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罗令-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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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会在意。”
“是不敢还是不会?”
话说得流利之后的唐婉儿日渐难缠,这一问,让冷焰觉得棘手难解。
他知道婉儿的模样是与常人不同,但是在他眼里并非那么重要;她的存在活络他的心,即便是现在紊乱气息忽而又像出柙猛虎乱窜,他仍愿意咬唇强忍,同时驱起另一道内息压制入丹田。
“怎么了?”近日常见他突然问声,面露痛苦神色,她有些担心。“是不是不舒服?”
“被你气的。”冷焰急忙找借口搪塞。“不要这么轻忽自己,我会很难受。”
唐婉儿主动将唇轻轻压在他脸颊,双腮酡红似西天彩霞。“只要你认为我有价值就够了。”
“哈哈哈……放心,你的价值绝对超乎你所想象!”
突如其来的狂啸惊乱两人相守的世界。
唐尧!
瞧清来人面貌,唐婉儿吓得魂不附体,偎进冷焰怀中不再抬头。
不会的,她看错了,一定是她看错了!唐尧不可能追到这里!绝不可能!
“不可能,他不可能会在这里!”
“婉儿?”见她神态有异,冷焰放开她。“你认识他?”
“唐、唐尧,他来、来捉我、捉我。”
“哼,你学会说话了?”唐尧挑眉嗤笑道。
唐尧!黑瞳立时因为这两个字燃起怒焰,冷焰猛然回瞪,那个昂首站在马车前方的男子就是唐尧!
“该死!”厉声一吼,冷焰执剑飞身迎敌。
最后一个,也是最该死的一个!
气极攻心,冷焰不顾内息在经脉中四窜,决意为唐婉儿十年来所受的折磨讨回公道。
“你就是唐尧?”
唐尧抬了抬眉,以轻蔑的目光睨向和眼前这个方才在马车内和她卿卿我我的男人。“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药人也能让你倾心,你是疯了还是傻了?竟然被一个怪物迷惑!”
一旁先前被命令不准插手的唐青衣,神色有异地看向说这话的唐尧。
这些话,指的是谁?他心里有着疑问。
“疯的人是你!”拔剑出鞘,冷焰字字咬牙切齿,愤恨难忍。“婉儿与你有何冤仇,你要这么折磨她!”
“折磨?哼,那是她的命,谁教她生来就是那副怪模怪样。”厉声嗤笑,唐尧伸手向他。“把我的阎罗令还给我。”“她不是阎罗令!”婉儿就是婉儿,其他什么都不是。
“你很清楚她是什么。”一切都已了若指掌,真不知道他还在装什么。“冷焰,你潜入唐门不就是为了窃取阎罗令救人,现在还跟我装什么胡涂。”
窃取阎罗令救人?唐尧的声音毫无意外地也传至马车,里头瑟缩颤抖的人儿闻言蜷曲频颤的身子。
窃取阎罗令救人?所以潜入唐门?
你知道闾罗令的解药在哪里?
解药在哪里?
说话,解药在哪里?
唐婉儿想起初相遇时他紧迫逼人的追问,那时她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弄得晕头转向,无暇顾及这些,如今唐尧的话让她想起这事。
他是个好人,知道她是阎罗令却没有露出那些人看她时的可怕眼神,当初脑海曾闪过的想法如今回笼,突然觉得有抹悲哀的可笑。
阎罗令?救人?她也能救人?救谁?
“是半年多前吧。”仿佛刻意说给马车里的人听似的,唐尧声音之大,方圆三里大概都能听见。“我曾取下刚炼制成的阎罗令送给……”
“唐尧!”原来毒是他给的。
“想不到在阎罗令下还有存活者。啧啧,大概是那时候药人才刚炼制而成,质地不够纯正,吸纳药性不够,才会无法要人命吧?”唐尧自以为是地推敲道。
“你闭嘴!”无法容忍他将唐婉儿说成非人的东西,怒气似无极限的扩大。
半年多前?她想不起来,被划开血口取毒的记忆太频繁,她记不起是哪一次。
心,被唐尧一字字、一句句揪得好痛!他潜入唐门是为了她不,是为了阎罗令。
那,他曾说过的那些话算什么?她不懂,思绪已混乱成一片。
他一直知道她是阎罗令,带她离开唐门也是另有目的。
杭州,杭州就是目的地?被施以阎罗令的人在杭州,所以他带她来杭州吗?
啊!她双手抚上觉得凉冷的颊,出现一抹湿意。她又哭了?
对峙的两人没有发现马车里的动静,旁观的唐青衣瞧见了,黑眸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唐尧!纳命来!”冷焰出声,同时奔向唐尧,任剑气疯狂窜出。
“大哥小心!”唐青衣紧张一唤。
“别插手!”唐尧不领情地回吼。
这声音!冷焰以眼角余光瞥向唐青衣,立刻回眸盯住惟一的目标。
剑气如扇划向唐尧,只见他一旋身蹬脚向后,即时闪避,并回身一掌劈向对手。
冷焰同样以掌挡开,执剑手腕一转,剑在掌上转了圈回刺,被唐尧一个腾空后翻躲开,闪避的同时唐尧乘机飞踢,正中冷焰胸口。
一时气血窒滞,冷焰连退数步。
“焰!”危急情势教唐婉儿一时忘记哭泣的原因,此刻只心悬冷焰的安危。
“叫得这么亲密?”唐尧话中含酸带刺,透露令人费解的在意。“凭这点,冷焰,哪怕江湖中人称你索命阎罗,我也要你死!”
他的介意虽然让冷焰置疑,出招攻守间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为什么把阎罗令给他?”半年多前悬而未决的疑问,如今他要乘机得到答案。
“不为什么!我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你管不着!”唐尧回敬一掌,两人各被对方掌气震退数步。“怎么?他毒害的人跟你有关系?”
“你该死!”自认不必回答,冷焰专心施展剑招,转眼间,唐尧胸口被划开一道血口。
冷焰却也换回一掌。
“大哥!”
“焰!”担心冷焰出事的唐婉儿不自觉咬伤了唇。
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望向声音来源,才发现是他!为什么他也在这里?
“哈哈哈……”
抹去胸前血渍,方才一掌击出,唐尧为意外的发现纵声大笑。
冷焰皱眉。
“就算我不杀你,你也命在旦夕呵,冷焰。”可笑!这世上有什么比这事更可笑的?“真令人意外,阎罗令在你手上,你却身中阎罗令?”
身中阎罗令?唐婉儿错愕地瞪向冷焰,顷刻间有太多事同时发生,她措手不及,脑海一片混乱。
唐尧的话却在这混乱中特别清楚。
“身中阎罗令?”他?身中阎罗令?
什么时候?她没有让他触及她的血呀!想不通的唐婉儿为这消息呜咽出声。
“婉儿,别听他胡说!”听见她啜泣声的冷焰开口安抚。
“真是左支右绌啊,又要应敌又要护她。她可真是个麻烦不?”身中阎罗令再撑也没有多久,知他死期将至,唐尧也没了动手的念头。“阎罗令我收回了。”
“休想!”移动脚步挡在唐尧与马车之间,冷焰唇色微露苍白。“不准你带走她!”
“她是我的,属于我!”无视冷焰阻挡,唐尧仍然一步步逼近。
“不准碰她!”不顾气血翻腾强行运劲的后果,冷焰使出最后招式。
瞬间,剑芒如雨,直逼唐尧而来。
唐尧见状,立刻纵身后退,仍逃不过绵密剑雨。
眼见他将受千刀万剐,剑芒突然消逝无踪,让人愕然。
才落眼,冷焰在中途已单膝跪地,呕出一滩鲜血。
“焰!”
“还不承认中毒,这么嘴硬是怕她知道你中了她身上的毒?你就这么心疼她?”
“闭嘴!”以剑为杖撑起自己,冷焰站得踉跄。
中毒了?为什么?“你真的……”
“他胡说!”
“眼见为凭。放心,她不会在乎,之前死在她剧毒之下的何止百人,多你一个并不算多。”
“不!”他真的中了阎罗令!但为什么?他并没有……
泪!倏地想起过往,唐婉儿低头不敢相信地瞪着双掌上的湿凉。
她的泪?
我没事。你的泪,没有毒。
他骗她,从那时起他就中毒!他骗她!
“啊!”唐婉儿受不住这刺激失控尖叫,声声凄厉。“不!我不要啊!”
她害了他!她果其害了他!
“婉儿!”顾不得唐尧尚且虎视眈眈,冷焰转身亟欲奔至濒临崩溃的唐婉儿身边。
唐尧见状,出招偷袭。
说时迟,那时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唐尧的毒掌击上冷焰后背之前,竟再也无法动弹。
他低首,四指穿心透出他左胸。他缓慢回首,“为什么……”
“你不该。”唐青衣冷凝的眼神毫无情绪变动,仿佛早知会有今日局面。“不该牺牲婉儿炼制阎罗令;但最不该的,是将阎罗令送给那个人。”
“你我一母同胎,你……”
“婉儿亦是一母同胎。”唐青衣四指成勾,向后缩扣住唐尧仍在苟延残喘跳动的心口。“你却将她炼成药人,让她生不如死,只因为你受不住自己爱上亲妹妹的事实,唐尧,你不该活在世上。”
“原来……”他懂了,一切都懂了。
难怪这半年无论他再怎么炼制都无法增强阎罗令的毒性,原来是他暗中搞鬼,原来是他。
眼也不眨,唐青衣收回手臂,了断兄长的性命。
正当一切逐渐落幕,一道人影飞纵而下。
“我来了!”响亮的彻天吼如雷炸平地。
“你迟了。”唐青衣冷眼眄视来人。
“又、又迟了?”男子傻眼。
两人四目,无言移向马车中的男女。
第八章
唐婉儿挣扎着,不愿再如以往安分地陶醉着任他揽在宽厚温暖的胸膛。
“婉儿,婉儿!”
“不要碰我,不要!”唐婉儿拼命地将自己缩进马车角落,不肯再让他触及自己一分一毫。一面往角落里缩,一面双手胡乱挥舞,拍开执意靠近的手掌。“不要碰我,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相信他的话,那是假的。”
“假的?”她抬头,婆娑的泪眼半信半疑。“假的?那为什么你会吐血?”
“我中了他一掌,记得吗?”
是这样吗?“真的?”
冷焰点头以应。“他的话怎么能信,他是故意让你难过。”
“真的?”真的吗?他没有中毒,唐尧是骗她的?
“我跟他,你相信谁?”
“你。”唐婉儿答得毫不迟疑。
她的答案让冷焰满意地颔首,不再执意抓她回身边,而是张开双臂等待。
唐婉儿看着他好半天,抿抿沾血的唇,终于开始朝他挪近。
就在快贴上他胸膛时,冷焰已迫不及待地将她拉入怀中。
险些就失去她!牢牢将她圈在身边,冷焰首度感到前所未有的庆幸,庆幸唐尧没有得逞,虽然他对不是他亲手为婉儿讨回公道一事十分介意。
“没有亲手为你讨回公道,我很生气。若再不信我,我会更生气。”
“我不在乎什么公道。”闷在他怀里的唐婉儿吐露衷心的期盼,“我只希望你安然无事,什么伤都没有。”抬头望着他,她伸手抹去凝在他唇边的血。“伤得重不重?痛不痛?”
“一点小伤。”冷焰审视她全身,确认没有伤到哪儿才真正放下心。“你没事吧?”
唐婉儿摇头。“你一直把我保护得很好,我没事。”
“唇却受伤了。”撩起袖口为她拭去嫩唇上的血渍,冷焰皱眉。“咬嘴唇的习惯要改。”
他还计较这点小事。唐婉儿被他的模样逗得破涕为笑。
“你、你是冷焰?”迟来的男子颤着手指朝马车上的男人指着。“是冷焰?那个沉默寡言、不管别人死活的冷焰?”“不怕死的就尽管要嘴皮子,燕奔。”
“当我没说。”哪边凉快哪边闪,燕奔乖乖转移目标。“你到底还是露馅了,唐青衣。”
“时机已到,再不见人又能怎样?”敛去一张冷脸,唐青衣不再看命丧在他手中的胞兄。“本想留他一命,可惜,这半年多不见他有所觉悟,反倒更处心积虑侵犯中原武林。”
“二哥。”倚在冷焰怀中的唐婉儿怯怯探出头唤了声。
闻声,唐青衣咧嘴一笑。“难为你还肯叫我声二哥。”
“二哥是惟一在唐门待我极好的人,也是亲人,那些日子多亏二哥,否则我恐怕活不到这时候。”唐婉儿朝他笑了笑。
别具深意的目光与唐婉儿一接触便了然于胸,也不再绕着那话题打转。“你的话说得很流利,有人教?”
“嗯。”小脸抹上绯红,点了头。
唐青衣含笑走向胞妹,冷焰却护住怀中人儿不让他接近的防备着。
有太多疑问让他无法放下戒心。
“那夜助我的人是你。”
“是我。”唐青衣坦言。
目光扫向已然毙命的唐尧,冷焰还是介意。“你杀了唐尧。”
“我有比你更充足的理由。”应对间,唐青衣已跳上马车,不理冷焰的拒绝,扣住他手腕。
“做什么!”
“二哥懂医。”会意过来的唐婉儿解说。“怎么样?没事吧?”
唐青衣看向冷焰,再转回唐婉儿。“一点小伤,不碍事。”
最后的一点怀疑消弭在唐青衣的诊断下。“太好了。”
对上唐青迎来的目光,冷焰回头责备似的睨着唐婉儿。“原来你不信我。”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担心嘛。”
两人间交谈不过三句,其中的情意却教旁人轻易可辨。
原来如此。唐青衣了然于胸。难怪谁也不肯说真话。
“你们心机白费。”唐青衣忽然出口莫名其妙的语句。
照理说,这令人摸不着头绪的话该没人听懂才是,可亲耳听见的两人都不约而同感到自己的心因为这话倏地一凝,只是彼此都没有发现到对方瞬间的失措。
只有旁观者清,喟然暗叹。
“进城吧。”燕奔跟了上前牵起缰绳,迟来的人啥忙也没帮上,自愿当马夫也算是个陪罪。
一切至此都该落幕了吧?抑或是另一番波折的开始?
冷焰,你潜入唐门不就是为了窃取阎罗令救人,现在还跟我装什么胡涂……
唐婉儿静静听着耳畔令她沉醉的心跳,强而有力的熟悉旋律却始终无法压下那股声音,它仿佛已扎根在心里似的,不愿浮现的疑惑蠢蠢欲动——
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