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说谎-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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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拋弃了你,那些女学生绝对会围过来安慰你,想想那种情况,老师喜欢吗?”宋观涛脸色苍白,苏弄影于是继续说:“所以啦,还是把你塑造成无情的负心汉好些,你说是不是?”
宋观涛笑了笑。
“就随你的意吧,反正我留在这学校的时间也有限了。”他说。
“哦?终于下定决心了吗?”
“大概吧,我也有应该负起的责任。”苏弄影点点头。
“加油了,宋老师。结婚时记得寄喜帖给我,我虽然不会出席,但会远远地祝福你们。”
“谢谢你,在我短暂的教师生涯中能认识你真是太好了。”
“没什么。”苏弄影扬起嘴角。“等会还有课,我未走了,如果有令兄的消息……”她停了停,终究没有再说下去,挥挥手走开了。
最绿的山和最蓝的海,最美的夜景和最迷人的星空,最纯朴的小镇风情和最广阔的心境,这里是垦丁,一个难以用言语或文字形容的地方。
在能远眺海洋的民宿里,一个高大的男子倚窗而立,他皮肤黝黑,略长的头发整齐地朝后梳,在颈后以皮绳系住,整个人看起来既粗犷又沉默,两道浓眉间,则总带着淡淡的哀愁。
窗边的书桌上摆着一部黑色轻巧的手提电脑、几本书、一个马克杯,另外有着一个淡蓝色印着小花的信封;那信函已经拆封,里头的东西此刻正在男子手中——
那是好友寄来的邀请卡,上头只简短地写了几个字:
小儿弥月,敬请亲临道贺,礼到人不到者断绝朋友关系。
邀请卡上的内容他早已熟记在心,每每想起,真是百感交集。
当初他带着简单的行李来到这里,找了个地方住了后就不曾再离开,所到之处净是步行可及,他购置一部手提电脑,设计一些游戏软件赚取所需的费用。
而除了坐在计算机前工作,他最常做的就是到海边散步,去看日出,去看繁星,看一望无际、变幻莫测的海洋。大自然的绝美及无常令他领悟到自身的渺小,也只有在那一刻,他的心才能异常平静。
不知下觉,他在这地方居然已待了这么久,好友的儿子已经出世,再过几天就要请喝满月酒了,原本以为在这里会度日如年,结果时间却是如此匆匆流逝,实在是始料未及。现在的住处他只对弟弟阿涛及挚友邵溪樵说过,而且是在他们答应绝不前来找他的情况下才告知的。用了几年的行动电话在到这里之后就一直是关机状态,他也不曾透过公用电话和任何人联络,见了房东或这儿的居民,他多半是点头微笑,曾经那么忙碌的生活轻易就转为平淡宁静。
阿涛经常写信给他,短短的字句里最常写的是父亲的健康状况,在收到邀请的前两天他也收到弟弟的信,信中提及他将带着妻子出国洽公顺便做个短期旅游,更使得他开始认真考虑回台北一趟的可能性。
不过,虽说会考虑,大概是非得回去一趟不可了,卡片上写得这么清楚,他若避不见面就会失去一个朋友。他很懂邵溪樵,这个商界魔王是说一不二的,说绝交就肯定会绝交;而对此刻的他而言,朋友是仅有的珍宝了,怎可再失去?
话说回来,他似乎也逃避得够久了,三百多个日子都过去了,他花费这么多的时间和精神克服伤痛,难道就没有半点长进?事实毕竟无法改变,他迟早得学着面对、接受并且适应,人生不就是如此?
转头看着桌上浅蓝色的信封,他想起许久之前收到的那张喜帖,那张被他锁进抽屉的喜帖,心依旧一阵阵地疼,是啊,转眼过了一年,也该是试着淡忘的时候了,回去吧,他想,回去和老朋友叙叙旧,再好好抱一抱他可爱的干儿子。
邵溪樵和古湘凝的长子尚未命名,暂以“宝宝”称呼。据说五官长得酷似母亲,冷傲孤僻的个性则承袭自爸爸,这么丁点儿大的奶娃儿就会耍酷,说了谁也不会相信吧?
由于原有的轿车早已出售,宋观浪搭机北上,出机场后再随手拦一辆出租车,他没有回家,直接前往邵溪樵的住处。
这搭飞机到搭出租车,一路上他都让脑筋保持忙碌,想着正在设计的游戏软件,想着今天报纸的头条新闻,这方法不错,成功地压抑他的胆怯心理,然而当他在这来过数次的大楼外头。他的心又开始犹豫不定。进去啊,他告诉自己,只要走进去,和好友拍拍肩膀大笑几声,他便重拾自我,不再逃避;但却又有另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着:逃吧,别回来,别撕裂正逐渐愈合的伤口。
正当宋观浪在门外徘徊,大楼警卫走了出来。
“对不起,请问你是宋观浪宋未生吗?”他问。
“是,我是。”宋观浪颇觉诧异。他是来过这里几次,却没有向警卫提过姓名。
“啊,您好,宋未生,邵先生正在楼上恭候大驾,您快上去吧。”警卫笑嘻嘻地对他说。
宋观浪一愣,继而露出浅笑。
这就是相识多年的老友,你心里想些什么全被摸得一清二楚,无可遁逃。
电梯门一打开,邵溪樵就站在外头对着他微笑。
“就不信你敢不来。”他说。
“我是来看我干儿子的。”嘴里虽是这么说,两个人还是用力地拥抱了下。
“走,去瞧瞧我那宝贝儿子,不是我吹牛,真是可爱得让人受不了。”邵溪樵搭着他的肩住前走。“用不着拘束,跟上回一样,自己人高兴一下罢了。”
“还是嫂子自己下厨吗?可别累坏了她。”
“她肯我还不肯呢。料理多半是外送,湘凝的同学和学妹也过来帮忙做了几道点心。”
“就是上回那几个?”
“嗯。”邵溪樵笑着说,“不知道为什么,湘凝的朋友都是些很有特色的人。”
“是啊。”因为想起了某个人,宋观浪低下了头。她是最特殊的,却不在这屋里头。
“对了,进屋前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邵溪樵停下脚步。
“什么?”
“为什么不参加阿涛的婚礼?你们兄弟俩感情向来很好的不是吗?”见他不言不语,邵溪樵蹙眉,“连我都到场了,你可别说你没收到喜帖。”
“我收到了。”宋观浪终于低声道。
“那为什么缺席?”
“可以不回答吗?”
“可以,只要你肯回答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忽然躲了起来谁也不见?”
宋观浪苦笑。
“两个问题答案是一样的。”
“那就省事了,你只要回答一次。”
宋观浪沉默了,良久之后才抬起头说:
“我说,你听过就把它忘了。”
邵溪樵纳闷,但仍点了点头。
宋观浪思索着该从何说起,最后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
“我也爱她。”他哑声说。
“咦?你爱谁?说清楚点。”
“我爱上了阿涛的新娘,很痛苦,所以我远远逃开了,也没有去参加婚礼。”邵溪樵闻言愣了半晌,之后慢慢地耸起了两道浓眉,接着就玻鹧劬此詈笤蛞约然骋傻挠锲运担
“我没听错吧?你真的爱上了那个在自己婚礼上哭到昏倒的女孩子?”
在大楼警卫室前等候了半个小峙,宋观浪终于看见一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等不及她朝这儿走来,他已经拔腿奔向她。
眼前突然跑出个人,苏弄影吓了一跳。待她看清来者是何人,却觉得更加诧异。
“你——”
“为什么跟阿涛结婚的不是你?”宋观浪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一到她面前劈头就问。
苏弄影盯着他看,神情已恢复冷静,甚至还露出浅浅的笑。
“你好,好久不见了。”她说。
“这是怎么回事?”宋观浪压抑着翻腾的情绪,他最想做的其实抓她狠狠摇晃一顿。“究竟是为什么?阿涛在信中明明写着他已经决定要和所爱女人结婚。”
“他是和高小姐结婚了。”苏弄影蹙眉,“你不知道吗?宋老师没寄喜帖给你?”
“宋老师?”宋观浪低嚷,“阿涛什么时候变成宋老师了?你向来叫他阿涛不是吗?”
苏弄影静了静,纳闷地开口说:
“有点怪,你好象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没有人告诉过我,我……我一直以为和阿涛结婚的是你。”
“哦?难不成你是真的没有收到喜帖?”
“我有,但是……”宋观浪开了闭眼睛。“我没看,我没有拆开帖子。”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看。”他对她喊,继而微微红了脸。“我一直以为阿涛的新娘是你,所以……”
“这么说来,你也没有出席婚礼了?你不想看看我穿新娘礼服的模样吗?”
“你……”宋观浪怒视她,“你明知道我根本就不希望你嫁给阿涛!”
“我是否不够资格成为你的弟妹?”
“你在胡说什么!我不希望你嫁给阿涛,是因为我自己要你!”
这话以极高的音量说出,经过的行人莫不掩嘴而笑,令宋观浪尴尬得红了脸。
苏弄影则是轻蹙眉头瞪着他。
“这种话你只要对着我这当事人说就够了。”
“我说了,那天……”宋观浪左右看了看,也放低了音量,“在饭店那晚,我不是一直对你说我要你吗?”
“听起来就像是男人在情欲勃发时的无意义用语。”苏弄影淡然说。
“什么意思?”宋观浪蹙眉低喊。
“习惯性地说出口,却又不必负任何责任。”
“才不是这样,我是很认真的,我……”宋观浪又看了看前后左右。“我从来没有对其他女人说过这种话,真的,你相信我。”
“对高小姐也没有说过?我听说她是你这辈子第一个爱上的女人。”
宋观浪又脸红了。“我以为自己喜欢小苹,后来发现那其实不是爱,不过都是认识你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他说,“不过去也不行,对方现在已经是你的弟妹了啊。苏弄影看看时间,”对不起,我还有事?“
“你不能走,我们还有事要谈。”
“对于一个一年不见的朋友,我觉得我们已经谈得够多了。”
“你在生气吗?”宋观浪焦急地拦住她,“那么我道歉,不管你为什么生气,我都向你道歉。你就再给我一点时间,听我解释好吗?”
“都过了一年你才想起我,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呢?”苏弄影看着他,“饭店那晚是我自己愿意的,甚至还是我主动勾引你,你用不着介意,大可再消失个三年、五年!”
又有两个行人摀着嘴窃笑,宋观浪只好红着脸对她苦笑。
“这种事也用不着大声嚷嚷。”他说。
“抱歉,让你丢脸了。”苏弄影冷冷道。
“我才不在乎。”
“我也不在乎你在乎什么。”苏弄影又看了看表,“麻烦让一让,我真的迟到了。”
“是你学姐儿子的满月餐会对不对?我也是应邀而来,直到这时候我才知道跟阿涛步入结婚礼堂的不是你。”他想抓住她的肩却又不敢,最后还是将双手放回身侧,“听溪樵说起时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大白天就开始作梦了,请你告诉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我,阿涛明明是爱你的,用何最后即拋下你而娶了小苹?”
苏弄影思索了半晌,最后道:
“这事说来话长;不过你大可放心,宋老师娶的的确是他所爱的人。他和高小姐两情相悦终成眷属,我也很替他们开心。”
“那么你呢?你怎么办?”宋观浪急忙问。
“我?我很好。”苏弄影淡然笑笑,“从学校毕业了,在一家书局当店员,虽然忙了点,薪水也不高,但因为我喜欢书,每天都过得很快乐。”
宋观浪盯着她,想从她脸上或眼里找出失意和哀伤,却一无所获,难道过了这几个月,她对阿涛另娶他人的事已能释怀?
“你……还想着阿涛吗?”他迟疑了会之后问。
“偶尔会想起。”苏弄影点点头。
“那……如果你身边出现了其它的追求者……”
“已经出现了喔,书店的老板和两位年轻客人。”
宋观浪闻言一怔,接着脸色转白。
“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吗?”他大受打击,有点摇摇欲坠,“这也是有可能的,毕竟都已经过了一年。”他喃喃道。
“你究竟想说什么呢?我不能交男朋友吗?”苏弄影柔声问。
“不,当然不是,只不过……我以为阿涛和别人结了婚,你多少会想想我。”
“那天之后你就行踪不明,我再怎么想你又能如何?”
“我是不想看见你和阿涛在一起才逃开的。”宋观浪心急地抓住她的手,随即又松开,“我无法看你穿著白纱礼服走向阿涛,所以没有参加婚礼;又因为不愿印证你们幸福的生活,所以这一年来都不敢回来,我怕我压抑不住……我怕压抑不住对你的感情,我害怕再做出对不起阿涛的事情。”他以沙哑的声音说道。
苏弄影静静看着他,片刻后开口问:
“你的意思是……是我所想的那个吗?”宋观浪猛点头。
“究竟是什么?”苏弄影又接着问。
宋观浪黝黑的皮肤上泛起红晕。虽然再见她之前早已下定决心要说出自己真正的心意,然而和他的紧张笨拙相比,她是如此冷静,仿佛一点地不在乎他,不在乎任何事情,面对这样的她,要说出口真的好难,好难啊,“究竟是什么?”她很坚持。
“你……”宋观浪低下头。“你明知道我喜欢你……”
“我又没有特异功能,怎么会知道?”
她还是那么冷淡,宋观浪着急了。
“怎么会不知道?我说过很多次的,那天——”
“书上说的,男人在亲热时所说的话不可尽信,另外,我不记得你什么时候说过喜欢我。”
“我当然说过,而且说了好多次啊。”
“”我要你“跟”我喜欢你“是不同的,很大很大的不同。她说。
有什么不同呢?宋观浪很想这么问,对他而言这两句话明明是一样的,喜欢她所以想要拥有她,为什么听在她耳朵里却有不同的意义;女人的心思真是难懂。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与其和她争论“喜欢你”及“要你”的相同相异,倒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