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顾桃花誓-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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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爹爹。”风轻小声地道。抬眼看着父亲步下厅外阶梯、斜长的石板道,走向了前院。收回了目光停在那人身上,看到他正含笑看着她,她不由得红了脸,这反而让他的笑意更深了。
他走近她,轻笑开口:“虽然……我们有桃花为盟,但,本公子今日并不是为你而来,所以,不必拘礼。”
他说什么?风轻睁大眼看着他,细细地消化他的话,同时意识到自己脸上的热潮,她不由地抚上面,果真热烫着呢。他以为……原来如此!凝着他的眼——笑意盎然地,风轻淡淡地笑,声音清脆:“虽然书院里以男子居多,但除了父亲与两位兄长甚少有男子如此走近,更何况是陌生男子,所以不免显得略失唐突,失礼之处还请韩公子海涵。”言下之意很明显,我的不自然我的脸红并不是因为你的来到。
韩侦先是一愣,而后又笑开了,惯有的笑容不离嘴角,“苏姑娘好口才,倒是在下自作多情了。”
“自作多情?韩公子,这……似乎扯远了呢。”风轻仍是浅淡地笑,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姑娘说的是,那,就请姑娘带路吧。”说着已率先走在前面,风轻看他一眼,跟了上来。
过了别院,前面就是书院了。正西处是课堂;再往后则是面山而建的用来射、御学习之地,还保留有一些天然的树林;东处则是书库和宿舍。
现在他们就站在正中间,左右各有通道行于两侧之地,韩侦立于前,看着规模布局都不错的“誉海书院”,不由得感叹才短短的三十年“誉海书院”就有了今天如此的成就,不能不说“誉海书院”的当家人苏院士的确有才能。
风轻停在韩侦的旁边,问:“不知公子想参观书院何处?”
“随意吧。”韩侦答,他转过身子看着风轻,风轻也看向他,见她此举,韩侦含笑道,“我与孙何是小时的朋友。”
“哦。”风轻下意识地应,孙何?
“我与孙何同在南阳长大,也算旧识,后随父亲调任东京而来到京都,此次孙何上京应试,我才能与旧友相会。”
“哦。”
“原本该是一心应试的,前个月起他却烦忧起来,茶饭不思,我自是与朋友分担的,虽然,”他笑笑又看了一眼风轻,见后者没什么反应继续说道,“这种事情让我说来不免显得失了礼数,但,孙何如此笨拙相信姑娘也都明白,我为了朋友也只好这般了。”
风轻皱眉,虽然上次在玄武道上见到他时听他一番话时自己已早有所悟,今天再见时听到他这样的话却仍是不能明白过来,她有些吞吐地问:“韩公子此次是为了孙公子而来?”
“当然不!”韩侦马上否认了这个说法,对上风轻不解的表情时,他又说道,“姑娘生于书院,相信姑娘或多或少也知道当今的科举已废止了举荐制。”
所谓举荐制也就是公荐,多由有名望的朝廷官员举荐、无须应试的制度。
略有所闻,风轻没有表态,等着他说下去。
“我祖父及父亲都曾身为侍卫亲军长官,父亲自然希望我能继承父业,但自我大宋开朝以来,大行文风;太宗皇帝继位以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重文轻武,所有军事正印官均为文人兼任,而武人只能担任副职。父亲做了一辈子副职,虽然在下目前在父亲麾下的小分队里担任副部署,但父亲仍是希望我能摆脱副职并且超越他,所以让我来书院多多走动,参加今年的应试。”
“哦。”是这样吗?
韩侦停下来,“苏姑娘心里不以为然吗?”
风轻不解地看着他,想着她本以为的那个他,“韩公子似乎并不若前次所留下的印象,我……以为公子本不是这样之人。”
“哦?是吗?那姑娘以为……”
“我以为……有世家公子的浮华却温文有礼,但仍是不可避免地张扬。”风轻平静地指出。
有世家公子的浮华却温文有礼,但仍是不可避免地张扬——韩侦盯着风轻瞧,脸上缓缓地浮现出了他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么说来今天的我倒是大失了水准。”
他那样的似笑非笑,对于风轻来说成了一种隐含的讽意。
“韩公子,”风轻正色道,“小女子见识浅薄,说话有什么失礼之处还望不要见笑才是。”
“是、是在下失了礼数,还请苏姑娘不要见怪才是。”
他的表情没变,若隐若现的笑意也是,风轻暗暗责备自己,这原本就不是什么值得争辩的事情,是自己太过于紧张了,又更何况在这繁华的京都城里,哪个世家的公子不是如此?想着她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垂下了眉眼,“是小女子失言了。”
“呵呵,”韩侦轻笑出声,每每他这样的时候,有种俊秀的神采,“我与姑娘似乎一直在为失礼失言的事情纠着呢?要不,让我们重新认识?”
他这样的笑声有着不容人抗拒的神往,而且他说了重新认识不是吗?风轻轻眨一下眼,净明的眼望着他。
“在下姓韩名侦,敢问姑娘芳名?”他含笑望着她,这让她的脸微微地有些热。
“小女子苏风轻。”
两人相视一笑。韩侦宽大的衣袖轻甩了甩,“那这就请苏姑娘替在下介绍京都最著名的‘誉海书院’吧。”
风轻的眼眨呀眨,泄露出笑意,“再好不过的事。嗯,公子可知书院里的过道处种的花叫什么吗?”
经她一提,韩侦低头打量着书院四处可见的小花儿,此花外白内黄、茎如葱,秀气十足亭亭玉立,他不由得摇头。
“这为野生水仙,也叫土葱,是书院初建时祖父命人从山上移来此处的,原先只有一些,后来长势越来越好才有了今天的葱郁之景。”
“原来如此。”
“而这花代表的是名誉的意思,祖父说他所创立的书院是为名誉而生、为名誉而存的书院,故而命名为‘誉海’,希望有一天书院的好名声能传至五湖四海。”对上韩侦不解的表情,风轻浅淡地笑,“我想公子就要来我书院学习,故而应该对书院名字由来有所了解才是。”
“不想书院之名还有此一出,令人神往。”
“春闱还有一个月时间,如果公子愿意可到课堂听听岑夫子的课业,据说其解惑授业颇有独到之处,大多应试学子都会去聆听一二,相信对公子也会略有帮助。”
“谢姑娘指引。”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韩侦不免又挂上了习惯的笑容。
“书库里除了应试之学《九经》、《五经》、《开元礼》、《三史》、《三礼》、《三传》之外,还有历年考题与精辟之答,不过……”风轻笑笑却没有做声。
“不过如何?”
“不过,依小女子之见想来这可能对公子无任何益处。”
“何出此言?”
“相信公子也知自太祖建隆元年至太宗端拱二年,共产生二十二位状元,且多以最先交卷者为状元,依当时所言此为才思敏捷之意,如杨砺、宋准、王嗣宗、胡旦、王世则、梁灏等,其文固然有精妙之处却也不能妄称第一,当然这只是小女子的浅薄之见罢了。不过,据说已有朝臣就此一说已上奏呈献皇上,以期改变这种先交卷者而获头名的风气,所以,想来历年的答卷对公子会没有多大作用。”
韩侦略略思忖,边走边说:“这个在下也略有所闻,文思敏捷、下笔千言固然是人的才气的一种体现,但仅以此确定名次高下,终究有失偏颇。再说,一榜接一榜的都是先交卷者成了状元,而一当了状元,不仅名气大、入仕起点高,而且以后升官也比别人快得多。这样,继起的读书人准备考试就只在写作速度上下功夫,而忽略了文章的质量,更不肯认真在积累知识上下功夫。有的士人甚至相互吹捧,哄抬那些草率成篇者的身价,以制造知名度。已经有了应试资格的举子以此为荣,准备应试的学童也群起仿效,逐渐形成一种华而不实的文风,影响十分恶劣。这种不再以行文的速度作为决定名次的标准确实应该实施了。”说罢,韩侦想到什么,复而又笑着对上风轻的眼,“这么一来兴许对孙何而言反倒是好事。”
“孙何……”
“小妹。”
“二哥。”风轻看着刚从外面回来的二哥还有他脸上怎么藏也藏不住的笑意,突地想到什么,忙说道,“二哥,这位是韩公子,爹爹让我领韩公子看看书院,呃,韩公子,这位是我二哥。”
“韩侦。”
“苏砚。”
苏砚的眼在两人身上轮流地转,笑意更深了,“那我不打扰了,小妹,好好招呼客人。”
“二哥,”风轻有些犹豫地叫住苏砚,“从陈公子那儿回来吗?”
“啊?呵呵。”苏砚也不答,笑笑说声好好招呼客人就走了。
风轻回头,看到韩侦也在看着苏砚,眼光转回她的身上,他笑道:“你二哥看起来很高兴。”
“嗯,他最近都这么高兴,不过有时也会有特别伤感的模样。”风轻说道。
“是吗?”
“嗯,”风轻的思绪又飘了起来,“二哥他似乎有了喜欢的人呢。”
呃?风轻一下睁大的眼对上韩侦笑意深浓的眸子,人一下清醒过来,天,她说了什么?红潮一下涌了上来,“不,我的意思是说二哥他……”他什么呢?老天,刚才她都说了什么?在一个还算陌生的男子面前说了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话,这这、这实在是太没女孩家的样子了。
“他有了喜欢的人?”看到她脸大红,韩侦反倒觉得有意思,明知不太合时宜,仍是故意重提刚才的话题。
“不是,我不是……”
第2章(2)
没等风轻结巴地说完,韩侦突然道:“说出‘喜欢’二字会觉得有失礼教吗?”
风轻愣了一下,虽然对于未出阁的女子而言在男子面前这么说话确实不太好,但……她摇摇头,“不会,虽然我也不太确定那是怎样的心情,不太确定喜欢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她这样直白地说出她并不了解喜欢的心情,这让韩侦心里流过一种奇怪的感觉,是的,她能感觉出自己的哥哥心情是有了喜欢之人的变化,但却从没弄懂那是怎样的心情。韩侦也有些失神了,喜欢是怎样的心情呢?娘亲有跟他提过门下省给事中的千金,当时问他是否中意,他怎么说来着?他说、他说全凭娘亲与爹爹的意思。他想起刚才风轻二哥满含春色的眉眼和前阵子孙何买醉的模样,喜欢……
两人互看一眼,风轻莫名地别过脸,而韩侦不由得轻咳了声:“刚才我们说到哪了?”
“好像说到孙何孙公子。”
“哦,孙何?”韩侦似乎终于想起来似的,“上次为了孙何对姑娘多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才是。”末了又补充道,“是因为看过孙何为姑娘画的画像,故而认出的。”
上次?冒犯?“桃花为盟?”
韩侦笑,“是的,桃花为盟。”
两人同时笑,韩侦又道:“上次似乎摔坏了。”
“嗯,裂开了。”
“我娘亲对修补簪子有特别的方法,要不,我替你拿回去让她修理一下?”
“不了,也不过是支木簪而已。”
“虽然只是木簪,但却有桃花的誓约不是吗?”
风轻吃了一惊,韩侦反而笑笑道:“那天我有看到姑娘在买木簪时说的话,所以我相信它会是比较重要的一种——心情。”他想起她刚才的话语,莫名地用了心情这个词。
风轻低下头,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一种轻悠的晃动。
“呵,钱老弟才思之敏捷着实令愚兄等望尘莫及呀,今年状元非你莫属了,呵呵,各位说是不是啊?”
众人一听,此起彼伏的赞同之声响起,风轻与韩侦同时望过去,课堂外的曲廊上直直走来一群年轻的学子们,为首的是一个飘逸俊秀的少年人,不可一世的傲慢之态大有睥睨众生的味道,那是江南有名的才子钱易,今年科举的热门人选,而在他旁边的自然是李庶几。
一群才子们吵吵嚷嚷的,莫不是把钱易捧上了天,一会说他破题之敏、一会说他立意之巧、一会又大赞其年纪最幼而才思最妙等等,而钱易说着“哪里哪里”的时候却是满脸的喜色与信心十足。虽然一帮学子们簇拥在一起,但仍掩盖不住钱易的风华,也莫怪大家都吹捧着他,他的才气是出了名的,连一向清高自傲的李庶几也甘愿退居第二。
人群穿过曲廊走向场外,沿着白玉阶梯走下去,走在最后的李庶几看到了风轻,停了一下走过来,折扇一折,抱拳,“苏姑娘,难得雅兴上前院来。”说话时只看风轻,并不理会韩侦。
风轻轻浅地笑笑,“这位是韩侦韩公子,过几日即上书院学习,所以先领韩公子四处转转。”
“原来如此。”李庶几道,“应试在即,现在才上书院不嫌晚了吗?”说罢,眼淡淡地扫了一眼韩侦,一副完全不放在眼里的模样。
风轻望向韩侦,韩侦淡淡地笑,“这位公子说得在理,那是因为本公子深知自个儿才疏学浅,因此以也就无所谓来早来晚了。”
一听这话,李庶几更是轻睨不已,连看都懒得看韩侦一眼,转而对着风轻,“苏姑娘,学生与几位同窗相约在鲤跃居论诗词歌赋,不知姑娘可有雅兴同去?”
风轻淡淡地开口:“不了,改日吧。”
李庶几有些失望,“那日后若有这样的风雅之事再约苏姑娘一同前往。”他再看看风轻,“那我就先告辞了。”
风轻轻轻地颔首,也不作别。等他走远才转过身子看身边的韩侦,“韩公子,我们继续吧。”回头看看韩侦没有跟上,“怎么了?”
韩侦似笑非笑地问:“苏姑娘都是这么拒绝别人的邀请吗?”
“公子是在说刚才吗?”风轻一下明白过来,反而笑了,“我们苏府的女眷很少上书院来,与书院的学生并不熟稔,但遇见了也不免会有礼节性的邀请,这是常有的事情。”
“是这样吗?”话虽如此说,但韩侦还是不信,“刚才的可是李庶几?”
“你认识?”
“我虽不是誉海书院的学生,但对李庶几与钱易这两大才子却略有所闻,更何况我还有孙何这个兄弟不是吗?”说到孙何不免又旧事重提起来,“不知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