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第2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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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巡城禁卫问克里普斯道:“大人,这钟声是怎么回事?”
克里普斯答道:“那是陛下召集皇都中所有的重臣,紧急赶往皇宫议事的信号,看来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或者是陛下有重要的命令要颁布。我们的职责是巡城,老老实实的继续巡查城中的动静,不要出差错就好,大家都要格外戒备。”
浮士德隐去身形,望了巷中一眼,终于一跺脚转身赶往皇宫。钟声发出的信号很紧急,一定有重要的军国大事,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这钟声却给犹豫中的浮士德一个最好的理由与借口,他并不是故意要离开的,而是在钟声的召唤下不得不离开。
历史仿佛又经历了一个轮回,当年浮士德在妓院中打伤人便悄然离去,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更无法追查行凶者的下落,只留下了孤独无助的玛甘泪。而今天,他将希斯姆卷飞出去重重的撞在墙角,恰好巡城卫队赶来,浮士德又一次悄然离去。
已是黄昏,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尼微城中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光。
……
皇都中各部副长官以上的大臣,都已赶到皇宫大殿,大家都纷纷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没有人清楚。见浮士德来了,众人又问贤者国师大人,而浮士德也是一头雾水。这时塞米尔终于在内侍的簇拥下走进大殿登上了宝座,并特意在女皇宝座的左侧给了浮士德一个座位。
塞米尔女皇宣布了两件事,一是在浮士德的建议下,发行新币以解帝国财政的燃眉之急。而第二件事则令众臣惊讶不已,塞米尔女皇下令让辛纳赫之子监国,任命浮士德为摄政大臣,至于女皇陛下本人,则要离开皇都亲自巡查边境、整顿军备。
如今哈梯已灭,亚述帝国处于波兹的包围之中,下一步的战事迟早要发生。没人知道居鲁士会在什么时候进攻亚述本土,但也不能束手待毙,必须早作准备。这个时候,塞米尔女皇亲自到边境巡视、整编战败后的各军团,是鼓舞士气、挽回颓势的最后手段。
塞米尔要亲自去边境,留下辛纳赫之子监国,并令浮士德摄政,这也是以防万一的准备。若塞米尔有任何不测,国家政务就等于交给了浮士德,也将由浮士德辅佐新君继位。而以如今的形势,如果塞米尔不在,浮士德篡权夺位都有可能。
但浮士德若那样做没有任何意义,塞米尔对此也并不担心。如果连女皇陛下都出了意外,亚述帝国也行将覆灭,谁愿意篡位去做一个亡国之君呢?刚刚登基就要被灭国假如浮士德真有本事挽救亚述帝国,那么他就算篡夺了皇位,估计也没人会在乎了。
浮士德的地位与荣耀达到了人生的巅峰,众臣纷纷向女皇陛下表示祝福和赞美,也向贤者国师大人表示祝贺与敬仰。
在如此重要的场合,浮士德却有些魂不守舍,他无心听群臣的赞颂言辞,心里总在想着玛甘泪,不知道她怎样了?他甚至希望这场决定帝国命运的朝议快点结束,好派人去打听玛甘泪的情况,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私下的设法解决,总之不能让她再吃苦受罪。
按照常理,塞米尔给了他如此重要的任命,朝议散去之后,他应该留下来单独求见女皇,商谈重要的国事安排。但浮士德却没有这么做,朝议一散,他就随着群臣一起想立刻离开皇宫,可内侍却叫住了他——女皇陛下要单独召见贤者国师大人。
浮士德来到后殿一间小厅,此时夜已深沉,塞米尔命内侍全部退下,这才幽幽说道:“浮士德,你还是我所认识的那位贤者国师吗?还是亚述民众心目中敬仰与热爱的那个人吗?我欲将整个国家托付给你,而你竟然在朝议后连问都不多问一句,甚至不来单独求见我,就要那么匆匆离去吗?”
浮士德赶紧起身告罪:“请陛下原谅我的过失,最近忧心诸事难免有些恍惚,听说了陛下的最新决定,我想赶紧回去先做好安排。今日夜色已深,打算明天一早再来求见陛下。”
塞米尔一摆手道:“请坐下说话吧,我知道你心里有事。但无论如何,不要忘记自己的责任。就像我,原先也并不愿登上皇位,但我身处这个位置,就必须肩负自己的责任。浮士德,你是在担心那个叫玛甘泪的姑娘吧?”
浮士德吃了一惊,他刚刚坐下,不由自主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陛下,您是怎么知道的?”
塞米尔扔过来一卷文书,摇了摇头道:“您不必再去打听了,我已经下令将最新案情急报皇宫。那个叫希斯姆的人死了,玛甘泪被带回官衙已经当场认罪,承认是她杀了他……至于我为什么知道这件事,现在也不必隐瞒,因为您对这个帝国十分重要,我当然会关心你的状况、愿意为你分忧。”
浮士德打开这卷文书,终于清楚自己离去后所发生的事情。
希斯姆死了,虽然浮士德并没有想杀他,但情急之下用的力量过猛,这位武士飞出去时后脑勺撞在了墙角当场身亡。他在千军万马中好不容易拣回了一条命,没想到一回到皇都,首先获悉母亲的噩耗,然后又莫明其妙的送命。
就在皇宫中群臣朝议的时候,克里普斯将希斯姆的尸体与玛甘泪带到了官衙,叫来治安官连夜审问。
玛甘泪虽然生性柔弱,但并不愚蠢,等清醒过来她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一定是浮士德暗中出手将希斯姆打飞,却因为巡城卫队的到来,不便暴露身份而离去,当时皇宫的钟声正在紧急召唤群臣。
玛甘泪没有说出浮士德的名字,她向克里普斯招供,是自己推了希斯姆一把,结果希斯姆立足不稳后仰倒地,脑袋撞在了墙上。希斯姆这样一位六级武士,怎会被玛甘泪这么一位弱女子推倒致命呢?他前不久在战场上受了伤尚未痊愈,这也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事。
至于这两人之间为何会起冲突,也很好解释,因为希斯姆的家人控告玛甘泪毒杀主母。那瓶药确实是玛甘泪给他母亲的,如果服用不当的话也的确会危及生命。希斯姆回来,当然要找到玛甘泪问清楚。
治安官还把希斯姆的街坊邻居叫来询问,结果很多人都说玛甘泪“背叛”了希斯姆,在外面有了情人。而希斯姆去找玛甘泪,就是要想把那个男人揪出来问清楚,而那个院子恐怕就是玛甘泪与情人幽会的地方。有人还问治安官,为什么要将玛甘泪无罪释放?
治安官的回答自然是按浮士德的说法,那瓶药是玛甘泪在神殿中祷告时,恰好被贤者国师大人听见,顺手赐给她的神药。上个案子已经结了,不必再纠缠,今天只审今天的命案。
今天的案子就发生在皇都,克里普斯大人的眼皮子底下,众人都已被惊动,必须要审问清楚。其实按照口供也没什么好审的了,玛甘泪杀人有罪,更何况她杀的是一位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归来的将士。而且帝国军部刚刚颁布命令,希斯姆官复原职。
当年希斯姆就是为了玛甘泪闯祸,才丢掉了职位,如今又是因为玛甘泪,他连命都丢了,不严惩玛甘泪不足以平民愤平民杀贵族本就是重罪,更何况玛甘泪曾是低贱的妓女,又给希斯姆一家造成了这么多灾难。
第264章 撒旦归来
若说玛甘泪的行为是自卫很勉强,因为希斯姆死的时候连剑都没有拔出来在群情激奋之下,也无人愿意为她辩解什么。治安官追问玛甘泪在外面勾搭的情人是谁?玛甘泪却坚决不说,只说是自己失手杀了希斯姆,愿意认罪承担一切处罚,与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这便是事情的经过。
这个案子审的很快,当场就定案了,克里普斯立即命人将审讯文书急送到皇宫。其实这位大武士的出现并非偶然,塞米尔女皇也在关注浮士德,她并没有派人去跟踪浮士德,却让人守在玛甘泪将要去的地方附近,恰好看见意外的发生。而浮士德悄悄买下的那个院落,女皇陛下早就知道了。
浮士德看着文书,手指忍不住有些轻轻发颤。塞米尔不紧不慢的又说道:“虽然对于帝国中的权贵而言,发生这种事情,他们总有办法能私下里摆平。但如果人证物证确凿,落到我手里,也是不会枉法轻饶的。
可惜国师大人您不一样,那姑娘肯认罪是最好的结果,不会对您造成影响。尤其在这个时候,我不希望出任何差错影响到我的计划,亚述帝国的存亡很快将见分晓,而您的作用实在是太重要了。”
塞米尔女皇这话是什么意思?她首先表述了一种事实,这个帝国中的很多权贵不是没有干过类似的事情,如果拥有浮士德这样的身份和权威,换作其他人也许也不算什么事,总有办法可以私下里摆平的,治安官也不可能真的追查到那些大人们头上。
但是贪赃枉法、欺男霸女一类的事情,就算人们知道,也不能公然摆到明面上。有些事情只是表面上查不出来而已,因为毕竟有帝国法令在,在证据确凿已经公开的情况下,无论是谁都是要被依法处置的。
而那些有权势的大人们,自然有办法逃脱法令的惩处,比如换一个人做了类似的事,某位大人勾引了别人家的女人,主人找上门来算帐,这位大人却失手将那家主人杀了,又该怎么处理呢?
首先在口供上就可以作文章,收买目击证人或利用权势威逼旁观者做伪证,证明人不是他杀的。或者栽赃无辜者顶罪,在治安官那里屈打成招,另找一个替死鬼。但不论怎么处理,在审理程序上这位大人应该是清白的,尽管别人都知道他有罪。
可浮士德的情况不一样,他的威望与声名并不是仅凭地位就能取得的,亚述帝国有史以来有过很多位王国大祭司,但他们都无法与浮士德相比。浮士德在如今的亚述帝国中已经是一种精神的图腾、神性光辉的象征。他绝不可以也绝不可能出这种事情,这甚至与人间的官衙审判无关,也不是公堂上有罪无罪的结论。
声名是浮士德的一种成就,也是他的立世之本。
但是这个案子又很特殊,因为死者是一名贵族,而且是在战场上杀敌立功、带伤归来的军官,在如今特殊的背景下,必须要追究清楚,给所有人尤其是前线的将士们一个交待。凶手必须得到严惩,而玛甘泪很痛快的当庭认罪,这对大家而言都是最好的结局。
善良的姑娘没有牵连任何人,更没有提浮士德的名字,不需要治安官或贤者国师大人去做弄权枉法的事情,她并没有受到逼迫,而是自己解决了所有的麻烦。对于塞米尔女皇来说,她将要把国家的主政大权交给浮士德,如今也不必因此受到干扰。
见浮士德沉默不语,塞米尔又说了一句:“那姑娘宁愿为了维护你而死,贤者国师大人真是魅力超凡!”
浮士德突然放下文书,跪在地上向塞米尔匍匐行礼道:“陛下,不是她杀的希斯姆,我才是凶手不能让无辜的人服罪,我请求您……”
他想请求女皇什么,话却没有说出来,但意思已不言而喻。塞米尔也离座而起,看着浮士德道:“以你的身份,本不必对我这样行礼,除了登基大典,今天是第二次,却是为了尼微城中的一名妓女……在如今的情况下,就算我想赦免她,也必须有令民众信服的理由。”
浮士德面如死灰,低头看着地面道:“陛下想将案情的真相公布吗?如果只有那样才能挽回她的生命,我也不能责怪谁。”
塞米尔一伸手,一股无形的力量隔空将浮士德扶了起来,这个细节不经意间也暴露了她的一个秘密,这位大武士同样精通高阶神术、得到过本源力量的传授。女皇陛下又坐了回去,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想挽救她,可我今天找你来,谈的是如何挽救亚述帝国。贤者国师大人,此案已定,我们能先谈国事吗?”
浮士德仍然低着头:“理智与责任都告诉我,当然要以国事为重,但我能否肯求陛下……”
塞米尔又打断了他的话:“不必您肯求我,您的要求我怎能拒绝?就算您不提出要求,我也应该帮助您。我已下令,收押玛甘泪之后暂时不必处置也不必动刑,一切等我回来之后再说。如果我这一次离开皇都还能平安而归,自会用恰当的方式赦免玛甘泪;如果我回不来,亚述帝国将由你主政,那么你自己尽可以想办法赦免她或救出她。”
见塞米尔说的话很严重,浮士德只得暂时收起杂念,站在那里问道:“陛下,我觉得您这一次不是单纯的去边境视察,难道有什么秘密行动要亲自实施吗?如果您还信任我,就请告诉我。”
塞米尔点了点头道:“总算您还没有失去睿智的头脑,也没有忘记对国事的关心。我白天对你说过,在考虑一件事,可能是挽救亚述帝国的最后机会,今晚做出的决定就与此有关。”
这位女皇一招手,面前出现了一片光影,正是天枢大陆的地形演示。浮士德收摄心神正在专心等她说下文,塞米尔却突然又问了一句题外话:“浮士德,你今天表白,心中对我那火热的爱从未熄灭,是真的吗?”
浮士德愣住了,刚才明明要谈国事,怎么又说起了这些?女人就是女人,有时候实在琢磨不透,他赶紧躬身道:“是的,我以我的灵魂起誓!”
塞米尔望着光影中呈现的天枢大陆,幽幽的又问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你可以选择,要么得到我、要么救玛甘泪的命,二者只能选一样,我想知道你的答案。”
浮士德沉默了,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来,良久也没有回答。塞米尔抬起头来望着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有一丝欣慰,您没有不假思索的就开口说想得到我。但是贤者国师大人、帝国中最有学识与智慧的人,最仁慈、悲悯、代表无所不能神性光辉的大祭司,您为何沉默?在良知和欲望之间,就这么难以做出选择吗?”
浮士德灵魂中又有了一种灼热的刺痛感,仿佛是撒旦留下的印记在燃烧,他在心中呼唤着撒旦:“您能否告诉我该如何选择?我想得到的就在眼前!”然而口中却答道:“我的女皇,我无法欺骗您,因为这只是一个假设,而假设没有意义,所以我无法回答。”
塞米尔眼中有清冷的光芒一闪而过,随即又变得有几分暗淡,叹息道:“那好吧,这不是假设,就是真的。你可以做出选择,要么现在就带走赦免玛甘泪的命令,要么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