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睡平安-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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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然久住京城,又是个女流之辈,但并不代表她就不清楚南宫远的底细。这个男人够聪明、够大胆,匹配她的妹子算是绰绰有余了,更何况他还愿意提出最优厚的条件,让钱家代理这些瓷器。
门外一个俊美的少年,紧张兮兮的冲进来。
“大姐,怎么回事?我听说有人拿着关刀杀进来了。”一瞧见银银,旭日愣了一下,神情转为尴尬。“啊,二姐,原来是你来了。”他小声的打招呼,紧张的瞄着那把关刀。
银银没理他。
所有的事情逐渐变得清晰,她直到这会儿才发现,原来从头到尾,自个儿始终被蒙在鼓里。
跟南宫远有过口头之约的人,不是严耀玉,而是钱金金!这段时间里,当她在南宫府里呼呼大睡时,他们正热络的谈着生意,把一切都谈得妥妥当当,压根儿忘了该通知她一声。
她转过头,迎向那双深幽的黑眸。
“你早就知道我不是杜丽儿了,对吧?”她屏住呼吸,问出心中的疑问。
大姐一到定遥城,南宫远就能找上门,甚至提出条件,说服大姐暂时不插手,证明他布局甚早,比任何人都更早看出端倪。
南宫远缓慢的以指尖划过瓷杯边缘,敛下眼睫沉吟片刻,许久之后才缓缓的点头。
“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非要问个水落石出不可。
“将你救出火场后的第二日,石冈就来找过我。”他简单的回答,黑眸牢牢锁住她,不肯移开。
第二天?
他早在第二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银银只觉得,阵天旋地转。
早在拜堂成亲之前,南宫远就已经知道她并非杜丽儿,而他竟然默不吭声,将错就错,还联合大姐来设计她?!
大姐总是有了金子,忘了妹子,想也知道,这错误如此“美妙”,以大姐视财如命的性子,怎会放过这机会?只是,最让她大受打击的是,南宫远竟也是主谋之一,而她笨得看不清这是个圈套,还被他捞上床,真的生米煮成了熟饭——
如果大姐是母狐狸,这个男人无疑是只公狐狸,她从头到尾就被这两头狐狸耍得团团转!
该死,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南宫远聪明过人,能比任何人更早掌握胜负的关键,看出十几二十步之后的盘面——
他、骗、了、她!
这个男人居然骗了她这么久!
“你骗我!该死的,南宫远,你居然骗我!”银银发出一声尖叫,难堪与气愤,让她激动得全身发抖,忍不住抓起瓷器,没头没脑的直往南官远砸去。
“啊!”畏罪的仆人们,一见她扔出瓷器,立刻全员集体哀鸣,奋不顾身的飞扑上来,抢救岌岌可危的瓷器。
“少夫人,那个一万两啊!”
“少夫人,那个三万两啊!”
“少夫人,住手啊!”
仆人心疼极了,银银东扔一个,就有人飞身去抱;银银西丢一个,又有人窜身去扑。
满天的瓷器、满天的仆人,唯独南宫远不动如山,在一团混乱中,仍用那双黑眸瞅着她,他的五官紧绷着,双眼闪亮如火,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二姐到了南方来后,精神倒是好了不少啊!”旭日苦笑着,他可是第一次看见银银这么有“精神”的模样。
“统统不许动!”眼看没能砸到目标,她更加气愤,仰起小脑袋,气贯丹田,就学着尹燕的架势,喊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河东狮吼。
那声咆哮,吓得众人集体冻结。瓷器与仆人,哗啦哗啦、乒乒乓乓,全摔了一地。
仆人们脸色扭曲,嘴角抽搐,盯着地上的碎瓷片,心里在淌血。
唉,好死不死,这会儿摔碎的,可全是最昂贵的啊!
喊完那一声,她的力量仿佛全用光了。她看着南宫远,悠悠叹了一口气,半晌后才开口。
“算了。”她淡淡的说道,纤细的肩膀垮了下来,看来格外可怜。
南宫远眯起眼睛。
“呃,二姐,你是指什么算了?”旭日小心翼翼的开口,觉得有必要问得清楚些。
“一切都算了。”
银银喃喃自语,径自往外走去。“这场婚姻不算数,一切就当没发生过,我们回京城去。”
南宫远的脸色变了!
“你休想!”
他爆出一声咆哮。
这一声吼叫,可比先前银银的河东狮吼更有力量,原本想爬起来的仆人,又被吓得跌趴在地上,抱着碎瓷器瑟瑟发抖,就怕这会儿起身,会被二人的怒火波及。
她的话才刚说出口,南宫远就觉得心中一沉,像有一把铁锤重重打在胸口。
他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一向引以为豪的冷静,其实并非滴水不漏,这个小女人的几句话,竟然就能让他失去冷静。
银银被吼得有些呆愣,火气重新烧了起来。
“什么叫我休想?我是走是留,你可管不着!”她跳到椅子上,愤怒的用手指猛戳南宫远的胸膛,恨不得在上头戳出几个洞。
“我要你留下!”他吼。
“我不会为了个骗子留下!”她吼得更大声。
金金喝了一口茶,蹙着眉摸摸耳朵,听得耳朵有些发疼。
夫妻二人的争吵愈演愈烈,声量愈来愈高。
“我不允许你离开!”南宫远蹬着她,双手刺痒,冲动的想抓起她猛摇,摇得她晕头转向,直到那张小嘴能乖乖闭上,再也说不出半句要离开他的鬼话!
“我是不是要离开,都不需要你的允许!”她不甘示弱的瞪回去,眼里却泪花乱转,一时无法克制,就流下成串的泪珠。
眼泪一颗又一颗的掉落,南宫远的俊脸,在泪水中变得模模糊糊。她用手背擦着眼泪,确定自己肯定是哭得眼花了,否则怎么会在他的脸上,瞧见慌乱与焦急的神情。
她好生气,既是气愤他的欺骗、更是气愤自己竟笨到被骗!他对她的温柔、她对他的眷恋、他们弄假成真的婚姻,都因为欺骗而变得虚假,让她一想起来就心痛不已。
他一直都是在骗她,那么,就连那些温柔、那些拥抱、那些激情——
事到如今,银银没有勇气开口询问,他对她的情意究竟是真还是假。
“你是我的妻子,一辈子就得乖乖的留在我身旁!”南宫远握紧双拳,深藏在血液中的霸道,被怒气激得显露无遗。
他已经被这个小女人气得理智全失,一听见她说要离开,聪明的脑子就罢工,立刻失去思考能力,更遑论要保持冷静。
要是在以前,银银或许不会有意见,但是在这会儿,南宫远的霸道无疑是火上加油,让她脑子里的怒火更是烧得噼哩啪啦响,再也受不了与他共处一室。
“简单啊,我现在就休了你,以后咱们老死不相往来,这总行了吧!”她用尽力气吼出最后一句,还不忘抓起关刀,接着掉头就冲向屋外去。
第十章
叽——
刺耳的声音,响彻了大街小巷,众人先是因嗓音而皱眉。当银银哭得梨花带雨,拖着关刀跑过面前时,所有人的表情一律转为错愕。
叽——
“呜呜呜呜——”哭泣声伴随着关刀拖地的声音,从定遥城北吵到定遥城南,吵得人人神经紧绷。
“二姐、二姐,你别跑啊!”旭日已追到银银身后,一伸手就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转过来,面对自己,好不容易止住噪音。
银银正在气头上,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娇小的身子胡乱挣扎,还猛踹了他好几脚。
“二姐,你别生气——”
“这件事你也有份。”她边哭边问,又赏了他好几拳。
旭日苦着一张脸,任凭她乱踹乱打,没胆子躲开,更没胆子还手。“你知道的,我没胆子惹大姐啊,她那性格可怕极了,谁要是拂逆她,谁就过不了日子。”
“砰”的一声,又是当胸一拳捶了过来。“帮着大姐就算了,你居然还帮着外人来骗我?说,你知道我被南宫远设计有多久了?”
旭日看看哭得小脸花花的银银,努力陪着笑脸。“二姐,你别生气,姐夫会骗你,也是为了要留下你啊!”想起老谋深算不亚于大姐的南宫远,旭日肃然起敬。
银银咬着红唇,虽然正在气头上,但是一想起冷静如南宫远,竟然会为她失控、为她愤怒、为她焦急,她心里不是没有悸动的。只是,他设计拐骗她,毕竟是事实,她实在气愤不过,无法立刻释怀。
她好气愤,也好烦乱,一想到这段日子以来,南宫远对她的好,心中不觉又感到困惑,思绪千缠百结,难以调理——
不行不行!才过了一会儿,她怎么就先心软了?
再说,她刚刚才像泼妇似的,大声咒骂他是骗子,还吼着说要休了他,都吵得这么惊天动地了,这会儿她说什么也拉不下这个脸!
旭日盯着她那变化万千的小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这样的男人,只怕从没这么在意过一个女人,为了得到你,他当然得不择手段些。”
“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啊!”
旭日耸肩。“二姐,那么你告诉我,除了骗你,暂时把你拐得留下来,他还能如何?”
“他能实话实说啊!”
“实话实说?嘿嘿,二姐,他一说出实话,你肯定是睡饱吃足后就拔腿开溜,他哪还有机会把你留下,好好培养感情?”以二姐这种慢条斯理的温吞性格,要得到她的芳心,就非得长久留在身旁,小火慢熬,熬出感情来不可,南宫远的手段虽然卑鄙了些,但也是对症下药,效果极佳呢!
姐弟正在争论着,浑然不觉四周已经挤满了围观人群。一个衣衫华丽、脑满肠肥的男人,带着二十来个手下,挤到最前头来,从那凶恶的表情看来,这群人显然不是挤来看热闹的。“给我绑回去!”黄谦确认银银的身份后,大手一扬,打出一个手势,示意手下动手。
十几个人弓箭与大刀靠拢过来,齐声呼喝,声如响雷,吓得四周众人纷纷拔腿开溜,现场的人群只剩不到原先的五分之一。
“二姐,这是怎么回事?”旭日喊道,护着银银后退。
她探出小脑袋,认出黄谦那仍旧红肿的鼻子。
“呃,我前几天才刚刚打断这个人的鼻梁。”她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到极点,定遥城这么大,都还能冤家路窄,被黄谦逮个正着。
“放箭!”
“哇,来真的?”旭日怪叫一声,连忙后退。
弓箭手猛朝着旭日射,小心翼翼的避开银银,连她裙角都没碰着。在攻击的分配上,明显的是重男轻女。
一枝长箭似流星般射了过来,旭日抓住一个男人,拉到身前就挡,长箭正中那个倒霉鬼的肩头。他抢了对方的长剑,充当武器,随手劈伤几个靠近身旁的刀斧手。
“二姐,砍他们啊!”他学的武功,花俏有余,力道不足,说穿了只是几招花拳绣腿,自个儿逃命还行,根本无暇顾及银银。
“拿什么砍?”她拖着关刀左闪右避,急着逃命。
“你手上的大刀啊!”
对啊!她有关刀呢!
银银恍然省悟,这才转身准备应付敌人。
只是,先前因为吃醋,不知从哪里逼出一股神力,还能把关刀挥得虎虎生风,但是醋劲一过,先前的神力如今早已荡然无存,别说是挥舞了,她连举都举不起来。
“不行、不行;我举不动!”她拖着关刀,累得直喘气,
铮铮几声,硬弓皮弦响起,五枝利箭笔直的飞向旭日、他咒骂几声,舞着手中的长剑,将来箭一一格开。
第一轮箭雨落空,第二轮立刻再接再厉,两队人马衔接异常紧密,几乎没有片刻空档,旭日应付得十分勉强,满头大汗,狼狈到极点。
那些刀斧手逮到机会,已经拿了个布袋,往银银头上一套,接着就扛着战利晶迅速离开现场。“拜托,别抓二姐,把二姐还给我——”旭日哭丧着脸,眼里几乎要喷出泪水来,纵然心里焦急,但是黄谦这回是有备而来,他应付得万分吃力,没能保护好银银,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绑架。
呜呜,姐弟情深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他怕弄丢了二姐,回去肯定要被大姐揪着耳朵臭骂啊!
“二姐!”
回答他的,是一连串逐渐远去的模糊惨叫。“唔——唔唔唔晤唔——”
“告诉南宫远,如果想要这女人活命,就得拿他所有新釉彩来交换。记住,我只给他七天的时间,要是七天之内,新釉彩没送到我面前,南宫家就准备替她收尸吧!”黄谦抛下威胁,转身就走。
“喂,别走,你——”旭日还想追过去,冷不防一个刀斧手冲上前,拿着刀柄往他颈后重重敲下去。
咚的一声;他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眼前漆黑一片,接着就昏厥倒地,啥事都不知道了。
距离定遥城百余里处,一个僻静的宅院里,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咆哮。
“该死的,这是南宫远逼我的、是他逼我这么做的!”
大厅之中,银银被绑得像粽子一样,呆坐在地上,不断眨着眼睛听着黄谦咆哮。过了一会儿,当她发现这些咒骂的说词愈来愈贫瘠,没半点新意后,她眼皮子开始往下掉。
打从把她绑架到这儿后,黄谦的叫嚣就没有停过,他全身发抖,焦躁不安,像困兽般在屋里走来走去。
“他不把新釉彩卖给我,却把新釉彩跟技术,一文不取的分送给其余的窑场,这根本就是要把我逼上绝路!”
银银扭着身子,舒展发麻的双腿,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
她隐约从黄谦的咒骂中,拼凑出他如此火大,甚至愿意挺而走险,硬着头皮绑架她的理由。
看来,南宫远比她想像中果决,也比她想像中大方。他没有独占新釉彩,甚至愿意将苦心开发的技术告知旁人,与其他瓷商均分利润,却唯独要置黄谦于死地!
南宫远从不动用暴力,总是用他的方法,给予恶人惩罚。
虽然不情愿,但是心里对他的钦佩,的确又悄悄增加了一些。银银抬起头来,看着不断走来走去的黄谦,注意到他脸色惨白,双眼也亮得有些诡异,嘴里更是不断喃喃自语。她有些怀疑,这个男人大概已经被南宫远逼得只差没去跳河,完全失去正常判断能力了。
话说回来,也只有理智全失的人,才会做出这种蠢事。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