高兴的事情,她也会径自地大笑起来。累了就蜷缩着睡着,不必理会屋子是不是凌乱,也不会在意刘文标回来后会用什么恶毒的方法让自己痛苦。
新年的钟声响过之后,阿娜开始害怕起来,因为离刘文标回来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那个人行踪很特别,保不住哪天不放心就跑回来向阿娜施暴。阿娜战战兢兢地祈祷着刘文标不要回来。但是那扇门在那个不期而遇的日子里终于被踢开了。阿娜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定睛看的时候发现不是刘文标,是一帮人,有男有女,那些人好像不知道这间屋子里有人,四处张望着,其中一个男子发现阿娜之后做出警惕的姿势说:“这里还有一个人!你是谁?”其他的人也都对视着阿娜,他们发现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像大病一场一样没有精神,立刻放松了下来。阿娜并不怕他们,只要不是刘文标,不管来的是人是鬼她都没有勇气去害怕了。阿娜表情镇定说:“你们找谁?”
“公安局的。”说话的人掏出证件。阿娜并没有看上面的字,她也不清楚公安局的人放着春节不在家过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有什么事?”
“什么事?你跟刘文标什么关系?坦白从宽。”
“刘文标怎么了?”阿娜只知道刘文标的门路很广,公安的人他认识的很多,这些说不定是刘文标派来监视她的,但是看来头又不太像,她不敢冒然说话,如果真是刘文标请来的奸细,那她肯定死定了。阿娜没说话。
“嘴硬是吧?”
阿娜觉得口气更像刘文标。她还是沉默。
“把她带走!”
“告诉你吧,刘文标身背几条命案,你要是老老实实地坦白,我们会对你从轻处理。走吧,跟我们录口供。”
什么?不是刘文标的朋友?是来抓刘文标的?阿娜心里一惊,她也不知道此刻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沮丧。高兴的是自己又可以自由了,但是强子怎么办?刘文标怎么没有办完事就又犯事了?几条命案?也就是刘文标杀了几个人?那不是比强子更严重?非死不可?不过刘文标人脉广,在他眼里,没有摆不平的事情。阿娜心里翻着开水。
两个女同志过来把阿娜带出去上了警车。走出那间小屋的时候,冬日的阳光照得阿娜的眼睛眨了又眨,她也不记得有多少天没有走出过那个小屋了,也许快一个月了。那个地狱一样的地方,但是却可以换来天堂的微笑。
阿娜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合盘托出之后就被宣布自由了。可是这种来之可怕的自由让她宁愿丢了不要而扔要去捡回那痛苦的期待。刘文标死活她不会关心,但是强子的事却又没了希望。无期,这是一种活着的死刑。阿娜在这个城市里无亲无靠,她凭什么去实现自己的试比登天的愿望?
经过了那些非人的折磨,那个十八岁的少女内心多了一些坚韧,少了一些矜持。她走在阳光里,看着熙来攘往的人群,才发现自己还活着,还完整地完着,身上的伤痛除了带给她一些比伤痛更加痛苦的回忆之外就再不能对她进行伤害。她是真的自由了,自由得如此之快,昨天还在窗子里困看天空,幻想着五年之后的美好,如今却身无牵挂,也没有了希望,自由得让她觉得窒息。她不担心自己何去何从,这就是命。为什么连选择痛苦的机会都是这么难求?她就像一个行将自杀的人被一个不懂人情的人误救了一样,生不得,死不能。有时候,出于人道的好意并不会换来更多的幸福,那个将死的心需要在煎熬中修练自己才能使自己真正摆脱出来,所以救人之后的首要重要的事情是救心灵。现在没有人充当那个端着一碗心灵鸡汤前来抚慰的人,也没有人知道那个面色苍白却依然娇好的女人内心的伤痕。
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累了,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就蜷缩在墙角的台阶上钩着头睡着了。街上行走如蚁的人群没有谁会注意那个流浪的女人为什么会躲在那里,也没有谁会愿意猜测想发生在她身上的任何故事,人们精疲力竭地忙着自己的事情,为了生活,为了活着。
第十章
阿娜被一个身价千万的富翁发现她的美貌,并像灰姑娘一样得到了幸福?或者是被一个才华横溢的年轻男子牵回家做他娇美的新娘?再或者是被一个求才心切的老板唤起来叫她去上班并发给她高薪?这些阿娜都从来没有梦到过,就是连最无聊最无望的时候也没有做过这种甜得发腻的梦。她只希望能和强子在新盖的房子里过日子,强子白天去工地干活,晚上睡在一个被子里说着白天发生的新奇的事情,然后她躺在强子宽厚的臂弯里隐隐地睡去。经过许许多多她想不到的满足之后,她们生下一个属于两个人的宝宝,然后看着宝宝一天天长之后成了家就带着孙子孙女们在院子的椅里讲着曾经大人们给自己儿时讲过的鬼怪的故事。这是一个没有尽头的梦想。却是阿娜那个普通姑娘最大的渴望。她的心里,这就是命运对她最好的恩赐。可是这种平常得掉渣的事情对于她而言是那么的难以实现。她无数次地在梦里找回那希望,在梦里似乎一切都变得如此简单。
梦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她被一阵吼声惊醒了。
“快起来!这里不能睡!”
阿娜揉揉眼睛,好一会才能在那个人脸上定住眼神。那人凶吧吧地看着自己,看样子,如果自己再不赶紧走,他就会挥着拳着朝自己打来一样。阿娜也不清楚那个人为什么会那么凶得那么夸张,她赶紧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走了。嘴里嘟囔一句:“走就走,凶啥哩。”那个人看起来五大三粗,但是耳朵去异常灵敏。阿娜本来已经很小的声音好像被放大了好几倍。那个人不知从哪里受了气,听到这句话像见到了火星的汽油桶一样。
“站住!臭娘们,你敢再说一遍!”
阿娜没想到自己随便的一句抱怨便招来那人的火气,她更加生气。由于经历的多了,她对于这种凶神的场面一点也不感到害怕,说:“说话给我嘴上留点德!”这句话是她跟刘文标在一起的时候学来的。
那男人嘲地上啐了一口,挥着巴掌就打了过来。阿娜见那人的架式,要打的话肯定打不过他,非被那人揍得爬不起来不可。阿娜迅速地弯下腰,在地上抓了一把土冲那男人丢了过去。男人感到很意外,没想到这个年龄不大的女孩子会有这么一招,正在男人一愣的时候,阿娜拔腿就跑。她鼓起一股自救的力气没有方向地往前跑。突然在她前面停下了一辆黑色的轿车,猛地刹住了车,并立刻打车车门,车上的一个男人向她招手示意她上车。阿娜回头看到那个凶男人一边骂着一边紧追过来,阿娜没多想就钻进了车里。
车的后座上坐着一个宽脸男人,下颌上有明显修饰过的整齐的胡须,不怒而威的眼神,正托着下巴看着外面的一幕,手上戴着一块劳力仕和一玫一块钱硬币大小的祖母绿戒指。阿娜上车后,那个男人也紧追过来,当他一瞄到车内那个宽脸男人的时候,立刻吓得收回了那付凶容,毕恭毕敬地颔首了一下,宽脸男人示意他走开,然后开着车快速疾驰而去。阿娜只顾躲避那个恶人的追赶,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她频频向宽脸男人和司机致谢。宽脸男人说:“你不怕他?”
“有什么好怕的?越是怕,越是要挨打。”
宽脸男人拍起了手掌说:“说得好!多大了?怎么跟那人吵起来的?”
阿娜没回答,片刻之后阿娜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于是说:“停车!我要下去!谢谢你们帮助我逃过那人的追赶。”车子依然没有停,阿娜有些急了,在经历了刘文标之后,她再没有什么相信的人了,再不敢想念任何一个不管是不是对自己有好意的人,哪怕是救过她的人
“停车!快点停!”阿娜说着打开车门,仿佛如果不停车她就会在疾驰之中跳下去一样。
宽脸男人见状示意司机停下。车未停稳,阿娜就急匆匆地下车跑开了,像躲避刚才吵架的男人一样不顾一切地跑远,她觉得只有远远地离开这些不认识的男人才是最安全。
司机说:“五哥,这丫头看起来不错,怎么让她走?”
宽脸男人说:“你懂个屁,开你的车!”
那司机就不敢再说一句话。
阿娜跑了一阵,发现后面没有人追来,这才松下一口气,发现自己饿得心慌。她一摸口袋,里面有钱,那是刘文标临走的时候给她的零花钱。在刘文标那个小屋子里封闭着,钱根本花不出去,所以,那钱如果可以发霉的话早就已经看不清面貌了。她没的肚子不容许她想刘文标的事情,找了一个小吃店先填肚子再说。
在一个不起眼的店里,阿娜要了一屉包子和一碗清汤,大口地吃着。她从未感觉过像今天这样的饿过,以前不管一天不吃,还是两天不吃,都是没有一点食欲,但是今天不一样,她像一只饿狼一样,恨不得立刻把那一屉吃完。她不去想刚才那个变态的男人还有那个宽脸男人,但是在她抬头间那个宽脸男人就在她对面。她怔住了,连嘴也忘了咬合。刚才那个宽脸男人正面无表情地坐在她对面看着她饕餮地吃着东西。他什么时候来的?如何来的?是巧合,还是跟踪?阿娜心里的疑问让她无心理咽一口东西。
“你,也来这里吃东西?”阿娜顿了一下,不得不打一个招呼。
“你跑什么?我有那么可怕?”宽脸男人说话的时候依然面无表情。
“不是,我就是想。。。。。。”阿娜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碰巧要吃饭。”
阿娜心放了下来,总算不是跟踪自己来的,但是这个人神出鬼没地出现,也不是什么好人,她赶紧喝了口汤就抽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