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无泪-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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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干事一进门便要渊明去通信大楼用传真给《解放军报》发一篇稿子。

　　通信大楼紧靠着后勤部机关大楼；是一幢现代化的建筑；政治部机关大楼与司令部机关大楼遥遥相对；渊明绕过礼堂和机关俱乐部；顺着"；将军路"；一直往前走。　他早就听小刘说过；大楼的兵是最舒服的；一年四季躲在机房里；天天有空调陪伴；人守一只程控电话；想拨哪就打到哪。全军各地；任你联系。渊明走进大楼登记时；　他发现柜台旁的一株五针松在恒温房里正吐着嫩芽；窗外银装素裹；千里冰封；　室内依旧春机盎然；温暖宜人。

　　传真室一直在五楼。渊明推门进去时；一个男兵站着与女兵正在聊天。　他们不约而同地把头朝他看了看；一股反感的样子；而后继续说笑。

　　"；喂；帮我传一下。"；渊明有些等不及了。

　　"；毛病；我都没发完；你急什么急！"；男兵狠狠地训斥着。

　　"；你哪里的啊！"；女兵开始说话了。

　　"；宣传处报道组的。"；

　　"；哼；报道组是吹牛培训中心；一个比一个会吹！"；

　　男兵轻蔑地瞅了他一眼。"；报道组；我怎么没见过你啊！"；女兵惊异地望着他。

　　"；我刚调来。"；

　　"；肯定又是个关系兵；尽往机关跑"；男兵悻悻地说。

　　"；传真机坏了；你回去吧！"；女兵慵懒地说。

　　"；那什么时候能好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啊！"；一阵娇滴滴的声音。

　　哈哈。。。。。。男兵和女兵都得意的笑了。

　　渊明退出传真室时；心中好象被针蛰了一下；又犹如吃了个闷屁；难受到了极点；昨晚辛辛苦苦熬了一宿；大清早便被处长"；刮了胡子"；；发个传真报；　疲癫疲癫地跑到五楼；又被二个兵调戏一番。他紧紧地咬了咬厚唇；望着窗外裹满白雪的电缆线；叹了口气。

　　"；嘿！你过来了！"；

　　渊明回头来；原来是艾小萍。

　　"；你好；艾班长。"；渊明毕恭毕敬地叫了她一声。

　　"；怎么了；也挖苦我了；是不是？"；

　　"；唉；我烦透；真想回到原来的山上去。"；

　　"；那里有'翠妹'；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的？"；渊明睁大了一对小眼；惊喜地望着艾小萍。

　　"；当兵的谁没看过《昆仑》呢？"；

　　"；瞎写的。"；

　　"；瞎写的都这么感人；睁开眼写的话；肯定超过温小钰；汪浙成；池利；张欣；　王安忆了。"；艾小萍报了一大串作家的名字；令渊明瞪目结舌。

　　"；去我的机房坐一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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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不了；我任务都没完成呢！"；

　　"；啥事？"；

　　"；发份传真"；

　　"；不早说；走吧！"；渊明跟着艾小萍又走进了传真室。

　　男兵和女兵看到艾小萍进来了；立即停止了说笑。

　　"；班长好！"；女兵站了起来。

　　"；传真机坏了吗？"；艾小萍边问边启动了开关。

　　"；没。。。。。。没有。"；男兵朝艾小萍笑了笑；趁机溜了出去。

　　"；快给胡班长传个稿子。"；

　　"；是。"；

　　"；以后不允许与男兵嘻笑。"；

　　"；是。"；

　　渊明走出大楼如释重任般地喘了口气；感谢地对艾小萍说："；　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我会记住今天的。"；艾小萍抿了抿嘴；又露出了二颗可爱的小虎牙。

　　路上；渊明一直在回忆是晏几道的哪一首词中有这么一句："；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
第十章
（十）

　　给艾小萍买相册是渊明在华联商厦为贝贝选笔记簿时突然想起来的。　那是一本紫罗兰底色的压膜封面的高级相册；将近花掉了渊明半个月的津贴。

　　贝贝在回家的路上一直问："；小胡叔；这么漂亮的相册送给辛夷姐吗？"；

　　渊###里咯噔一下；"；不是的！"；

　　"；那就是送给我的啦！"；渊明笑笑。

　　贝贝是处长家的女儿；今年18岁；上高二。贝贝留着短发；穿一套牛仔服　；活象一个"；假小子"；贝贝喜欢叫辛夷姐姐；辛夷的相片贝贝是在渊明的钱皮夹里发现的。　那天贝贝问渊明这是谁；渊明说是他表妹；贝贝说不可能；　表妹的相片夹在自己的钱夹里没意思。渊明无语；贝贝啧啧地称赞着；"；好漂亮的姐姐啊！"；

　　后来贝贝一直缠着渊明问姐姐叫啥名；他便把名字告诉了贝贝。

　　贝贝学习不行；处长让渊明晚上辅导她已有二周了。但贝贝的歌喉特别出众。　上周六；贝贝非要渊明带她去军部的卡拉ok厅；渊明一个劲地为贝贝挑选歌曲；　贝贝不耐烦了；"；小胡叔；干脆咱们一起来个'纤夫的爱'吧！"；台下掌声四起；渊明从来不喜欢上台唱歌；小学时；音乐老师钱老师叫他唱歌；他一下子哇哇大哭。后来；　他便从来没有唱过歌；高中的毕业晚会上；在晚会结束前；大家非要渊明起头唱首＇明天会更好＇；逗得他脸红了一夜。渊明喜欢听音乐；什么带子都听；中国古典音乐和国外精曲欣赏；港台流行歌曲和国内民歌荟粹；他能如数家珍地说上半天。

　　渊明双手捧着麦克风；弯着个腰；低着个头；简直象个被审判的罪犯；音乐声刚刚响起；他的脸已红得发紫。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在岸上走。。。。。。"；

　　"；好！"；台下为渊明鼓掌；他自己也忘了声音是怎么出来的。

　　贝贝挺自然地接过了渊明手中的麦克风；向台下挥挥手；她的歌声圆润悦耳；　真有那种"；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滋味。贝贝的歌声一下子征服了台下的所有听众。　渊明那天也因此沾了光；第二天上班时竟成了"；新闻人物"；。贝贝说渊明乐感挺好；　美中不足就是太紧张；放不开

　　贝贝在家天不怕；地不怕；父母拿她一点也没办法。但她特服她的小胡叔叔；不是小胡叔叔能做数理化的难题；而是他了解贝贝的思想　；用贝贝的话说就是有共同语言；更何况渊明懂音乐；两人谈论起歌曲来；简直是半天云里挂锅铲……吵翻了天。　处长在贝贝学习时间内从不打挠他们；有时还给渊明拿点吃的过来。贝贝挺给渊明争脸；　单元测验的成绩一次比一次好；最让全家高兴的那一次是贝贝一向不及格的《解析几何》竟考了86分。

　　处长对小胡刮目相看也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处长的家属是典型的江南美女；一张瓜子脸；娇小的身材；白皙的皮肤。虽然已近不惑之年；但看上去特别年轻；一点不显老。渊明第一次到处长家串门；当渊明告诉阿姨是浙江人时；她高兴得关掉了电视机；立即用家乡话告诉渊明她是杭州的。从此；渊明每晚都成了贝贝的小胡叔叔。


（）
　　渊明把相册是用邮寄的方式送给小萍的。反正一路上他的心情特别微妙。邮局里挤满了人；有穿绿军装的战士；还有女兵。他终于找了一个角落；做贼似的在相册的扉页写了似诗非诗的几行字：你的声音象一杯咖啡/无须加糖/我便能感受到心跳。

　　小心翼翼地用牛皮纸包了起来；偷偷地写上地址寄了出去。

　　相册寄走后；渊明一直忐忑不安；心情象十五个水桶吊水七上八下似的。　他有种负罪感；觉得这样做对不起辛夷；在被叛她；在他的心目中；辛夷已演绎成一种组织或者说是一个政党；因为组织和政党时时关心他；爱护他；所以他也永远忠诚于组织；忠诚于政党。这是天经地义的；是毋庸讳言的。他突然对于辛夷；只不过是一种道义上的彼此维持；一如二人绷紧的一段绳索；有一端放弃都是不应该的。"；我到底爱不爱她！　"；"；她到义爱不爱我？"；觉得辛夷在他的脑海中是那么的模糊；是那么的苍白；闭眼的刹那；艾小萍；贝贝的身影都在他的眼前飘荡；他甚至想起了翠妹；　那深深的｜乳沟在眼前定格。"；辛夷会不会也在跟别的男看电影；逛街；跳舞？"；渊明越想越感到无助；　他们的感情只不过是一种书面的表达；可以诠释成是一时情感的发泄；没有更深更实际的承诺；他们的感情是苍白的。

　　偏偏辛夷的信接二连三的飞来；　一句句令人感动万分的言语一次又一次地熨平了他起伏不定的心情；他好几次都想发誓："；我一定要对得起辛夷！"；
第十一章
（十一）

　　电话铃响了；小刘欲伸手去接；渊明的手先够到了。今天晚上他们都来办公室加班。

　　"；喂；报道组！"；

　　"；你好"；！那是富有磁性又熟悉的声音；听着她话筒里细微的呼吸；　脑海中不经意地想象出她丰胸脯在上下起伏。

　　"；你好；小萍！"；渊明忘记了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叫她小萍的。看得出来；他叫得很自然也很动听。

　　一旁的小刘坐不住了；他离开座位；边去抢电话；边说："；是喊我吧！"；

　　小刘拿住了话筒；润了润了嗓门；轻轻一句："；嘿！"；小刘顿子顿；眼神往渊明扫了扫。"；为什么？"；

　　"；你怎么了？"；

　　"；小萍；你可不要因为他而影响我们之间的。"；

　　"；好；你行！"；小刘一下子把话筒甩给了渊明；"；哼！什么玩意；小新兵蛋子！"；渊明发现小刘的脸气得发白；他狠狠地摔了一下门；扬长而去。

　　"；他走了吗？"；

　　"；对"；。

　　"；别理他；我们讲我们的。"；

　　"；你们之间怎么了？"；

　　"；什么我们之间；我们本来就没有事！"；

　　"；毕竟大家都是好朋友；这样挺伤感情的。"；

　　"；他没事的；哦；对了；你给我的相册我收到了；谢谢你；我蛮喜欢的。"；

　　"；哦；喜欢就好。"；

　　"；你还会写诗？"；

　　"；胡乱涂的；被你见笑了。"；

　　"；我觉得挺好的；我有时也写点诗歌；小刘经常帮我发表诗歌；我才认识他的。"；

　　"；小刘人不错！你刚才对他说啥了？"；

　　"；没事；我要他把话筒给你；我说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跟我？"；

　　"；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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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什么呢？"；

　　"；不用说什么；我只想听你说说话。"；沉默；双方都沉默了好久。后来还是渊明先笑了；笑得很爽朗；整个屋子就他自己听自己的回声。

　　"；小萍；你这人挺有意思的！"；

　　"；是吗？"；

　　"；对！你的眼睛很特别。"；

　　"；好啊！你什么时候注意我眼了"；？

　　"；就是在小摊上吃米线的那回。"；

　　"；哦；我的眼好看吗？"；

　　"；好看；很勾人的。"；

　　"；是啊；你可别上当噢！"；对方笑了。

　　渊明不愿妄自去评价一个人；他觉得跟她吹牛轻松；没有压抑感；　他从来没有这样轻轻松松地跟辛夷谈过天；觉得遗憾。

　　"；你家是哪的？"；

　　"；福建。我今年第四年了；该打好背包向后转了。"；

　　"；你不想考学？"；

　　"；没意思；我想回家去；写写东西；也可以照顾我妈。"；

　　"；你妈多大？"；

　　"；妈妈今年65了；比我爸爸小四岁。我爸以前是个将军；但早就离休了；　他是去年去逝的。"；

　　"；哦！"；

　　"；其实我妈一点不老；她化妆后还挺漂亮的；我探家时还拉她去舞厅呢！"；

　　"；是吗？"；渊明也笑了；他被话筒另一端的那位女兵的气氛所感染了。

　　"；渊明；你读过闽妞的诗吗？"；

　　"；闽妞；读过啊；她经常在军报发诗；其中有一首叫＇深秋的野菊＇；里面有几句：当我回家的时候/母亲已经很老了/她时时用着纳鞋的针线丈量着我的归期/　深秋的野菊开满寂静的山冈/留下我满路的缠绵和徘徊。"；

　　"；嘿；你的记忆力怎么这么好？"；对方兴奋地说着。

　　"；不是；我觉得这种诗的氛围挺好；看一遍倍感亲切。"；

　　"；谢谢你喜欢看她的诗！"；

　　"；怎么？你！哦；你就是闽妞。"；渊明差点跳起来。

　　渊明看手表时；已经凌晨2点多了；虽然丝毫没有睡意　；但他还是跟小萍道了再会。放下了话筒；他希望能永远留住这种美好的感觉。窗外雪花依旧漫天飞舞。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二章
（十二）

　　渊明没想到会这么巧；当他的通讯《花开花蒂；香溢四方》发表时又是除夕那天。　一年前；他的稿件上军区的《人民前线》；这一次上的竟是《解放军报》头版头条。　这是一篇写徐州大中型企业与部队双拥的稿件。渊明记得很清楚；他是跟小刘一同去各个企业采访的。本来是要他们二人共同合作的；但因为艾小萍的那个电话；　小刘一直生渊明的闷气；渊明便一个人把稿子写了出来；改了近7遍。元月底刚好"；　全军卫生营院现场会"；在军部召开；军报来了一个中校记者；渊明负责安排记者的住宿和订机票。四天时间里；渊明竭尽全力满足记者的各种要求；保障工作做得相当出色。临行前；记者问小胡手头上有没有成形稿；渊明便把这篇双拥稿署上了自己和小刘的名字；双手递给了他。"；嗯；写得真不错；挺厚实的；尽量给你发个好位置。"；



　　稿子是小刘先看到的；他足足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一点没错；头版头条确实署着自己的名"；。小刘虽然上过100多篇军稿；但他还从来没有上过头版头条；甭说是小刘；就是王干事；处长他们；一年也难上一个头条。　部队新闻稿能上军报的头版是非常艰难的；若要上头版头条；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小刘看报的时候；渊明正坐在他对面偷偷地看辛夷写来的信　；他把信放在抽屉里；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