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聒噪的女人-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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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出去,不用管我的事!”他拉着她离开厨房。
“我能不管吗?我都被你吻了,还没有你的事﹖﹗”
叶海旭惊得松手。他没想到她竟然会直截了当地说出这件尴尬事。
“叶海旭,我受不了你!”伍忆铃也甩开他的手,气冲冲地说:“这么多天了,你一句道歉也没有,什么话也不说,就摆那副冷脸给我看,你跩呀?你酷呀?枉费你开公司当董事长,好象多么精明能干,遇到事情,却变成了一只缩头乌龟!不敢面对我,是不是?”
她咄咄逼人,句句用力挤压他的心脏,逼他正视自己的感觉。
然而,习惯性地,他选择以武装来保卫自己。他冷冷地说:“我没有不敢面对你,那件事纯粹是意外,你要道歉,我现在就道歉。”
“没有诚意,我不接受。”
“那你要怎样?跟我要求精神索赔吗?我马上签支票给你。”
“你……你……你把我当成什么了?”直到此刻,伍忆铃的泪水终于掉下来。自己胡言乱语讲了一堆话,到底她想要什么?他都打算道歉了,她大可转头一走了之,挫挫他的傲气,又何必在这边和他纠缠呢?
“意外”的说法令她揪心。可是他明明喊的是梦如,她算老几啊?她在他心中根本没有份量,充其量只是一个替代品罢了。
她愈想愈难过,心中那片芒草花全部飞散了,再也不留下一丝梦幻。
叶海旭不敢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这副表情他看过太多次,却没有这次如此令他惊心动魄,彷佛在他心底滋生出某种蠢动,呼之欲出,强烈地牵引他全身的筋肉和神经。
“够了,别哭了!你就是会哭,很烦咧!”他大声吼着。
“我爱哭是我家的事,我不在你这边哭,可以了吧?”她也跟他比大声,转身就走。
又走了﹖﹗叶海旭蓦然感到极度不安,灵魂深处好象有什么东西连根拔起,又要将他扯得鲜血淋漓!
不能!他不允许她走出他的生命!他要她留在身边!
想也不想,他立刻以一双强壮的手臂搂住她的身子,紧紧地把她抱进怀里。
“可恶,你就爱跟我斗气!”
“放开我,臭叶海旭,你干什么?”伍忆铃急了、慌了,以双手拼命捶他的肩头,用力扳着他。
那不安的蠕动又刺激了男人的欲望,叶海旭再度以臂膀困住她,伸出手掌按住她的后颈,不让她乱动,俯下脸,近似霸道地吻上她的唇。
伍忆铃震愣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又吻她了?而且这次他没有误认她为张梦如﹗
他的舌极具侵略性,一再地舔吻她的唇瓣,满嘴的烟昧令她气闷,下面的男人火热欲望更令她害怕。她想叫,却叫不出来,只得拼命扭动身子,徒劳无功地推着他的胸膛,两脚又踢又踹,结果竟让他那个地方更挺硬。
“忆铃,别……”他痛苦地挪开她的唇瓣。
“你……你过分……”她还是挣扎着,波然欲泣。
“静下来,我求你静下来。”他声音很低,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来回摩掌,像是试图平息她的惊慌。“忆铃,让我听你的心跳声。”
她停止挣扎,他们一向吵吵闹闹,从来不像此刻这么贴近彼此的心灵。
他掌心温热,涓涓释出柔情;他眸子好深,像是一汪看不尽的海洋。
她痴痴地看他,他也深深地望她——静静地,倾听着,呼吸着,声气相求,眸光交错,迸出星星之火。
唇瓣再度相叠,这次,不是勉强,也不是误会,他们全心全意缠绵拥吻,深入,缝缝;满山的芒草花又活过来了,摇摆着草茎,与风嬉游追逐,清爽的秋风亲吻上雪白的芒草花,交织出一片跳跃的、白晃晃的灵动山野。
他的鼻息愈来愈重,双手在她背部和臀部来回游移,她全身燥热如焚,男人的气味完完全全包围住她。那只大掌又滑到了她的胸部,轻柔地按捏,隔着衣服撩拨她的乳尖,销魂的感觉令她不觉呻吟起来。
他们双双跌在沙发上,激情的气味迅速蔓延开来。
快失速了!她站在荒芜的山顶上,温和秋风变成冷冽冬风,吹得她站立不稳,扫得她几乎跌落谷底,她会摔得粉身碎骨啊!
这是爱情?还是一段性欲之旅?
女人的理智终究克服了情欲,伍忆铃费力地推开紧搂着她的男人,抬起眼,看进那双火热的眼眸,轻声问道:“叶海旭,你爱我吗?”
叶海旭脑袋轰地一声,瞬间空白,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眼里的火焰顿时灭掉光芒。
千分之一秒,她就明白了。
“你还爱你老婆?”
他仍然没说话,眼眸却更黯淡了。
对了,这就是她要的答案:他不爱她,他爱张梦如。
困扰她好几天的问题豁然开朗,此刻,她躺在叶海旭的怀抱里,心情极度失落,却是坦然了。
是她的,她硬拗也要拗到;不是她的,她绝不强求。
激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用力推开他的身体,坐直身子,拉拉衣服,抚抚脸,非常努力地逼回眼眶里的泪水。
“去找你老婆,不要再把我当成是她了。”
“我没有把你当做是她……”
“我这几天把事情处理好,就会辞职……”
“谁叫你辞职?”叶海旭又惊又急,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伤害她的事,急道﹕“我的公司从来不裁员,你做的好好的,业务又这么忙,不准你辞,”
伍忆铃站起身,笑容有些苦涩。“是我自己走路,又不是让你裁员,否则我还要跟你讨资遣费。哎,我真的不能再持下去了,我的老板老是把我当成他的前妻,别看我平常疯疯癫癫的,我还是有做人的原则。你又不爱我,我何必当张梦如的替身,作践自己的感情啊……”
她再也撑不住笑容,泪水哗啦啦掉下来,低头就走。
他爱她吗?叶海旭心头紧统。他不愿她受伤,但他胸腔充塞着复杂情绪,说不出口难言,像是被一颗巨石堵住了他沸沸扬扬的心海。
他所能做的,只是再度紧紧抱住她,不让她溜走。
她没有挣扎,很平静地说﹕“叶海旭,放开我。”
他心里浪涛汹涌,巨石却堵得更紧,那是梦如亲手封印的诅咒。
“今晚和那晚都是意外,大家都忘了吧。”她轻轻地拨开他的手,离去。
走了?又走了﹖﹗诚如梦如所说:他不会爱人,注定孤独到死,
“走!走!你们都走!”叶海旭突然发狂了,巨石堵得他喘不过气来,浪涛穷追不舍,又要把他卷回海底深处。他吼道:“我从来就不懂得爱人,我只会伤害人,谁爱上我,谁就倒霉!别问我什么爱不爱的,告诉你,我谁也不爱,我最爱我自己,行了吧?”
他乱吼一通,还不够宣泄他的情绪,转身冲进厨房,打开冰箱,拿起啤酒,啪一声掀开拉环,咕噜噜地就往嘴里濯。
伍忆铃被他激怒了,原以为好聚好散,事如春梦了无痕,没想到这个臭男人又在发飙,她凭什么受他的气﹖﹗
“碰!”她也跑进厨房,用力甩上他的冰箱,大声说:“你喝呀!借酒浇愁是不是?男人敢做敢当,你招惹了我,到现在一句诚心诚意的道歉都没有,只会欺负我、吼我、骂我,我真是倒霉透顶……”她愈说愈气,一双拳头也捶上他的胸膛,泪水迸出。“叶海旭,你王八蛋!我讨厌你!你最好醉死别再活了!”
他挺立着。她讨厌他?梦如也恨他,他在八年前就该醉死了。
拿起啤酒,他又要灌下去。
伍忆铃伸长手,抢了下来,忿忿地说:“你还在逃避?叶大董事长,你心里有一个很大、很大、很大的死结,那就是张梦如,你知不知道?”
他要抢回啤酒,她不让他抢,干脆往嘴里送,学他灌起冰啤酒。
“别喝!谁叫你喝冰的?”
他惊怒交集,迅速抢回她手里的啤酒罐,但她已经猛灌好几口,还被那股冰凉呛得咳嗽起来
“你『那个』快来了,你找死吗?”
“我就是学你找死……咳咳……呜……”
“忆铃,要不要紧?”咳嗽声松缓了他紧绷的神经,语气不自觉地变柔,他左手将啤酒罐放到流理台上,右手一面轻轻拍着她的背。
“咳咳﹗”她剧烈呛咳,好象要咳出心肺,呕出肚肠,泪水更是不可遏抑地纷纷飘坠。
“忆铃!”看她剧咳不止,他干脆拥她入怀,轻柔地拍哄她的背部。
伍忆铃感受到他的关心,随着咳嗽的缓和,怨气也一点一点地俏散了。她之所以忘了一切,两度与他热吻,不就是沉迷于这分柔情吗?
与他亲吻的感觉真美好,美得她几乎要忘情地爱上他……
不!她从来不强求的,从来不,曾经短暂拥有,就足以令她回味了。
她抬起迷蒙大眼,睫毛挂着泪珠,轻绽一抹微笑,推开他。
“这就是了,我有生理痛,不能吃冰的,那你有心病,也要想办法对症下药,不能忽视它。”
她拉开右手的袖子,露出手腕上的伤疤。
“你看,我被割伤八个月了,虽然医生缝得好,我也贴了美容胶布,但疤痕就是在那里,就算我老了,皮肤皱了,还是会有一道痕迹存在。每个人都笑我是割腕自杀,叫我用手表还是手镯遮起来,何必呢﹗发生就发生了,事实就在这儿,再怎么挡也挡不住,如果我嫌这疤痕难看,整天生气,惹人讨厌,这不是搞得大家都不愉快吗﹖”
叶海旭凝住原地,静默地看她的疤痕。
“我不知道你和张梦如发生什么事,也许是很深的伤害,就像我被前猪头男朋友拋弃了,我也很受伤害,但我还能怎样?人总是要活下去的,你不能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呀。”
叶海旭心头微痛。她也曾经深受伤害?为何她还能每天快快乐乐、叽叽喳喳地到处传播欢笑?
“你说你不懂得爱人,这我可是百分之一千反对。就我所认识的你,虽然有点冷,却会处处为别人着想。对我就不用说了,我还没见过这么照顾员工的老板。再看看自强,你们常常抬杠,但你更关心他的感情生活;秀桦那时怀孕,你也会揽下她的工作。再说那只阿福好了,牠半夜上吐下泻抽筋,邻居按门钤找你,你二话不说,用奔驰车载阿福去急诊。还有,我常常接到你捐款的收据,你认养了好多外国小孩,他们都很可爱耶。对了,更不用说你哥哥出了问题,你不计前嫌,拿出所有的财产帮他救急。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在我心目中,你是懂得爱的。”
“你不明白的,我……我伤害了梦如……”他的语气极为窒涩,他不配这个“爱”字。
“呵!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你们早婚,年少气盛,年轻不懂事,对不对?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成熟长大,经历了很多事情,更懂得去体贴关心别人,如果你还爱她,就去找她回来,再爱她一次啊!”伍忆铃语气轻松,和她红肿的眼睛有点不协调。
“再爱一次?”
“对!你还有爱的能量。”她眨着星星般的大眼,闪出亮丽的光采,声音清脆。“你的爱还在,去找她吧!别把事情梗在心里,学学我,有话就说出来,你也把你的歉疚说出来,你们重新再来,否则这副枷锁永远锁住你,你的人生也没办法变彩色了。”
叶海旭深深望着她微红的脸庞,想到她柔软的唇瓣和撩人的亲吻,心头像是爬上千万只蚂蚁,咬囓得他又痛又难耐。
给予他能量的人,是她。
如果他还有爱,他愿意珍惜眼前唾手可得的真心真爱。然而,此刻他心里还卡着一个梦如,过去种种像团乱石,阻绝了可能的新生爱苗,在没有移开心障之前,对忆铃是不公平的。
不管是对谁,他都必须抽丝剥茧,厘清他的心情,不能再逃避了。
“事实上,我才接到我妈妈的电话,她在LA见到梦如……这些年,我们一直断了联络,要找也无从找起。”
“哇!时间算得嘟嘟好。那请你妈妈探听她的地址,你赶快去找她。对了,你顺便去谈代理权续约的事情,一举两得,省钱又方便!”她笑的开朗,好象他们待在办公室,神情愉悦地谈公司的事情。
“忆铃。”他按住她的肩膀。“我想要你知道,作梦只是反应某种心情。就像你偶尔会梦见考试,怕被老师当掉,好象回到学生时代的紧张心情;或者你也可能梦见小时候被大人骂了,会难过,也会哭,一旦醒来,原来都过去了。”
“呵!好累,你别绕口令了,我想睡了。”伍忆铃打个大呵欠,肩头轻轻挣开他的手掌,笑说:“明天我帮你订机票,想办法以最快的速度送你到美国,让你们夫妻早日见面,早点团圆,到时候可别忘了包份谢礼给我这个红娘喔。对了,我还要在你的喜宴收红包哩。”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他的“喜事”,叶海旭听了,只觉得更心疼。
“忆铃,今天……还有那天晚上,我很对不起。”
“不就是意外吗?忘了,忘了,晚安啦!”她轻描淡写,反应出乎意外地平静,彷佛之前的激烈争吵不曾发生,更不留下痕迹。
看着她走进对门的屋子,关上铁门,叶海旭目光紧紧盯住铁门,彷佛想透视门后,看看爱哭的她是否在偷哭了。
门的另一边,伍忆铃痛苦地抱住肚子,弯腰蹲了下来。
好痛!好痛!痛得眼泪爬满了脸颊,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她早就生理痛了,那几口冰啤酒灌下肚,刺激得她更加绞痛不堪;而她的心,也在一句句强颜欢笑中,绞成一块块碎片了。
冬日早晨,灰蒙蒙、暗沉沉,空气冷得像是结了冰。
“阿福,吃早餐喔。”伍忆铃缝在院子门前,将手里的一包狗食倒在盘子上,再招手叫吉娃娃前来。
阿福摇着尾巴,兴奋地绕着她打转,在盘子嗅了嗅,汪汪几声,马上舔食起来。
“阿福,我们以后做好朋友,你可不要再追我了。”伍忆铃拍拍阿福的头。“唉!我实在被你追怕了,每天至少跑上一百公尺以上,这样减肥是不错啦,可是天天被那个姓叶的耻笑,好气人喔,唉!不过以后也没机会被他笑了。”
她神色黯然,哀声叹气,无神地盯住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