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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睡睡平安-第3部分

小说: 睡睡平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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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些人不敢进大厅就算了,为啥还要推她进去?要是有什么危险,大家各自逃命,这不是很好吗?
  被推到大厅中央后,她的背后突然刮起一阵小冷风,那些人送货到府后,头也不回的往外冲,夺门而出。
  银银眯着眼睛,努力适应屋内的光线,眼前昏昏暗暗的,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变得清晰。
  宽敞的大厅里,布置得极为雅致。墙上挂了重金买来的名人字画,还摆了几架经史子集,有几分的书香气息。正中央的两张红桧宽椅上,坐着一对衣衫华丽的中年夫妻,而几尺之外,在竹节窗棂下,则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
  他黑眸深敛,藏着难解的幽光,一身清雅的蓝绣白衫,一派斯文,长衫两袖卷起,修长的指掌间握着一卷书,对着她浅笑。
  是他!
  南宫远的那一笑,让银银心里怪怪的。
  先前的记忆变成更清晰,残留在掌心的酥痒,这会儿竟钻进心底,让她胸口热烘烘的。
  她是怎么了?难道是饿过头了?
  突然,大厅内一阵金光乱晃,闪耀得让人睁不开眼,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南宫夫人,身手快得惊人,转瞬就来到银银面前,还伸出戴着各色戒指的十指,紧抓着她不放,艳丽的脸庞往前凑,几乎就要贴上她的鼻尖。
  “啊。总算醒了,那郎中倒是说对了。我刚刚还在说,你要是再不醒过来,不只要砸了他的招牌,连他的骨头也要拆了。”尹燕满意的说道,拍着银银的肩膀,手腕上套的七、八个金银镯子,跟着叮叮咚咚的响,看来起码有两、三斤重。
  门口探出一颗脑袋,仆人小心翼翼的发问。
  “呃,夫人,那还要不要拆了杜大夫的药铺?”
  “饶了他的命吧!”尹燕挥挥手,大方的说道,举手投足间,有掩盖不住的豪气,不像寻常的富家夫人,倒有点像是山寨的女寨主。
  仆人领了指示,立刻拔腿开溜,就怕通知得慢一些,倒霉的大夫就要遭殃了。
  尹燕回过头,乐得眉开眼笑,先前的恼怒,早在瞧见这美丽的少女时,全消散到九霄云外去。
  “那郎中号称名医,却诊断不出你啥时会醒来,你说,这不是该打吗?”她理直气壮的说道。
  银银眨着眼睛,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在心里偷偷猜测,这脾气火爆的妇人,是不是也曾朝着无辜的大夫扔杯子?
  呃,因为担忧她沉睡不醒,特地找大夫来诊治,这份关心的确令人感动。但是,也不需要因为大夫说不准她何时醒来,就派人去砸店吧?
  啊,南方人实在太过热情了!
  “娘,她睡了这么久,该是饿了。”南宫远适时开口,不着痕迹的替她解围。
  “对对,我怎么疏忽了,睡了三天,她肯定要饿坏了。”尹燕猛拍额头,恍然大悟,晃着满手的镯子,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揪着银银,跨过大半个厅堂,把她放到大桌旁。
  桌上摆得满满的,各类南方菜肴色香味俱全。桌旁的梅花几上,还搁着一大一小两件食盒,上头有着明月斋的红印,里头是明月斋最负盛名的大八件、小八件糕点,甜甜的香气诱人极了。
  不论是菜肴或是糕点,每道都富丽精致,全是富责人家才吃得起的珍肴。
  尤其是明月斋的名晶——珍珠明月糕,细致精巧,是以珍珠磨成粉末,包裹着上等枣泥豆沙,皇宫里每年都要派人来南方带回十盒。只是这几年来,老师傅年岁已高,就算是有银两,都未必能请到他动手。
  银银拈起筷子,优雅的敛裙入座,默默的吃了起来。
  她肚子正饿,眼前有满桌的好菜,哪有拒绝的道理?更何况,她实在怀疑,自个儿要是敢开口说一个“不”字,热情如火的尹燕倒是两个男人默然无语,南宫远握着书卷,嘴角微扬,始终是似笑非笑的莞尔神情;父亲南宫翼则低头喝茶,在妻子面前吭都不吭一声。
  食物不断增加,被堆得像小山一样高,她小心的维持平衡,把菜肴挟到嘴边,尽力吞咽。只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食物增加的速度,总是远高于消失的速度,小山的高度有增无减。
  “来来来,多吃些、多吃些。”尹燕声声催促。
  有啊,她很努力在多吃啊!
  银银在心里呐喊,小嘴没一刻停过。
  直到把半桌以上的菜全挪进碗里,尹燕才停手,侧着满头的珠环翠绕,望着埋头苦吃的少女,满意的神情溢于言表。
  “啧,瞧瞧,这身段、这脸儿,全都美极了,肯定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呢!也难怪我那原本抵死不从的笨儿子,才瞧了一眼,立刻就改变初衷。”这么娴静温婉、美丽动人的女人,哪个男人见了会不喜欢?
  嚼着碧螺春炒河虾的红嫩小口,突然停住咀嚼的动作,明亮的眸子抬起来,困惑的望了南宫远一眼。
  初衷?什么初衷?难道他原本是不想进火场救她的?
  窗外透进煦煦春阳,南宫远坐在阳光下,一言不发,保持微笑,深邃的双眸不曾离开过她。
  热烫的感觉广随着那抹笑容,再度涌进胸口,高温在身体里乱窜,甚至染红了她的粉颊。
  银银蹙着弯细的眉,觉得更困惑了。好奇怪啊,她都吃了这么多食物了,怎么瞧见他的笑,仍旧会觉得怪怪的?莫非,她比自己想像中还要饿?
  两人视线交会,被尹燕当成是眉目传情,笑得更是开心了。
  “我说,杜丽儿,你——”
  陌生的名字,拉回银银的注意力。
  “呃,我不是。”她轻声回答。
  尹燕皱起眉头,再度求证。
  “不是什么?”
  “我不是杜丽儿。”
  简单的回答,瞬间让室内陷入岑寂,气氛有些儿紧绷。尹燕的表情一僵,看看儿子,像是想通了什么,立刻又拨云见日,笑出声来。
  “是是是,是我糊涂,你不是杜丽儿,该改口了、该改口了。”尹燕连声说道,一厢情愿的猛笑。“发生这么大的事,肯定把你吓坏了,难怪昏睡了这么多天醒不来,这顿就吃得饱些,等会儿再回去休息。”
  说着,她还转过头,猛朝儿子使眼色,暗示那“休息”二字,其实有着弦外之音。
  “多谢夫人的大恩。”她诚恳的说道,因为这家人救了她一命,又赏她好睡好吃的而衷心道谢。只是,她聪明的没有提,自己是贪睡而不是吓坏了,而且要不是肚子饿的话,她还会继续睡下去。
  “丽儿啊,你这是在说什么傻话!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哪能见外生疏?”尹燕很坚持要唤她“丽儿”,只是这回,名字前头少了那个杜字。
  银银刚咬了一口炸鸽蛋,听见这句话,小脸上再度充满疑问。
  “你们已经成了亲,即使尚未圆房,也已是夫妻了。”尹燕得意的说道,觉得自个儿坚持婚礼如期举行,真是个睿智的决定。
  时间拖长了,就怕夜长梦多,既然只是昏睡,没病没伤没大碍,确定能替南宫家生个胖孙子就行了!她当机立断,不浪费任何时间,维持原订计划,强逼着儿子,扛着睡得人事不知的小姑娘拜堂成亲。
  “咳!”银银呛了一下,小巧的鸽蛋哽在喉间,差点吞不下去。
  夫、夫妻?!
  呃,等一下、等一下,她是不是在睡梦中,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不过是睡得久了一些,怎么一觉醒来,就天地变色,连自个儿的终身大事都给定了?不但有了婆家,还有了个丈夫!就算是南方有未成文规定,受了救命之恩,就该以身相许,那也要等她这个当事人点头同意吧?
  另外,话说回来,杜丽儿又是谁?
  “吃慢点、吃慢点,别噎着了。”尹燕说道,又在她背后连拍好几掌。
  角落传来男子的轻笑。
  “娘,你吓着她了。”南宫远淡淡的说道,眼中闪过有趣的光芒,直瞅着银银,没有错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胡说!”尹燕瞪了儿子一眼,转过脸来,仍旧对着银银和颜悦色,说话声音也降低许多。“丽儿啊,你别怪为娘的我太过心急,毕竟黄道吉日是挑好的,可不容错过。”
  银银闷着满腹疑惑,低头慢吞吞的继续吃着,脑子却开始转个不停,努力想在这混乱的情况中,理出个头绪来。
  她又抬头,偷瞄那个俊雅非凡的男人,花费很长的时间,确定自个儿是不是还在做梦,还偷偷捏了大腿一下。
  唔。会痛!
  精致的小脸,因为捏得太用力而疼得有些扭曲。
  那就不是在做梦了?
  半个月之前,她在大姐的指示下来到南方,暗中调查当地盐商的各类资料,为插手南方商界做暖身。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没有带任何奴仆,只让总管石冈随身保护,在客栈内落脚后,更是深居简出,那些需要在外头奔波、明查暗访的劳动工作,全交由石冈处理。
  失火的那一晚,石冈恰好去了邻城,不在客栈里。
  银银回想着,慢条斯理的挟起珍珠明月糕,一口一口的尝着。
  这下糟了,她在火场里失踪,又被藏在这儿,石冈找不到她,肯定比热锅上的蚂蚁还要焦急。
  蓦地,一阵喧闹打破宁静,一个中年汉子撞开大门、扯着嗓子又叫又嚷,一路上踹开仆人、推开丫鬟,如入无人之境,咚咚咚的奔进大厅,才见到南宫夫妇就扑通一声的跪倒,整个人趴在地上。
  接着,他开始痛哭失声,哭号得呼天抢地,脸埋在地毯上磨来磨去。
  “南宫大哥、南宫大嫂,原谅我啊——”他吼着,眼泪乱喷,地毯立刻就湿了一大片。
  尹燕略略一呆,过了半晌才认出对方,连忙上前搀扶。
  “杜老弟,不、亲家,你这是——”
  男人不肯起来,哭得更大声,涕泪纵横,一个大男人哭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呜呜……嫂、嫂子,你这么说,难道是存心让我难受吗?”
  “什么?”尹燕一头雾水。
  “嫂子,您别装糊涂了,这样可比扁我揍我更让我难受。我知道,整件事情是我姓杜的失信、是我家教不严、我办事不力、我——呜哇哇——”自我数落一番后,眼泪再度汹涌而出,又是哇的一声嚎啕巨响,震得所有人耳朵发疼;几乎连屋顶都要震掀了。
  没人开口,而趴在地上的男人愈哭愈大声,地毯上的水溃也以惊人的速度扩大。
  南宫远不动声色,掉转视线,看向桌边的粉衣少女,发现她神色自若,仍是那么娴雅,沉默的咀嚼着。晶亮的黑眸偶尔望了大哭的男人一眼,然后偷偷加快吃东西的速度。
  她品尝得格外仔细,每碟只吃了一、两口,桌上的杨花萝卜、桂花藕丝、桃花鳜鱼、剔心莲子羹,她都没有任何遗漏,吃得极有计划,这道尝过了,筷子才会转向换下一道。
  似乎是觉得哭泣并不足以表现歉意,男人抹抹眼泪、鼻涕,跪直身子,深吸了一口气,声大如雷的喊:“为了道歉,我这就砍了自个儿的手臂,给大哥、大嫂陪罪。”
  他从腰后摸出一把大刀,朝肩膀挥去,当场就要演出自卸膀子的血腥戏码。
  “相公,不可以!”
  一个妇人几乎是同时奔进屋子,也不管刀子不长眼,奋不顾身的就扑身去挡。
  眼看这对夫妻才刚踏进门,就要在大厅寻死觅活,尹燕恼怒的大喝一声,单手一甩,那几斤重的金镯子、银镯子脱手而出,笔直的飞了出去,不偏不倚的撞上大刀。
  锵!
  一声刺耳至极的金石交鸣声响起,刀刃没砍着目标,反倒应声断为两截,银光闪烁得有如腊月飞雪,断刃打横飞出去。
  南宫远搁下书卷,闪身而出,伸手一探,化去刀锋的力道,转眼之间,锋利的断刃就握在修长的指掌间,杀气顿时消失无踪。他好整以暇的走到门外,把断刃扔进水池里,再转身走回来。
  一片混乱中,银银始终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瓷碗,啜着碗里的火腿春笋鸡汤。任凭大刀在脑袋上飞来飞去,她还是不动如山。
  激动的夫妇跌在地上,滚了几圈,好不容易停下来,虽然毫发无伤,却仍哭个不停,两张脸都哭得像花面猫,妇人的两眼更是肿得像核桃。
  “你拦着我做什么?”男人吼道。“我对南宫家失了信用,怎么能不陪罪?”
  妇人喊得更大声。“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教女无方,该谢罪的是我!”她抓起断了一截的大刀,跟着又要往脖子上抹。
  尹燕冲上前,抢过断刀,耐心早已被磨得精光。她脸色铁青,用刀指着夫妻两人,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够了,姓杜的,别以为咱们成了亲家,你们夫妻就能在我的地盘上大吵大闹,惹恼老娘,我一样翻脸。”她单手叉在腰上,持刀的姿态十分熟练,艳丽的脸上杀气腾腾,女寨主的草莽气质更加显露无遗。
  “嫂子啊,请原谅我们,这件事情我们先前真的不知情。”妇人哭得比丈夫还厉害,泪水媲美泉水,源源不绝。
  “什么事情?”尹燕咆哮。
  河东狮吼传遍府内,奴仆们早就习以为常,一发现情况不对,没人敢靠近大厅,立刻关门关窗,躲进房里做紧急避难,就怕遭到池鱼之殃。
  杜家夫妇身为当事人,无处可逃,趴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把地板撞得砰砰乱响。
  “我夫妇几日前收到丽儿的信,才知道她趁着客栈失火,跟着别的男人私奔,逃到关外去了。南宫大嫂,是我管教不周,竟养出这么一个违背婚约的女儿。”
  “是我不好。”妇人抢着说。
  “不,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他们先羞愧的说出女儿的罪行,哭着哭着,接着就转为争论是谁的错,辩驳是谁的管教不严,又是谁的血统不好,彼此争来争去,抢着要扛罪。
  尹燕愈听愈火大,握着断刀的手,气得微微颤抖,发问的翡翠步摇金簪子也抖啊抖,叮叮当当的响,一只黄金绞丝风鸟更是抖得像是准备振翅飞翔。
  听见自个儿盼了许久的儿媳妇,竟然悔婚私奔,她气得不断喘气,脸色绿得像池塘里的荷叶——
  等等,不对啊,既然新娘早跟别人私奔了,那么,被救出火场、抱着拜了天地,在洞房里睡了好几天,如今还坐在那儿,低头啜着鸡汤的又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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