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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刮痧-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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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就是简宁的软刀子为什么总能杀他的原因。许大同想,自己九年凡事都和简宁商量,今天的事却只好先斩后奏了。
  丹尼斯,我们跟爷爷回中国之后,妈妈会想办法来找我们的。
  许毅祥尽管听不懂许大同跟丹尼斯这一问一答的英语,但两人的神态叫他把内容猜到了七八成:大同,你到底想干什么?
  爸,我们到美国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努力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可现在家破碎成这个样子,我留在这儿还有什么意思?回到在北京,我们一家起码可以在一起过团圆日子。
  许毅祥嘿嘿一声:你太有出息了,想当逃犯了,是吗?
  想干脆放弃那场官司,假装忘了这事儿,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闹不管你走到哪儿,你都不再是个清白的人。你永远背着个虐待孩子的罪名。是你自己把你自己判了有罪。
  爸——!
  别骗自己了,这是你的生活。那样的话,你会后悔的。
  许大同低下头,但脸上仍满是不服。
  许毅祥叹了口气,忽然说:大同,还记得当年你准备来美国的时候,你妈妈想找人帮你换外汇的事吗?
  许大同看看父亲,目光变得朦胧。那年许大同出国留学的事已经成了定局,全家开始为即将远行的儿子准备行装。
  许大同的母亲取出自己多年的一笔积蓄交到儿子手里。母亲说:穷家富路。我正找人帮你换美元带上,以防万一。许大同笑了,故意问:妈,您知道现在美元和人民币的黑市比价到底是多少吗?母亲在家里是管钱匣子的,她清楚从银行利率的调整到葱姜蒜价格的升降。一比十。母亲说:最近黑市美元不好换,价钱往上走。许大同皱起眉头:这万把块钱换不了多少啊。我去美国至少要待个三五年,杯水车薪,不够哇。母亲被儿子的话说得哑口无言。许大同把钱轻轻放回到母亲的身边:妈,我到了美国,一切都要从零开始。不可能再靠您和爸爸的庇护了。“零”这个宇表示一无所有,也表示无限大。
  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决不会被困难吓得逃回来的。您和爸爸别再为我操心了……
  八年前的情景把许大同胸口的冲动渐渐冷却下来。他有些羞愧地把丹尼斯搂在怀里。
  许毅祥用自己的眼睛爱抚着儿子和孙子。他们是他的血肉,他与他们难舍难分,但他必须和他们在这里分手。这是他替他们做出的最正确的选择。
  大同,带丹尼斯回去吧。既然你当初决心来美国,这大概就是你必须付出的一部分代价。记住你过去说过的话。把丹尼斯培养成一个正直的、有出息的人。回到北京后,我会给你们写信的……
  随着传来“请准备登机”的广播声,许大同和丹尼斯跟着许毅祥一直走到登机口,机场工作人员拦住了他们。那位黑胖的女工作人员,制服被她臃肿的身体塞得紧紧的。
  她仿佛看惯了这一幕送别的场面,漫不经心地对许大同指了指旁边的一排落地大窗,说:去那边等着吧。一会儿飞机起飞会从那条跑道上经过,你们可以瞧得清清楚楚。
  许大同牵着丹尼斯的手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看着飞机慢慢离开候机室大楼向辅助跑道滑去,加入等待起飞的飞机长列中。许大同注意到满天灰色的云霭在那一刻忽然撕开了一条缝隙,一束亮丽的阳光投到狭长的跑道上。片刻后,带着西北航空公司标志的747呼啸着穿过跑道,斜斜插入天空。
  他们目送着飞机消失在厚重的云层之中。爸爸,爷爷为什么要走?丹尼斯迷惑地问。
  爷爷不是走。许大同郁郁地轻声回答儿子:爷爷是回家。
  送走了父亲,许大同发现自己一下子心头茫然,好像无法判断接下来自己需要干什么?于是,他问儿子:咱们现在去哪儿呢?
  丹尼斯想了想:咱们去吃东西好不好?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许大同同意,问丹尼斯:吃什么呢?
  意大利比萨饼!
  许大同觉得这个答案很合他的心意。
  他们在候机楼的“比萨热”店里点了两块蘑菇馅儿和一块香肠馅儿的比萨饼,都要了双倍的奶酪,加了胡椒、辣椒和香料。许大同给儿子买了橙汁,给自己买了一大杯百氏可乐。一对饥肠辘辘的父子对视笑着,大吃大嚼,仿佛回到了从前的光景。
  忽然,丹尼斯的注意力被一个对过酒吧里的电视图像吸引住。丹尼斯滴溜溜转动着眼睛,说:爸爸,我觉得你在电视上的样子真丑。
  许大同埋头咬着比萨饼:嗯,你在哪儿见过你爸爸在电视上的样子?
  丹尼斯摇头批评:唔,就在那儿。我想是因为你的那张照片太糟了!他们应该给你换张像样一点的。
  许大同莫名其妙地抬起头。随着丹尼斯的视线望去。他脸上的肌肉突然僵住了。
  远处的电视屏幕上许大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面孔。那照片不知是从哪个旧档案里翻出来的,上面的许大同剪着寸头,显得年轻而神色讷。电视正在播放新闻节目,主持人向观众解说照片上的这个男人时的口气,仿佛她正警告人们动物园里狮子从笼子中跑到了大街上。接着,屏幕上又出现了丹尼斯的照片。丹尼斯的照片质量显然高于许大同的旧照。
  小小的嫩股稚态可掏,一眼就让人想起猛兽嘴边无辜的羊羔的模样。
  在丹尼斯的照片下方是两个大字:绑架。
  丹尼斯得意地叫起来:那是我,我也上电视了!
  许大同吓得一个冷战,差点用手去捂儿子的嘴。宝贝儿,别喊。他竭力把脸避开每一个人,压低声音对丹尼斯说:快快,快吃。咱们现在得走了。
  为什么?丹尼斯抗议地质问。他正在享受许久未有的在公众场合消费就餐的快乐。
  这种快乐超越他的肉体对食物本身的需要,超越他所知的金钱能够衡量出的价值,是一种心旷神情的从感官直奔精神的快乐。可爸爸忽然决定中止他的这种久违了的快乐,叫他感到不满和无法接受。
  我要带你去玩一种好玩儿的游戏。许大同不得不悄声做了个诱惑的表情。
  什么游戏?丹尼斯瞪大眼睛。对爸爸的提议他有点半信半疑。
  你一会儿就知道了。许大同不由分说,匆忙拉着他离开小餐桌,走出比萨饼店。
  许大同一路低着头,他感觉每一个迎面过来的人都在用疑忌的目光打量自己。而丹尼斯却兴高采烈,不停地问:爸爸。我们什么时候才开始玩游戏啊?
  快了,快了。许大同应付着儿子,心里一个劲儿打鼓。
  他发现自己的儿子怎么一下子长得那么大,那么显眼,往哪儿藏都藏不住了。
  出了候机厅大楼,许大同略略松了口气。他想,下一步是到停车场去取车。只要人进了车里,车开在了路上,麻烦就会少很多。这里离停车场不足四百米,四百米的开阔地过后,自己和儿子就算是安全了。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丹尼斯蹦蹦跳跳地跟着,他今天好高兴,可他即使蹦蹦跳跳仍有些踉不上爸爸,于是他仰起头抱怨着:爸爸,你走得太快了。
  乖儿子加油。许大同鼓励着:我们的游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就像是这句话灵验了什么咒语,他的声音刚刚落地,就把那咒语中的内容变成了现实。而当他终于清楚地意识到眼前的危险的时候,他和儿子已经暴露在对方的火力侦察范围之内,要逃也来不及了。
  在离许大同父子仅仅二十米远的路边,停着一辆白色警车。车门半敞着,一个矮墩墩的警察手里拿着可乐和汉堡包靠在门边上,边嚼边若有所思地望着四周。
  许大同倏地收住脚步,不知是该往前走还是往后退。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目光和警察撞在一起,电光火石一般,两个人的大脑都发生了物理性的磁场反应。像南北两极相吸一样,两个人的心里都为对方的存在而吸引。
  退是退不得了。退就是不打自招。许大同硬着头皮,扯着丹尼斯,强作镇静地在警察锐利的视线中横穿马路,走向停车场。
  矮墩墩的警察耸耸鼻子。他叫吉米,那短短的鼻子使他看起来像只猎犬。而实际上,他察觉异样的本能也似乎是和狗一样敏感。只是这两天他感冒,所以判断事物时,总有点儿迟疑不决。吉米低头向车里的电脑屏幕扫了几眼,又朝许大同父子身上盯了盯,在这片刻中,他的嗅觉突然恢复了。
  他抬起手,指着渐渐走远的一大一小,高喊:嘿,你们,给我站住!
  丹尼斯回头张望了一下,高兴地说:爸爸,那个警察在跟我们打招呼呢!
  没有,宝贝儿,他是在跟别人说话。
  爸爸,看啊,他是在对咱们说话。他甚至还在对咱们招手呢!
  许大同再也没有耐心和儿子周旋。他弯腰抱起兴奋不已的丹尼斯,飞步沿着人行通道跑进停车场。
  矮个儿警察吉米被这一幕激怒。他最很被人抗拒指令,而眼下嫌犯的行为不仅仅是抗拒,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啪地将可乐纸杯扔在地上,钻进车内,打开警灯,拉响警笛,呼啸着向许大同消失的方向追去。可恼火中,他忽然想起嫌犯是通过人行通道进入停车场的,自己的车子开不进狭窄的通道。他不得不骂了声娘,悻悻停车调头,朝停车场的出口处绕去。他边加速,边打开了对讲机向总部通报。他已经当了九年警察。九年的经历给他的最大收获,是决不向嫌犯单挑独斗。他是具有团队精神的人,集体作战保障了他的取胜几率,也保障了他和他的同伴们的安全。
  停车场里空荡荡的,许大同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喘气声和脚步声。
  丹尼斯在他的肩头哇哇喊叫:爸爸,他来追我们了!咱们快跑!
  他追不上我们。许大同安慰着儿子,跑到自己的车前,慌忙打开车门。他尽管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很不自信。他知道这可不是玩笑。他一辈子还没有跟警察过意不去过,更不要讲被警察追逐了。现在他不得不问自己是否应该找出一个合适的对策,找出更好的解决办法。或许,他可以向他们解释自己的处境?解释自己的难处和初衷。可自己已经成了电视上的通辑犯,只怕全圣路易斯的警察对自己的解释都是拿出手枪和手铐来。
  许大同思索着将车开到停车场出口处,根据显示器的显示的款额,下意识地把钱抽出钱包,递给收款处的收款员。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笛声由远而近,两辆警车正从大路拐向停车场。
  随着收款员的手按在按钮上,出口处的横栏缓缓抬起。
  许大同楞楞地望着渐近的警车不知如何是好。
  爸爸,这个游戏好玩极了。丹尼斯拍打着椅座,嘻笑着:这是警察抓强盗的游戏,对不对?跟电影上看到的一样。
  儿子,这个游戏也许不像你想的那么有趣。
  丹尼斯根本没有在听。丹尼斯指着已经开到十几米之外,几乎连警察的五官模样都能看清楚的警车大喊:爸爸,快走哇!别让他们抓到我们!
  儿子激动而快乐的表情,使许大同的心头突然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叫他的血液呼呼地往上翻涌。
  儿子,安全带系紧了吗?许大同嘶哑着嗓子问。
  紧了,已经很紧了。快呀!
  好响,放心吧儿子。许大同一咬牙:他们抓不住咱们。
  许大同的脚掌用力向油门踩下,“加瓜”车闷闷地吼着,嗖地蹿了出去,与两辆警车擦身而过。
  警察吉米坐在第二辆警车的驾驶座上。在调头绕道开往停车场出口处的路上,吉米捎上了接到他的报告而赶来的搭档斯塔斯基。斯塔斯基有着拳击运动员般的身材,铁塔样的个头。许多嫌犯只要见到斯塔斯基的制服里鼓起的肌肉,两腿自然而然就酥软了。
  眼瞧着许大同的墨绿色“加瓜”轻松驶去,斯塔斯基吹了声口哨:好车!这个浑蛋挺有钱。
  吉米恨恨地说:谁知道是不是他的车?很可能是偷来的。总部的电脑里说,这家伙是个危险人物,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他会不会有枪?斯塔斯基问。
  天知道。他要是刚才向我开枪的话,我现在就不会坐在这儿跟你磨牙了。说着,吉米狠狠踩了一脚油。他决不甘心让这个开“加瓜”的小子在自己眼皮底下开溜,打算用自己配置六个大气缸的警车和前面的“加瓜”车赌一把。
  许大同并不太清楚自己的车将要开到哪儿去。机场旁的高速公路像蜘蛛网般密密层层,南到芝加哥,东到纽约,西到洛杉矾,四通八达,横罗密布。许大同从后视镜里看到警车正紧紧尾随着自己的车子追来,他打了向右拐的转向灯。
  爸爸,又有一个警车来追我们了!赶紧向左拐!丹尼斯从后座上跳起来,抓着许大同的肩膀比比画画:赶快啊,就像施瓦辛格在电影里演的。他的车子都是开着开着,然后朝左拐的。
  “加瓜”车身晃了一下,许大同遗憾地对儿子说:来不及了,你应该早点发命令。
  下个路口我们得先向右拐。然后,再朝左拐。
  千万不要向右拐。不然,他们一定不肯追我们!那就不好玩儿了。
  你放心好啦,儿子。许大同瞥了一眼后视镜:爸爸向你保证,他们难得追过来!
  坐在车里的吉米看到前面的“加瓜”打了向右拐的转向灯,顿时紧张起来。这小子在使诡计了。他胸有成竹地对斯塔斯基说:他告诉我们他要向右拐,就说明他打算朝左拐。
  这种声东击西的把戏我见得多了,属于小儿科的一套。
  正说着,吉米和眼睁睁地望见“加瓜”车真的沿着边线向右拐去。这情景让吉米目瞪口呆。
  老兄,你的经验今天不灵光。斯塔斯基笑嘻嘻地说:他要不是比你想的诚实,就是比你想的狡猾。
  兵不厌诈。吉米不服气地说:我早有心理准备。他想跟我过招儿,我是那种轻易会上他的当的人吗?
  许大同手把着方向盘,问丹尼斯:儿子,看到没有?那些警车都听爸爸的指挥。
  丹尼斯乐不可支地问:为什么啊,爸爸?你怎么这么厉害呀?
  他们怕你爸爸。懂吗?爸爸指东,他们不敢去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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