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风流-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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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也挺好的么?”
宋母怔怔看着宋楠道:“儿啊,你真叫娘失望了,好不容易读到秀才身份,好歹也是个有头脸的读书人,你岂能自甘堕落去从商?行商虽能富家,但一来你何来从商的经验,二来你一个秀才经商,岂不叫人笑话;娘绝不容许你这么做。”
宋楠还待再说,宋母已经背转身子抹泪了,宋楠手足无措,不知如何规劝,但听宋母抽泣道:“儿啊,娘知道你这次落第心中必然极为失落,但你不能失去信心,凭我儿的才智,定能高中,只是时运未到罢了,听娘的,好好温书,三年后再考。”
宋楠叹了口气道:“若是三年后又不中呢?”
宋母蹙眉道:“怎么会?若真是那样,便再接着读三年再考,一直到考中为止,什么从商之类的话,娘再也不要听了。”
……
宋楠无可奈何回到东厢房,直到半夜依旧无法入睡,只睁着双目看着黑漆漆的房顶,耳听窗外寒风掠过树梢呜呜有声,宋楠的心中也是一片冰凉。
第十三章 竹林剑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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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数日,宋楠不得不重新拿起那些散发着霉味的书本,强迫自己在沉浸在晦涩难懂连句读都没有的古书当中,想让自己真正能成为这个时代的读书人;但可惜的是,这一切都是徒劳,宋楠发现自己没法与书上的文字产生共鸣,更别谈驾驭它们写出能取悦主考们的八股文章来。
一日午后,宋楠终于忍无可忍,抛下书本走出家门,信步在街上游荡散心;初冬的阳光虽不温煦,但清冷的空气和高远的天空暂时驱散了心头的阴霾,在街上闲逛了大半个时辰之后,宋楠忽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说熟悉也许有些牵强,这里正是那日和蔚州卫千户江彬小酌的那家小酒店,也许是记得这里幽雅清净,又也许是对那位叫芳姑的女子的风姿印象太深,自己不知不觉中便信步逛到此处。
宋楠自嘲的摇摇头,心想,既然来到这里,不如小酌一杯,借酒浇愁之事虽无根据,但这几天憋闷的厉害,来点酒谋得一醉未尝不是件好事。
推开院门走进去,院中的摆设和上次来时已不一样,也许是天气转寒的缘故,摆在院子中的桌椅已经不知去向,但正屋的门倒是敞开着的,只是静悄悄的没有人声,想来是因为过了用饭时间之故,客人们都已散去。
宋楠迈步进入屋内,寻了靠窗的一张桌子坐下,轻敲桌面四顾寻找店中伙计,等了半天却毫无动静;宋楠有些纳闷,这小酒家开在僻静处便已经是有些古怪,更古怪的是来了客人却无人招呼,这般做生意还能撑下去倒也奇怪。
“可有伙计来招呼一声么?”宋楠高声叫道。
四下里依旧寂静无声,宋楠有些扫兴,起身欲走,忽然隐约间听到有些奇怪的声音隐隐传来,宋楠侧耳细听,那声响好像是从后门外传来。
好奇心驱使下,宋楠循声而去,掀开后门门帘,声音更加的清晰,脚步杂沓之声外还交杂着娇叱之声,宋楠沿着后门口的小石板路往前行,眼前出现一片青翠的竹林,那娇叱之声便是从竹林对面传过来的。
宋楠蹑手蹑脚的穿过竹林,隐身在竹叶竹竿之间,伸手缓缓拨开遮挡的枝叶往外看,但见一片平坦的空地出现在面前,空地南角的一根木架上悬着一件翠绿色的女子长袄,但空地上空无一人,侧耳细听,娇叱和杂沓的脚步声也消失了。
宋楠正纳闷间,猛然感觉脸颊上一凉,侧眼一看,吓得寒毛倒竖,一柄青芒正贴着自己的脸压在脖子上,紧接着一个冷冷的女子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动,动一动休怪奴家割下你的脑袋。”
宋楠忙高举双手道:“别冲动,有话好说,我不过是来此喝酒,可没干什么坏事。”
那女子冷冷道:“喝酒便喝酒,跑来后院作甚?还鬼鬼祟祟的偷看,定是不轨之徒。”
宋楠急道:“在下叫了好几声也没人搭理,听到后院有声音,这才过来看看有没有人招呼在下,哪里有什么不轨之心?”
那女子疑惑道:“无人招呼?难道是青璃那妮子又偷懒了?”
宋楠低声道:“我可以放下手来了么?姑娘的剑可以拿远点么?这玩意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手一抖,我这条小命便没了。”
女子咯的一笑,剑光一闪,紧接着沧浪一声响,长剑入鞘;宋楠这才松了口气,手摸冰凉的脸颊转过身来,只见一名女子身着素色劲装站在身前,正是那酒家女子芳姑。
只见她俏脸的面庞上微微发红,额头上还沁出细密的汗珠,一头长发利落的用青布包在脑后,一身劲装将她玲珑的身形衬托的曼妙无比,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英武干练的魅力,若不是面目一模一样,宋楠根本无法和上次见到的那名风姿绰约的女子联系起来。
“你不是……宋公子么?”芳姑认出宋楠,睁大眼睛道。
“可不是我么?没想到第二次见面便被姑娘用剑指着,你这小店我可再也不敢来了。”宋楠苦笑道。
芳姑精致的面孔上闪过一丝红晕,咯咯笑道:“这可失礼了,奴家还当是哪个不长眼的小贼在此窥视呢,若早知道是宋公子,断然不会如此无礼。”
宋楠摆手道:“无妨无妨,原来芳姑姑娘还是个武林高手,倒是没看出来。”
芳姑抿嘴一笑道:“家传的武技罢了,家中无兄弟,爹爹便教了我些武艺,午后无事便来此练习练习,哪里是什么武林高手了,见笑了。”
宋楠呵呵笑道:“对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而言,会武艺的便是高手,会武艺的女子定是高手高手高高手,姑娘不必自谦。”
宋楠算是明白了,上次和江彬一起来这里喝酒的时候,看江彬对这芳姑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自己还纳闷为何江彬不强行霸占,这芳姑居然会武功,看来这定是江彬不敢造次的原因之一了。
“奴家叫青璃那妮子照看一下,这妮子定是偷懒走开了,所以宋公子才无人照应,说起来却是奴家的过失;宋公子稍等,奴家拿了衣物就来,公子自回店中坐下,奴家这便来招呼。”芳姑微笑转身走出竹林,宋楠看着她细如柳枝的腰肢摆动,美妙圆润的臀部微微的扭动,不由的咽了口口水;待看到那柄腰间长剑之后,赶紧收回目光不敢多看,沿原路返回店中。
店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人,一名十五六岁的清丽少女正围着围裙拿着抹布擦拭着桌面,见到宋楠从后门进来,惊讶道:“你是何人,怎地从后门进来了?”
宋楠苦笑道:“我也不想,叫破嗓子也没人理我,我只好自己去找老板娘了。”
那少女讶异道:“什么?你去找我表姐了?你……你这人,这不是让表姐知道我偷跑出去了么?”
宋楠见少女娇憨可爱,逗她道:“我没猜错的话,你定是青璃小姐了,你表姐说你贪玩,一会儿要来打你屁……那个……手心呢。”
少女急的直跺脚,指着宋楠道:“都怪你,这都什么时候了,早过了吃午饭时间,偏偏跑来,你这人真是不识相。”
绿影一闪,芳姑掀帘而入,口中斥责道:“你这妮子,自己偷懒还怪别人,定是又跑去街上的茶馆听书了,成天疯疯癫癫的。”
青璃吐了吐舌头,赶紧转移话题道:“这位客官,吃些什么喝些什么?”
宋楠寻了位置坐下道:“随便来几个小菜,再来壶酒,菜如何无所谓,酒要烈。”
芳姑笑道:“宋公子还喜欢烈酒,倒是出乎奴家意料之外,本以为公子这样的秀才会要些米酒呢。”
宋楠叹道:“愁肠唯有烈酒消,米酒能抵什么用。”
芳姑不明所以,福了福道:“奴家去更衣,公子稍坐,奴家稍后来陪公子一杯谢罪,适才多有得罪了。”
宋楠摆摆手望着窗外萧索的秋景不语,芳姑转身从柜台后的一道楼梯上了阁楼,少女青璃手脚麻利的忙活了一番,用托盘端来几碟小菜和一小罐酒来摆在桌上。
宋楠伸手抓过酒罐满满斟了一杯,举杯一饮而尽,但觉一股的火线从喉头直达胸腹,暴烈无比,额头上顿时冒出汗来。
“好酒!啊,带劲。”宋楠吐着舌头道。
青璃恶作剧般的捂嘴笑个不停,她早就预料到宋楠会受不住这辛辣的烈酒,等着看他笑话呢。
“青璃,你又胡闹了,你拿了最烈的伊犁曲酒么?宋公子是读书人,如何受的住?”芳姑从楼上下来,发髻一丝不苟,换了件红色的短袄和紫红襦裙。
“他不是要求酒要烈么?我又错了么?”青璃撅着淡红的小嘴唇道。
宋楠夹起一片牛肉送入口中大嚼,笑道:“无妨,不怪她,这酒正好,很是够劲。”
青璃听宋楠这么说,撅着嘴巴对芳姑做了个鬼脸,芳姑伸出芊芊玉指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嗔道:“算你这妮子运气。”
第十四章 何处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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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姑落座,落落大方的陪饮一杯谢罪;宋楠就这几碟牛肉小菜喝了一杯又一杯,烈酒下肚,脸上渐渐泛起了酒气。
芳姑在一旁帮着斟酒,将宋楠喝的凶猛,有心想劝解几句,又觉得于身份不符,毕竟不算太熟,而且宋楠是客人,客人要买醉岂有不让人家尽兴之力。
伊犁曲酒是西南尕甘都司所产的一种青稞酿造的烈酒,以浓烈而著称,在大明东南各地没有什么市场,但在北方寒冷的边陲各镇倒是很受欢迎,盖因天气极寒,烈酒可驱寒暖胃之故,也符合北地百姓的口味;但对宋楠而言,这种酒实在太烈了,孱弱的身体经不住烈酒的侵袭,加上心情不畅,酒入愁肠更加容易醉些,不一会便醉眼朦胧了。
“来……在来一罐酒。”宋楠大着舌头举着空酒罐对坐在对面的芳姑道。
芳姑微蹙着眉头,接过酒罐,轻声道:“宋公子,这酒浓烈,暴饮之下极伤肠胃,还是少喝些为好,要不奴家给你上几碗米酒尝尝?”
宋楠咂嘴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道:“米酒无味,今日就是来博一醉,你们莫非担心我没银子付酒钱么?”
少女青璃啐了一口道:“呸,狗咬吕洞宾,我表姐是怕你喝醉了伤身,不识好歹的人。”
宋楠摆手道:“不用……你们管,但上酒来。”
青璃看了看芳姑,请她示下;芳姑看得出这位宋公子好像心事重重,这么喝下去必然烂醉如泥,虽然客人喝醉跟自己无干,但芳姑却不忍见这个清秀的小相公醉的像条死狗;想了想附在青璃耳边耳语两句,青璃一愣,疑惑的道:“表姐,这成么?”
芳姑轻声道:“照我说的做,去吧。”
青璃接过酒罐转身去打酒,不一会儿便提了酒罐过来,芳姑拿过一只大碗满满斟了一碗对宋楠道:“宋公子既要博一醉,何不大碗喝酒来的痛快,一小杯一小杯的喝,反倒糟蹋了这烈性好酒。”
宋楠半醉半醒,伸手道:“拿来,大碗便大碗,怕它何来。”
芳姑一笑,递过酒碗去,宋楠端起碗来送到嘴边,但闻一股酸味扑鼻而来,虽然半醉,但也明白这碗里压根不是酒,刚想说话,那芳姑伸手在碗底一用力,宋楠猝不及防,咕咚咚连喝几大口,顿时酸的浑身打颤,满嘴生津,酒意顿时消了大半。
“你这是作甚?给我喝的什么?”宋楠丢开酒碗,惊慌的站起身来。
芳姑起身赔礼道:“得罪宋公子,宋公子不要惊慌,适才喝的不过是醒酒的白醋罢了,青璃,快端碗汤水来让宋公子漱口。”
宋楠不悦道:“这是何意?我自愿大醉一场,与你何干?”
芳姑赔笑道:“奴家唐突了,但小店有个规矩,绝不让客人醉酒伤身,寻常人这等烈酒只喝个三五杯便醉了,宋公子已经喝了一罐,再喝的话对身子不好,所以奴家才弄了碗醋来帮公子解酒。”
宋楠长叹一声道:“罢了,你也是为我好,原谅在下的失态,买醉不成,我也该回家了。”
说罢站起身来往离座往外走,但酒意并未全消,身子趔趄了一下没站稳差点摔倒,芳姑眼疾手快,伸手搀住宋楠的一只胳膊,宋楠另一只手掌乱抓,抓住芳姑滑腻的香肩,这才撑住身子;这么一来,两人变成面对面,倒像是相拥在一起一般;两人察觉有异,同时哎呀一声松手分开,都成了大红脸。
“失……失礼了。”宋楠低声道。
芳姑拢了拢发丝轻声道:“那日见宋公子神采飞扬,为何今日却一副愁苦摸样,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公子又何必作践身子饮酒买醉?”
宋楠缓缓坐下,叹了一声,也不隐瞒,将自己大考失利,让母亲伤心生气的事说了一遍。
芳姑笑道:“我道是什么事,原来只是这事,科举之途岂是坦途?有人形容其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不仅才学,还需要运气,没中的举子千千万万,都如你这般颓唐,那天下的酒家可都要生意好起来了。”
宋楠摇头道:“姑娘错了,我可不是因为落榜而发愁,我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所以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我只是觉得对不住娘亲和家里人的期盼罢了;我自己的想法是开个商铺从商,只要一家子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又何必非要科举当官?可是娘亲他们不这样想,非要我再读三年再去应考,我既不想读书,又不愿让娘亲伤心,可愁死我了。”
芳姑捂嘴咯咯笑道:“宋公子倒是个孝子,偏偏又不喜欢读书,这可难了;你这个秀才公不读书跑来经商,令堂自然会受不了,再说了,从商未必便是件轻松的事,就拿我这家小店来说,客人少倒也罢了,来的人有的还不付酒钱,赊欠记账的居多,还好奴家不指望这小店挣钱,否则怕是早就关门大吉了。”
宋楠愕然道:“赊欠?”
“是啊,来往的都是熟客,怎好意思多言?光是蔚州府衙的衙役们便已经欠了上百两银子了,人家又不是不给,到了年底基本上都结账,但小本生意如何经得起这般折腾,除非你家大业大,本钱周转的开,经得起消耗。”
宋楠刚要说话,只听外边脚步咚咚,一个大嗓门炸雷般的响起:“芳姑,我江彬可回回现钱付账,可没欠你一文酒钱,你可不要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呐。”
宋楠和芳姑愕然往门口看,之觉门口光线一黯,江彬高大的身躯出现在门口,黑炭脸上满是笑容,大踏步走了过来。
两人赶紧起身,芳姑嗔道:“堂堂千户,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的进来,吓了奴家一跳。”
江彬的目光贪婪的在芳姑身上逡巡,口中却酸溜溜的道:“我可是正大光明的走进来的,像是芳姑和宋公子言谈正欢,太过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