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小民簿-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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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涟漪却摇头道，“我想这并不是多心。”说着抬手把沐雨也拉到床沿坐着，“总之小心为妙。”
而沐雨甫一坐下，便摇头道，“看来果然不是多心了。”
“嗯。”涟漪点头，一扬手，沐雨几乎在同一瞬追着飞镖将躲在药庐那堆草药背后阴影里的人哑穴封住，再反扣那人手腕足下一滑一蹴，就踩在那人背上死死把他摁在了地板。
涟漪走过去，笑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沐雨叹息：“说来惭愧。我一直没发现。是你出手的时候才发现的。你又是如何发现的？”
“药草动了。”涟漪蹲身在那人身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为她们翻译之人。
“可信么？”沐雨问她。
“我觉得不。”
“那好。”手在那人脖颈上用力一击，收手时已是晕了过去。用匕首一挑，扯了他身上的衣服团了团就往他嘴里一塞，顺手拿了困草药的绳子把那人捆紧了用草药埋了起来，利索的做完这一切沐雨拍了拍身上的灰，道：“好了。”
涟漪看她一气呵成的动作，半晌低笑出声：“早该想到，这事不是第一次做吧？”
“你敢说你没做过？”沐雨撇嘴。
“我又没说我没做过。”涟漪耸耸肩，“接下来。你呢？”
“我？”沐雨疑惑地望向涟漪，见那人肯定地笑着“你的发现啊”，明白过来。心里对这默契有些小小的欣喜，伸手拉了那人走到床边，蹲下身敲了敲床架：“空的。”一般人或许是听不出什么，但对于沐雨和涟漪这样机关见多了的人来说分辨出来并不算难，尤其是沐雨，甫一坐下便发现了。
涟漪抱起沐汀，沐雨扯开被子。木板之下，是长长的石阶。
石阶不宽，一人通过尚能勉强留些缝隙，动作完全施展不开。二人对望一眼，沐雨率先翻了下去，涟漪背着沐汀跟在后头。事已至此，留下沐汀一人是万万不行，索性三人一同下去。便真是有什么，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是逃还是继续？这个问题值得深究。但沐雨几乎没什么犹豫就下了密道，而涟漪虽素来谨慎也没有提什么反对意见。
正如沐雨所担心的。三个，或者说至少两个身上带着七禅蛊的人。即便不被竹林的人追杀，从踏上飞廉土地的那一刻起，就应该做好迎接麻烦的准备了。
世界。通常是由一个必然之中的偶然所牵扯出来的无数个必然。
有时候虽然你知道了结果，你仍然无法阻碍这个过程。
沐雨害怕着这种感觉。如当初在竹林外的那种克制不住往里走的感觉。那种永远跳脱不出的轮回一般的束缚。但这次她想认真的去面对。跟涟漪一起。
回过头，涟漪背着沐汀小心地走下台阶，见她看回来，有些奇怪，但仍然给了她一个微笑。
如果说这就是把涟漪换回来，这就是她遇到她们所必须付出的代价。那么作为对等的交换，也没什么可怕的。沐雨扬起一丝笑，举高火折子，继续小心地往前走。涟漪愣了愣，忽然觉得那笑很让人安心，低低笑了笑跟了上去。
必然（下）
“我觉得。已经到了村子外面了。”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弯，沐雨终于道。
通道的路只有一条。弯道多，根本不知道走了多远，只知道一直在走着。火折子已经换了五个，怀里还有两个而已，现下想要回头也不成了。
涟漪没有说话。地道里略带了潮湿的泥土的霉味让她有些不适。
“我都要怀疑这地方根本没有尽头了。”
“呵……”沐雨低笑，“说什么来什么。”
通道的尽头是一处石室。但很可惜，什么也没有。石室的另一端是一处阶梯，阶梯的尽头被一块石板挡住。
一个精巧的小机关。不过难不住沐雨。
朝涟漪点点头，沐雨推开机关走了出去，半截腿还在石室内，她就顿住了。
涟漪一震，见沐雨顿了顿，又走了出去，心里微微叹息，料想是被发现，但对此也无可奈何，只得背着沐汀走了出去。
阶梯之外是一处山谷，出口周围是七八个围成一圈的村民。为首的，正是村中的巫医。
“嘿。什么情况。”涟漪出来，忍不住低叹。
“谁知道。”沐雨扯扯嘴角，并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对方只是普通的村民而已，莫说就是经过训练，她自问想跑总是跑得掉的。
对方脸上尚带些惊讶的神色，似乎不是装出来的，但别人不说，沐雨总觉得那巫医有问题。沐汀直到现在都未醒，说与他无关，她怎么也不信。况且对于巫卜之术她一向就没什么好感。
那巫医对着身边人说了些什么，一人走上前来，开始磕磕巴巴的和沐雨一行交流起来。这人似乎是懂一些沐雨她们的话的，但是说的极其不顺畅，两边的人比比划划了许久才了解到一些。
出来的这处是村子里采药的山谷，沐雨和涟漪所走的是村子逃命的通道。
很自然的解释。沐雨和涟漪只得道了歉，与巫医一行采了药一同回了村子。
归途中沐汀微微动了动，沐雨和涟漪惊喜不已，但沐汀却仍没醒来。沐雨仔细想了想，决定以此为借口日夜照顾沐汀，涟漪则表示一个人担心着也睡不着，要一同守夜。
巫医很爽快答应了。
月上弦。掌灯时分。
沐雨拿剪子挑了挑烛芯，道：“你觉得怎样？”
回药庐的时候，早前捆住的那人已经被押着跪在一边领罚了。理由是觊觎客人美貌之类之类的。沐雨不信那些个解释，后面的也懒得听下去。
“你不是都知道了？”涟漪从她手里拿过剪子。“要就加上汀儿这个情况，我看什么觉得什么有问题。”
沐雨突然站起来。从涟漪那拿过剪子，迅速走到了沐汀床前，涟漪脸色一变：“莫非……”
——枕头剪开，棉花里是草药。
沐雨拿起来，脸色变得难看。涟漪是认得这种草药的。她相信她跟沐雨都用过。是很常用的一种草药，当然，是对她们而言。
安魂草。这是业内的称呼。真正的名字是什么，涟漪也不知道。这种草药一般的用途就是使人昏睡。跟一般的睡眠没什么区别，所以是隐藏性极高的一种潜入手段。更为难得的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安魂草没有味道，虽然发散的时间至少要等待一柱香。
“单只是枕头里有，效果不大。可以解释为为了让病人安眠。但我怀疑之前给汀儿的药里也有安魂草。”沐雨眯着眼皱眉，“再说，给一个昏睡的人用安魂草的枕头，教我如何能安心。”
涟漪觉得有些讽刺。但即使是她们，也很难察觉安魂草。尽管如此，却仍是有一种被狠狠羞辱的感觉。思忖片刻终于道：“若是药里有问题，汀儿到现在都没醒就说的过去了。但一直这么烧下去，又不吃东西……”
“这地方呆不得了。马上走。”沐雨起身。
“走？往哪走？”涟漪不比沐雨，没她那身轻功，自然也没那副想走就走的理所当然。“看今天的情况，你觉得我们能轻松走掉？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但就眼下而言，他们并不打算让我们走。”沐汀的情况，大约就是留下她们的一个手段。
“我可没兴趣知道他们有个什么目的。”沐雨耸肩，好奇心是会害死人的，在可以跑路的情况下跑得越远越好，这是在她进入竹林后再一次认清的事实。并且她完全不打算再犯一次同样的错误。
涟漪只笑笑吹熄了烛火，屋内暗下去，窗外闪过几道影子。
沐雨冷笑。站在光亮的地方，是很难看到暗处的，涟漪无疑是对的，她们好像真的走不了了。
烛台当了暗器直接丢出去。门大开。一只手将那烛台拾起来。
抬起头的时候，沐雨和涟漪都没有意外。
沐雨已背起了沐汀，低声对涟漪道：“一会儿跟紧我。”
“嗯。”涟漪点点头，门外却突然亮了起来。
村内的巫医正拿着方才的烛台，让身边人给点燃了。
“有点不妙。”沐雨笑笑，语气却并无紧张。她并不觉得会有什么大危险，尽管在场至少有三十来人。不过只是普通的村民，连竹林她都能出来，这又算什么？
涟漪见她全然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却并不轻松。隐里的生活让她形成了习惯性的谨慎。对方是有备而来，早就计划好的事情，怎么可能在没有把握前动手？手一动，左右掌心已各扣上四枚锁魂钉。
“喂！你们！什么意思！”两人走出门，门前用来晒草药的空地上，村民往后退了退，留出了一大块位置。
“没什么意思。这两天确认了一件事，现在来确认第二件而已。”开口的，却是那位巫医。
沐雨冷笑。看来是看出她们要走，等不及了。这人果然早有预谋，那时说不定就是在当面商量怎么害她们。但他真的以为她们这么好对付？唇角仍挂着冷笑，身边涟漪双手一动，八个人接连惨叫着倒下，在地上捂着伤口不住翻滚。
暗器没有淬毒，因为涟漪很穷而沐雨也不同意把钱浪费在这种基本上属于一次性的消耗品上。锁魂钉上涂的是用涟漪借口吃惯了咸从厨房借来的盐所融的高浓度的盐水，风干之后轻轻刮掉了多余的盐。力用的很巧，刚好就卡进了关节里，盐在消毒的同时又带来一层疼痛——当然这才是主要目的，并且随着人的挣扎越来越痛——暗器是一枚接一枚快速发出的，在这个距离之下对涟漪而言几乎不会失手。
两个人的脸上都保持着轻松的表情。
但巫医的表情也没有变化，只是挥了挥手。
沐雨觉得自己似乎是有点低估了这些村民。面对同伴的倒下，除了变了变脸色以外，完全没有其它的语言或者肢体动作。而是静静的站着，直到那位巫医下达命令——那个人也许并不仅仅是巫医，在这村子里，至少应该是个村长级的人物。
不过沐雨没有时间再来想这个问题，无论你是多么厉害的高手，当二十来个人不管不顾的冲向你的时候，谁都很难能轻松的笑出来了——更何况，沐雨还背着沐汀——更何况，沐雨自问并不是什么高手。
身后就是药庐，药庐有密道。但躲入密道不是一个好主意，在密道浪费的时间绝对大于直接从村子到山谷，即便不发生正面交战，被困死在里面或者因为太过虚弱而几乎无反抗被抓都是绝对有可能发生的事，而药庐本身的防御并不坚固，无论是门还是窗户都一样。
跟涟漪交换了个眼神，两人同时跳到了房顶上。
上了房顶，两个人才发觉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药庐的周围，散布着几乎全村的村民。大约除了不能动弹的全到了，连老人和小孩都有。
似乎是什么人传了她们上房顶的消息，周围燃起火把，从房顶上看去壮观得很。
——不过涟漪和沐雨完全没心思去欣赏。
这阵仗有些让人措手不及，而且完全百思不得其解。
“……有一百人？”沐雨觉得有些眼花，她对眼花的东西从来没什么数目上的概念。
“不。半百而已，这村子不大。”涟漪随口道。她当然明白人数不止半百，但这个时候，她下意识的不想增加沐雨的心理负担。
“……还好不大，大了我们岂不是更是个死。”
“凑的数目罢了。连老人和小孩都有。我们这边的胜算还是有的。”涟漪眯着眼睛，觉得有些在隐里的感觉了，不过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真愧对了隐这个字，虽然她已经退出。
“胜算？是必须。”沐雨盯着下面的人群，想着自己被一群平民困住就有些不爽。“直接跑路不就好了。”
“如果用轻功，大约只有你能出去。”涟漪表示遗憾，“想想别的法子。”
“……你要不要学千里神行？”
“……那也要等到脱身再说。况且这东西不是一脉单传么？”
“谁管他。”
“……”
在屋顶上几乎可以说已经把话题偏向到了闲扯的两个人，在屋顶被靠上一支长梯的时候被迫中止了话题。
沐雨在一瞬间勾住屋脊足顺着往下一滑踢开了长梯，随着几个人的惨叫，她很快发现她们有了大麻烦了。并非是没有注意到对方拿梯子的意图，只是有心无力去阻止。
梯子的数目多到无法防御，梯子上出现老人和小孩，已经有人爬上来了，巫医的表情显得很轻松。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刺激着沐雨。尤其是当一个孩子举着镰刀冲过来的时候——
涟漪不是没有想过杀掉巫医，但那个看上去应该动作迟缓的老人，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矫健躲开了暗器，而其后开始有所行动的村民让涟漪应付不暇——
一种焦躁在两人的心中蔓延，全然没了方才交谈的轻松。只有无限的焦躁，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增加。
王族
近身战里，暗器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匕首才是。沐雨左右手各拿了一把匕首。左手反握右手正握。匕首是在路过的某个城买的劣质匕首，还算轻，又重新磨过，只要不硬碰硬拿来切切肉什么的绰绰有余。
沐雨在购买的时候，就是如此想着的。她在茫然间将其中一把送进了某人的胸膛又一脚把那尸体踹开的时候，突然觉得，虽然是一把劣质的匕首，但果然是绰绰有余的。她曾经很认真的想过杀人的问题，并认为自己已经麻木了。但真的这么做了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其实还是没有接受。
——无知并不是罪过，信仰也从来自由。但当这一切妨害到自己的时候，那么这句话又要如何解释？
当那个孩子举着镰刀冲向她的时候，心里的焦躁几乎已经达到一个临界点。是自然而然的动作，那孩子大约到她胸口的高度，在镰刀落下之前，就被踢中了手臂，腿势不收进而是脑袋，而后因为重心不稳，从屋顶上滚了下去——至于结果如何，沐雨就不得而知了，只是一顺手就把匕首刺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