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心甘情愿啊-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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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绩好,苏真真成绩差。舞弱没有男朋友,苏真真有。
在进入这所学校当老师之前,骆臻已经干了件不甚光彩的事,就是每天偷窥舞弱的生活。自然舞弱无从得知她已经被监视了两个月了:舞弱和苏真真在校外吃快餐,骆臻就坐在她俩旁边一桌上。舞弱和苏真真假期里出去郊游,骆臻跟她俩一个旅行团的。舞弱和苏真真一道看电影,骆臻从苏真真家楼下开始一直跟她俩进电影院。两人没发现只能说明她们对环境事物不敏感,另外就是骆臻掩饰手法高明了。普通人不会时时刻刻注意身边小事的……
苏真真的形像还是不够明晰。骆臻取下纸撕成四片扔进了垃圾筒。这个女孩太普通。她不是会让人喜欢到发狂同时恨到发疯的人。
她打开了笔记本,写下几句话。“今天。舞弱快要崩溃了。苏真真毫无知觉。我会第一时间知道事情的发生的。或许还要再过几天。”
星期五的天气和星期四星期三很像,阴雨连绵。衣服被水沾到又冷又潮的感觉简直是冬天最大的痛苦。骆臻坐在办公室里批卷子,时不时扯扯自己的衣袖。十几厘米厚的卷子渐渐少下去了。舞弱是她批到目前为止分数最高的,苏真真则居中。她干脆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椅背上晾着,然后边抖边工作。一位老师对她说,“骆老师,你的牙齿节奏打得很稳定嘛。”
“那是自然的,我很小就展现出音乐天赋了。”
直到上午第三节课衣服里的雨水还是没有完全蒸发掉,骆老师只好穿着湿衣服去上她的文学鉴赏课了。过走廊时,一个狂奔的男生撞到了她,卷子掉在了地上。那个男生手脚麻利地把卷子卷成一堆,往她怀里一塞又跑了。问题是卷子掉在水坑里了。发到学生手里时,大家不约而同地嫌弃起了湿淋淋的考卷。骆臻平静地解释道。
“你们的分数也和这个卷面一样惨不忍睹,稀里哗啦。好了别说话了,用纸巾擦干,我们讲讲评试卷了。”
舞弱和苏真真趴在桌上对视着,这两人听课一点都不专心。至少在文学鉴赏课上,骆臻就没有看到过她们两人有认认真真地听课过。
一节课上完骆臻感冒了,办公室里回荡着她擤鼻涕的声音。还是那个老师,再次夸奖她有节奏感,并且大方地给了她件羽绒衣披在身上。骆臻感激地说谢谢。“唉,我是很讨厌下雨天的。衣服会被淋湿妆会被弄花。大概终年不雨的城市比较适合我这种人。李老师给我推荐一个吧。”
“骆老师,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很想你的。我还想鉴赏一下骆老师夏天穿衣服的品味呢。也和冬装一样漂亮吧?”
骆臻被恭维得飘飘然,感冒好了一半。星期六星期天在家休息了两天,感冒彻底好了。天色重新放出晴明,珍贵的阳光让她走在通往学校的小路上心情格外灿烂。上午在办公室里改作业,几个老师捧着水杯聚在窗口前看高年级男生们打篮球。她转头看到一道漂亮的弧线,不过球没进,被篮框弹开了。
在厚重的粉底作用下,骆臻的皮肤白得犹如黑板上的字。她布置了回家作业,下面怨声四起。美文感想要写三百个字,这对于十一岁的孩子来说显然有点超负。有男生嚷嚷说这是体罚。
“那就两百五十个字吧。减掉五十个。”
学生还要讨价还价,骆臻说,就两百五,每个人都两百五,今天回去完不成的允许后天再交,但前提是保证质量。“看了文章之后应该都有些感想吧。不要写那些空话套话,要写出真情实感。我说了,写什么都可以,只要是真实的感想。”
“骆老师,很那种的话也能写吗?”
哄笑声响起。骆臻从容道,“可以。很那种也是一种文风。谁还有要问的吗?没有就放学吧。哦等一下,你们林班主任说她还有几句话要讲,大家再等会儿。”
在学生们的吵闹声中,骆臻回办公室去了。等走出教学楼,她看到橙红色的夕阳如同画面一样优雅隽美,爱不释手地拍了好几张照片。几个估计被留了堂的学生看到她在拍夕阳,一个个跑过来要看。骆臻想,眼前就是真实的画面,人为什么鲜活的景色不看而要看失真的照片呢?是为了留住一个瞬间的美吗。但照片终究太苍白啊。
日子一天一天冷冷地过着。骆臻扳着指头数日子天天在日历上划一道斜线。她太盼望春天了。时不时光顾的寒流让她想要缩进一个温暖的地方一动不动地过冬。灵敏的鼻子时不时寻找空气中微小的那丝代表春天的水气,每天都在备忘录上写一句“麻烦在我冻死之前气温往上走一点!”
除了天气太冷,倒也没什么不好了。例会上因为所教班级平均分过低被主任批评这种都是小事不值一提。骆臻喜欢上了这所平静的学校,无论走在操场还是走廊上都体验着那种惬意,要是旁边还走过一个红着脸的小男孩就更惬意了。
第六卷:撤出……不约而同
第七十八章
放假前半个月,学生群体里已经隐隐露出无心向学的气氛了。有些活泼点的学生在走廊上和她遇见就会问,“骆老师,假期作业给我们少布置一点呀!因为是放假嘛!”
“放假更要巩固所学的知识,免得一个假期回来学了什么都忘记掉了。就算我少布置一点你们班主任也会布置很多的。作业肯定要做,不能荒废学业。”
“就是这样才要骆老师少布置一点啊!否则不是要做死人了!”男生扯着喉咙喊。骆臻不予回答一笑而过。
幼稚的孩子们啊真是可爱。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一张张没长开的脸孔骆臻也想再过一次童年。她动了恻隐之心,微笑着对虎视眈眈的学生们说,“放假回来后,每个人交一篇小说读后感,两百字。”
底下欢成一片。按惯例鉴赏课的作业至少在五篇读后感以上,骆臻别出心裁只布置了一篇,简直像在讨好这班家伙。不过少掉四篇作文假期作业总量还是不少的,各种科目的作业加在一起也足够让他们玩不痛快了。
下课后她回办公室,朝左边拐弯时无意回头发现苏真真跟在她后头。她盯着这个学生看了半天。苏真真看到老师这么看自己难免心里发毛。她嗫嗫地说,“王老师说我昨天作业没有认真做,让我中午吃饭前到她办公室去。”
骆臻点点头。她想和她说两句话,不过……似乎没必要。而且说什么好呢?
没必要。骆臻走进自己办公室,苏真真进了语文组对面的办公室。午餐盒饭别的老师给她放桌上了,打开一看还是老三样。她吃了一半,扔到楼下去了。下午没有课,批卷子批到头晕。她提前请假回家了。天气预报说明天会很冷,骆臻调闹钟时就想到了第二天起床的艰难。果然,她从起床到出门用了整整两个小时,除去化妆吃饭基本上就是站在空调下长吁短叹的。
“去吧,就当今天是最后一天。”
她翩翩来到学校时校门都关上了。骆老师被拦在校外,她喊传达室看门大伯,看门大伯无影无踪。这是玩忽职守啊。校门,包括大门旁那扇小门都关上了。骆臻傻了一样站在那儿没人搭理,眼看进不去学校了。她打办公室的电话,请随便哪个老师出来开个门放她进去,居然没一个接电话的。再被寒风刮两遍就要冻住了,骆臻意识到不妙,豁出仪表风度砰砰砰朝着校门踹了两脚。用手打太冷。但痛苦的是这样都没人理踩她。所有人都干什么去了!骆臻濒临怒火中烧,好在这时一个人影从门缝里一闪而过。她抓到救星一样喊了起来,“里面那位同学我是老师找个人来给我开开门啊!”
令人欣慰的事终于发生了。校门为她而敞开。一个瘦弱的男生,急促地喘息着,看她闪进校里。看表情他不认识骆臻。不过学校里这么多老师没见过个把也是正常的。
“你是学生会干部吧?我是教低年级文学鉴赏的骆老师。”
她冻成嘴唇发紫,尽量友好地对男生说道。不过他的心思好像不在这儿,跺着脚,脸朝着教学楼的方向。骆臻心跳忽然加快。她望向那栋十层的楼房,慢慢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那男生回过头,小心翼翼又兴奋地对她说,“老师,你迟到了……没看见……”
“没看见什么?”骆臻冲动地一把抓住他。男生停顿片刻,眼里光采熠熠。骆臻感到会有什么了不得的话,身体像充电一样慢慢暖和起来了。
“有一个女生杀人了……”
“在哪儿工?”她忙不迭地问。男生指指教学楼。骆臻说,“几楼?”
“我不知道。他们说杀人了我正要去看呢,就来给老师开门了。现在那儿肯定围了一圈人了……”
没几秒钟,骆臻跑进了教学楼。男生想老师也喜欢凑热闹。不过难得碰上这种事,是人都会想去看看的。校史上还没发生过学生斗殴致死的事呢。待会儿警察会来的,说不定会放假,不用上课了……想到这他又添了一层兴奋,跟着跑向教学楼。
这个早晨真是寒冷。口中哈出的白气一串串随风飘荡,急促得如同轮船火车上的烟囱。奔跑得心肺俱损,喉咙口火辣辣的。骆臻东奔西走,看到的全是空荡荡的教室。所有人一定都跑去看杀人事件了。苍蝇才循血腥味儿而去呢。人也跟苍蝇一样……
终于,她听到了喧嚣声,很多很多人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大呼小叫的杂乱无章的声音。往前往前再往前,爬上楼梯,拐过楼道,看到了黑压压的一群人。骆臻定睛看去那些脸都很熟悉,高年级的低年级的各个班级的学生,还有老师。老师在维持秩序,大声劝说学生们回教室。“各班同学都请回上课!这儿的事学校会处理的!回去!回去!”
谁来听他的。骆臻奋力挤进人群,使出浑身力气往里面撞去。高跟鞋好像踩到谁的脚了,她说着对不起对不起,眼睛搜索着包围圈的中心点。中心应该是空旷的,有凶器有血迹,最重要的是杀人凶手还在那儿,和倒在血泊里的受害人……舞弱和苏真真。
不负众望看到了!仗着成人的身高优势骆臻推开无数学生最终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已经晕倒的一脸震惊的教导主任躺在前面。骆臻蹲下来拍着教导主任的脸,眼睛却盯着身上一片血渍的舞弱:
她真的把苏真真杀掉了。
舞弱看到了骆臻。失望的眼神,悲伤的眼神。这样的场合下什么对话都不能说了。骆臻害怕似地缩了缩脖子。声浪一波又一波。每个人声音里都饱含了情绪。苏真真可能还没有死……骆臻侧过头来看脸朝下趴在那儿的苏真真。她还活着吗。失血过多但马上抢救或许还有救。苏真真发带上浸透了血液,骆臻想起看着她走进办公室那个背影,头发就像这样扎着……她最后一次见到的活的苏真真。
第七十九章
凶器。骆臻看到舞弱手里的菜刀,恍惚觉得那把东西也会向自己砍来。不过舞弱此刻已经没有杀意了。那些燥动痛苦的体验已经溶化在潺潺血水中,伴随着尖叫,哭泣,呕吐的声音消解了。酝酿着的新的痛苦,也已经开始了……
骆臻脑中慢慢地形成那种温柔的画面:一场时雨刷净雾景,阳光下绿色线条的新茶,在水珠里放大闪亮着。与之对比的蓝天也光鲜到无以复加,没有一块碎碎的云朵。晴空如洗,说的就是如此。清晨,听不见的蝴蝶振翅的声音,诞生在林木之间。雨后清纯的香味覆盖了一切知觉。
终于看见这一幕了。骆臻吐出很长很长一口气,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回去之前,骆臻还有一件事要做。她决定再给苏真真画一次人像。先翻开笔记本写下,“苏真真死了。”然后铺好画画的排场,坐在窗前看着阴云不散的天空,集中精神想象苏真真的脸。
“我很小的时候有过一段时间被某个怪念头一直困扰着。我想要死在学校里,因为那样很奇特,一定会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同时,这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的待遇,因此很特别。我就是想做个特别的人,很想,非常想,绞尽脑汁地想,愿意付出代价地想。这个愿望直到我发现自己已经是特别的了才从脑里消失。是的,我对死没有异乎常人的兴趣,我只对特别有兴趣。我要特别的人生。”
这一段是骆臻空洞失落的内心独白。不知怎么这时想到了那么久远的事。她收回思绪全神贯注地在纸上描画印象里的苏真真,而似乎难度超过了一般的事情。
苏真真怎么都像是用久了的按键,标识掉色什么都看不出来了。她真是个神奇的人。骆臻刷掉了纸上那张毫无特征的脸,不甘心地重画了一次。不,绝不能画成那样,没有一点特殊性。特殊是贯穿骆臻整个生活的美学标准。不特殊的东西,即便只是描绘的对象也不行。
慢慢浮现在纸上的仍旧是方才那张脸。骆臻骇然,毫不犹豫换纸重画。第二次,第三次……这不是简笔画人象:她忠实地再现了苏真真这个人这张脸,用笔将其留在世间,从五官位置到最精妙的难以传递的眼神。然而每次都和第一张画得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偏差。这未免太打击骆臻积极性了。她在要撕不知道第几张时停住了。不能,也没必要重复劳动了。那是高度还原的苏真真,没错……从开始就没错。是画对的。
可是最大的问题是没一点特殊性。
骆臻终于想明白了。苏真真就是那么普通的一个人。普通得如此普通。这样就没问题了。普通的人怎么可能画出特殊效果?她由苏真真联想到自己,第二次确认了那件很久前已经确认过的事。那就是,死亡,不管是什么形式的死亡都无法改变一个人既定的那个形象。
太普通了。
可是,最后一个问题:骆臻无论如何想不通苏真真这种生前普通死后庸常的人,为什么能激发舞弱的全部感情呢?
骆臻眼里的舞弱多少是特别的。她不相信特别的人会被普通的人或东西吸引。这不可能,违反她的信仰了。有问题,有问题,有问题,有问题……
她把终稿折成四分之一大小塞进笔记本最后写过字的一页合上了。这事告一段落。挥别这个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