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偶天成gl-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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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无忧听了便问罗氏:“娘,你这话是从何处听来的?”
“自然是朝廷下来的旨意,娘岂能胡说。”罗氏接话道。
屋内烧着地龙,偶然有火星“啪”得一声嘣炸开来,却被盖在上头的铜丝网给罩住。正厅中暖意融融。炎无忧盯着那铜丝网罩陷入了沉思。
燕京城。紫辰殿。
宣文帝羽承极半坐在龙床上,倚靠着明黄色盘龙大迎枕,看着紫辰殿角地龙噼啪嘣炸开的火星,听太医院医正柳畅禀告着太子的病情,间或咳嗽上一两声。
一刻钟后,说完太子病情的柳畅毕恭毕敬得将一个小册子双手捧在手中躬身道:“陛下,这是太子的脉案和太医院开具的药方。”
皇帝又咳嗽一声,对身旁伺立的一位太监挥了挥手,“郑六,去……”
“是,万岁爷。”那叫郑六的太监欠了欠身,快步走到柳畅跟前接过了那小册子,再转身快步走到皇帝龙床跟前,弯下腰去恭敬地将那小册子奉上。
皇帝拿起那小册子从头到尾细细地看过一番,最后指了指那后头开具的药方说:“柳畅,朕觉得这一味红花应换做鹿茸……”
柳畅听了默不作声,太子久病,缠绵病榻不起,适才对皇帝禀告病情时,说得是若是太子立春这病势有气色,便能再捱上一年。但若是用了皇帝所说的那鹿茸,虚透了的身子哪里经得住如此大补。这一补下去……
豆大的冷汗一颗颗得凝聚在柳畅的额头,紫辰殿内的如春暖意对他来说,却是阵阵刺骨的寒意。想起刚进大殿内拜见皇帝时,见他平日一惯青白的脸如今却诡异的现出紫红色,咳嗽伴着气喘,听起来并不算严重,但那咳嗽声却是带着嗡嗡的回响。今年立秋后,皇帝和太子相继病倒,皇帝犯得这旧疾每隔两三年总要犯上一次,今年似乎特别厉害。太医们都惶恐不已,两人的病都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可对上都只能说不妨事,开了春儿病松了就能好了,到底是怎么的众人心头雪亮。
见柳畅埋头不吭声,皇帝重重得咳嗽了一声,然后冷冷喊了声:“柳畅……”
“臣在。”柳畅战战兢兢得应道,随即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
皇帝将那小册子递给身旁伺立的太监郑六,转脸看着柳畅沉声道:“你听清楚朕的话了么?”
“听,听清楚了。臣遵旨。”柳畅低声道。
大殿内沉寂了良久,皇帝最终疲惫道:“去罢。”
郑六应了声,“是,万岁爷。”随即拿了那小册子走到柳畅跟前递给他,尖着嗓子道:“柳大人,请罢。”
柳畅向上深深躬身下去一拜,“陛下,臣告退。”
皇帝并未出声,柳畅也不敢再说话,更不敢抬起头来看,只能却步随着郑六退出紫辰殿。一出殿来,迎面北风卷着鹅毛大雪扑面而来,冻得柳畅从内到外都成了一根冰棱儿,止不住得瑟瑟发抖。
56第五十五回
十一月十七日;阿弥陀佛圣诞。
雪后天晴;阳光灿然。炎府内的一众内眷在罗氏的带领下出府上轿;一行人迤逦往洛州城南的普渡庵而去。进到普渡庵中,管家炎泽令府中小厮们将施舍的香蜡油纸等抬了进去。静真领着众人去佛殿内上香礼佛。
上完香后;静真又领着众人去静室内休憩吃茶。汐颜才喝了一口茶;有送茶的小姑子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素清让我带话给施主,说她在观音殿外头等你;有话和你说。”
汐颜想起几日前和素清在炎府内说话时;说起想绣一副观音菩萨的像,让她帮自己临摹画一幅观音像,这会儿她叫小姑子传话给自己;莫不是已经画好了?
于是便见她对那送茶来的小姑子说;“烦小师父出去对她说;我就来。”
那小姑子应了托了茶盘出去了。汐颜便站起来向罗氏道:“婆婆,我前几日让这庵里的小师父素清帮我临摹一副观音像,想绣了捐给庙里,表我些微敬佛礼佛之心。这会儿我想去看看,看那画像可画好了?”
罗氏笑道:“难为你如此虔诚,你去罢……”
汐颜应了声“好”,又向王姨娘等人略微欠身致意,便向静室外走去。到了外头,只见不远处的观音殿外立着一个消瘦的身影,正是儿时玩友夏荷香,如今的小尼姑素清。
见汐颜走过来,素清忙向着她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南无阿弥陀佛”,方含笑道:“施主来得好快,我才让人来与你传了话,转眼你就来了。”
“你这么叫我,让我很是不适。你还是叫我小名三妮好些。”汐颜玩笑道。
素清欠身,“那恭敬不如从命,我便还是叫你三妮罢,你也叫我荷香。”
“荷香,你叫我来,可是你替我临摹的那观音大士的像已画好了?”汐颜问。
素清点头,“对,我正是临摹的这庵中的观音菩萨。走,随我到我后头禅房中去,我将那画像拿给你。”
于是素清在前引路,汐颜跟在她身后,一路往普通庵后面园子中去。原来这普渡庵中的姑子们所居住的禅房都建在后园中,四散分布在园中各处。
雪后的普渡庵后园中,地上和枯树上都积着雪,只是园中通往各处的石板路倒是清扫了积雪,石板上只有微少的积雪。汐颜和素清走了一会儿,只见路上积雪化开,石板路上有了些浅浅的小水坑。
素清皱了皱眉道:“三妮,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拿两双木屐来穿。就这么着去,怕鞋袜都给浸湿了。”
“好,你去罢,我在这里等你。”汐颜站住对素清挥了挥手。素清转身一径去了,汐颜无聊四面打量这周围普渡庵的后园。在这条通往素清禅房的石板路旁是一些桃树和梨树,此刻都是光秃秃的,树枝上挂着一条条的雪条儿,冬日阳光洒在上边儿,微微反射出些晶莹来。树林中间或有一声不知名的鸟叫,显得这雪后园林分外寂静。
等了好一会儿,搓一搓手,汐颜将手拢进袖中,往后看一看,见素清还未来,却瞧见在离此不远处的右边小路尽头开了些杏黄色的腊梅,不觉一时兴起,小心得避开那小路上化开的积雪形成的水坑儿往那开了腊梅的地方走去。
眼看就要走到那一树腊梅花跟前,冷不防路旁的枯树林中人影一晃,走出一人来,挡住汐颜的路,笑嘻嘻向她躬身一揖道:“小可王大元见过小娘子。”
汐颜被这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大跳,一只手抚在胸前,定睛细看眼前拦住去路的人,见他穿一身宝蓝底玄色步步高升团花直缀,头戴万字巾,脚下穿着直筒皮靴,正是那日在王姨娘房中遇到的青年男子,被王姨娘称作自家侄儿的便是此人。
心中起疑怎会在这里碰见此人,明明每次到这普渡庵礼佛之时,主持静真都要让庵中的姑子们将其他的香客撵出去的。
懒得和这人说一句话,汐颜转身便欲往来路行去。谁想那王大元却喊了声:“小娘子且慢,你瞧这是什么?”
汐颜转身之际,恍眼看到他从袖中掏出了一方鹅黄色的绢子来,粗看之下,觉得有些眼熟。但此时在这人影儿也见不着的普渡庵后园中,即使她觉得那绢子有些蹊跷,但也不想在此久留,孤男寡女,怕被人瞧了去,说不清楚。
于是慕汐颜抬脚便走,谁料那王大元却赶上来将她的衣袖一拉,口中道:“慕氏汐颜,这绢子上这几个字委实绣得好呢……”
这句话入耳,汐颜猛地想起来,这绢子正是那一日去王姨娘房里教那黄五娘自己的双股针法时,黄五娘掏出一方鹅黄绢子来,让自己在上头绣几个字。她记得那日绣好后,黄五娘说要带回去给凌罗阁中的姐妹们看,让别人羡慕一番的。可是如今这绢子怎会在这王大元手中。绣了自己名字的绢子落在这么一个男子手中,若是他拿着这绢子四处去混说,岂不是对自己的清誉有损么。
还有自己这会儿名义上是炎无忧的媳妇儿,外头这么说起来也会让炎无忧面儿上过不去。再说,自己和她两情相悦,心心相印,也是把她当成俗世中“夫君”那样看,又怎肯和这样一个对自己居心不良的男子扯上关系。
此刻被王大元扯住了衣袖汐颜心中又羞又怒,便转过身去气愤得喝道:“放手!你这登徒子,快将我的绢子还我!”
一面说,一面伸手去夺那绢子。谁料王大元却似早知她会来抢夺手中的绢子一般,将手一扬,汐颜一抓之下却落空了。
王大元似是故意逗汐颜玩一般,只是将手中绢子举高,引得她踮起脚来抢那绢子。
汐颜几番够不着,一个脚下不稳,竟然载倒在了王大元怀中。这一下,汐颜回过神来,惊急之下,便欲往后猛退。谁料王大元却一把捞住她,在她耳边儿调笑道:“小娘子这是怎么了,口中那般无情,这会儿却是投怀送抱。我实话与你说了罢,自见到小娘子那刻起,我对你就一见倾心,此生发誓非小娘子不娶,愿等上三年,等你从炎府中出来,小可定当上门求娶……”
“放开,你放开我……”汐颜惊怒交集,双手使劲得去推王大元,欲从他怀中挣扎出去。王大元却狞笑着不松手。
忽地,从汐颜身后不远处的小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说笑声。王大元瞥见后不由得勾唇一笑,将那高觉着绢子的手放下对慕汐颜说:“小娘子,你别动了,我这就将绢子还给你。”
汐颜见他将那张绢子放到自己眼前,便信以为真,停止挣扎,一手去拿那鹅黄色的绢子。
“啊!那不是大奶奶么……”在汐颜身后的一群人中有一人十分吃惊得尖声喊叫了起来。
王大元听到后便将被汐颜抓住一角的鹅黄色绢子一扯,将那方绢子重新夺了过来,塞进袖中。然后松开抱住慕汐颜的手,转身闪进小路旁的枯树林中,一溜烟儿跑得没影了。
汐颜见那王大元跑了,十分生气,看了看那消失在枯树林中的身影,想去追却是追不上,不由得在地上重重得跺了下脚。
转过身来,却见从自己身后的小路上走来了一大群人,为首的是婆婆罗氏和静真师父,以及扶着婆婆的赵嬷嬷,后面儿是炎无忧,王姨娘,焦姨娘,再后边儿是此次来普渡庵中上香礼佛的各房随行服侍的丫头婆子们。
她们怎么来了?汐颜有些不解地想,正愣神间,一群人已经快步走到她身边儿。随即只见罗氏伸出一只手指着慕汐颜,冷着脸问颇为生气得问道:“媳妇儿,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你……你真是不知廉耻!你可知道,你这会儿是有夫之妇,即便是想嫁男人,也得等到三年后,我无忧孩儿度了劫才可。可你现在却……却在这园子中和陌生的男子搂搂抱抱,实在是有辱我炎家门风,不配做我炎家的儿媳妇。亏我和老爷对你那般好,小门小户的女儿,真是没有家教,委实是水性杨花……”
这一通话说下来,汐颜只觉委屈不已,也伤心不已,便红着眼圈儿分辨说:“婆婆,我,我真不认识他,不是你说得那样……”
罗氏还未说话,只见赵嬷嬷凑到罗氏身旁,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罗氏听完面儿上即刻便有了怒气,冷喝道:“住嘴,你还敢说你不认识那男子,明明你早就和他有了首尾,今日乘着到这里来礼佛,竟说去拿什么观音画像,偷偷到这里来会他。适才我们老远就见你和他搂搂抱抱,你还拿了一张绢子给他,想来定是定情信物罢。若不是静真师太领我们来赏这后园中的腊梅,还撞不破你这奸|情,不知要被你隐瞒到何时……”
汐颜闻言又气又急又羞,自己被婆婆说成了恁不堪的人,跟前又有这许多人站着,那鄙夷不屑的眼光似一道道冰箭般射到她身体上,使她觉得分外难堪。
“不是……我没有……我真没有……”汐颜再次着急得分辨,抖着唇说道,眼角的泪珠儿不争气得坠下……
泪眼婆娑中,汐颜往罗氏身后的炎无忧看去。
炎无忧藏在大袖中的双拳紧握着,刚才那一幕她也瞧见了。看到自己所真心喜欢的人竟然伏在一个男子怀中,而且还赠给那男子一方绢子。她只觉得五雷轰顶,心中仿佛有一个万斤的坠子将她的心直直地拖进了黑色深渊之中。
她脑中一片混沌,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看见的一切,也不相信汐颜会是那样的女子。一面接受着自己的情意,一面却偷偷得和别的男子有情。可是自己亲眼所见的汐颜被别的男子抱住的画面反复的在她脑中一遍遍地浮现,让她对汐颜绝对的信任有了一丝动摇。她开始怀疑自己喜欢的人是否是敷衍自己,她那些羞涩和含情凝眸的眼神到底有几分真心。
又或者是她真如娘亲所说,是一个小门小户的水性杨花的女子,对自己的那些情意说不定只是觉得好玩而已。因为她从未对自己说过“我喜欢你”那样的话,有的只是含糊的应承而已。毕竟像她那样的女子是以嫁个男子,成家,生儿育女为重的。
这些想法在她心中如电般急转着,适才的那一幕除了让她怀疑汐颜并动摇对汐颜的信任外,还有巨大的怒气,醋意,伤心混合在一起,如泰山压顶般压垮了她的自信和理智。
于是慕汐颜看到的便是炎无忧似块石头般的站着,呆呆的看着自己,那好看的深邃黑眸中交替闪现出许多怒意,伤心,还有不信任,怀疑等诸多情感。
汐颜咬着唇,只觉伤痛不已,忍不住低首抽泣起来。
一旁的静真低着头闭着眸,手中挽着串念珠不停地念着佛号,好似不曾见过眼前一幕,也不曾听到罗氏嘴中那些冷言冷语一般。
焦氏上前拉了拉罗氏的衣袖,附耳过去在她耳边儿压低声音说了几句。罗氏愤愤地盯了慕汐颜一眼,转脸对身旁的赵嬷嬷低声吩咐了几句,又从袖中摸了什么东西出来塞进了她手中。
随即对身旁的静真开口,“静真师父,适才我想起今日我府中还有要事,便不在这里耽搁了。这便回去。”
静真睁开眼,忙谄媚笑道:“贫尼晓得,贫尼这就送太太和姨娘们,姑娘和大奶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