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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江湖倦旅(gl)作者:相许雁丘-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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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绡却不以为意:“所以你得好生将养自己,令自己多活上几十年,岂不和我们一般了。”
  
  一丈红执意不肯,傲然地拂袖而去。
  
  所以所谓的结拜,实际上只有洪绡与葵娘。
  
  一丈红走的时候,洪绡暗地里也松过一口气。洪绡其实早晓得自己身体的状况,师父是怎样走的,自己也将会怎么走。自己的情形比师父更加不容乐观,将来,只怕比师父走得更早。
  
  以一丈红的本事,她一定会比自己活得更久。
  
  洪绡打定主意,倘若自己快死的时候,一定要藏在一处谁也找不着的地方,不让任何人知晓,然后静静地独自一个人死去。
  
  所谓的誓言,其实也不过只是一种形式罢了。
  
  便是当年刘关张桃园结义,也不见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倘若虚情假意,誓言再动听,也都是假话。可若是真心相待,又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姐妹亲族,陪着自己死去。
  
  洪绡舍不得一丈红同自己一同死,也舍不得让一丈红在地下孤零零孑然一身。
  
  这样的心情,大抵也是任性透了。
  
  葵娘挣扎了一阵,最终发现下落的势头已经无法阻挡,绝望起来。她的目光一厉,将匕首往洪绡心口一送,虽在空中无从着力,可两个人这般落下去,总之都要死的。匕首刺透洪绡的身子,也算是一解心中的怒气了。
  
  又是明光一闪,这电光火石的一瞬,洪绡的下落之势骤然停止。
  
  葵娘撞向洪绡,想要抓住她。可是方才她挣脱了洪绡的手掌,又紧紧握着匕首去刺洪绡,这仓促之中,已经无法空出手来。
  
  洪绡的身子被葵娘撞得一斜,那匕首又扎进了几分,终究顺着葵娘掉落的势头,落了下去。
  
  葵娘掉下去的时候,手里仍旧紧紧抓着那柄沾着血迹的匕首。她到死了仍想杀洪绡,却也终究是被自己的杀心给错过了一次生机。
  
  洪绡勉力睁开眼睛,雨水又充盈了眼眶,眼前如同蒙着纱一般朦胧。
  
  可是在这朦胧之中,她分明看见一片赤红的长索,从凉亭之上垂落下来,绷得紧紧的。
  
  束在腰间的力道紧得生疼,几乎要将人拦腰都截断了,可是洪绡却并不觉得难过,反倒觉得安宁舒适。
  
  洪绡的眼眶热了,眨动着眼睛,滚落下来的雨水也带着温度。
  
  胸口被人扎了两次,方才葵娘带来的伤口实在有些深了。被雨水这样一泡,浑身都透着冰凉。
  
  意识渐渐远离,可是洪绡仍旧执着地睁着眼睛,看着自己一点点,离凉亭越来越近。
  
  虚浮的感觉消失了,石板厚实的触感垫在背后。她的眼前一片白雾蒙蒙,越发看不清眼前的情形,可是一抹清凉如丝的触感落在脸侧,她便看见了,满眼的雪白之中,一团赤红如同火焰升腾,炽热灼烈。
  
  她张了张嘴,可是没有半点声音响起。
  
  一丈红。
  
  洪绡默默地唤着,愈发模糊的意识拉扯着她,可是她舍不得,舍不得闭上眼睛。
  
  继而,温热柔软的肌肤贴了上来,女子的声音轻轻地落在耳朵里:“你这小家伙,还是这般不安分。”
  
  洪绡睁着眼睛,已经落不出泪水来了。
  
  她今日已经哭得够多,几乎将十几年来的泪水一并流尽了。她的身体就好似被拧干了一般,半分水汽也挤不出来了。
  
  头脑中的剧痛越发明显,那是一种无法匹敌的力量,洪绡抗争着,终于挣脱不开,意识渐渐消散了。
  
  可是她的手掌,仍然紧紧的抓着腰间的红索,好似要将那布料生生抠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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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丈红!”
  
  洪绡站在院子里,远远地就透过窗子,瞧见侧卧在书房里的里的身影,一手拿着书,一手枕着脑袋,长发柔柔地散在塌上。
  
  那窗子的框格,此时正像是画纸一般,将这样的美景框在里面,形成一幅动人的美人卧榻图。
  
  洪绡心里一暖,连脚步也愈发轻缓。她此时十二分的感激上天,竟然让自己有这样的殊荣,能够走进这幅图画里。
  
  纵起轻功,轻巧地落进了书房里头,一丈红目光不移,声音慵懒揶揄:“哪里来的小贼。”
  
  洪绡勾了唇角,梨涡娇俏,笑道:“来人乃是天下第一的神偷雪上飞鸿,你怕不怕?仔细我将你屋内值钱的物事全偷走了,让你流落街头去,还不赶紧讨饶?”
  
  一丈红双颊泛红,眼波里尽是慵懒娇媚,悠悠一转,终于落在洪绡面上:“你瞧着什么值钱,只管去取。”
  
  “这满屋子的东西里头,最值钱的……”洪绡被她的目光吸引,好似着了魔一般,缓缓地移到塌旁,低下头,两鬓的乌发如柳枝垂落:“最值钱的……唯有你。”
  
  一丈红的轻笑声将洪绡从这魔怔中唤醒,细腻的肌肤就在眼前,那样近。洪绡几乎能感受到从肌肤中透出的温度,听见她浅淡的呼吸声,看见她清浅的眸子里印出自己的身影。
  
  这样近的距离,仔细看过去,一丈红的眸光里头,透着温柔。
  
  洪绡涨红了脸,一颗心噗通通好似要跳出身体一般。
  
  倘若由着方才的动作继续下去,自己会做什么呢?洪绡隐隐猜到了,心里悠悠一荡,又沉沉地落下来。
  
  洪绡捂着心口,仿佛这样就能令心脏安分片刻。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喑哑颤抖:“一丈红……你又在喝酒。”
  
  一丈红的吐息如兰,扑在洪绡脸上,那温热的酒味,仿佛令她也醺然了。一丈红凑在她的耳旁道:“这是十八年份的女儿红……乃是在女子出生时埋藏下来的。”
  
  洪绡的脑中空白,含混地问道:“谁的。”
  
  一丈红噗哧笑道:“总归不是你的。”
  
  洪绡给她这一笑,又是羞又是恼,涨红着脸道:“我出生的时候你还不晓得在哪里,当然不是我的。”更何况,倘若是她的酒,哪里才十八年份。
  
  一丈红笑道:“怎么,吃味了。”
  
  洪绡恼了:“你少糊弄我,说好的不许喝酒呢?”
  
  一丈红向着洪绡伸出手臂,她的衣袖宽大,往上一抬手便落了半幅衣袖。雪白莹润的手臂与赤红的衣袖,颜色的对比那样分明。
  
  她的手掌温热,软软地贴在洪绡脸侧。洪绡的心跳捂也捂不住了,隔着肉,隔着骨头,也能感受到那慌乱有力的跳动。
  
  “乖,你什么也不知道。”
  
  洪绡的心脏猛地一跳,然后几乎停了。
  
  她定定地盯着一丈红,语气有几分咬牙切齿:“你当我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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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丈红,你当我傻了吗?
  
  将我戏耍得团团转,这样你觉得有趣吗?
  
  洪绡的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这样的话。或许在一丈红跟前,她当真便是个傻子罢。
  
  一丈红什么也不愿意与她说,好似她从来都是一个不足以依靠的孩子,脆弱得连一丈红使毒杀人,都需要遮住眼的孩子。
  
  一丈红哪怕是与葵娘联手,也不愿意告诉洪绡。
  
  她想要埋怨一丈红,可心里却也始终有些舍不得。
  
  脑中的画面倏忽间消隐了去,眼前只有无尽的漆黑。以洪绡的眼力,便是在夜里,也能瞧得清四周的情景,这样纯粹的漆黑,有多久不曾得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补更第一发,假装是补11号的吧。
  葵娘的节奏,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害人终害己啊,远目……




☆、平静

  天已经亮透了,清朗的阳光落在脸上,暖融融的。
  
  耳畔传来稚鸟啼鸣。吱吱喳喳,欢快无忧。
  
  洪绡从被褥里摸摸索索抬起一只手,搭在眼上,阻绝那光亮。
  
  她有些倦怠,并不想立时起身。这种慵懒的状态,已经好一阵子不曾有了。
  
  又磨蹭了一阵,总算是躺不住,手肘支在身后,缓缓地坐起来。
  
  柔软轻薄的被子滑落在腰腹间,隆成一条细长的山脉。再往上,是素白的里衣,素洁干净,不见半分血迹。
  
  手臂上的伤口被包扎起来了,胸口的也是。只是包扎之人的手法实在太过拙劣,层层叠叠,单看那缠成一团的混乱模样,就仿佛能看见有一个人,笨拙地缠裹纱布的情形。
  
  洪绡却觉得这纱布,说不出的好看。
  
  裹着的伤口,也好似正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着。
  
  她现下所处的,是一处极简陋的屋舍。除却一张硬床,床畔的一张小凳,再没有别的物事。
  
  小凳上齐整地叠着一套衣衫,展开来,却是翠色轻纱,落在手里轻飘飘浑无重量。
  
  若穿在身上,大抵也清凉透了。
  
  洪绡先前被兵刃刺了好几回,刀刀见血,那一件衣裳破破烂烂,想来也是穿不得的。
  
  只是眼下这衣裙,留给活泼烂漫的少女穿穿,倒还合适。以洪绡这样的年纪,穿在身上,便有些不大自在了。
  
  屋子里的陈设一目了然,自然也一眼便能瞧见,左近再无第二人。
  
  洪绡轻叹一声,多少有些遗憾。
  
  她叹自己着实有些窝囊,倘若有着足以保命的本事,不必遭那几刀伤害,又如何会在被人救起时,失去了意识呢?
  
  虽是不自在,可总归还是要着裙的,洪绡也不扭捏,将腰带束紧,轻悠悠地向着屋外走去。
  
  推开门,眼前是一片极简陋的木屋,却也甚是眼熟。
  
  远处的山峰顶上,矗立着一座宫殿。
  
  往宫殿相反的方向,有一面高墙。
  
  这仍旧是在岳离宫?
  
  山道上的敌人已经看不见踪影,来去巡逻的,皆是岳离宫的弟子。
  
  先前岳离宫不是已经给来犯的敌人打上山门了吗?怎的突然之间,好似一切都风平浪静一般。
  
  亦或者说,岳清云已然与来犯的门派达成什么交易,才使得对方撤离了出去。
  
  两个大门派之间的斗争,这样轻巧的便落了幕,着实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洪绡四下里查探了一番,附近除却自己,却再无一个人了。
  
  她找不到一丈红,一时也不知道应当从哪里去找。
  
  先前在岳离宫里头感受到的熟悉,现下也若有若无起来。
  
  那时候的她几近疯狂,将什么想法都视作理所当然。现下清醒了,自然忍不住要多想一些。一丈红当年偷了功法,为什么不曾给洪绡,而是独自离开?为什么宁愿说自己死了,也不愿意来见她?甚至,在那凉亭之中,救下她的,当真就是一丈红吗?
  
  想得多了也是无益,既然这岳离宫的情势安定了些,她有些事情便要去做了。
  
  轻悄悄地掠上了岳离宫的路,躲在一处隐蔽的地方,观察着周遭的岳离宫弟子。
  
  一队弟子巡逻过去,端严沉默,一句话也不曾说。各自的脸面上都挂着掩不住的担忧,气氛很是沉郁。
  
  躲过这一队巡逻,洪绡往上又走了些,遇着几波巡逻弟子,皆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这样的情况下,巡逻起来自然也有些分神,好几次洪绡露了些端倪,差些就要夺路而逃了,这些弟子竟然丝毫也不曾察觉。
  
  一路有惊无险,竟然从正路走上了岳离宫。
  
  尽管洪绡的轻功世上难有人匹敌,可是身为江湖大派,守御宫门竟然这般松散,也状况堪忧。
  
  一处偏殿外头,这时候聚拢了许多人,着实就是摆明了一副“此地有大事发生”的模样。
  
  那偏殿四下皆是平地,也没有什么足以藏身的地方。好在北漠的气候比南方燥热一些,虽然已经入秋,可树叶都还未曾开始落。
  
  洪绡攀上一棵大树,掩好身形,便听得有人的脚步声从树下匆匆跑过,道:“我们在山下去找了,没有找到白师姐说的那位姑娘。就连范掌柜,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去。”
  
  一个女声冷哼道:“这一次祸事,范掌柜也脱不开干系。待得岳离宫整顿妥当,定然要找她辩个分明,她当然要跑了。”
  
  却又有一人道:“她这一跑,我们更难找到白师姐所寻的人了。”
  
  殿前一片唉声叹气,一众人愁眉不展。
  
  分明是艳阳高照的大好天气,也给她们叹得阴惨惨的了。
  
  突然间那殿门嘭地打开,走出一个女子,急声道:“快,再拿些炭来。”那女子好似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都湿透了,衣裳紧紧贴着身子,额头上的汗珠还不住往下淌落。被这殿外的冷风一吹,猛地打了个寒颤。
  
  外头的人立时忙做一团,取炭的取炭,生炉子的生炉子,又有些人将炉火捧进去,接着大汗淋漓地抱着一个已近熄灭的炉子跑出来。
  
  那殿中的温度,不知已经到了何种程度。
  
  看着这样的情形,洪绡只觉得丹田中的寒气,都要给招出来了。
  
  这一阵忙碌过了,那人又合上殿门,往里头忙碌去了。外头的人一时得闲,便又松了口气。
  
  先前跑进殿里的弟子涔涔的汗水一时还没有停下来,她一面取了手绢擦拭,一面抖着手绢送风。这些平素里都高雅端严的女子,在这当口,也狼狈得紧。那女子喘着气道:“可算是活了过来,屋里热得着实经受不住。也亏得白师姐内力深厚,还耐得住这温度。”继而又叹道:“看大师姐的模样,好似浑无起色……”
  
  又有女子道:“休得胡说,白师姐的医术门内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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