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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部分

中国历代通俗演义-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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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为汉宣帝五凤元年,相传为凤凰五至,因于神爵五年,改元五凤。汉廷大臣,闻知匈奴内乱,竞请宣帝发兵北讨,灭寇复仇。独御史大夫萧望之进议道:“春秋时晋士匄侵齐,闻丧即还,君子因他不伐人丧,称诵至今。前单于慕化向善,曾乞和亲,不幸为贼臣所杀,今我朝若出兵加讨,岂不是乘乱幸灾么?不如遣使吊问,救患卹灾,夷狄也有人心,必且感德远来,自愿臣服。这也是怀柔远人的美政哩!”宣帝素重望之,因即依议。原来望之表字长倩,系出兰陵,少事经师后苍,学习齐诗。后复向夏侯胜问业,博通书礼,当由射策得官,迁为谏大夫。已而出任牧守,调署左冯翊,累有清名,乃召入为大鸿胪。可巧丞相魏相,因病去世,御史大夫丙吉,嗣为丞相,望之进为御史大夫。宣帝因望之湛深经术,格外敬礼,所以言听计从。当下遣使慰问匈奴,偏匈奴内讧益甚,累得汉使无从致命,或至中道折回。那屠耆单于,用都隆奇为将,击败车犁乌籍两单于,两单于并投呼揭。呼揭愿推戴车犁单于,自与乌籍同去单于名号,合拒屠耆单于。屠耆单于率兵四万骑,亲击车犁,车犁单于又败。屠耆方乘胜追逐,不料呼韩邪单于,乘虚进击屠耆境内。屠耆慌忙返救,被呼韩邪邀击一阵,杀得大败亏输,惶急自刎。都隆奇挈着屠耆少子姑瞀楼头,遁入汉关。呼韩邪单于,乘胜收降车犁单于,几得统一匈奴。偏屠耆单于从弟休旬王,收拾余烬,自立为闰振单于,就是呼韩邪兄左谷蠡王呼屠吾斯,亦自立为郅支骨都侯单于,出兵攻杀闰振转击呼韩邪。呼韩邪连年战争,部下已大半死亡,又与郅支接仗数次,虽得力却郅支,精锐杀伤殆尽。乃从左伊秩訾王计议,引众南下,向汉请朝,并遣子右贤王铢镂渠堂入质,求汉援助,再击郅支,郅支也恐汉助呼韩邪,使子右大将驹于利受,入侍汉廷,请勿援呼韩邪。

可谓为渊敺鱼。

时已为宣帝甘露元年了,宣帝至五凤五年,又改元甘露,大约因甘露下降,方有此举。自从神爵元年为始,到了甘露元年,中经八载,汉廷内外,却没有甚么变端,不过杀死盖韩严杨四人,未免刑罚失当。就中只有河南太守严延年,还是残酷不仁,咎由自取,若司隶校尉盖宽饶,左冯翊韩延寿,故平通侯杨恽,并无死罪,乃先后被诛,岂非失刑?盖宽饶字次公,系魏郡人,刚直公清,往往犯颜敢谏,不避权贵。宣帝方好用刑法,又引入宦官弘恭石显,令典中书。宽饶即上呈封事,内称圣道濅微,儒术不行,以刑余为周召,以法律为诗书。又引韩氏易传云: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家以传子,官以传贤,譬如四时嬗运,功成当去等语。宣帝方主张专制,利及后嗣,怎能瞧得上这种奏章?一经览着,当然大怒,便将原奏发下,令有司议罪。执金吾承旨纠弹,说他意欲禅位,大逆不道,惟谏大夫郑昌,谓宽饶直道而行,多仇少与,还乞原心略迹,曲示矜全。宣帝哪里肯从,竟饬拿宽饶下狱。宽饶不肯受辱,才到阙下,即拔出佩刀,挥颈自刎。

第二个便是韩延寿。延寿字长公,由燕地徙居杜陵,历任颍川东海诸郡太守,教民礼义,待下宽弘。至左冯翊萧望之升任御史大夫,乃将延寿调任左冯翊。延寿出巡属邑,遇有兄弟讼田,各执一词,延寿不加批驳,但向两造面谕道:“我为郡长,不能宣明教化,反使汝兄弟骨肉相争,我当任咎!”说至此不禁泪下,两造亦因此惭悔,自愿推让,不敢复争。汉民尚有古风,所以闻言知让。延寿就任三年,郡中翕然,囹圄空虚,声誉比萧望之尤盛,望之未免加忌,适有望之属吏,至东郡调查案件,复称延寿在东郡任内,曾虚耗官钱千余万,望之即依言劾奏。事为延寿所闻,也将望之为冯翊时亏空廪牺官钱百余万,廪司藏谷,牺司养牲。作为抵制。且移文殿门,禁止望之入宫。望之当即进奏,说是延寿要挟无状,乞为申理。宣帝方信任望之,当然不直延寿,虽尝派官查办,终因在下希承风旨,只言望之被诬,延寿有罪,甚且查出延寿校阅骑士,车服僭制,骄侈不法等情,无非援上陵下。宣帝竟将延寿处死,令至渭城受刑,吏民泣送,充塞途中。延寿有子三人,并为郎吏,统至法场活祭乃父。延寿嘱咐道:“汝曹当以我为戒,此后切勿为官!”三子泣遵父命,待父就戮后,买棺殓葬,辞职偕归。

延寿已死,未几便枉杀杨恽。恽系前丞相杨敞子,曾预告霍氏逆谋,得封平通侯,受官光禄勋。生平疏财仗义,廉洁无私,只有一种坏处,专喜道人过失,不肯含容。尝与太仆戴长乐有嫌,长乐竟劾恽诽谤不道,宣帝因免恽为庶人。恽失位家居,以财自娱,适有友人孙会宗与书,劝他闭门思过,不宜置产业,通宾客。那知恽复书不逊,竟把平时孤愤,借书发挥,惹得会宗因好成怨,积下私仇。会值五凤四年,孟夏日食,忽有刍马吏告恽不法,未肯悔过,日食告变,咎在此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宣帝得书,便命廷尉查办,当由孙会宗把恽复函,呈示廷尉,廷尉又转奏宣帝,宣帝见他语多怨望,遂说恽大逆不道,批令腰斩。恽因言取祸,坐致杀身,倒也罢了,还要把他全家眷属,充戍酒泉。又将恽在朝亲友,悉数免官。京兆尹张敞,亦被株连,尚未免职。敞使属掾絮舜,查讯要件,絮舜竟不去干事,但在家中安居,且语家人道:“五日京兆,还想办甚么案情?”不意有人传将出去,为敞所闻。敞竟召入絮舜,责他玩法误公,喝令斩首。舜尚要呼冤,敞拍案道:“汝道我五日京兆么?我且杀汝再说。”舜始悔出言不谨,无可求免,没奈何伸颈就刑。当有絮舜家人诣阙鸣冤。宣帝以敞既坐恽党,复敢滥杀属吏,情殊可恨,立夺敞官,免为庶人。敞缴还印绶,惧罪亡去。已而京兆不安,吏民懈弛,冀州复有大盗,乃由宣帝特旨,再召敞为冀州刺史。

盗贼知敞利害,待敞蒞任,各避往他处去了。

看官阅过上文三案,应知盖韩杨三人的冤情,惟严延年自被劾去官,逃回故里,见八十一回。后来遇赦复出,连任涿郡河南太守,抑强扶弱,专喜将地方土豪,罗织成罪,一体诛锄。河南吏民,尤为畏惮,号曰屠伯。延年本东海人氏,家有老母,由延年遣使往迎。甫至洛阳,见道旁囚犯累累,解往河南处决,严母不禁大惊。行至都亭,即命停住,不肯入府。延年待久不至,自赴都亭谒母,母闭门拒绝。惊得延年莫名其妙,想必自己有过,不得已长跪门外,请母明示。好多时才见开门,起入行礼,但听母怒声呵责道:“汝幸得备位郡守,管辖地方千里,不闻仁爱,专尚刑威,难道为民父母,好这般残酷么?”延年听着,方知母意,连忙叩首谢罪,且请母登车至府,亲为御车。至府署中,过了腊节,一经改岁,便欲还家。延年再三挽留,母愤然道:“汝可知人命关天,不容妄杀,今乃滥刑若此,天道神明,岂肯容汝!我不意到了老年,尚见壮子受诛,我今去了,为汝扫除墓地罢了!”说毕驱车自去。妇人中有此先见,却是罕闻。

延年送母出城,返至府舍,自思母太过虑,仍然不肯从宽。那知过了年余,便遇祸殃。当时黄霸为颍川太守,与延年毗邻治民。延年素轻视黄霸,偏霸名高出延年,颍川境内,年谷屡丰,霸且奏称凤凰戾止,得邀褒赏。延年心愈不服,适河南界发现蝗虫,由府丞狐义出巡,回报延年。延年问颍川曾否有蝗?义答言无有,延年笑道:“莫非被凤凰食尽么?”义又述及司农中丞耿寿昌,常作平仓法,谷贱时增价籴入,谷贵时减价粜出,甚是便民。延年又笑道:“丞相御史,不知出此,何勿避位让贤,寿昌虽欲利民,也不应擅作新法。”狐义连碰了两个钉子,默然退出,暗思延年脾气乖张,将来不免遇害,我已年老,何堪遭戮,想到此处,就筮易决疑,又得了一个凶兆。看来是死多活少,不如入都告发,死且留名;于是惘惘登程,直至长安,劾奏延年十大罪恶,把封章呈递进去,便服毒自尽。宣帝将原奏发下御史丞,查得狐义自杀确情,当即报闻。再派官至河南察访,觉得狐义所奏,并非虚诬。结果是依案定罪,谳成了一个怨望诽谤的罪名,诛死延年。严母从前归里,转告族人,谓延年不久必死,族人尚似信非信,至此始知严母先见。严母有子五人,皆列高官,延年居长,次子彭祖,官至太子太傅,秩皆二千石,东海号严母为万石严妪。小子有诗赞严母道:

一门万石并称荣,令子都从贤母生;

若使长男终率教,渭城何至独捐生!

延年死后,黄霸且得进任御史大夫。欲知霸如何升官,容至下回说明。

女盅之害人甚矣哉!不特乱家,并且乱国,古今中外一也。观颛渠阏氏之私通屠耆堂,即致国内分崩,有五单于争立之祸,而雄踞北方之匈奴,自此衰矣。夫以迈迹自身之汉高,雄才大略之汉武,累次北征,终不能屈服匈奴,乃十万师摧之而不足,一妇人乱之而有余,何其酷欤!若夫严母之智能料子,虽不足逭延年之诛,要未始非女中豪杰。且第一延年之杀身,而其余四子,俱得高官,未闻波及,较诸盖韩杨三家,荣悴不同,亦安知非严母之教子有方,失于一子而得于四子耶!然后知败家者妇人,保家者亦妇人,莫谓晢妇皆倾城也。

第八十七回 杰阁图形名标麟史 锦车出使功让蛾眉

却说御史大夫一缺,本是萧望之就任。望之自恃才高,常戏谩丞相丙吉,吉已年老,不愿与较。望之心尚未足,又奏称民穷多盗,咎在三公失职,语意是隐斥丙吉,宣帝始知望之忌刻,特使侍中金安上诘问,望之免冠对答,语多支吾。丞相司直緐延寿,緐音婆。素来不直望之,乘隙举发望之私事,望之乃降官太子太傅。黄霸得应召入京,代为御史大夫。才阅一年,丞相博阳侯丙吉,老病缠绵,竟致不起。吉尚宽大,好礼让,隐恶扬善,待下有恩。常出遇人民械斗,并不过问,独见一牛喘息,却使人问明牛行几里。或讥吉舍大问小,吉答说道:“民斗须京兆尹谕禁,不关宰相。若牛喘必因天热,今时方春和,牛非远行,何故喘息?三公当爕理阴阳,不可不察。”旁人听了,都说他能持大体。我意未然。

及丙吉既殁,霸代为丞相,相道与郡守不同。霸治郡原有政声,却非相才,所以一切措施,不及魏丙,一日见有鹖雀飞集相府,鹖音芬,或作鳻。雀形似雉,出西羌中,霸生平罕见,疑为神雀,遽欲上书称瑞。后来闻知由张敞家飞来,方才罢议。但已被大众得知,作为笑谈。从前所称凤凰戾止,想亦如是。既而霸复荐举侍中史高,可为太尉,又遭宣帝驳斥。略言太尉一官,罢废已久,史高系帷幄近臣,朕所深知,何劳丞相荐举等语。说得霸羞惭满面,免冠谢罪,嗣是不敢再请他事。霸为相时,已晋封建成侯,任职五年,幸得考终,谥法与丙吉相同,统是一个定字。惟黄霸的妻室,却是一个巫家女儿。从前霸为阳夏游徼,与一相士同车出游,道旁遇一少女,由相士注视多时,说她后来必贵。霸尚未娶妻,听了此语,便去探问该女姓氏,浼人说合。女父本来微贱,欣然允许,即将该女嫁霸为妻,谁知随霸多年,居然得为宰相夫人,并且所生数子,亦得通显,说也是一段佳话,闲文少表。

且说霸既病殁,廷尉于定国,正迁任御史大夫,复代霸为丞相。时为甘露三年,正值匈奴国呼韩邪单于款塞请朝,宣帝命公卿大夫,会议受朝礼节。丞相以下,俱言宜照诸侯王待遇,位在诸侯王下,独太子太傅萧望之,谓应待以客礼,位在诸侯王上,宣帝有意怀柔,特从望之所言,至甘泉宫受朝。自己先郊祀泰畤,然后入宫御殿,传召呼韩邪单于入见,赞谒不名,令得旁坐,厚赐冠带衣裳弓矢车马等类。待单于谢恩退出,又由宣帝遣官陪往长平,留他食宿。翌日宣帝亲至长平,呼韩邪上前接驾,当有赞礼官传谕单于免礼,准令番众列观。此外如蛮夷降王,亦来迎谒,由长平坂至渭桥,络绎不绝,喧呼万岁。呼韩邪留居月余,方遣令还塞,呼韩邪愿居光禄塞下,系光禄勋徐自为所筑之城。可借受降城为保障,宣帝准如所请,乃命卫尉董忠等,率万骑护送出境,且令留屯受降城,保卫呼韩邪,一面输粮接济。呼韩邪感念汉恩,壹意臣服。此外西域各国,闻得匈奴附汉,自然震慑汉威,奉命维谨。就是郅支单于亦恐呼韩邪往侵,远徙至坚昆居住,去匈奴故庭约七千里。到了岁时递嬗,也遣使入朝汉廷。九重高拱,万国来同,后人称为汉宣中兴,便是为此。提清眉目。

宣帝因戎狄宾服,忆及功臣,先后提出十一人,令画工摹拟状貌,绘诸麒麟阁上。麒麟阁在未央宫中,从前武帝获麟,特筑此阁,当时纪瑞,后世铭功,无非是休扬烈光的意思。阁上所绘十一人,各书官职姓名,惟第一人独从尊礼,不闻书名。看官欲知详细,由小子录述如下:

大司马大将军博陆侯姓霍氏。卫将军富平侯张安世。

车骑将军龙頟侯韩增。頟音额。后将军营平侯赵充国。

丞相高平侯魏相。 丞相博阳侯丙吉。

御史大夫建平侯杜延年。 宗正阳城侯刘德。

少府梁丘贺。 太子太傅萧望之。

典属国苏武。

照此看来,第一人当是霍光,霍家虽灭,宣帝尚追念旧勋,不忍书名。外此十人,只有萧望之尚存,本应最后列名,为何独将苏武落后呢?武有子苏元,前坐上官桀同党,已经诛死,武亦免官。见前文。后来宣帝嗣位,仍起武为典属国,并将武在匈奴时所生一子,许令赎回,拜为郎官。即通国,见前文。神爵二年,武已逝世,宣帝因他忠节过人,名闻中外,故意置诸后列,使外人见了图形,觉得盛名如武,尚不能排列人先,越显得中国多材,不容轻视了!

先是武帝六男,只有广陵王胥,尚然存在。胥傲戾无亲,尝思为变,可惜兵力单薄,未敢发作,没奈何迁延过去。到了五凤四年,忽被人讦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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