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第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今天终于可以彻底解脱了,待会把稿子交给国文老师后,
我就要告别地藏王菩萨了。
因为我即将离开地狱。
把稿子交给国文老师,他又仔细点了点,这回我写了20张半。
他仍然没看稿子内文一眼,只是点个头,挥挥手示意我可以离开。
我一整天的心情都很轻松愉快,放学时将充斥红字的旧稿放进抽屉,
然后在纸条写下:
『稿子让你瞻仰一下。你将见证一个天才写作者诞生。
ps。你将(会)见证(到)一个天才写作者(的)诞生。』
“原来如此。你太dirty了。”
『那你会thirsty吗?抽屉内的饮料请你喝。』
“谢谢。干嘛请我喝饮料?”
『因为你的一句“无聊”,促成一篇伟大钜作的诞生。』
“跟我无关,我可没叫你到处加『的』。”
『施恩不望报。你真是伟大、伟大啊!』
“你还是一样无聊。对了,新的稿子写完了吗?”
『早就写完了。反正只是重抄一遍而已。』
“那这份旧稿借我回家看。最近睡不好,看这种稿子容易想睡觉。”
『最好是这样。』
我把借来的三本书还给图书馆,沾了鼻屎的书送给捡破烂的人。
而我一收到她还我的旧稿时,立刻揉成18个纸团丢进垃圾桶。
这件事就到此告一段落,我完全不想保有这篇文章的记忆。
回复正常念书的日子值得庆幸,更何况还多了一个可以通纸条的她。
我发觉她应该是个细心的女孩,而且似乎很爱干净。
她总会准备一张干净的白纸,再把字写在上面,排成笔直一列。
我会在那列字下面写字,但我的字排起来却有些歪斜,偶尔还弯曲。
然后她会再写出一列笔直的字。
白纸差不多写满后,她又会换一张全新的白纸。
心血来潮时,她会写出一段字,我也会跟着写一段。
有时她还会画画,当然我也得跟着画。
如果她的画风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白雪公主,
那我的画风就像在廉价宾馆里被抓到的嫖客。
坦白说,要不是因为有这段跟她通纸条的经历,
我的高中生活回忆恐怕只有书桌、黑板、参考书和考试卷。
在纸条一来一回之间,我大致知道了一些她的资料。
她和我同年,不过她却是她们班上年纪最小的学生。
补校学生彼此的背景差异悬殊,她们班上年纪最大的已经30岁。
她白天在安平工业区上班,下班后立刻赶来学校上课。
『哇!这样很累呢。』
“习惯了就好,不怎么觉得累。”
『假日呢?你会不会跑去捐血或是到少林寺打工之类的?』
“你少无聊。假日我会睡一整天。”
『哇!睡一整天也很累呢。』
“听你说话最累!”
文章有起承转合,现实生活中也有。
大约在国文老师收下我的稿子后三个礼拜,现实中的“转”出现了。
那天国文老师突然叫我下课后去办公室找他。
“离期限还有一个多礼拜,你再写一篇吧。”他说。
『再写一篇?』我不禁叫了出来。
“小声点,这里是办公室。”他瞪了我一眼,“你的稿子不见了。”
『啊?』我张大嘴巴,『怎么会不见?』
“这要怪你。你如果写得好,我一定会小心收好。”他又瞪我一眼,
“只怪你写得不好,我才会顺手摆着。现在却找不到了。”
『稿子是老师弄丢的,为什么却要我负责呢?』我气急败坏。
“你懂不懂尊师重道?竟然敢这样跟老师说话!”他火了,
“你再写一篇就对了!”
走出办公室,只觉得阳光好刺眼。
Whydoesthesungoonshining?
Whydoesthesearushtoshore?
Don'ttheyknowit'stheendoftheworld?
我的心声就像《Theendoftheworld》的歌词。
旧稿丢了、沾了鼻屎的书也给人了,即使还可以去图书馆借书,
但要我再从头写一万字作文?
这已经不是有没有能力的问题,而是我完全不想再写啊!
我好像被一脚踹到太平洋里,只能在深深太平洋底深深伤心。
这天她的纸条我没回,因为我的世界已经一片黑暗。
隔天她在纸条上写:
“咦?你生病了吗?所以没来上课?”
我还是没回。
“喂,为什么又没有回我话?”
我提起笔想在纸条上写些字,但心情仍然很糟,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连续三天没回,你最好是病得很重。”
我叹口气,只好在纸条上写下:
『我心情不好,不想说话。』
“那我说个笑话给你听。
上礼拜到兴达港买海产,有个小贩面前摆了四盘明虾,分别标价:
一百、两百、三百、四百。我看那四盘明虾都差不多,好奇便问:
『为什么价钱不同?』小贩的右手由四百往一百比,边比边回答:
『这盘是活的、这盘正在死、这盘刚死不久、这盘是死很久的。』
ps。这个小贩够酷吧?“
唉,头好痛。
这是个会让心情雪上加霜的冷笑话。
所以我又没回。
“那么再来个更厉害的笑话。
邻居在家门口种了一棵小树,说来奇怪,那棵小树常常摇来摇去,
即使没风时也是如此。
我很好奇,便问:『为什么这棵树总是摇摇晃晃?』邻居回答:
『我常常给它浇啤酒,它大概醉了,所以老是摇摇晃晃的。』
ps。我的邻居更酷吧?“
不。我的头更痛了。
只剩三天了,我一个字也没写。
眼看大难就要临头,再怎么好笑的笑话我听了都会哭。
所以我还是保持沉默。
“随便说句话吧。我会担心你。”
看到纸条后,心里涌上一股麻麻又暖暖的感觉。
我突然有种全世界只剩下她关心我的错觉。
没多久我开始觉得委屈,眼眶有些湿润。
擦了擦眼角后,我拿起笔写下:
『国文老师把我的稿子弄丢了,他要我重写一篇。只剩两天了。』
隔天发现抽屉里除了纸条外,
还有一本包了透明书套几乎全新的高二国文课本。
“注意书上19页、69页、10页、15页、22页、48页,照顺序翻。
还有,别把书弄脏,我上课要用的。“
这课本我也有,但我的课本脏多了。
基本上我觉得用书套包住高中课本是浪费生命又浪费金钱的事。
在我的生涯规划中,考完联考后第一件要做的事,
就是放把火把所有高中课本都烧光。
我小心翼翼翻开这本书的第19页,里面夹了几张纸。
纸被对折两次,再仔细压平,然后夹进书里。
我把纸摊开只看了一眼,立刻喜出望外,是我的旧稿啊!
这是那份加了红字的18张旧稿影印本,
稿子的顺序则依照19、69、10、15、22、48,每页各夹了三张纸。
终于得救了。
『I'monthetopoftheworldlookingdownoncreation
AndtheonlyexplanationIcanfind
IsthelovethatI'vefoundeversinceyou'vebeenaround……』
我不禁唱起《Topoftheworld》这首歌。
虽然明天是截稿日,但只要我把这份影印本带回家,
今晚就可再抄出一万字稿子。
离开学校前,我在纸条写下:
『你怎么会有这份稿子的影印本?』
“你不会先说声谢谢吗?”
昨晚熬夜抄稿,影印本有点模糊,尤其是红色字迹的影印。
只剩下一点点就可抄完时,我已撑不下去,便躺下睡觉。
今天的早自习时间,我再把剩下约一张的稿子抄完。
拿去交给国文老师时,稿子还是热腾腾的。
国文老师面无表情收下稿子,没说半句话,也依旧没看内文一眼。
他把稿子收进抽屉后,我在心里默念:
在办公桌右边最下面的抽屉、在办公桌右边最下面的抽屉……
“在嘟哝什么?”他瞪我一眼,“还不快回教室!”
这一个多礼拜以来的阴霾心情,终于出现了蓝天白云。
我非常感激她,这种感激不是一句“谢谢”所能表达。
『大恩不言谢,我欠你一条命。可惜你生日过了。』
“咦?你知道我的生日?”
『、69、10、15、22、48。不就是你的生辰八字?』
“唉。同在一所学校念书,你是聪明的明星高中学生,而我这种补校
学生却笨多了。“
『千万别这么说,我只是随便猜猜。』
“喂,既然知道我的生辰八字,千万别扎草人害我呀。”
『你放心,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绝对不会恩将仇报。』
“知道就好。要记得报恩呀。”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会有影印本?』
“那天借你的稿子回家当安眠药时,顺手影印了一份。”
『如果你要稿子可以跟我说啊,我一定给你,甚至还会贴你钱。』
“我不要你的稿子。我只是知道你一定会把稿子丢掉,不会留着。”
『我当然不会留着那份稿子,谁会留着擦过屁股的卫生纸?』
“喂,不要乱比喻。”
『言归正传。既然你不要我的稿子,又为何要影印一份?』
“你有没有想过,三年后、五年后、十年后甚至更久以后,总之,
或许将来某天,你突然心血来潮想看看高中的你写些什么东西。
所以我帮你影印了一份。“
『不管过了多久,我应该不会想看吧。除非我将来的日子太无聊。』
“所以我说:或许将来某天。”
『或许将来某天我真的心血来潮,但“将来某天”你怎么拿给我?』
“你真笨。或许将来某天,我们会见面呀。”
见面?
4。
我从未想过跟她见面。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想见她,而是我一直以为我们不需要见面。
我们共用一张课桌,同坐一张椅子,每天注视着同样的黑板。
上课抄笔记时,我的双手会靠在桌上;
下课时,偶尔我会趴在桌上小睡,右脸或左脸贴住桌面。
当她抄笔记时,或是因疲累而趴在桌上休息时,也是如此吧?
在空间的座标上,我们重叠在相同的点,完全没有距离。
唯一的距离,只有时间。
我5点15放学,她6点上课,相隔不到1个小时。
理论上只要我愿意,而且够无聊,放学后留在教室45分钟就可见面。
但对我们这种心脏只为了联考而跳动的普通高中生而言,
放学后没人会多待在校园内一分钟。
更何况几乎所有同学都要赶去补习班补习,于是得匆忙离开校园。
如果有人在放学后的校园内悠闲欣赏黄昏,
那么他一定是在升学压力下崩溃了,或是疯了。
她5点半下班,匆忙赶来学校时已经非常接近6点,甚至可能迟到。
而我的心理素质还可以,不会因为崩溃而导致放学后还留在校园。
因此即使我和她之间的距离只有短短45分钟,
但只要我们都没离开现在的高中生活模式,我们大概不会见面。
矛盾的是,一旦离开现在的生活,我们便不再重叠于相同的点上。
那又该如何见面?
『或许将来某天,我们会见面吧。』
“没错。或许将来某天。”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
我们除了闲聊外,偶尔也会讨论功课。
说“讨论”不太正确,应该只是单纯的抱怨。
她是社会组的学生,我是自然组的学生。
我会向她抱怨物理化学的艰涩,她也会跟我抱怨历史地理的枯燥。
“宋朝为什么会积弱不振?”
『因为包青天铁面无私,不怕权贵,坚持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偏偏
在宋朝犯罪的都是王子,所以包青天斩了太多王公、大臣及武将,
朝廷内文武百官都快被他斩光了,宋朝能不积弱吗?』
“胡说!”
『轮到我问你。你知道月球绕着地球转,是属于哪种运动?』
“不知道。”
『那你知道月球以每年将近4公分的速度,远离地球吗?』
“不知道。”
『为什么月球会渐渐远离地球?』
“不知道!”
从这里可以看出我和她个性的差异。
她问我,我会瞎掰;我问她,她会装死。
虽然这种问答通常没有交集,但我们却乐此不疲。
耶诞时节到了,书局里满满陈列着耶诞卡片。
我挑了一张卡片,简单又便宜的那种。
为了报恩,我还跑去礼品店买了一个风铃,打算送她当耶诞礼物。
这个风铃还满敏感的,轻轻一晃便叮叮咚咚,敏感得近乎歇斯底里。
我把卡片和风铃带到学校,准备给她惊喜。
“佛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擦肩而过。
那你猜猜,我们前辈子共回眸了几次?
祝你耶诞快乐。“
没想到今天早上看到的不是纸条,而是一张卡片。
她比我早一步,我有些扼腕,但幸好我已经把卡片和风铃带来学校。
我把包装好的风铃轻轻摆进抽屉,这细微的扰动还是让它叮叮咚咚。
然后我在卡片写下:
『我们回眸的次数,一定超过五百次。
因为我们不是擦肩而过,而是擦屁而坐。
擦屁而坐比较厉害。
祝你耶诞快乐。
ps。你还有礼物呢,我真替你高兴。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哇!我没想到还会收到耶诞礼物耶,谢谢你。”
『不客气。礼物喜欢吗?』
“喜欢。这是很实用的防盗器。”
『防盗器?那是风铃啊!大姐。』
“我知道呀,但这风铃很敏感,我把它贴住窗边挂着,如果有小偷想
开窗爬进来,它一定会响的。所以是很好的防盗器呀。“
『最好是这样。』
“这礼拜天,我也会去挑个礼物送你,等着哦。”
星期二早上,我在抽屉里发现了我的耶诞礼物。
是一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