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比昙花-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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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夫人叹道:“今天总算听到了一句知冷知热的话了,唉,秦姑娘不知道,我为这一大家子累成了什么样,可却从来没有人夸过我一句,更别说能体谅我了”。
东莪道:“大家都看得到呀,我才刚来不久便知道了,他人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只是没机会和您说罢了,心中定然都是佩服您的,”郑夫人道:“秦姑娘真是一个可人儿,怪不得连大人都一个劲的夸你呢”。
她看东莪微笑不语,便又道:“秦姑娘,你觉得大人怎么样?”东莪心中一动,看了她一眼,却见她虽一脸笑意,眼中却似有暗光闪烁,便道:“我没来之时,便已经知道郑大人是咱们汉人中的英雄,来到此地见到大人之后,却觉得他威严之外又是一位慈祥的长者,待晚辈十分宽容,我今日冒失的到他的书房去,他也没加责备。”郑夫人笑听她说完,点了点头,拿起茶碗来喝茶。
静了一会,郑夫人道:“秦姑娘,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东莪忙道:“夫人有什么话说就是了,”郑夫人看着她笑道:“我与你一见投缘,只恨自己没有生出你这样的女儿来,因而平日里看到你去帮着做什么粗活,总免不了心疼,这才会骂那些下人,他们没有难为你吧!若是有这样的事,你只管告诉我就是了,”东莪忙道:“没有这样的事,她们待我十分合善的,”郑夫人笑道:“这样就好,看来秦姑娘的人缘真是不错”。
她轻轻抚摸东莪的手,又道:“你见了大人几次,觉得他是一个慈祥的人,甚至……兴许你也觉得他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吧?”东莪点了点头,她笑道:“这就错了,我和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最最知晓他的性情。大人他脾气是很大的,若是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更是不分对像因由,咆哮如雷的声音震天响,这王府之中只怕只有秦姑娘还未曾领教。你在这里时日呆的久了,自然便会看到,我现在先和你说一声,就是怕你哪天见了,会吓到你”。
东莪忙点头道:“我明白了,其实发脾气什么的,并不奇怪,哪个人心中不会有点烦恼的事呢。不过今日夫人告诉了我,我自然知道以后再遇到大人时会小心避开,省得他看到不相干的人又要心烦,”郑夫人笑道:“真正是个懂事的孩子,和你说什么都这般容易,一点就透。我原也不是让你防着大人,只是平日再遇上他时,打打招呼也就是了。你又不知他终日有哪些烦心的事在缠着他呢,哪天要是说错什么忌讳的话,惹得他发起火来,只怕反倒会让你难堪。”东莪点头笑道:“多谢夫人提醒,我知道了。”郑夫人又再和她说了些闲话,这才离开了。
第十节 战幕(上)
自这日之后,郑夫人果然时常寻东莪前去做伴,或是在她房中一同做做女红,或是陪她到城中穷人家发放些食物用品。她还为东莪置办了几身新衣,东莪虽一力推迟,可是终究逆不过她也只得收了。郑夫人待她特别的宽厚,逢人便会将她夸赞一回,郑淮等看到她如此看重东莪,也是均自高
这一日,东莪又被郑夫人唤来房中做伴,她听到桃儿传话,便急忙朝这边院中走来,迈进房门看到屋里除了郑夫人,还有一位须发黑白相杂的老者坐在一旁。郑夫人看她来了便起身迎上拉了她手到那老者面前道:“快来见过,这是淮儿的叔公郑鸿逵郑老爷子,”东莪听郑经提过此人,忙向他行礼问安。
郑鸿逵木然不动,将她上下打量一会,才缓缓道:“不必多礼了,坐下歇歇吧,”郑夫人笑牵东莪在一旁坐下,向他道:“这便是我方才向叔父提过的那个姑娘,来府里不过月余,可是人人称赞,瑞的是心灵手巧,秀外慧中。我这些日子与她做伴,都快离不开她了呢,”说吧呵呵笑了起来。
那郑鸿逵道:“刚刚侄媳妇说过……你是姓……秦吧,”东莪点头应了,他道:“秦姑娘久居北方,到这南方来可有什么不适应吗?”东莪答道:“初来时是有一些不适,近日已然好的多了,”他点了点头,看看她道:“老夫看你气度不凡,举止得当,倒不像是一个小小幕撩家能生养出来的孩子,”东莪笑道:“前辈过奖了,因家父对小女子自小便管教极严。也请先生来教我学识了一些书字,因而谨言慎行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何况如今来到此地,更是不敢稍有放肆。怕闹出什么笑话来,因而说话行事之间分外在意一些罢了”。
郑鸿逵抚须点头。道:“说的也是,女孩儿家是应当这样。如今有地女子仗着有几分姿色便目中无人惹人厌烦,最是不可取,”郑夫人面露微笑坐在一旁,东莪轻轻点头。只听他又道:“淮儿这孩子忠厚,能带你回来,你应当明白这里面的意思,好好管束自己的言行,我们郑家也不是一味看重门诋地人家,只是你还是需得多多谨慎约束自己才是,”东莪轻轻咬牙点头应是。。1^6^K^小说网更新最快。
郑鸿逵看了看她道:“今日侄媳妇是见老夫来了,才特地唤你来见上一面,我在这里再和她说说话。你去吧,”东莪向郑夫人看去,见她微笑点头。也就行礼告退下去了。
郑鸿逵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待郑夫人关好房门回来才道:“长相不错。待人接物也确是有一些过人地地方。也只不过比眼前的孩子稍好一些,没什么可担心的。”郑夫人笑道:“叔父见过了,我自然放心,说起来这可是淮儿第一次带回来的姑娘。本来呢这郑家的长媳怎么说也不能是这样一个身份,偏偏他爱地跟什么似的,我问了他几句,便听出他心意来了,”她起身为他加了茶水,又道:“淮儿年青气盛,喜欢美丽少女,这也罢了。最让我心烦的是他……”说罢眼睛朝东厢一张,做了一个眼神。
郑鸿逵道:“这怕是你多心了吧,”郑夫人放低声音道:“绝不是多心,你想想他那样一个人,平日里几时给过家中的女人好眼色了?可是对着这姑娘,居然开口大笑,还不止一回。他的书房,平日里我进去看看,他都要跟我脸红脖子粗的,这一回居然还让那丫头自己在屋里挑书呢,”郑鸿逵道:“这……不能吧,”郑夫人道:“这可是我亲眼所见,绝不会错,只怕他自己尚不察觉,可是待到他明白过来,可就遭了。郑鸿逵点了点头道:“那就让他们早早完婚不就得了,”郑夫人道:“唉,我也愁着呢,瞧这丫头这般得他的心,若是做了儿媳,还不知要怎么疼呢,这将来哪里还有我经儿的位置呀?”说罢轻轻叹气,又道:“说实话,这丫头品性也算端正,虽然傲气一些,可也不是个太难相处的人,怕就怕淮儿娶了这样地媳妇,说不准还真出息了,到那时,我们娘俩就更……”说罢伸手擦了擦眼睛。
郑鸿逵看她一眼道:“你看看,这么多年了,也改不了这毛病,你哭什么呀,难道还能让经儿吃亏不成?”郑夫人抽咽道:“我这些年如此忍辱负重,还不是都是为了他吗?可是他几时给过一个好脸色看。叔父您是看到的,当年为了那个贱人他是如何羞辱于我……我都苦苦忍了,如今却又为了那个贱人的儿子这般让我难做,自打那小子从江南回来了,他做什么都叫上他,我地经儿每日无所事事,他连问都不问……叔父你说……哪个是亲的,哪个才是偷养地,是不是他地亲骨肉,那还二说的呢!”
郑鸿逵一把捂住她地嘴巴,急道:“你怎么又来了,她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何必老是想着这事,害自己受苦呢,”说罢轻轻搂住她的腰,郑夫人便坐在他的腿上垂泪道:“怎么能叫我不想,这件事便如同一支尖锥一般哪一日不刺的我痛不欲生的,”郑鸿逵轻轻捏着她手,道:“我们这些知情的人哪一个不是说你明白事理,成功虽然不提,心里也是明白的,你且看开些,好日子在后头呢!”
郑夫人抚泪道:“哪有什么好日子可言,这样的媳妇娶进门来,连我这婆婆都盖住了,何况我的经儿……你可要想想法子,怎么说经儿他也是……”郑鸿逵伸手按在她嘴上,道:“我真是怕了你这张嘴了,可千万管住了它,成功他杀起人来的样子你可不是没见过,”郑夫人全身一颤,忙点了点头,郑鸿逵柔声道:“说罢,你想让我做什么?”郑夫人嗔道:“我能让你做什么?我有那么大的本事吗?”
郑鸿逵轻笑道:“你明明知道只要你这小脑瓜子轻轻一动,我便是为你千刀万剐也不在话下,”郑夫人吃吃轻笑道:“说的好听,你金门那里美女如云,天天云里雾里的当我什么也不知道呀!”郑鸿逵低笑道:“那是因为没你在身旁,若是你在,那些女人我瞧也不瞧一眼,”郑夫人媚眼如丝斜睇他一眼,道:“就会说好听的糊弄我”。
她停了一停,又道:“我让他去查查这丫头的身世,他都不愿意呢,我想着不如你去找人打听打听,若是有什么自然更好,若是没什么……”郑鸿逵道:“那就也让它有点什么是不是?”郑夫人笑道:“果然只有你知道我的心,”郑鸿逵笑道:“我不但知道你的心,还知道你的心肝脾肺肾都是什么模样一边说一边伸手指在她身上各自乱点,郑夫人咯咯娇笑道:“让人听见了
其实她早已安排走了院中各处的人,因而小院内寂寂无声,只隐隐听到屋内人的笑声,过了片刻,一旁的窗台之下却露出一张小脸,在窗外听了一会,伸手捂了嘴巴,暗自笑着朝一旁院外去了。
转眼便是春节,此处虽不及北方寒冷,可是海风刮面而过,对东莪与蒙必格而言,却是另一番更加难熬的湿冷感受。虽在战时,可是一来北征打了胜战,二来因此次北征之战,江南各地慕名而来的反清义士也各经辗转相继抵达厦门,兵力声势壮大了许多。因而郑成功欣喜之余,也就让众人狂欢了几日。每日府中都有设宴,东莪在此与童启英、慈苦等人相逢都是尽皆欢喜。
到了正月十二日,郑成功才派忠振伯洪旭率战船三百余艘进至台州港,是日夜间台州守卫马信借口“海贼临城,请议堵剿”,待文武官员到齐后,马信喝令把兵巡道傅梦吁、知府刘应科、通判李一盛、临海知县徐钰等逮捕。次日,开狱政囚,除将尚未建成的战舰烧毁外,带领部下兵马四百余名、家眷和府、县库存钱粮、兵器弃城乘船来归。郑成功大喜,授予马信挂征虏将军印管中权镇事。一时间军心大震,厦门岛屿欢声如雷。
可是谁知这边刚刚庆贺完毕,郑成功派往南征的以黄廷、万礼统领苏茂、林胜等二十余镇将、兵丁六七万郑兵却传来揭阳战败的消息。郑成功得知后,立即下令放弃该地,命黄廷率师登舟在广东海域探听永历朝廷消息后返航。三月十三日,黄廷领南征将士放弃揭阳普宁、澄海三县,兵员损失多达四五千人,于揭阳港登舟出海,回到厦门。
南征舟师回到厦门,郑成功立即召集文武官员会议处理揭阳丧师之罪。他提出苏茂轻敌致败,黄梧、杜辉不及时应援反而临阵退却都应该处斩。郑成功御将之道以严著称,因而众人虽都心有不忍不敢过于相劝。可是此行的诸多将领还是跪在王府之外,为苏茂身中两矢一铳,仍然带伤突围而出等事因向郑成功求情。
第十节 战幕(下)
王府之内一时间也是愁云满布,郑成功闭门不出,门外将士便足足跪了一日一夜,到了第二日,连郑淮杨谦等也纷纷下跪求情,郑成功这才收回成命,下令将杜辉捆打六十军棍,黄梧寄责,各戴罪图赎,但是苏茂轻敌冒进,致使黄胜、林文灿二将身死,几千郑军伤亡惨重,不但依旧施以斩刑,还将他首及传示于军中,众人知道再劝无用只得退下,到了第二日的午时便即行刑了。
东莪自王府中为军务烦恼开始,便极少离开自己的房间,桃儿几个丫头们也同样不像往日那般,随时的出入前院,下午无事,便都聚在东莪的小院子说话。只是话题不论怎样寄扯,总也离不了眼前的事,说到今日午时的斩首,更是不寒而栗,不时院内又吹起风来,众人也就散了。桃儿随东莪回房道:“还是不说的好,越说越冷了,”东莪握握她的手笑道:“果然冰的厉害,怕是你没有穿够吧,快回去加件衣裳,”桃儿笑道:“屋里暖和多了,冻不着的,”转身看东莪又坐下看起书来,便道:“这些书有意思吗?姑娘怎么天天看,也不嫌闲的慌,”东莪微笑不语。
她便要园桌旁坐下,以手支额,侧头看了东莪一会,道:“姑娘,你北京家中是怎么样的,比我们这王府好吗?”东莪笑了一笑,不置可否,她又道:“听说你是见过满人的,他们是什么模样的?我听说他们个子都特别高特别壮,”东莪看她一眼,笑道:“北方人是比你们这里的人要壮实高大一些的,”桃儿点了点头。忽然笑道:“就像阿蒙吧!我那日和他开玩笑,他理也不理我,转身走了。我们都说他只有对着姑娘时。才会笑会说,平日里不管是看到谁。都是一模生人地面孔,”东莪笑道:“他性子内向,不善言词,从前在家里就是这样的,并不是特意冷淡谁。”桃儿点了点,正要说话,却听房门有轻轻的叩门声,她急忙起身将门打开,见门外站地却是郑淮,东莪站起相迎,桃儿倒了茶水,自行关门出去了。
郑淮坐了下来,却没有说话。只闷闷的喝着茶水,东莪便道:“别再去想了,人都已斩了。这时候再怎么想也都是徒劳,”郑淮看她一眼。叹道:“方才出城之时。那哭声震天,听得我心中真不是滋味。。。”东莪点了点头,不由得也叹了口气。
郑淮道:“其实苏茂跟随爹爹有很多年了,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没想到这一回,爹爹如此决绝。我听他饶了杜辉护卫地性命,只道他也必能饶了苏茂,却没想到……”东莪劝道:“军令如山,你爹爹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郑淮点头道:“我明白的,只是心中终究是放不下这事,更为担心的是如此一来,却势必让众军民寒心,只怕……”东莪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来沉默不语,过了一会道:“此时你爹爹他虽然恼怒,可是我想他的心中一定也是同样地后悔,只是身为主帅,有很多事不能去想去做而已。郑公子,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