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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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的瞬间,猛地,一阵海风迎面吹来,正对着门的窗户,破碎的玻璃,风一阵一阵地灌进,吹得黑色的窗帘翻飞成瑰丽的黑色大丽花。而螺旋桨的声音,也再无任何阻隔,极其明了地刺进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直升机的导航灯,将没开灯的房间照的透亮。
明亮与黑暗的交界处,刚爬出窗户的男人,麻利地钻进直升机。
他回过身来,对着门边的人,嘴角牵起带着伤痕的笑容。
胜利者的笑容很快消失在了茫茫夜空中——直升机飞远了。
18 累了
在数不胜数的抱怨声中,玛丽皇后二号驶回港口。
入港,停泊,沉重的船锚缓缓沉进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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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值太阳初升,海平面铺展出一片鱼肚白,红日自东方来。可是触目可及的美景却无人欣赏,依旧被恐慌的余韵笼罩着的客人们,面对极致的美景,连一眼都顾不上看,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短短一个晚上,他们经历了爆炸,恐慌,被安保人员强行闯入房间搜查,而他们下船前,还要接受搜身——多么糟糕的记忆啊。
可是奇异的是,与蜂拥着下船的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甲板上那抹美丽的身影。女人的背影,斜倚着身子靠着栏杆,迎风而立,盘起的发微微凌乱,指间夹着纤细的女士烟,烟雾慢慢飘散,是青草的香味。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她的烟也差不多抽完了,准备下船。女船员礼貌地上前,请她配合搜身,她微微笑,保持着一贯的教养:“好的。”
这个美丽的女人脚上穿着一双细的配礼服的高跟鞋,她大概是累了,一晚上的恐慌,也是很折腾人的,她在得到允许之后便脱下了鞋,走上探测板。赤着脚的小女人随性的带着一点懒散的举动,令一众男船员滞了滞呼吸。
当然,这个看起来如此柔弱的年轻女人怎么可能是偷窃了北极星罪犯?船员自然是没有搜出任何东西,探测器也没有异常显示。
道歉之后,放她下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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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穿回自己的鞋,优雅着步子踏上踏板,踏上码头的一刻她从手拿包中取出手机,拨号码。
很快接通,对方语带调侃:“你能给我打这个电话,证明你已经安全了。恭喜。”
女人的优雅与良好的教养瞬间消失,冲着电话低吼:“他妈的你摆我一道!”
对方“嘶——”地倒抽了口气,似乎受不了她的粗鄙,语气却是玩味的:“哦,不,我的青草,千万别这么说,我怎么会舍得这么对你?”
雏“啪”地挂断电话,这个可恶的男人,她迟早会以牙还牙。
这么想,自我安慰了些。
女人纤细却曲线完美的身影很快便迎着初升太阳的方向走去,高跟鞋的声音越行越远,就像,走进了红日的光辉中一般。
雏的车子就停在码头东岸的停车库里,她去取车,朝自己的车走近了才发现不对劲:车子并没有熄火,驾驶座上正坐着一个人,深色的车窗贴膜透出一个硬朗锋利的侧脸。
似乎是已经知道她走近了,那人将车窗降下,转过脸来,“嗨,青草。”
雏咬牙切齿地闭上了眼。这个名叫丹尼的男人总有能力让她愤愤然到极点。她好不容易敛去了即将爆发的愤怒,这才开后座车门,钻进去。
车子启动,性能极好,加速奇快,转眼就驶上了车流道,丹尼透过后视镜看她,片刻,问,“北极星呢?”
雏深深呼吸,星芒般闪着愠怒的眼,一瞬不瞬地瞅着他。就这么边盯着他边脱下了高跟鞋,尖细的鞋跟照着他的侧脑敲过去。
他一手还握在方向盘上,另一手稳稳接住她的手腕,鞋跟离他的太阳|穴0。5厘米的距离。他从她手中接过高跟鞋,在仪表盘旁一敲,鞋子前端的垫高处的机关被触动,暗格脱落了开来——
一枚小小的电子定位器,静静躺在其中。
别看这仪器只有半截手指大小,但中央芯片内却记录了海流速度,潮汐速率等等一系列重要数据。
“定位器上有坐标,找潜水队去搜。范围,圆心外围50米处。”她说,声音毫无波澜起伏,但其实她一直在做着深呼吸,才能在他面前保持平心静气。而她也一直知道,她的愤怒,会让这个变态感受到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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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一百种方法把北极星带出来,可你偏偏选了最让我费工夫的方法。”他抱怨。
她偏过脸去,不说话。
“你这是在惩罚我抛下你不管?”他笑的越发放肆了,“我喜欢你的惩罚。”
她不想再纠缠这件事,转移话题,“史密斯是你绑架的?”
他还在笑,笑容中有默认。
“你想利用他的钻石生意拓宽你的销售路子?”
他眼中有赞许,更多的却是警惕,隐藏在戏谑的目光之下,她猜到的太多了。嘴上却还是由衷地夸:“宾果,你猜对了,聪明的孩子。”
她霍地回过头来,眼睛圆睁,指责,“你没有跟首领说,你根本就不信任首领。”
闻言,刹那间他的眉峰便敛起了,咧了咧嘴角,却是已经真的笑意全失:“纠正你两点,一,我从不信任任何人。二,他是你的首领,不是我的,我无须对他忠诚。”
“停车。”她声音恢复冷淡。
他无动于衷。
车子依旧在行驶。
“你背弃了和首领的合作关系,凭什么还要我还留在这里为你卖命?”雏说着握住了车门把手,她准备跳车,此刻车速100多迈,她还应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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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她没他快,“啪嗒”一声,他一次性落下四个车门的保险锁,同时换挡加速,车速迅速飚上200迈。密封性很好的车厢里都听得见引擎在低吼。
“你的首领实力不敌我,你是他送来供我用的,没有资格说走就走。”
他说的是事实,雏无法辩驳,只能噤声。这次她留下,不仅是因为首领的指示,还有沙玛,她弟弟的命挂在她的身上。
“北极星我应该算是已经帮你偷到了,接下来,我还要做什么?”她的转变很快,是个识时务的女人。可是她的屈服,以及心里的苦,有谁知道?知道了又如何,还不都是视而不见?
20岁就对人生绝望,其实也并非她本愿。
丹尼把车停在了路边,回过头来看了看她。雏耳边忽的响起了车锁解开的声音,伴随着丹尼低沉的声音而起:“一周后回到我的游艇上,任务到时候告诉你。现在,你,暂时自由。”
这是他的妥协。他把高跟鞋抛还给她,她利索地接过穿上,只犹豫了一下就下车了。
雏一直看着车子,直到它开离了自己的视线范围,她没有急着离开,而是一屁股坐在了路边,她脱下了高跟鞋。
她是真的累了。
低着头抱着膝盖,把自己缩小,再缩小,手却一直握着脖颈上的项链,不放。
东南亚的空气似乎总是如此,没有太过的冰与火的起伏,其实也并没有其他地方那般的长时间的酷暑,只是闷,窒息到了心里去。
这里不是金三角,没有崇山峻岭,密布丛林,崎岖道路,这里是曼谷。
穆咳了咳,此时此刻他在曼谷的医院里,手术的麻醉剂刚退效不久,这个一直待在病床上的男人悠悠转醒,接受了医生简单的检查后,前来探望的千赖才被允许进入病房。
无菌病房,这个男人伤的很重。
千赖带来的消息包括一段视频,截自YouTube,上传自私人手机拍摄的画面,穆的另一名属下在该网站的服务器屏蔽了此段讯息之前翻录下来。
炸弹的爆破在烟火之后,美丽炫目与残酷的杀戮并进,是穆所熟悉的风格。
她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他清醒时,时刻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即使,她,在另一个男人身边。没有偷盗者被捕的消息,很好,穆安下心来,继续另一件事。
“蒙拉……”
首领只说了两个字,他很虚弱,一时半会儿再发不出声音来,跟在他身边多年的千赖,自然很快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毕恭毕敬地回答:“蒙拉家的大少爷会亲自来谢罪。”
穆点点头。
千赖看着这个面白如纸的男人,垂下了眼帘,掩盖了方才油然升出的一丝古怪的情绪。千赖并没有把蒙拉家大少爷的另一番话全数如实转告给首领,而是跳过了这一块,继续,征询:“他们的二少爷,照杀不误?”
跳过的这一块之中包括,沙玛,也包括,蒙拉家大少爷的女儿。
闻言,穆依旧,点头。
“那……沙玛呢?他是蒙拉家二少爷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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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赖当夜就离开曼谷。他并没有赶回金三角的本营,而是去了位于清盛县——金三角泰国一侧的营部。本营是罂粟的种植区、提炼、贩运和走私的枢纽,而清盛县,长期以来一直是关押私刑犯人的地方。
沙玛就关押在此。首领在这里便意味着法律,而这个少年触犯了“死律”,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他有一个那样的姐姐。
暗无天日的牢笼中,沙玛的手被绑着,眼睛被蒙着,只有在进食与上厕所的时候才会被允许解开。守卫们私下里惯性的酷刑已经令这个原本俊秀的孩子失去了完美的面貌,同时,也没日没夜地滋长着他内心的仇恨。
这是一匹被蒙蔽了眼睛的、被暂时束缚住了的狼。千赖看出了他的利用价值。而千赖,这个从来不受重用的男人,也已经渐渐铺展开了属于他自己的网。
薄透锋利的刀片,千赖要这个少年将它含在嘴里。
他附到他耳边,轻声说,“你自己好自为之。”
19 残酷
沙玛被蒙着眼睛,他不知道这个覆在自己耳边,声音低沉的人到底是谁,但沙玛能确定,他在帮自己。这是一种源自本能的信任。
那又是谁要害他?
自然是那个可恶至极的男人。虽然少年年幼的心无法明了阴险狡诈的首领为何不在他被捕时就结果了他的命,反而要留到现在,并一直持续着私刑的折磨。但他从未怀疑,加诸在他身上的一切厄运,都是拜这个男人所赐。
刀片平展地躺在舌面上,稍一动作便会划破自己的舌。味蕾感受着刀锋的冰冷与坚硬,沙玛在黑暗中小幅度点点头。
千赖看着这个少年,他和他姐姐可真像,执着于死理,爱的便一直爱,恨的也一辈子恨下去。
不让人窥伺到真面目的男人离开时,空荡的回声响彻牢房四壁,伴随着越行越远的脚步声,以及,牢门关上的声音,之后,一切都重新恢复了静止。
接下来,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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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止的空间再度响起人声的时候,沙玛知道,厄运又一次降临了。果然,略显嘈杂的脚步声停在了沙玛面前。眼上的黑布被扯落,牢房内本就昏暗,沙玛并不需要很长时间适应光线。很快看清,自己面前站着三个人。
其中一个人为沙玛松绑,另一个人戏谑地拍拍他皮开肉绽的脸颊,“走,送你上路。”话音一落便联合第三人,将沙玛从地上架起来。
机会来了,沙玛借力使力地站直,手反扣在那人还来不及从他肩上拿开的手,柔软的舌卷着刀片,轻轻地将刀锋泌出唇瓣。
对准那人的颈动脉,一划。
瞬间,血液喷溅。
滚烫的血珠喷在沙玛冰冷的脸上,被困在牢笼中多日的心在杀戮的欢快淋漓之中,奇异地感受到一丝快慰。
沙玛轻笑,眼中弥漫着不屑,不知是那个男人是太小瞧了自己还是如何,派过来的这三个人都并非沙玛之前经历过的那些顶尖高手,第二个人见同僚立即捂住脖子跌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抽搐,情急之下掏出枪,枪口对着沙玛,沙玛回身便捏住此人的手腕,集藏了多日的力量有了发泄的管道,少年的力气大到区区一秒钟,便捏碎了这个看起来非常健壮的男人的手骨。
“咔嚓——”骨头清脆地裂响,男人受伤的野兽般痛呼。枪从这人手中脱落,垂直落向地面,沙玛俯下身去,稳稳接住。扳机的孔正套在食指上,沙玛手指一转,便将枪柄握在了手中。
但是毕竟是三对一,沙玛正准备去应付第三个人的时候,眼前忽的闪过一片阴影,他心下一惊,下意识滞住了动作,他还保持着俯身的姿势,缓缓抬起头来——这个人举着枪站在沙玛的面前,与沙玛相隔一条手臂的长度,而枪口则空出半个指节的距离,对着沙玛的眉心。
这个男人示意沙玛缴械。沙玛没有动,依旧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他面露不悦,倏地靠近,枪口正抵上沙玛的皮肤。
“放下枪。”
沙玛不甘心,却只能照做,慢慢地把枪放置回地上。
男人的枪口依旧一刻不离地对着沙玛,视线在沙玛脸上又停留了片刻,才提脚要把枪踢远。可就是这个提脚的动作给了沙玛可乘之机,沙玛看准时机猛地弓起身体,朝着男人撞过去。巨大的撞击力震得枪脱离了手,沙玛却没有停下,而是藤蔓一样将双臂缠上他的腰,抱实了他的身体,把他往墙壁上撞。
健壮的成年人背脊猛地撞上墙壁。硬实的墙体受下这股野蛮的撞击力道,发出沉闷的回声。
沙玛几乎可以听见对方体内脏器移位的声音。他却不罢休,松开男人的腰,倏地窜起来揪住男人的头发,把他的后脑勺往墙上磕。
“砰!砰!砰!……”沉闷的撞击声一直持续着在牢房的隔空处回响。
许久,直到男人连哼声都没有了,沙玛才放开手上揪住的头发。失去了纠缠的力道,男人的身体无力地贴着墙面滑落在地上。从破碎的头骨中汩汩涌出的血,在墙壁上滑出一条清晰的血路。
一时间,整个空间内,只剩沙玛困斗的野兽一般的沉重呼吸声。而滑落在墙根处的那个人,已听不见呼吸声。:
也许昏厥,也许已经死去——沙玛把枪捡起,一把握在手中,一把别在腰间。他得尽快离开。
沙玛赤着脚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狂奔起来,他的身影穿过牢房,穿过私刑室,穿过他在这里的噩梦,逃离出去。
但是,沙玛如果要真正逃脱,那就不只是要翻越监牢围墙那么简单。还有看守,还有纠察队……还有许多阻碍在等着他。
沙玛越跑越远,脚步声渐渐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