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gl)-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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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泊瘾和春江夜一向都是打擂台,为了拉拢生意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有人说蓝泊瘾那边的老板心狠手辣,为了把春江夜那边底层客官都揽入自己囊中,花钱雇人到春江夜来捣乱让春江夜的姑娘怀孕的。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惹怒了春江夜的主儿,这平日里说话有条不紊爱装斯文的主儿操了砍刀纠集了一伙儿地痞流氓堵在蓝泊瘾门口三天三夜,让里面的姑娘谁也出不来是客人谁也进不去,为的就是讨回一个公道。当时春水还去为主儿送过饭见识过那场面,很是辉煌。主儿站在一群彪形大汉中间显得格外有气韵。
之后蓝泊瘾赔了一百两银子道歉,把主儿给遣送回去了。
春江夜的主儿有名有姓,但大家似乎已经忘记她的名讳,只爱别人尊称她一声“主儿”。主儿对这个称呼似挺欢喜,如此称呼她她便觉得自己更加的富有。
主儿一手创办的春江夜一共分为廿阁七楼四镜一宫,从阁开始越往上的姑娘出价就越是高,而春水正是最底层的廿阁中临水阁的主人。
临水阁是春江夜不齿的所在,大家都知道这里面住着一个瘸腿的姑娘,还谣传这位姑娘身患顽疾,但凡见她脱衣服的人都会被传染上怪病,抑郁而终。
这个传言就像是蓝泊瘾一掷千金的传言一样,只有人听说过从未有人真正地见过,或者见过的人也不好意思开口——难道要向他人言说,我去嫖…妓了吗?
所以春水是一个在角落里不被重视的存在,但说她不被重视,却也真是假话。
只要把春江夜任何一位姑娘拖出来问,没有一个人不认识春水不忌讳春水的。
传言中春水是春江夜的主儿捡回来的,当年前朝未灭,大兵入侵,兵荒马乱之时,主儿为了给春水疗伤休养去买药材的时候还中了一箭,伤疤到现在还留在肩膀上。
姑娘们都说主儿对春水好,可是也没见着主儿有什么实际的行动,还经常见主儿操各种器具殴打春水,为的就是让她乖乖接客不要犯浑。这春水是硬骨头,打也不怕是骂也没用,无论主儿怎么对待她她就是在临水阁里过自己的小日子,是春江夜最独特的一道风景线。
所以传闻这种东西,最不足信。要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想想办法怎么让公子官爷们在床上*,好一步登到春江夜的最高处——升仙宫去。
春江夜的升仙宫常年无人,自从前任宫主非烟姑娘和那位穷酸秀才小情郎私奔之后,那里就空了出来,再也无人能超越非烟姑娘对春江夜的贡献。
水月镜的蛊罄姑娘是最近春江夜劲头最猛接客最多的姑娘,但有些人总是不以为然。比如鲁妈妈吧,在和春水一块儿去城里首饰店给姑娘们挑首饰的时候就一直在春水耳边念叨:“那小妖妇昼时在院子里喧哗个没玩没了,夜了就在她的镜中叫唤得要死要活……老妈子的屋子还就在她镜下方,每夜听她嚎春,嚎得我这睡也睡不着,都给嚎瘦了!”
春水捏了鲁妈妈的腰间一把:“好大一坨的肥肉,您也太大言不惭了。这都叫瘦……鲁妈妈,你以前每晚都跑去伙房偷吃油水了吧!”
鲁妈妈像赶苍蝇一样把春水不老实的手给挥掉:“老妈子又不接客又没相公,何须在意这等事儿?倒是你!”鲁妈妈捏着春水的肩膀,“怎么吃都吃不出二两肉,给人暖床都不见热乎劲儿,抱着你睡都得搁得身上青红皂白!”
春水听鲁妈妈这词儿用得好是地道,不仅能形容得恰如其分甚至能教人浮现出那场景,让春水当真控制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笑笑,到底有什么好笑!你可知老妈子对你多揪心,你居然还敢笑!”
“人生在世几十载,难道要每日愁眉苦脸?正是要笑得大声,让自己听见开心的声音……”
就在春水说这番大道理,努力咧嘴对鲁妈妈笑的时候,一大列马车正从她身边的主路上压过。
马车从城门灌入,长长的一条仗队,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位财主在娶亲,定睛一看,咦,这不是宋老板府上大小姐吗?她前年不是嫁去了朝中尉大人府上了吗?怎么回来了?再看,尉大人正襟危坐,夫人依在他身边,宋府的人一路迎接,看上去当真威风。
“真美!”鲁妈妈见到尉夫人双眼都发直了,拉着春水的衣衫踮起脚尖,努力从看热闹的人群人头上方眺望过去,见到了尉夫人宋漫郡半拉脸就激动得不行。
春水挺佩服鲁妈妈这凑热闹的热情,脚尖都要踮得抽筋儿了还在努力往上拔。
“春江夜那么多好看的姑娘还不够你看的么,鲁妈妈!”春水打趣。
“嘘!你想被砍头么!哪能把尉夫人和春江夜的姑娘相提并论?这种话也能胡说?”鲁妈妈越骂春水春水就越是满不在乎地笑,就在这功夫,宋漫郡的目光落了过来,正巧瞧见人群中笑得肆无忌惮的春水。
春水本是没觉得自己会被谁观望,但宋漫郡的目光却让人不忍忽视。
宋漫郡面上白地狠,让春水联想到每天恨不得往脸上抹二斤面粉的蛊罄。宋漫郡穿着艳红色的长裙,衬领竖得老高,把她巴掌小脸儿都罩在里边。宋漫郡的头发盘得比她的衬领还要夸张,上面插满了各种金簪珠宝,偏偏她的脖子挺得笔直,的确有着高官夫人的面相能镇得住满头财宝。
宋漫郡很快就收起了目光,春水的笑容倒是僵在了原处。
“刚才夫人是不是看你来着?!”鲁妈妈更激动了。
“妈妈眼疾还是需要看一下的,那种人作甚要看我?”春水拎着大口袋往烟柳巷走,只是宋漫郡刚才那一瞥的确令她不舒服,好像带着高高在上的轻视,来得莫名其妙的。
☆、8仇怨结
春水和鲁妈妈把买来的首饰辛辛苦苦地拖回春江夜,从后门走入。
已经是日落西照,蛊罄姑娘今日倒是闲得狠,还在院子里折了花捏在手中观赏。春水和鲁妈妈费劲地拖着大口袋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蛊罄伸腿一绊,把春水绊倒在地,口袋里的首饰也都纷纷散落,碎得碎,散得散,砸到石板路面上稀里哗啦响成一片,好是热闹。
春水撑在地上手掌被划破,鲁妈妈去扶她起身的时候只听蛊罄说道:“小瘸子走路就该看着点儿,撞到了人怎么也不说声对不起?难道腿脚不好使连声音也哑了么?”
春水站起来就想要冲上去,鲁妈妈赶紧拽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道:“莫要冲动,贱人自有天收。这小贱人就是想要激怒你,好让主儿治你!”
春水咬着牙,忍了半天才转身去把地上的首饰捡起来。
蛊罄呵呵地笑:“小瘸子见一次客才二十文,不知道要在那位宋公子身下*多少次才能赔得起这些首饰呀。”蛊罄蹲到春水身边看着她的侧脸道,“哎呀,真是失礼了,姑娘我忘记了你的阁中常年都无人愿意光顾,最后来得却是一个姑娘?啧啧,也不知道你是否真的得了什么顽疾,真让人恶心啊。不过女子没有□,怎么也不能成事的。你的临水阁恐怕都缠上蜘蛛网了吧?连同……”蛊罄的手指碰了一下春水的腿间,“这里。”
春水一下子跳起来,看着蛊罄对她笑的样子恶心得心肝都在翻搅,仿佛再多看蛊罄一眼她就要抑制不住恶心呕吐出来。春水再也不想管什么,转身就走。在蛊罄得意的笑声中鲁妈妈没办法,只好留下继续把首饰给捡回来。
春水就要拐入阁楼中,拐弯处走太疾,一下子扑到了主儿身上。
“作甚走得急急忙忙?”主儿扶正春水的身子,不咸不淡地问道。主儿眼尖,一下子就看见春水被粗糙的石板地擦破还沾着血的手掌,问道,“怎么受伤了?”
春水憋红了脸,对主儿也没好气的模样,不回答她的问话,身子一歪从她身侧走掉了。
主儿自是觉察到了气氛不对,往前走几步便看见满地散落的首饰,蛊罄站在一边用扇子遮住脸,神色有些惶恐,鲁妈妈蹲在一边头也不抬负气地把或好或坏的首饰拾回袋子里去。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主儿问蛊罄。
蛊罄磕磕巴巴地转移话题:“主,主儿啊,您不是去幽州了吗?怎么还没出发呢?”
“怎么,我去哪儿还需与你报备?”
“不!不是,我……”
“你还想狡辩?方才我已瞧见,你绊倒春水弄坏了我一百两白银买回来的首饰,你自己说,要如何赔我?”
蛊罄脸都绿了,眼睛瞪得要出血:“主儿!分明是那瘸子自己打翻了首饰,跟蛊罄无关啊!”
“是这样吗?鲁妈妈?”主儿唤着鲁妈妈的名字,却还是瞪着蛊罄。蛊罄是知道主儿的手段的,无论平时怎么胡闹主儿都不会太放在心上,但只要浪费了她的银子挡了她的财路,她就能霎时变成罗刹。蛊罄怎么能忘记她曾经亲眼见到主儿调…教新来的雏儿,手中的鞭子丝毫不留情面,打得那倔强的小姑娘最后讨饶的气力都没有了,再有什么倔强劲儿到了主儿的手里也得服软,主儿的手段岂止是打骂这一回事呢?当时那姑娘还是五十文钱买来的便宜货,但现在这些首饰价值一百两,她接客得接多少回?主儿不得折磨死她?
蛊罄浑身发寒看向蹲在一边的鲁妈妈,心都快要从嗓子眼吐出来了。鲁妈妈应承了一句,抱着口袋站起来。蛊罄双唇不住地打抖,只盼鲁妈妈能向着她说句好话。
“是她……”鲁妈妈低声说道。
“嗯?”主儿用鼻音发出这个音,且语调愈发地高。
主儿的态度感染了鲁妈妈,鲁妈妈突然指着蛊罄怒斥:“就是她!就是这个小贱货故意绊倒春水的!我们好不容易把首饰拖回来却被她弄坏了!”
“鲁妈妈!”蛊罄这回事真急了,抢白道,“你怎么诬赖好人呢!你和那瘸子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主儿,你,你别信她!她们都是骗人的联合起来欺负我!”
主儿嘴角微微颤动了一下,捏住蛊罄的胳膊却不说话,但光是这张脸已经让蛊罄吓破了胆。
晚间有些凉了,春水的阁内冷得很。
别的阁中楼中早已经升了暖炉温暖如春,更别说镜中特意铺设的暖地单穿一件薄衫还冒汗。主儿向来赏罚分明,赚多少银子给多少好处,春水这些日子也就宋漫贞光顾了几次,其赚钱能力依旧排在春江夜之末,所以暖炉什么的也就省了。
倒是那香薰味阴魂不散。
春水走到香炉前闻香薰味儿,这味儿一开始并不觉得好闻,可是几日下来那味道便愈发地让人喜欢,想要多闻几次。闻到那香味,春水只觉得通身舒畅得很,有种暖意潜入心中,流到小腹处……说不出的舒服。
春水正吸着那香薰滋味陶醉,门口的铃声响了起来,却是鲁妈妈走了进来。
春水看着鲁妈妈,才想起宋漫贞已经有好几日没来了。
鲁妈妈手里拿着药水和白布,也不多说什么,拽过春水的手就开始帮她擦药水。药水有些刺激,杀在春水手掌的伤口上让她疼得咧嘴。
“忍着点儿。”鲁妈妈帮她把药水抹好,仔细地用白布裹牢。
“蛊罄呢?”春水问道。
“正接客呢。”
“哟,生意够好的啊。”
鲁妈妈却没跟她一起幸灾乐祸,神情凝重得很。
“怎么了,丧着张脸,那混球又要嚎春了,走,咱们去你屋一边磕瓜子儿一边听着。”春水拉了鲁妈妈就去走,鲁妈妈还顿在原地。
“春水……”鲁妈妈看着地,那认真劲儿就像是地上有银子可捡。
“嗯?”
“主儿今晚让蛊罄接八位客人……”
春水惊讶:“什么?八位?那还不得把声音给喊哑了?”
“不止今晚,主儿说了,蛊罄什么时候能接客把弄坏首饰的一百两银子还上,什么时候才让她歇了去。”
春水踌躇道:“蛊罄的水月镜虽说是春江夜的四大镜之一,可是蛊罄先前流过一个孩子,这事儿别说春江夜的人了,外边那些纨绔子弟圈里也很多人知晓,所以她的价格和楼里的姑娘差不多,每次也就不到五两银子,那她……”
鲁妈妈矮墩的身子显得更加的萎靡:“不止……在接客之前主儿还用棍棒狠狠打了蛊罄一顿,让她骨头疼得紧,脱了衣服灭了灯却也不影响生意。这主儿真是让我害怕……春水啊,我总觉得继续待在这春江夜……总有天会送了性命!”
春水见鲁妈妈的嘴唇有些发白,脸上的肌肉不时地抽动,眼眸里全是恐惧之色。
是么,主儿那个人心狠手辣,难道你在春江夜十二载现在才知道吗?虽然平时鲁妈妈也念叨着主儿的狠毒,但这次,她算是亲眼所见,怕彻底了。
春水却无甚感觉,反正这世间其他处她不熟悉,也无眷恋之地,就算死在春江夜,死在那人手中,也无遗憾。
蛊罄连续接客七天七夜才还清了那一百两,负责照顾水月镜的曹妈妈把蛊罄的被褥换了好几次,每次都见血……
“这世间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曹妈妈一边晒被褥一边破口大骂。
春水路过后院,正巧瞧见那被褥,心中也有一丝同情。
蛊罄养伤养了七七四十九天,主儿派了贴身的铁婆看望她,蛊罄当着铁婆的面又哭又闹作得过分,铁婆懒得理她,丢下主儿交代送的补药就走了。蛊罄怀恨在心,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那日清晨,鲁妈妈去后院的井边打水,突然一个麻袋套到她的头上把鲁妈妈拖到胭脂阁内毒打。春水那天也赶巧起得早,知道这个时辰鲁妈妈去会后院打水,就想过来跟鲁妈妈说今日一同去集市上买些花儿回来。结果才到后院就见鲁妈妈被拖走,春水急得操了身边的柴火就想冲入胭脂阁,但想了想,还是迅速跑去主儿的房内把主儿叫了过来去敲胭脂阁的门。
蛊罄一伙正打得欢畅,突然听见主儿的声音,这一吓是魂飞魄散,只得开门。
主儿见到躺在地上直呕血的鲁妈妈,也没说话,就让春水带鲁妈妈回去。
春水见鲁妈妈这生模样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想背鲁妈妈也背不动,只好抱着她一点点挪回去。
主儿没有为鲁妈妈说一句公道话,甚至亲眼看见鲁妈妈被欺负成这样都没有来看一眼,送点药……春水想到鲁妈妈才说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