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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部分

梆子井-第54部分

小说: 梆子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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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张害怕,干了一辈子还是个小工,就知道合泥拆沙子,可王胆大就不同了,能修房也能盖房,要在以前,王胆大有饭吃,张害怕就饿死了。你说这大工有什么干的呢,咱们一下午还不把这些全补好了。”舅舅让我学瓦工,可我还是给舅舅当了一下午小工。想不到,象舅舅这样的知识分子竟然也对这类小事如此热衷!“象这些活,今后我走了你也可以干。什么事情都是人学的,任何手艺学好了也都有用处。人要在这个社会上立足是非常难的,不要认为有些事情小就不去学,任何事情都是从小到大,只有把小事干好了才能干大事。”。舅舅一席话使我受益非浅!以前好多事情我确实是不屑去干,今天看到舅舅一个大学生、干起这类小事来也如此在行,相比之下,我是眼高手低了。

  补完台阶和女儿墙,我们又开始清理后院的杂草。这几年后院已经成了百草园,荒草丛生,荆棘缠绕,一副破败的景象!我拿来一个耙子,把杂草、荆棘全搂到了一起,然后,一把火焚烧了。舅舅把砖头瓦砾一个个扔到了墙脚,问我:“你和你奶挖了多么长时间的防空洞?”“大概有一个月吧。”“看来巷子这些人也是纯粹整你奶呢,那个防空洞我小时候也见过,就是个土洞,啥也没有,早早就填了。你奶咋能把金条金砖埋到那里面呢?”“他们还不是想把俺奶撵走,好住俺奶的房。”“对,这些人就是在打你奶房的主意。听说当时还要遣返你奶?”“张晓文都来了,但是不知道把俺奶往哪儿遣返。”“要是把你奶遣返了,张婆娘和张害怕就住进来了。这些人不想劳动,就想吃现成的。要是今后再遣返你奶咋办呢?”什么,奶奶还会被遣返!“还会的。”舅舅严肃而认真地说道。而我总以为,张风莲的梦也和红卫兵一样,早破灭了。“红卫兵的梦是破灭了,但张婆娘的梦还在做着。”舅舅说:“并且很有可能实现!”真是振聋发聩!难道四年前的那场噩梦还要再做吗?难道那不堪回首的往事还要重演吗?“还会的!”舅舅肯定地说。

  没过多久,舅舅的话就应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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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更新时间:2009…5…23 23:48:35 字数:8483


  、、彭敏敏对此事的惋惜程度甚至令我不能理解。“你是怎么搞的,和人打什么架呢?真想不到,你还会打架!在我面前再打打让我看看。”在校园里和我单独碰到事她这样问我。“我当不上红卫兵你急什么?”“怎么能不急呢,这事是我一手策划的,眼看就要成功了,你却好,全给我毁了!你说,你打算怎么补偿?”“已经不行了,还补偿什么?”“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你就不打算补偿一下我吗?”也是,我现在感到最对不住的就是她了。“可我怎么补偿呢?”“最近我的头又疼了,还是上次手榴弹打的,你陪我去趟医院吧。”我陪她去了医院。经过诊断,是脑震荡后遗症。回来的路上,她的脸上总罩着一层暗淡的神韵。“我怕要把那个手榴弹记一辈子了。”“不会的,过一些时候就会好的。”“你不要安慰我,你什么也不懂!”她突然肝火大发,令我莫名其妙。不过分手时她却说:“你的恩情我永远也忘不了,这次红卫兵没有当上,我还会用别的方式报答你的。”别的方式,她能做的不就是让我当红卫兵吗?我仍然莫名其妙。
  红卫兵的事情是彻底黄了,孙喜风的事情却没有完结。这天,小陈来到我家问舅舅:“梆子井的孙喜风跑到我哪儿,说她被一个反革命殴打了,有没有这回事?”舅舅拿出他在“*”初期的红卫兵袖章和爷爷老家开的贫农证明,又指着墙上二姨的照片说:“这是俺二姐,抗美援朝牺牲了。你看俺家是不是她说的那个样子?”小陈一声不响地走了。

  舅舅什么时候还搞了一个贫农证明?小陈走后我也拿起来看了看,上面赫然写着:“兹证明陈XX原系贫农。”下面是一个鲜红的印章:“XX县XX公社革命委员会。”想不到,爷爷家原来是贫农!“原先都是贫农。”舅舅说:“只不过你爷这人聪明又勤劳,就当上德庆隆的经理了。象孙喜风和张风莲那种人,一辈子好吃懒做,所以就穷下来了。”

  看来孙喜风的法儿是使到头了,她儿子被我白打了!但是奶奶却叮咛我:“你走到路上小心点,小心人家背后捅你一刀子。”而我的那把刀子却被老陈收了,真是窝火,不过事情已经终结,它也用不着了。

  但是事情却没有终结!

  前文说到孙喜风有一个孙子,今年刚刚十八岁,虽然年龄不大却是一个楞头青。听说在西郊的一家工厂工作。那天晚上如果不是他上夜班的话,事情的结果也许不会是这样。他所在的工厂前二年是武斗的发源地,而西郊也是武斗的主战场,再兼此人身材魁梧极其壮实,因而孙喜风常对人说:“谁要是活得不耐烦了,我就叫俺孙子收拾,俺孙子听我话得很!”她依仗其孙的淫威,在巷子里横行无忌。但是这一回,她孙子又为何迟迟没有出场呢?这里面也有一个原因。这二年社会逐步走入正轨,公检法司也恢复了工作,正如毛主席所说,“天下大乱达到了天下大治。”因而前几年那一套渐渐失去了市场,这也就是孙喜风之所以首先要走走正道的原因。但是现在,各条正道均已堵塞,她不得不启用“杀手锏”了!她孙子领命后当即扬言,要把俺家荡平了,要给我和舅舅点颜色瞧瞧!

  对此,我和舅舅也做了相应的准备。除向老刘反映外,舅舅又在搂梯口做了一个盖板,一旦他们来了我们就撤退到楼上,凭着这个盖板也可以抵挡一阵子。盖板旁还放了一个磨盘,平时就竖在那里,遇有“敌情”轻轻一滚、压住盖板,任他十个八个,一时半会儿也上不来。我把那条哨棒就立在旁边,他上来一个我撂倒一个,就是千军万马也让他有来无回!但是老刘说:“这都不必要,他来了你就给我说。他还以为是前二年呢,随随便便就可以跑到人家家里打人。你让他来,他来一个我抓一个,我看他能来多少!”并且把他的电话号码给了我和舅舅。“一定要放好!”他对我说:“到时候就打这个电话。”

  尽管如此,孙喜风的孙子还是来了!这天舅舅不在,他已经上班去了。我放学回家见表姨来了,自从上次龙龙被打她也很久不曾来了。她正和奶奶说话:“姨,俺哥一回来再没人敢欺负你了吧?”“唉,咋说呢,”奶奶抹着桌子说:“比原先是好了点,但是……”“那个姓陈的在不在?”舅舅才安的二道门被敲得山响:“那个姓陈的叫啥,在不在?”我正要出去,却被奶奶推上了楼:“你就呆在楼上甭下来,听我的话。”“我还要出去给老刘打电话呢!”奶奶把手放在嘴上嗤了一声,开门去了。我已经看见那几个人了——全是小伙子,但是却没有孙喜风的孙子。“你儿在不在?走,进屋看看去。”他们抢在奶奶的前头进屋来了!而我呢,已经手握哨棒站在了楼梯口,只等着冒上来一个脑袋我就给一下,就象砸西瓜一样,那又是多么畅快!但是屋里却传来这样的对话:“王新,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是表姨的声音。“任老师,你怎么也在这儿呢?”“这是我姨,我来看看。你不是在西郊上班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还带了这么多人干什么?”“唉,我有个同事说有点事,让我来处理一下。也没有啥,都是街坊邻居的,发生了点小误会。任老师,你现在还代课吧?”“代着呀,怎么了?”“你好长时间都不到俺家来了,俺妈昨天还问你呢。”“最近忙,等我闲了就去看你妈。”“行,任老师,要没有啥事我就先走了。”“回去代问你妈好。”

  真想不到,会是这样一副场面、这样一种结局!我的哨棒也没有用上,我懊丧地扔在了一旁。“下来吧,没事了。”奶奶喊。

  “这个王新我带了三年,”表姨对奶奶说:“他家现在我还常去呢。这娃本质不错,我了解。”“可人家今天是来寻事的。”“姨,你这儿怎么老发生这种事呢?那年我把龙龙放到这儿让人打了,这今天又是要打谁呢?”“毛毛和他舅么。”“毛毛又怎么了?”“前几天他和他舅跟俺巷子的母老虎干了一架,这不,让他孙子来找事了。”“哪个是他孙子?”“她孙子没来,不过我想这几个人都是她孙子让来的。”“姨,我咋就想不通呢,你和谁也没红过脸,谁有了困难你还爱帮,可咋总有人找你的事呢?”“我也不知道。”奶奶一副茫然的神情。

  晚上,老刘和舅舅一起回来了。我说了白天的情况,“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待奶奶说出详情后,老刘说:“实际上,人和人的关系也就是这样,不论什么关系也循个理呢。如果人家这一家都是好人,做的也合乎情理,他也未必就会帮人干傻事。这二年人都聪明了。不象前二年,谁一说就给谁当枪使,这也是这几年的政治把人教精了。”老刘的话耐人寻味又发人深思:前二年有些人,别人在后面一说,他不问青红皂白,就去冲就去杀!结果他死了,后面说话的人还活得好好的,绝不会到他的坟前去烧两张纸。他死了也就死了,既不是英雄也不是烈士,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死,他死得一钱不值!于是人变得圆滑了起来,成熟了起来。由此我想到今天,即就是表姨不在舅舅在,他们也不至于一上来就动手,一定要问个为什么,待他们弄清原委后,结局也仍然会是这样,因为“不论什么关系也循个理呢。”这就是人们共同遵守的法则。虽然一度曾将它抛弃,但是在付出了血的代价后便倍加珍惜这个法则。这就是我从这件事得到的启迪!同时我也感到我再也不能逞强斗狠了,我要用智慧来应付这个复杂的社会,我把那根哨棒远远地扔进了菜地……

  这场风波,就以这种方式结束了。当我在街上碰到孙喜风的孙子时,他并没有打我,我觉得他也并不象孙喜风那样蛮横。他的表情甚至非常复杂,从那种矛盾的眼神中我仿佛看到,他既和孙喜风有一定的感情又不愿违背法则,他显得非常痛苦!不久,老刘调来我们派出所任所长,我们家的境况有了一定改善。

  在我们和孙喜风打架的这个过程中,张风莲始终没有出现。说来她也冤枉,这几年跑前跑后没黑没明地干,还不是想拿上几十块钱吗。可努力了一整,办事处却让一个刚来梆子井、什么也不懂的女人当上了副主任,她心中很不平衡,见了邵主任也不想多说,可邵主任还是给她摊派各种各样的事,久而久之,她对治安委员这个职务也感到了厌烦。听说最近还得了一种病,不想吃饭,心口老疼,也没有钱去看,也不知是什么病。她自叹,今生今世也许就是这样了!

  这天晚上,小舅从农村回来,一进门就喊:“妈,你看,现在公社要推荐我上清华大学呢,一政审,又是俺大哥的事!”“不是说重在表现吗?”奶奶正在给小孩换尿布,小孩趴在床上一声也不吭。“我表现还不好!全公社几百名知青,公社就让我去,这还不是因为我整天给农民扎针,公社上下都说我会治病又表现好,书记的关节炎就是我治好的,没想到费了这么大的神还是去不了。”“你不会在表上甭填你哥。”“咋能不填呢?”小舅一下冲到了奶奶面前:“血缘关系到啥时候也割断不了!”“那你就说,你跟你大哥划清界限了。”想不到奶奶还会搬出这名词,我想小舅不会再说什么了。“你说划清了就划清了,谁相信呢?反正你有这个反革命哥就是事实,咋也否认不了。”“那你说咋办呢?”“只有不去了。唉,遗憾得很,全公社就一个名额,这机会一千年也难逢!不然我说,俺大哥把我就害美了。你看现在我正是闯前途的时候,有个啥好事,一政审都是他的问题。这马上就要招工了,好厂子都要求严格,象国防厂,我这种人就进不去,只能进个县办的集体厂子。”“你又没咋,是你大哥的事情。”“可影响我着呢!妈,你咋不懂吗?”小舅把櫈子向前移了移。我知道他又要给奶奶上课了——每次回来他都要给奶奶上一课,这次也不例外。

  “妈,你不知道,现在这社会是个政治社会,政治上一完,一切就都完了。家里要是出个反革命,一家子就完了!你看俺二舅,一打成右派,他三个娃都考不上大学,生活还弄得没办法。不然都说,政治上一完,经济上跟着就完了!俺大哥要是好好地上大学哪能有今天呢,你可跑到苏联大使馆门口去干啥呢?苏联和咱关系多紧张的,你这不是找着要出事么,寻着往枪口上撞么,是不是不倒霉他急得慌?有啥问题当地不能解决,非要跑到北京去,非要上苏联大使馆去,去得好,一辈子完了!唉,没头脑,干啥事都不问个为什么。俺二舅也一样,你银行职员当得好好的,给党提啥意见呢?领导让你提你就提,领导咋不提呢,就你上了几天学把问题看得透?大家都看着呢,只不过不说罢了。妈你发现了么,现在人和人都没实话,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完全是两回事!谁把心里话给外人说呢。单位同事见面都是打个招呼,哈哈一笑。开会了不发言,拐角一坐。有人把这一套学得好得很,有人可咋都学不会。就象俺哥,跟谁一见面还不到三分钟,就给谁把心里话说了。你知道那是个啥人吗,背地里会不会把你汇报了?就是不汇报,人家也说你是个傻子!我这二年总结了一点,人还是少说为妙;少说多做,把你的本职工作搞好就行了。别人的事能不管的尽量甭管,管啥事受闲气,管得多了落不下好处还尽惹麻烦。现在人心都险恶得很,不会记你的恩和好处。就象母老虎,当初你要是不管她的话,她或许还不敢对你怎样。你可给人家交房费,可给人家寻老汉;结果人家把你的脾气摸着了,你善良,你软弱,欺负你没事,你只能逆来顺受!还有李翠仙,人家打先房的娃又碍着你啥事了,你可说人家是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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