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第3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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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焕点了点头,这是一个崔家的庶子,从他身上,张焕仿佛看到了当年自己的一丝影子。“那你可愿意加入朕的监察室?”
“草民愿意!”崔连星干净利落地答道。
“干脆!”张焕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朕准备在监察室中设立国安司,暂不对外公布,这首任侍御史便由你来担任,直接向杜中丞负责。”
崔连星立刻单膝跪下。昂声答道:“臣愿为陛下效死命。”
张焕笑了笑。又回头对众人道:“好了。大家去看看回纥人地武士吧!”
这座仓库从外面看和其他草料库没有什么区别。但进了里面却完全不同。首先是一面巨大地白色墙壁。刺眼地白。墙上只有一扇仅容一人通过地小门。进了小门。监狱地感觉便迎面扑来。手臂粗地铁栅栏、数百间狭窄低矮地小房间、来回巡视地士兵。构成了一个完全封闭地世界。
这所监狱最早是为了关押李俅登基事件中地各家子弟而临时修建。女地则关进了掖庭宫。原本准备悉数发配安西戍边。但在裴佑和崔寓等人地求情下。张焕总算松了尺度。最后借全国大赦地机会放了他们。并返还了俸禄内地财产和永业田。
此刻。牢房里暂时还没有什么犯人。只有最尽头地一间牢房前站着五六名士兵。警惕地注视着牢房里地情景。
张焕在大群官员和士兵地簇拥下来到了牢房前。牢房前面是铁栅栏。可以很清晰地看见里面地情况。只见一人被四肢分开绑在木桩上。很明显已经动过刑。他气息奄奄地耷拉着头。旁边还站着一个士兵。时刻留意他地情况。
这时两个被崔连星活捉的回纥武士之一,其中一人在半路上自杀了,只剩下这一个,在严刑逼供下,他终于承认自己是回纥军队中的一名百夫长,以回纥卖马人的身份被派到大唐。和他一起来的人一共二十几人,都住在西市的一个客栈中,至于他的首领是谁、怎么联系,他就统统不知道了。
张焕背着手默默地望着这个来自回纥军方的探子,这就是铁的证据,原以为回纥西进地国策建立后,大唐与回纥将不再有利益冲突,如果回纥是想来偷盗大唐的军器机密,这也罢了。偏偏要杀自己的孩子以挑起大唐的内乱。这就说明他们侵略大唐的野心未灭,回纥人崇拜狼。或许这就是他们的狼性。
张焕又忽然想起了裴明远说过的一件事,他回国时曾在撒马尔罕得知大食使者前往回纥,张焕心中不由起了一团疑云,“难道大食与回纥真要达成对付唐的某种协议吗?”
想到这,他立刻喝令道:“把他的头拉起来!”
旁边地士兵立即揪住回纥武士的头发,一把将他的头拉起来,这是一个典型的突厥人脸孔:宽大的脸膛、细小的眼睛、短塌的鼻子,而且没有脖子,头颅斗大。
“他懂汉话吗?”张焕问旁边的校尉道。
“回禀陛下,他精通汉话,无须通译。”
或许是听见了陛下两个字,一直气息奄奄的回纥人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吃惊地瞪着张焕,忽然,他大叫起来,“我认识你!就是你烧了我们地翰耳朵八里。”
他尚未说完,旁边地士兵便狠狠一拳砸在他肚子上,他的浑身一阵痉挛,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张焕冷笑一声道:“你地记忆倒很好,不错!当年烧你们翰耳朵八里之人就是朕,但朕已经很宽容了,去年在安西饶了你们可汗一命,他非但不知感恩,还要派你们来大唐破坏,一个忘恩负义的之人,亏他还自诩草原上的雄鹰,他配吗?”
回纥人的脸一下子胀得通红,他低声怒吼道:“不许你侮辱我们可汗,此事和他无关!”
“是吗?”张焕淡淡一笑道:“那和谁有关?”
回纥人自觉说露了嘴,他恶狠狠瞪了张焕一眼,扭过头一言不发。
“这些,他交代过吗?”张焕有些不悦地望着杜梅,杜梅给他的报告中没有这个内容,杜梅额上已见了汗,他立刻低声道:“是属下失误,请陛下责罚。”
“他嚼舌了!”杜梅的话音刚落,牢门前的几名士兵忽然叫嚷起来。只见牢房里的那名士兵在拼命掰开回纥人的嘴,但是已经晚了,一道血水从回纥人嘴角流了出来,他面若金纸,眼看已经不行了,张焕重重地哼了一声。回头对崔连星道:“从现在开始,此事就由你全权负责,直接向朕汇报!”
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去。
夜色中,平康坊那条深巷的小院里,数十人正在紧张地忙碌着,没有人说话,院子里已经堆满了箱子,几名壮汉正扛着箱子向门外走去。门外已经停好了三四辆马车,几名车夫正紧张地堆放箱子。
图兰公主脸色阴沉地站在一棵槐树下,她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了问题。两个手下被抓走了,虽然他们只是最底层的成员,并不知道整个情报网的结构,更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但它却是一记警钟,重重地在她耳畔敲响了,这意味着对方已经发现了他们地存在,已经摸到了一点端倪。
长安是个国际性大都市,突厥人、波斯人、日本人、新罗人比比皆是。来自西域各国的胡人少说也有十几万人,有的是商人,有的就长居于此。
所以图兰公主这群突厥人根本就不会引人注目,他们公开的身份是来自西域的商人,做绸缎贸易,在东市市署登了记,并缴纳税款,而且他们所带地武器是大唐允许携带,诸如剑、弓箭等等。所以只要他们偃旗息鼓,也不会有人查到他们头上。
但图兰公主却是个十分谨慎之人,只要有一点点查到他们的可能,她就必须搬走,她决定暂时离开长安一段时间。
箱子里装的都是蜀锦和吴绫,这是他们采办的货物,他们准备西去龟兹,将这批货物出手后再回来,这样一去一来至少要三个月时间。那时此事就应该淡化了。
“大伙儿快一点。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关城门了。”图兰看了看月色,开始催促众人。
忽然。门口那边发生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五六名正在搬箱子的属下都纷纷伏地跪倒,图兰吃了一惊,她刚要前去查看,却见从门外走进来十几人,其中一人是她的大师兄布特鲁,他毕恭毕敬地引着一人进来,这是一个十分神秘的人,虽然十几人簇拥着他,却让人感到他只是一道黑影,一件黑袍从头到脚罩着他,一直拖到地上,黑面巾遮住了他的面容,看不见他身子,也看不见他地脸,就仿佛一块长长的黑色裹尸布直立在那里,只有当他慢慢转过头时,才会看见一双闪着可怕亮光的眼睛:这就是回纥地国师梦月老人,他不仅拥有崇高的摩尼教身份,回纥忠贞可汗更是册封他为腾格里之子,腾格里突厥人心中最伟大的神,传说拥有毁灭天地的力量。
图兰也激动的跪了下来,亲吻着他的长袍,喃喃低语道:“图兰恭迎恩师驾临。”
“图兰,你似乎处境不利啊!”虽然梦月老人有着死神般的外表,但他的声音却异常轻柔动听,让人联想到月桂枝上夜莺的歌唱。
“恩师,徒儿有两个属下被唐人抓走,徒儿很是忧心。”
“我们进屋去说。”梦月老人声音虽然动听,却没有任何商量地余地,他慢慢走进了屋内,将面巾摘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异常白皙的脸庞,透出一种无法掩饰的高贵气质,从外表看来他不过四十余岁,可一双眼睛里却充满了与他外表不相配的沧桑。
事实上,梦月老人已经七十岁了,他的名字叫苏尔曼,是萨珊王朝末代皇帝伊嗣埃三世的后裔,也是摩尼教中的三元老之一。
在忠贞可汗与拓跋千里最后争夺翰耳朵八里的战争中,忠贞可汗一败再败,形势已岌岌可危,正是苏尔曼在月夜下登高一呼,号召摩尼教众为忠贞可汗而战,拓跋千里军中数万教众响应反戈,一举扭转了局势,事后,又是他劝忠贞可汗勿追拓跋千里,将祸水引向东方。
图兰也跟着进了房间,她再次跪下道:“徒儿遇到了困境,请师傅指点迷津。”
“你知道你所犯的错误吗?”苏尔曼慢慢回过头注视着自己最心爱地徒弟,目光柔和,没有半点责怪之意,“你心慈手软,应该在行动前将内应的家人先杀掉,这是你的第一个错误。”
图兰垂下了头,低声道:“徒儿知错!”
苏尔曼点了点头又道:“你的第二个错误是低估了大唐人的智慧,你不该用大食刚刚铸成的黄金行贿那个内应,它早晚会使唐人找到你的头上。”
图兰的脸色刷地变得惨白,她在购蜀锦和吴绫时用的也是同样地黄金,是她疏忽了,她十分羞惭地道:“徒儿无能,请恩师责罚。”
“我不会责罚你,但是我也不会让你再做第二件事,我要亲自来完成它。”苏尔曼背着手慢慢走到窗前,望着天空一轮皎洁地明月,银色的月光将他地脸映照得更加神秘,他象在对图兰公主说,又象是喃喃自语:“巴格达人已经和可汗达成了东方协议,他们的第一个条件就是要得到那最可怕的大唐雷。”
第四百零六章 宝钞之争
天尚没有亮,数千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忽然出现在平康坊的街头,他们封锁坊门、巡查街道、盘查路人,将许多想趁天不亮溜回家的嫖客又吓回了青楼,整个平康坊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一身戎装的崔连星率领着数百精锐的军人疾步前行,平康坊的一名地保引领着他们来到一条深巷。
“将军,你说的购买绸缎的突厥商人就住在这里面。”地保有些胆怯地指了指深巷。
崔连星一挥手,一队手执钢弩的士兵立刻翻上墙头,顺着墙头快速潜行,在离小院还有十步时停了下来。
另有两百余士兵执巨盾横刀,缓步前行,行至大门前停下,等待着下一步的命令,崔连星望着死气沉沉的大门,他心中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昨晚在东市一连盘查了三家柜坊,终于发现了那种一模一样的金锭,查到这是一家蜀锦绸缎行所寄存,他紧接着又找到了绸缎行的掌柜,得知这是一支突厥人商队所支付的货款,东主是一个年轻的突厥女子,他再次返回东市,找到市署署正,终于从市署的缴税登记簿中找到了这支商队住在平康坊,这时已是四更时分了,凭着张焕给他的金牌,他最终得到了军队的支持。
“上!”崔连星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砰!地一声巨响,军士一脚将门踢开,数百名士兵一起涌进冲进了图兰的院子,院子里堆满了大小箱子,大多敞开,里面皆是所买的蜀锦吴绫,现场一片杂乱,已经人去屋空。
崔连星大步走进了小院,沉静的眼中终于忍不住闪过了一丝遗憾,只可惜他还是慢了一步。他仔细地在屋内院中寻找线索,但最后还是一无所获,对方是一个极为狡猾的敌人,他所丢弃的东西没有任何线索,而可能留下线索的东西却一样也没有纳下。
崔连星沉吟片刻,他忽然命令手下道:“马上去找画师。图影全城缉拿,提供线索者赏五千贯,隐匿者以叛国罪论处!”
长安城立刻***起来,一队队士兵在大街上巡逻,准备随时接收线索搜查,而城内的突厥人却人人自危,他们的房东、邻居纷纷将他们举报,不停有士兵冲进各大客栈、酒楼搜查,整个长安城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大明宫紫宸殿内也一样严肃紧张。这里在举行张焕即位后地第一场廷议。廷议是处理权力僵持地一种方式。当张焕对相国地重大决定有异议时。他不会朱批敕令。没有皇帝地朱批。相国也不能擅自决定重大事件。在这种情况下就需要大家坐下面对面地谈。把事情讲清楚。今天地廷议便是发行纸币问题。应该说这是张焕考虑已久之事。唐朝地货币是铜钱和绢。前者份量太重、携带不便。而后者更是难以保存、流通性不强。早在陇右时就不断有商人向张焕建议以金银币补充铜钱。方案虽好。但终因金银地产量太小而未被采纳。
在他即位后不久。盐铁监令杨炎便向他提出了一个重大地税赋改革方案。改丁户纳税为按田亩、财产多寡纳税。并实行货币纳税。改按田亩纳税可以有效制衡土地兼并。但因影响太大。张焕在皇位没坐稳之前认为实施地时机还不成熟。
而实行货币纳税阻力就小得多。最直接地好处就是在不增加百姓负担地同时。大幅度提高税收。简单地说。就是可以大量减少粮食霉烂以及运输途中地损耗。而且可以避免实物征税过程中地徇私舞弊。比如某地收了一百石粮税。可最后运抵京城只剩下三四十石。当然。粮食减少地名目繁多。路途损耗、储藏霉烂等等。十分光面堂皇。但实际上却肥了一大批地方各级官吏。
但实行货币纳税却有一个问题。就是铜钱不足。由于铜料限制。大唐每年地铸币量是二百五十万贯左右。十年前仅仅是勉强够流通用。但随着物价上涨。尤其是米价地上涨。一贯钱还不足买三斗米。严重时斗米千钱。铜钱明显背离了价值。这样许多商人和大户人家都大量储存铜钱。使得市面上地铜钱越来越少。很多地方都退回到了以物易物地原始状态。这种情况下。如果再推行以货币纳税。那钱贵物贱地严重局面必然会产生。将极大伤害农民地利益。所以货币问题就成了所有改革地瓶颈。而寻找新货币就成了当务之急。
这就是张焕急于推行纸币地深层原因。他认为并不复杂。其实就是将飞票小额化、定额化。改名为宝钞。为此。他大量积存金银。以作为发行宝钞地信用抵押。但没想到在张延赏刚提出发行宝钞地建议便被相国们断然拒绝。让张焕地心里怎么能平衡?
参加廷议地官员除了兵部尚书元载在河北处理契丹人之事尚未归外。其余六位相国皆出席了廷议。除此之外。还有与财政租税相关地部寺负责人。新任户部侍郎刘晏、太府寺卿张延赏、少府监令郭全、盐铁监令杨炎、新成立地土地田亩监令裴明远等等十几人。
“各位爱卿,朕之所以召开这次廷议,是缘于前两天太府寺卿张延赏的一道奏折,关于发行纸币一事,这个奏折已经被韩相国所否,理由竟是于制度不符,但朕以为这个否定的原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