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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王阳明大传-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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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遇上的文学总形势是李何之前七子要取代三杨之台阁体的复古思潮。三杨因所辅皇帝年幼,又能与太监周旋,遂在位久,任阁臣都在40余年,是历史上罕见的长命宰相。也有人归结为成祖善选人才。三杨从成祖始历事四朝,而且达到“明称贤相,必首三杨”的地步,还真不容易。杨士奇,杨荣,杨溥,虽各有其可讥之处,但能久立不败之地,亦是奇观。原因主要还在于他们“能原本儒术,通达事几,协力相资”(《明史》本传赞)。他们的台阁体,现通行的文学史均多讥评,于此不必深究。作为一种“官样文章”,如今日之报章体时文,自是一种可入世流行却难以传世的东西。虽不能说入时必媚俗,但难有高义当是题中应有之意。被取代也是当然之理。因为人是超越创新的动物,再保守的中国人也不可能长久地被一种文体垄断。台阁体的最后遗响是李东阳,他是王阳明,李梦阳,何景明这一茬人的宰相。李东阳“为文典雅流丽,朝廷大著作多出其手。”他因一篇文章被弘治“称善”,遂“入阁专典诰敕”,没用了三年就成了文渊阁大学士。这大概是文人从政最理想最漂亮的便宜法门,是从李白到龚自珍这一路业余宰相最为梦寐以求的道路。“自明兴以来,宰臣以文章领袖缙绅者,杨士奇后,东阳而已。”(《明史》本传)

东阳已有点求变之声,论诗多附和严羽,自然还端着讲究形式的台阁大架子。梦阳讥笑他太“萎弱”,梦阳以他特有的嚣张气质,位卑言高,勇于当“黑马”,拉起杆子来大干。与何景明,徐祯卿,康海,王九思,边贡,朱应登,顾磷,郑善夫,陈沂等号“十才子”,又与王廷相再加上十才子的前六位,号“七才子”,皆卑视一世,而李为冠军领袖。这一彪不可一世的文学好汉,除了梦阳比阳明小一岁,别人都比阳明小五岁以上。中举中进士的年头也相若,梦阳与阳明是同年举人,次年就及第了。何比阳明小11岁,中进士只比阳明晚一科。无论是李还是何,都没有直接说过“文必秦汉,诗必盛唐”,这两句话是《明史》作者对他们文学宗旨的概括。他们显然是在以复古求解放,想从形式主义的天地中找回文学的真气,但他们陷入另一种“情寡词工”的摹拟田地。

总想与人不同出奇制胜的青年阳明,加入李何一路,并不为了追随时尚,来赶已成时髦的复古思潮。他也没有追随人后的习惯,客观上也并不是加入这个圈子便光荣。他倾向复古是其心路历程的内在需要。在“随世”之中有自己的目标,本是他的“过人”之处。再说,复古是孔门中人的总态度。儒家子,在流行与传统之间,总是觉得传统才金贵。他的成圣梦就是要越过宋元明上接孔孟门径,他这些时泛滥百家,包括遍读考亭之书,都是为了寻找超越时流抵达圣域的道路。正因为他有自己的目的,最后才与这些文士分道扬镳。

此刻,他还是全力以赴的。黄绾在王氏行状中说:“日事案牍(做好本职工作),夜归必燃灯读《五经》及先秦两汉书,为文字益工。龙山公(王华)恐过劳成疾,禁家人不许置灯书室。俟龙山公寝,复燃,必至夜分,因得呕血疾。”文字益工是个自然后果,但其志并不全在于此。以他英敏的才智,如此刻苦的力行,取得令人瞩目的造诣是可想而知的。黄绾说他与李何诸公“以才名争驰骋”。自然还并没取得天下大文名,但也有专门来找他作序记的四方之士。如高平县县令杨明甫请王为其新编的《高平县志》作序,而且是专“走京师请予序”。

现存阳明全集中,序算是单文的大宗,给别人诗文集作序,还有一些送赠序记。都写的有特点,有优点,古朴灵动,公平地说,仅就文而言,他比那七子,十子都写得好。不仅词工而且义高情腴,还活泼清新,最不可及是尤多体道慕德之语。他已被朋友视为“粹于道”者。

在《送黄敬夫先生佥宪广西序》的开头,他大发古今之慨:

古之仕者,将以行其道;今之仕者,将以利其身。将以行其道,故能不以险夷得丧动其心,而唯道之行为休戚。利其身,故怀土偷安,见利而趋,见难而惧。非古今之性尔殊也,其所以养于平日者之不同,而观夫天下者之达与不达耳。

这种认识并不新鲜,难得的是他认同“古之为仕”的行道原则。其实,孔、孟、荀早就讲古今之异,而且也是这么讲,他们当时的今已成了阳明所谓的古。看来,除了“羲皇上古”时就没有不为了〃利其身〃而仕的人了。自然历朝也有为行道而仕者,只是越“今”越罕见罢了。就说明朝,卖身投靠宦官者大有人在,冒死反抗宦官者也大有人在。阳明此时能够慕德,坚持为行道而当官,就有着与“今之仕者”中以利害处世,不问是非不顾道义的普通官僚迥然不同的取向,也就有了不同的命运和后果。

他当然也有足够多的文人雅趣,与朋友同志四时赏景,唱和联句,但他已经“玩”不起来了,他证道体道的情绪大大压过了自得其乐的文人习性。一次,重阳节过了十五天,官邸中的花“盛开且衰”,他们的雅集几乎变成了“新亭对泣”:“相与感时物之变衰,叹人事之超忽,发为歌诗,遂成联句。郁然而忧深,悄然而情隐,虽故托辞于觞咏,而沉痛惋悒,终有异乎昔之举酒花前,剧饮酣歌,陶然而乐者矣。”(《对菊联句序》)

要说他属于什么文学流派,则是“为人生”的一派。应该在“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一线上,只是他的“饥”是精神饥饿,他的“事”是兴国证道之事。却又与曹操,杜甫,元稹,白居易颇不相同,阳明之为人生,有终极关怀,有哲学指向,阳明成了思想家尽管是后来事,但他此时是既想成思想家,又想成政治家的。这两者,在中国、在阳明其人,则合成哲学。

据黄绾说,阳明是学古诗文累得得了吐血病。据钱德洪说:“京中旧游俱以才名相驰骋,学古诗文。先生叹曰:‘吾焉能以有限精神为无用之虚文也!’遂告病归越,筑室阳明洞中,行道引术。”二说都有似是而非、不尽不实之处。黄虽也是王的学生,但与王年相当官相若,后来又变革师说,此处微含贬意。钱则为神化教主,高大导师,而故作伟词。其实,阳明是心急失望,中了进士,政局不可为;入了文学圈,也不过如此,最致命的失望还是找不到成圣之路。

7.未达一间

这个多管齐下的人,是绝非单纯的文学能养得住的。他内心的张力太大了,去学古诗文是朱子学已哄不住他的表现。但,只要他还想着成圣,就不可能越过朱子这座山。因为,当时朱子已成为垄断了孔孟之道的寡头,要么你承认他,要么你反对他,反正不能装糊涂不理他。为科考读朱注,还不算;要想发展圣学或推翻圣学,都必须回答朱子的问题,评价朱子的功过。后来,颜李学派提出“必破一分程朱,始入一分孔孟”是因为如此,阳明后来搞了一个《朱子晚年定论》也是因为如此。

格竹子失败“自委圣贤有分”,只是一时的沮丧话,他人还在心不死。四处出击多方探索,正因心火不灭。不能成圣,成雄也可以。不能成个上马定乾坤的武候,当个匹夫而为百世法的文雄也不枉为人一世。这样一路缓冲下来,也缓解心理挫折沮丧情绪。好了伤疤忘了疼,他27岁,中进士之前,又转到朱熹这座大山前。《年谱》载:

一日读(朱)晦翁上宋光宗疏,有曰:“居敬持志,为读书之本,循序致精,为读书之法。”乃悔前日探讨虽博,而未尝循序以致精,宜无所得。又循其序,思得渐渍洽浃,然物理吾心终判而为二也。沉郁既久,旧疾复作,益委圣贤有分。

朱的那番话,过去未必没读过,只是须经了一番历练后才切入“我心”,才对“我”敞开它的意义。这次循序致精的工夫肯定不止七天,这次摸索到了朱学的阿喀琉斯之踵,也临界到了心学的“发窍”处。遗憾的是,他此时功夫不够,还不足以掀翻程朱理学这面硕大无边的文化罗网。像上山探宝人就差一步未到宝地,又空手而返。只要还掐着理学不能将物理与吾心合二为一这个线头,王阳明就能爆破理学这座文化大山。只是还要等,等到天时地利人和百川汇合从一个口儿入海时,才能说出那“一句话”。

现在的阳明还得再度流浪。

青年马克思苦熬九个月,想创造前所未有的新体系,未能成功,大病一场。遂放弃思辨式的努力,转向科学范式的研究方式和表述方式。这是从德国的思辨传统转向英国的学院派大陆理性。王阳明在学术上的退路,最现成的一是走理学老路,二是汉学老路。这都不是不可能的。明代人虽以不爱学习著称,但依然有走通上述道路的名儒硕师。阳明也曾挑灯夜读以期突破。但他英敏太过又总是有〃我〃,注定当不了皓首穷经的章句之儒。理学将“理”与“心”分为二,也安顿不了“我”这颗心。

是他此时未曾读到陆九渊的书,还是他的门生故意掩盖来路,像此前此后的中国哲人和文人常做的那样,反正此时阳明未上心学门坎………自然他也不能过早地投入心学这条现成的隧道,过早地被陆九渊束缚与被朱熹束缚差不了多少。

凡.高得知高更他们就在不远的地方后曾怒责他弟弟故意不告诉他?他弟弟说,太早地认同他们你就会失去你的风格。

阳明绕树三匝,无枝可依。现成的“枝”夥矣,只是安顿不了“我”这颗只取一瓢饮的“心”。奈何?越是壮怀激烈的人偏须寻寻觅觅。大道难求,难于上青天。

第四回 绕树三匝

1.纸上谈兵

丙辰(1496年,弘治九年)会试失败后,他在“随世就辞章之学”的同时,再度燃起对兵学的热情。早期经验是个底子,现实刺激是契机,科举失败反弹出来的济世热情以及文武并进才能成圣成雄的儒生信念,使他沉浸于兵典武学,以透视兵学的奥秘。钱德洪说乃师在这一年,“凡兵家秘书,莫不精究。”(《年谱》)恐怕亦有夸张。现存阳明“批评”的《武经》的评语不见什么精深的学问也谈不上什么了不起的顿见。但他“批评”的《武经》曾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徐光启,孙元化,胡宗宪等人并为之作序。都用了相当热情的赞赏的语调。也许因为他是明代以书生将兵而建奇勋被封侯的唯一的一个,所以其他书生想从中参悟成功之秘诀,从而他的“批评”才显得别有魅力,都想承“新建余烈”罢了。

即使不当军事家,单为当哲学家,也该学习中国的兵学。其中的智慧最见中国人的学中之“术”。兵,农,医学是中国古代人文博雅型教育体系中的“工程技术”层面的实学了。而且“乱世喜谈兵
”是中国读书人的“传统”。

打仗不能靠《论语》,《论语》讲的是正道。战争是须用诡道的。

阳明读了哪些秘籍不得而知,他评的却不是什么罕见的秘籍,只是宋代编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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