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心甘情愿啊-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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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骆臻抱起双肩,“好冷啊。咦,已经快到家了。这样,如果你不急着回家就去我家坐会儿吧?”
舞弱温顺地同意了。她不再那样紧张,放松了眼部一圈的小肌肉,眸子里的光涣散开来。嘴唇有了一点血色,躲在手套中的手指也不再用力交叠着了。她习惯性地睁大眼睛。身体似乎因为放松稍微暖和了些,又好像在急剧地流失热量——骆臻并没注意这些微小变化。这些身体的信号是舞弱自己觉察到的。对舞弱来说,观察自已身体和心理之中每一分每一秒的变化是少数能够,或者说是不得不做的事情了。这肯定是一种强迫症,一种“不正常”。
在讲舞弱来到骆臻家里后发生的事情之前,我想先说说骆臻这个人。这个名字在上文出现过,那时她还就职于一个收费昂贵的心理咨询室,在替某个体重超标的女孩解决她的恋爱难题。没错,骆臻只有一个,所以这个现在当了老师,被十一岁的舞弱一口一个骆老师叫着的人就是上文那个能把人随便变胖变瘦且没有职业道德的心理咨询师。换职业就像换衣服,骆臻换了一件衣服又粉墨登场了。不过在踏上舞台之前,她真实身份既不是心理咨询师,也不是老师,而是学生:她是聪明班今年参加入学资格考试的几个人之一,邹琴琴的最有力竞争者。考试的几个人中,方思可出类拔萃,已经被默认录取,剩下的人里骆臻和邹琴琴两人旗鼓相当,并列排在方思可之后。她们占据入学名额基本上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争的是名次谁先谁后。邹琴琴被安排给方思可做帮手自感大材小用,骆臻却苦于独当一面太累,她太懒……
分配给骆臻的考题有两道,一道题目是使商雪和小奇重归于好,另一道则是离间舞弱和舞弱的朋友。两题恰是相反的两件事。第一道题目她答完了,虽然未必答得巧妙。现在剩下的舞弱这道题,骆臻视如探囊取物。看到舞弱时有种怦然心动的快感,澹澹延延。
“毁坏一样东西可比修补工作要简单得多啊。”骆臻想。“指日可待。”
——虽说有点破坏整体感但我还是主动把背景交代了……这个包袱我没兴趣慢慢抖因为两人的对话和事情进展到目前为止太过稀里糊涂。舞弱并不知道骆臻是冲她来的,只是隐约察觉到看向她的目光有些特别。嗯,特别在哪儿呢?舞弱说不出所以然来就怀疑是自己神经过敏了。
骆臻给她的学生泡了杯茶,打开空调,舒舒服服地在自己领地里转悠来转悠去。过了会儿舞弱脸上就嫣红一片了。骆臻体贴地把温度往下调了点,两人挺正式地对坐在餐桌两边像搞商务会谈。骆臻说,“好吧,我可以不问你出了些什么事情。你很排斥和人交流,这就是需要解决的心理问题……这样说是或许会有点不愉快,不过事实就是你确实得了心理疾病。”
“随便你怎么说,我不介意的。”舞弱淡淡地说,“无所谓。我只想要继续我的生命,不被一时冲动所控制做出自杀这种傻事。别人怎么评价我,并不能影响到我。”
她的两手握在一起,脸上不喜不怒,口气也是从容不迫的。骆臻很欣赏地点点头,“确实,人是为自己活的,别人的看法在多大程度上反映了真实情况呢,对不对?……不过啊,人是社会性很强的动物,完全不介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的人是很少的。人对于自身的定位很大一部分也是建立在他人评价基础之上的。嗯,这一点你应该承认吧。”
舞弱颇为难堪地盯着骆臻,“你的意思是我在撒谎吗?”
骆臻轻轻用指头敲打着桌面。“我没这么说。我知道你是那种不爱和人交流,孤僻的人。你很有自己的想法,不轻易为别人作出改变或让步,对吧。我只是说人多多少少会对外界评价有点反馈。这是本能。哦,对,说到本能,这倒是一个切入自杀话题的好点。自杀并不是生物的本能,除了人之外的动物很少自杀,‘不管怎么样都想活下去’才是本能。所以说,自杀是一种特殊的现象——”
“人不就是一种特殊的动物吗。”舞弱说。“和低级动物不一样。所以人才是人。”
“哎,再特殊也是动物,是动物就会遵循动物的本能做事。本能本能,是最本质的,最直接的欲望。自杀或许看起来和求生本能有冲突,不过,它其实是和本能一致的。”
六十九章
骆臻认真地说,“自杀合乎本能,不过是被人类的系列道德准则扭曲了的本能。动物不会自杀,但它们有杀心。捕食被看成是合理的杀戮行为,为了取得食物里的能量而不得不做的事;另外一种合理的杀戮就是自卫,当一只动物遇到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动物时为了自保同样会抗争,乃至夺取对方生命。归根结底,‘杀’这个行为都是为了活下去。没有无缘无故的杀戳,如果谁动了杀心,那一定是对方威胁到自己了!”
骆臻快意地看向舞弱。舞弱摇摇头表示不明白这和自杀有什么关系。“因为受到威胁才想到杀人?那自杀是因为自己威胁到自己了?”
“不,是‘他人’威胁到你了。”骆臻自信地说。舞弱反问,“别人威胁我,我为什么会自杀?”
“哎,这就要问你自己了。我对你的事一无所知啊。”骆臻狡猾地咧开嘴。舞弱不觉挺直了腰板。
“自己想想看,问题出在哪儿?我的说法绝对没错,是‘他人’对‘你’产生威胁。我猜,这种威胁大半不是低级动物争夺食物那种威胁,而是人类社会规则的产物吧?”
舞弱缩起身子,十根手指绞紧了。“威胁……”
“我想到了釜底抽薪的办法。即便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根据本能原理,我就能解决你的心病。听我说——”
舞弱感到惶恐了。骆臻的目光分明透露出危险的信息。她想移开目光却定定地看着。会说什么?有什么不想听到的话?那是,怎样的逻辑?
空调也暖和不了舞弱的身体了。一阵寒意传遍全身,像刚从水龙头里放出来的水冲进了器官里。确切地说不是寒冷而是恐惧。
“你只是不想自杀而已。你本来就不应该自杀的。低级动物都知道,遇到威胁该怎么做。你有什么理由,转移目标,用应该瞄向别人的枪对准自己呢?理由不外乎是性格之中的退避和脆弱吧。那些用刀片在自己身上留下伤痕的人,无一不是带着对世界的愤怒,试图以这样的方式反抗,告诉别人他们内心冰冷的火焰。自残再进一步就是自杀。那是很强烈的反抗了。反抗世界,反抗伤害你的人。但我告诉你这是扭曲的。你要施以杀戮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他人!”
舞弱站了起来,凳子重重地倒在地上。骆臻的这番话就是她害怕听到的。或许在心里早就有个声音这么说过了,只是被她听而不见。她冷得身体都僵硬了。骆臻为终于能揭开迷底而高兴,她继续说道,
“自杀干预最好的方法就是让那些人明白自杀的本质。你知道吗,林林总总的道德准则早已经组成坚固不透明的墙挡住了你看向自己心的目光。哦这个比喻你听得懂吧。我是说,如果不考虑那些灌输给你的,甚至已经变成你人生一部分的东西,你就会按照动物本能去做了。动物的本能是谁惹到我了我就杀掉谁。你也一样。”
“我怎么可能杀人?!”舞弱大喊。她急着否定骆臻的说法:自杀是杀人的退而求其次。不对,不是这样,怎么可能是这样。舞弱从没想过杀人,一次也没有。杀人是比吵架打架更严重的争斗而她不喜欢,而且很害怕争斗。看到纷争就会逃得远远儿的,从不出口伤人从不去伤害别人的自己啊……真的绝对没有想过杀人……
“对,你接受不了。你在先天的怯懦善忍和后天的道德自律里淫浸得太久了简直快被泡酥了,听到一点实话反应就会这么强烈。我早猜到了。”骆臻胜利地抬起头,“不过从这一刻开始,我相信你会认真考虑我的建议的。你要求的不过是停止自杀的念头,而我已经给你指明了方向把你从泥潭里拉出来了不是吗?我告诉你拔开迷雾直接看你的心,你的心里早就藏着杀人两个字了。是杀掉他人而不是杀掉自己,对吧。你和某些自杀愿望强烈并最终付诸行动的人不同。虽说自杀和杀人就那么一线之隔,不过,人的性格和经历决定了他们更偏向于结束自己生命还是杀掉他人。自杀的人,和杀人犯,如果外界对两者稍微进行一下引导,是有可能倒过来的。”
舞弱慌张地逃了出去。这未免太可怕了。她是老师还是教唆犯啊?即便是自杀我也绝不会去杀人的……不做那种事……
出了那间温暖的牢笼,真正的寒冷瞬间又笼罩了舞弱。刚才只是从别处飘来的几滴水现在已经变成致密的雨丝了。下雨了,感觉更冷。不过,好像有点能接受这样的严寒了。身体上的一点不舒服要轻过心理的折磨,是这样的。她哈着热气,蹒跚往家走去。
“你?”
小碱片的口气像急于摆脱眼前的困境,表情像迫切希望天上突然掉下一颗陨石将云英砸死。云英没有意外吃惊的表现,只是晃晃手里的杯子。“是啊,我。我是昭云英。你没忘记吧?”
小碱片双脚有点不受控制地慢慢走出便利店,云英跟着她走了出来。超过四十度的室外温度让两人都觉得身体里的水分争先恐后往外涌,皮肤腻腻的不舒服。地上的影子已经变得很短了,太阳就在头顶上。小碱片走了一段路,回头果断地说,“没忘记。”
云英高兴地说,“我也没忘记你。所以我找你来了。梅硒鼓,你还好吗?”
卑劣的明知故问,无耻的装模作样,我好不好你能不清楚?有那么一点点好的可能吗?你没有常识吗?你还有什么企图?小碱片在心里疾风暴雨般地说,嘴里却僵硬地回答,“不算坏。你来干嘛?”
“说是了来找你的呀。”云英的声音在高温中格外轻飘,小碱片说,“找我干什么?你们要做跟踪实验采集后期数据吗?”
“跟那件事完全没关系了,忘掉它吧。”
云英轻描淡写的口气一下子激起了小碱片心底的狂躁。她拧开瓶盖猛地喝了一口水。混蛋,寡廉鲜耻,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小碱片压着怒火。脸滚烫不仅是因为天气。她愤怒地盯着云英,一字一顿地说,“忘不掉!”
“……其实我也觉得是很难忘掉的,就是这么一说而已。”
第七十章
“那你找我干什么?耍我玩?”
云英无奈地摇头。眼神真正是无奈,好像有人拿枪顶着她后背逼她说下一句话一样。进行了一系列思想斗争,最后她孤注一掷地说,“不是耍你玩,是我喜欢你。”
她重复道,“我喜欢你——你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所以……”
这个当口,小碱片忍无忍地把瓶里的水泼了出去。云英本能地闭眼,感觉一下子凉快了许多。瓶中的水泼不光,小碱片就举高从云英头顶上浇了下去。不是硫酸就便宜她了!“还说不是耍我!”
“我爱你是真话……”
云英睁开眼不气馁地接下去说,“我来找你就完全和那件事没有关系。分离手术成功后你已经不可能喜欢昭云田了,你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了。所以现在……”
“对,我跟你们姓昭的什么关系都没有了,所以现在请你滚人,什么都不用解释。就当我忘记掉那件事好了,可以,我不计较,不管过去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我都可以忘记,惟一的条件是请你们谁都别在我眼前出现!滚!”
“你们是指我和齐楚和昭云田?昭云田绝对不会……”
“我说请你滚了,快点滚。”
小碱片抡着水瓶拼命往云英身上敲,水瓶变形发出喀喀这种尖利的噪声。她想起了分离手术过程中也有一种跟这声音很像的机械声音,那么稳定,那么尖……而云英和齐楚两个人就漠然地看着那台机器,她恐惧的大眼睛里只有刺目的灯光……然后今天云英又跑来说什么喜欢她……脑子坏了,一定是坏了。她准确地把水瓶砸在云英头上转身逃跑了。夏日是燃烧的真空玻璃球,助燃的不是氧气是那自我意识……
云英的衣服很快被晒干了,她追到小碱片住处,小碱片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她推了两下推不开,干脆抬腿踢了进去。年久失修,斑斑驳驳的木门就像糖纸般脆弱,轰然倒地。小碱片躲在角落里用愤恨的目光看着她。这样紧追不放只可能是脑子坏了……
“欺负我不会还手是不是,逼人太甚。”小碱片操起手边的镜框砸开,拿着最大的一块不规则玻璃对准她,满地的玻璃碴精致地闪闪发光。云英坚决地说不会走人,“我就在这儿。”
她看了小碱片一眼,默默地把门扶起来靠在门框上。云英后悔了,不该一时心急踢坏了门,这样要做什么事不都被外面的人看到了吗。“有榔头木条钉子吗?”
小碱片延俄了半晌痛苦地问,“干嘛?”
“钉门。”
痛苦的东西都是无法想象的。冬天穿着皮草坐在温暖的室内无法想象脱得光溜溜在霜冻的地面上裸奔的滋味,夏天把空调开到二十度吃冷饮时也无法想象顶着金黄的大太阳跑马拉松的感觉。身体上的各种感觉只有身临其境才能被感觉到这是一定的。就像痛用几百个字详细描述施逞文笔所有修辞手法全用上也没有用根针刺上一记来得印象深刻。痛就是痛苦,痛苦就是快要无法继续忍受的感觉……无法继续忍受,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仍然撑着,临界点上走钢丝的味道简直是恐怖啊。分子浑身无力侧躺在地上两手捂着头,脑子快要不清楚了。肉体上的痛是会影响到精神的,被搅得一片浑沌的意识,精神跟肉体保持步调一致。
“……”分子疼得说不出话来。“……”张嘴巴震动声带的力气都被头部的剧痛夺去了。“……”犹如打翻了的调色盘的脑子还是缓缓运转。“……”求求你了,说话,说话,一定要说点什么。“……”李鲢的尸体就在眼前。“……”李鲢的眼睛没有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