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罪羔羊作者:众里珣-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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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这里做什么？！”压抑的声音里满是怒气，男子衣衫褴褛，披散着头发，双手扒在铁栏上。
　　“老夫今日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火光闪烁间走出了一位体态略显臃肿的中年男子，他捋着胡须，满不在意地走近铁牢。
　　“快说！究竟是什么消息！可是奕儿和我们的孩儿们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急什么？那个冒牌货比你对你自己的王妃和孩子还要上心，你大可不必担心。更何况那人不久前在平陈一役中大出风头，倒是比你这位正主还要深得圣心。”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吗？！说完了你可以滚了！”男子嘶吼着，用力地摇晃着铁栅栏，发出阵阵声响。
　　“呵呵，老夫自然是要走的，这种地方，老夫可是一刻也不想多留，倒是委屈晋王殿下您在此处长住下去了。”
　　“杨素，你这只老狐狸！快放孤王出去！”男子怒极，恨不能冲出来生吃了杨素的肉，一双狠厉的眼眸里几欲喷火。
　　“谁能料到昔日威风一时的晋王杨英会被一个忽然出现的冒牌货取代，更是沦为了我杨素的阶下囚啊？”
　　“老贼！若是孤王有朝一日得以逃出生天，孤王定叫你与你的好儿子不得好死！”男子发狠地说道，抬起头怒瞪着杨素，微弱的烛火照进铁牢，这才看清男子的面容。
　　只见男子的面庞上纵横交错着几道深深的疤痕，几乎看不出他原本的模样。凌乱的发丝遮盖在他的面上，显出一种狰狞的可怖。
　　“哼！想要老夫的命，你还是先想想如何治你的脸吧！就你现在这副模样，谁会相信你才是真正的晋王杨英？”
　　杨素伸出脚，用力地踢在杨英肩头，杨英一个不稳跌倒在地，口中喃喃自语着，“不会的！不会的！孤王还有奕儿！她与我多年夫妻，怎么会认不出在她身边的那个杨英只是一个假货！”
　　“那就奇了怪了？老夫怎么听人说，他们夫妻情深，每天夜里宿在一间房里？”杨素一边说着，一边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杨英的脸色。
　　“你们通通在骗孤王，孤王要杀了你们！”杨英挣扎着爬了起来，狠狠地扑向铁牢外的杨素，可惜还是无能为力。
　　“哼！都死到临头了，还在嘴硬。老夫倒是要看看你还能固执多久？！”杨素摆摆袍袖，没好气地走了出去……
　　正如杨素说的那般，谁也没有料到真正的杨英竟然落在杨素的手里。
　　原来当日杨玄感刺杀杨英失利后，杨素便将杨玄感处罚了一通，并且细细地询问他当时看到的异常现象。
　　待听他说到那日见到的杨英前后出现时衣饰的不同，杨素就已经断定了杨玄感救回来的是另一个人而不是真正的晋王杨英。
　　但是他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起了刺杀杨英的念头，而那杨英遭此一劫对此也是心中有数的，若他真的死了，那就一了百了。若是侥幸未死，被他逃了回去，怕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压下心中的猜测，杨素便打定主意派人头偷偷前往城郊搜寻杨英的踪迹，若是没死就将其带回来，死了则就地掩埋。
　　事情果然不出所料，杨英没死，却惨遭毁容，一只脚更是因此落下残疾。
　　众所周知，皇位的继承人是不允许身体存在残疾的，所以即使杨素大发善心地将杨英送回王府那他也是终将与皇位无缘。
　　一方面为了更好地控制那位王府里的假货争夺皇位，另一方面也可以保证自己儿子的生命安全，杨素决定将真正的杨英关在了府里的地牢里，只是抽空看望一下他。
　　午后的日头不似正午那般耀眼，萧染奕并未睡熟，老远就听到了杨音与孩子们的交谈声。
　　许是这阳光晒在身上太过温暖，令她不愿完全醒来，只好懒洋洋地倚在藤椅上，做着半睡半醒的梦。
　　安慰完几个孩子，杨音这才尽量放轻脚步，缓缓走到萧染奕的身边。
　　萧染奕听到了杨音清浅的脚步声，也不去戳穿她，按捺着呼吸，接着纤长的睫毛抖动了几下，自行睁开了。
　　“染奕，你醒了？”
　　杨音显然没有想到萧染奕早已醒来，此刻不过是在假寐，心中一惊止了脚步，漆黑如墨的眸心微敛，有些不自然地讪讪一笑。
　　“那么，阿音找我是有什么要事相商吗？”
　　萧染奕皓如秋月的剪水双瞳中映入了杨音挺拔的身姿，她启唇，声音带着一丝初醒时的慵懒喑哑。
　　“父皇命我任扬州总管，镇守江都，每年入京一朝。后天，我就启程前往扬州。”杨音犹豫片刻，终是将任命一事告知萧染奕。她不确定萧染奕在听得这一离别消息时会有怎样的反应，但还是如实说了。
　　“你这是又要离开了吗？”言语间有一丝不舍些许唏嘘。
　　萧染奕紧张地站起身来，一双眼眸直直地凝视着杨音，更是伸出手一把揪住了杨音的衣袖，生怕自己一放手，那人又要离自己而去了。
　　“染奕，你明白的，皇命不可违。”我对你的情，你久久没有回应，想来定是我逼得你紧了。此次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你我分开，或许你就可以不再烦恼了，那该多好啊。
　　杨音躲避着萧染奕的眼神，刻意忽略掉她噙着泪水的双眼里蔓延的倔强与固执，硬着心肠说出的狠心话，原来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软弱寻找借口。
　　“可是你才回府没多久……怎么又急急忙忙地离开了？”你是真的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远离我吗？
　　萧染奕强忍着泪水，任由它在眼眶里打着转。只是仰着头固执地凝视着杨音，想要看清她心底的想法。
　　“染奕，这样对于你我而言，不就是最好的解脱吗？”杨音硬下心肠，冷声回道。
　　萧染奕一时无话可说，拽着杨音衣袖的手指如同没了知觉一样，悄然落下。她不敢再看面前这个人，只好低下头默不作声，心底的涩然滋味更甚。
　　“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屋去吧。”沉默了半晌，杨音淡漠的声音响起，她深深地看了垂头不语的萧染奕一眼，便转过身，抬脚离去。
　　杨音苦涩地闭上眼，心底一片冷然。你我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也罢，是我太过强求了。
　　最大的悲哀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喜欢你，而是我对你的告白，始终得不到回复……
　　“为什么一切都变了，为什么你偏偏要喜欢上同为女人的我？”萧染奕看着杨音远去的萧瑟背影低声呢喃，泪水早就倾斜而出。
　　翌日一早，杨音并未等那三日之期，带上几名家仆远赴扬州。
　　萧染奕看着身旁空着的床铺，心头染上一抹忧愁，她已是多久未曾宿在自己身侧了？怕是久到两人都记不得第一次宿在一处的日子了吧？
　　此去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由于现在还没有闻名后世的京杭大运河，杨音一行人只得选了坎坷的陆路。
　　时光飞逝，天气转热，不知不觉入了盛夏。闷热的空气如同蒸笼，人们即使什么也不做，光是站在原地也能汗流浃背。
　　一匹骏马奔驰而来，扬起了一地的黄沙，马背上的护卫翻身下马，恭敬地朝一名俊雅男子禀报道。
　　“殿下，部队距离扬州城还有十里。”

　　无中生有
　　　　第二十八章　有女玉漱

　　“如此甚好，你先下去吧。”杨音挥挥手示意护卫退下，转头吩咐身后的队伍，“大家加紧脚步，定要在天黑之前抵达扬州。”
　　“遵命！”众人听令，加快速度，终是在夜幕到来之前赶到了扬州城内。
　　陈国被灭之后，城主的府邸就空了出来。杨音肩负着扬州总管的职位，自然而然地搬入城主府。
　　如此一来，陈国旧地正式编入大隋版图。
　　“殿下，这些是来自江南一带的奏折。”说话间，护卫们抬上来一堆卷轴。
　　杨音先是倒吸一口冷气，继而认命地点了点头。杨音转头看看自己身边貌似只剩下一处是空着的地方，于是指指自己脚边的空位，命护卫将这些卷轴放在这里，然后就命他们退下了。
　　“染奕，若是你在这里，我怕是不用为这些奏折苦恼了……”杨音拾起一份卷轴，不由长叹道。在她看来，对着萧染奕都要比对着这些卷轴好！
　　一方面，批改卷轴枯燥乏味，另一方面，心里记挂着一个人。杨音就这样怀着矛盾的心理，苦大仇深地与成堆的卷轴做着奋斗。
　　如此一连奋斗了七日，杨音终于得以出关。然而，因着府里的小日子过的太滋润，再加上窝在城主府里时间久了，杨音的隐藏宅女属性再现了。
　　到达扬州的这些日子以来，杨音本着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原则，愣是叫这些投降的南朝旧臣们找不到任何巴结的机会。
　　“殿下，今日可是要出府？”随行的护卫见杨音一身便衣，不由猜测道。
　　“来到扬州多日，身为扬州总管，孤王怎可不去民间体察一下民情呢。你再喊两个人，随孤王一同出去逛逛。”
　　杨音倒也不恼，反而淡笑着吩咐手下跟着自己一同外出。那小护卫面露喜色，应了一声急忙跑出去喊人了。
　　现在的扬州并没有唐朝时期的繁华，街道上有些萧索。城头上飘扬的红色大旗上写着“隋”字，昭示着主权。
　　杨音一行人在街上闲逛，护卫们都自发地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以示尊敬。
　　杨音挑了挑眉毛，无可奈何地走在了队伍前面。本来是想低调行事的，看来她还是小看了古代人的阶级观念。
　　“救命啊！救命！”
　　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里隐约传来了女子的呼救声，杨音敛了眉头，加紧脚步。竟然敢在她的管辖领地犯事，真是活的不耐了！
　　“你们随我一同过去看看！”
　　“遵命！”
　　随着众人的靠近，□□之声越发清晰，间或夹杂着女子断断续续的呼救声。杨音举目望去，只见一名女子衣衫褴褛，被一名壮汉压倒在地肆意□□。
　　“来人，将那个男子给我拖下去，狠狠的打！”杨音气愤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眸中闪现杀意，说到最后时竟是咬牙切齿。
　　“大老爷饶命啊！小的是冤枉的！是这娘们主动的……”男子吓得跪在地上，连裤子也来不及穿上，身子不住地颤抖，不一会就听到溪水潺潺声，原来那男人竟然吓得小便失禁了。
　　杨音根本无暇理会这男人的失态，只解了自己身上的披风展开披在了女子的身上。
　　女子像是受到了惊吓，瑟缩着身子尽可能地贴着墙角，避免与人的肢体接触。
　　直到那披风触及肌肤时，女子难以抑制地周身一震，抬起满是恐惧的眼眸，怯生生地望着杨音。
　　杨音本着安慰女子的想法，朝那女子微微一笑，却在看到女子容颜的一瞬间，呆愣了片刻。
　　那女子噙着眼泪，面容清雅绝伦，若只是如此，倒不会令杨音为之呆愣，重要的是，那女子一张面容有七八分与萧染奕相似。
　　杨音甚至产生了一个荒谬的念头，莫不是染奕偷偷跟着自己到扬州却遭遇了这种不幸？！
　　幸而这两人的眼神是全然不同，给人的气质也是不一样的。眼前女子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气质，让人想要将其搂入怀中好生疼惜。而萧染奕则是外表柔弱内心坚强的女子，令人发自内心的怜惜，想要守护。
　　“姑娘莫怕，那贼人已经被我擒下了。”杨音回过神来，见那女子只怯生生地凝视着自己，不由温和一笑。阳光透过云层撒将下来，衬得杨音越发的温润如玉。
　　“你……你是谁？”半晌，女子才磕磕巴巴地问道。女子的声音极低，若不是杨音离她较近，怕也是听不清她说的这句话。
　　“我？一个路人而已。”杨音淡淡一笑，并没有暴露自己身份的意思，转头看向一旁被护卫压倒在地的男人，冷笑着吩咐道，“我不想看到不该留的东西还在那人身上。”
　　“大老爷，饶了小的吧！”男子一听杨音的话语，吓得连忙磕头求饶。
　　但是任凭他喊的如何凄惨，杨音连一记眼神也欠奉。
　　几个护卫拽着那男子往拐角处一走，不一会就听到了男子惨厉的叫声，他这辈子，怕是连子孙也不会有了……
　　“不知姑娘家在何处，若是无事，那我便派人……”
　　杨音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女子打断，“恩公，我的家人都在平陈之战中丧生，举目无亲。今日蒙恩公相救，小女子无以为报，惟愿衔草环相报。”
　　女子攥紧了身上的披风拢在身前，面朝杨英盈盈拜倒。
　　“哎！不必了……”杨音想要阻止，弯下腰伸手扶住女子的手腕，甫一接触到对方手腕的肌肤，杨音忽然想起自己的男子身份，待扶稳那名女子后连忙收手。
　　“咳咳，你们两个去街上买些女子衣物来。”杨音尴尬地轻咳了两声，转过身去，招来两名护卫街上买衣服。
　　其余护卫都精明地守在了小巷入口，背对着杨音和那名女子。
　　护卫的效率果然是高的，没过多久，就见两名护卫捧着一堆衣物入了小巷。
　　“启禀二公子，您要的衣物都在这里了。”护卫目不斜视地将衣服递给了杨音。
　　“嗯，就这几件吧。”杨音粗略一扫，从中抽选出了一件淡蓝色长裙，挥手一摆，护卫纷纷知趣地退出小巷。
　　“你快将这些衣物穿上吧，我到巷口等你出来。”杨音将衣物递到女子面前，却见她尴尬地看着自己，便自觉地扭过头不去看她。
　　感觉到手上一轻，杨音收回了手，径直朝着巷口走去。
　　“谢谢你，恩公。”女子细如蚊蚋的声音轻轻飘入耳畔，杨音背对女子摆了摆手。
　　片刻后，女子着一袭淡蓝色长裙，头上的发丝有点凌乱的斜披着，手上捧着杨音的披风，步伐有些艰难地朝杨音走去。
　　“恩公，你的披风还是等我洗干净再还给你吧……”女子怯生生地抬头询问着杨音的侧脸，手紧紧地攥着披风，以此掩饰着内心的紧张。
　　杨音却看的分明，淡淡地说了一句，“那便有劳你了。”
　　因着女子的面容与萧染奕像了几分，杨音也不由放柔了眼神，和缓地关怀问道，“你的身体还好吗？要是不能走路的话，我让人扶着你走。”
　　“不……不必了，玉漱自己可以。”女子闻言，身体一颤，连忙摇头表示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