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佐之梦-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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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宫田大人么?”长船贞亲一下子认出了宫田光次,“好教宫田大人知晓,达成和睦的事情,正是在最近几天,由外臣和羽良秀长大人正式签订了协议。说起来,这还是筑前守殿下去年支援上月城时提出来的,本家不过是给予回应而已,”他和善的笑了笑,向我躬身一礼,“因为担心máo利典厩公发难,所以协议采取的是秘密形式,如果筑前守殿下想公开,本家自然是不会承认的……具体情况,金吾殿下不妨向筑前守殿下咨询。”
“这种缓兵之计,不是太拙劣了吗?”秀景也忍不住发话了,“向筑前守殿下咨询,一来一去的话,至少需要三四天时间,然后你们就可以做好准备了是么?”
“在下以xìng命担保,密约之事确实存在,”长船贞亲认真的说道,“máo利家和织田家,都是本家无法抗衡的强大势力,家主本不愿卷入两家的争端。可是,以本家所处的位置,即使想脱身事外也不可能……例如进攻常山城,就是因为三原殿下的要求,而本家也不得不敷衍一番。以金吾殿下的仁厚和明智,应该能理解本家的苦衷吧”
“我能够理解,”我点了点头,“承méng宇喜多殿下的好意,几次都没有对宫田下狠手,我十分感jī。”
“呵呵,一共是四次吧”长船贞亲笑了起来,“宫田大人的勇武,外臣也曾经亲眼见识过。可是,有时候实在是过于自负啊”
听了这句话,宫田光次不说话了,脸sè变得极为难看。
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他和城户一辉,一个勇武善攻,一个坚韧善守,从xiǎo就是这样。而按照历史,他就是攻略播磨时,因为冲锋太前,被敌方的弓箭luànshè而死的。之前在常山城外几次出阵,以善于暗杀著称的宇喜多直家,肯定会注意到他的这一缺点,也肯定不会几次暗算都失之毫厘。
至于秀吉和宇喜多直家之间缔结密约,那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从秀吉的风格和立场来看,他向来喜欢nòngxiǎo动作,而且还常常有一些xiǎo心思,和宇喜多直家达成和睦,可以消除西面的压力,专心围困三木城,同时说不定还存着让我无法在備前国扩大势力的打算。宇喜多家那边,以直家的谋略,自然不会完全倒向máo利家,如果真要降服于某一方的话,说不定还会向着织田家多一点——毕竟,máo利家内部,是以庞大的亲族结起来的,宗家的直领不多,不会允许出现宇喜多家这样强大的家臣;而织田家那方,光信长和信忠两人的直领,差不多就能赶上整个máo利家了,至于比宇喜多家强大的臣从家族,别说是外样,就是亲自分封的谱代中都有好几个。
这样一番考虑,事情好像就出现了转机。以宇喜多家的立场,再考虑到直家巧妙送出正室的举动,说不定可以直接劝降宇喜多家……
“长船殿下,”我叫了长船贞亲一声。
“金吾殿下有何吩咐?”他欠身道。
“请你回去和泉州殿下说一声,如果想要迎回船津夫人的话,请出城和我一见,地点由泉州殿下指定;至于是否退兵,要看面谈的结果如何……如今我奉内府殿下之命,接管了羽良殿下的備前取次之责,如果我觉得有必要,是可以废弃之前的密约的。”
“不瞒金吾殿下,家主也有和您会面的意思,”长船贞亲微微一笑,“外臣来前,曾经jiāo待说,若是金吾殿下方便,请赴光珍寺一唔,时间由金吾殿下指定。”
“光珍寺吗?”我点了点头,“宇喜多殿下有心了,请回复泉州殿下,午后未时中刻,我会准时到达。”
……,……
光珍寺是宇喜多家的菩提寺,位于城北的柴冈山上,属天台宗,供奉爱染明王(顺便说一句,直江兼续的“爱”字头兜即源于对爱染明王的信奉,和上杉谦信的“毗”字军旗源于毗沙mén天类似)。这是一个非常合适的见面地点,充分表现了宇喜多的诚意,毕竟在自家的祖宗灵前所说的话,所做的许诺,自然是分外的严肃和庄重。同时,这也顾及到了双方的安全——在他来说,即使再寡情,也不至于在自家菩提寺擅起刀兵;而以我的风格,肯定不会做出冒犯别人菩提寺的不厚道举动。
未时中刻,我率领所部军势,准时携船津夫人来到了光珍寺外。在山mén之前迎接的,除了长船贞亲,还有曾经见过一次的户川通安,以及另外两位素未谋面的武士,从两人可以和长船、户川并列这点来看,大概是直家的弟弟宇喜多忠家和宇喜多三老之一的冈家利。四个人都穿着正式的礼服,显得非常庄重。
但是他们不是重点,重点是在寺中的宇喜多直家。我接受了他们的通名和拜见,淡淡的点了点头,就随着他们进入了寺中。本着对等的原则,我也选了四个人作为随从,分别是吉良秀兴、井伊宣直、宫田光次和城户一辉。其中,秀兴是秀景的代理,秀景本人则留在外面掌握军势,以备不虞。
出于礼仪,我让四人都取下头兜,只带着作为衬里的软乌帽。四人年轻而富有活力的面容,和宇喜多家普遍四五十岁、已经现出老态的诸人形成鲜明的对比。而长船贞亲看见秀兴的相貌时,很明显的吃了一惊。
“是羽良筑前守家的公子吗?”他试探着问道,很显然是把他误认为羽良景秀了。这让我更加确信,他确实去过羽良秀吉的军中,和秀吉本人有过接触。
据我所知,景秀现在是秀吉最亲信和倚重的shì从,可不是随便能够见到的。
而我也没有具体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着的摇了摇头,跟着他们一行来到了供奉宇喜多家历代先祖灵位的根本堂。
在正堂之中,坐着一位面目清癯、脸带风霜的武士,身边还带着两个孩子,一个大约是十三四岁,另一个是五六岁的幼童。显然,这位武士就是宇喜多家现任家主、今年宇喜多和泉守直家了。根据情报,他今年四十八岁,但是看上去绝对不止这个年纪,大概是因为年轻时饱经磨难的原因。
我把四人留在mén口,径直走了过去,在宇喜多直家的对面坐下。
(ps:啊,因为昨天写了一半,今天工作量大减,难得有时间上了几局LOL。话说,遇见不守塔、不回防、只顾làng来làng去、毫无大局观的队友真是郁闷)
第一百二十四章:宇喜多家(下)
宇喜多直家同样也在打量着我。看到我的态度这么从容,他仿佛是看不过眼一般,yīn沉着脸说道:“吉良金吾殿下,就这么轻身而来,难道不担心寺中会埋伏有伏兵么?”
“那没什么可担心的吧,”我打量着灵位上的法名,随意的回答道,“若是泉州殿下不尊重自家的菩提寺和历代先祖,也不在乎寺外的本家军势和作为人质的船津夫人……”
“为了除去金吾殿下这样强大的敌人,这些都不成问题,”宇喜多直家脸sè更加yīn沉了,“在世人的眼中,我直家向来就是毫无信用、不择手段的人……难道金吾殿下不知道吗?”
尽管知道他是在虚言恫吓,但是冲这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口气,我忍不住刺了他一句:“泉州殿下也是信佛之人,却如此的肆意妄为,难道不担心死后会沦落到地狱,接受神佛的惩罚?”
“地狱?神佛?”宇喜多直家嗤笑了两声,“在当今世上,到处都是战luàn和yīn谋,为了生存和权力,每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卷入其中,即使是亲生的父子兄弟,很多时候也免不了尔虞我诈,直至刀兵相向……这样的世道,差不多已经是地狱了吧?而金吾殿下所期望的神佛,为什么没有现身说法、普渡众生呢?”
“世道即是人心,”我微微摇了摇头,“世道复杂,即在于人心难测。而泉州殿下所描述的世道,其实不过是自己内心想法的投影而已。”
“金吾殿下向来一帆风顺,自然是做如此想,但是我却无法认同,”宇喜多直家一指上首的灵位,“先祖父玄仲常玖(宇喜多能家死后戒名),乃是智勇双全之人,仕奉浦上家多年,战功卓著。可是结果呢,却被自己的主君所忌,密令家臣讨伐;而作为内应的,居然是他深为倚重、封在砥石城、并且作为先父后见役的亲弟弟浮田大和守。先父lù月光珍,生xìng慈弱,破家后不得不四处逃亡,幸而受到国中豪商庇护,才得以暂时安身,于两年之后病逝……我时年只有七岁,已经经历破家丧亲之厄,尝尽了世间的苦楚和人情的冷漠。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了,想要在这个世道生存下去,就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并且不要依靠任何人”
“泉州殿下的生存之道,原来是这么来的,”我点了点头。虽然不明白宇喜多泉家为什么会这么坦诚,但是他既然说出这样推心置腹的话,我也不妨投桃报李的直抒xiōng臆,“说到幼时经历,我和泉州殿下很有些相似的地方,但我却有不同的想法……我认为,人心虽然复杂,却总是趋利避害的,这是人之常情。了解了这一点,并且理解对方的立场,那么在很多时候,都可以部分的达成共识,将人心联接起来,避免毫无意义的误解和争斗……如今能与泉州殿下在此一唔,正因为这是于双方都有利的事情。”
“金吾殿下这番话,确实很有道理,”宇喜多直家沉yín了片刻,“孰是孰非,这一时自然是说不清的……但可以肯定的是,金吾殿下取得这么大的功业和威望,受到整个四国的一致追随,绝非侥幸之事。关于这一点,我直家深表钦佩。”
“这些道理,直家殿下也是明白的,只不过是行事的侧重不同罢了,”我直截了当的说道,“之前几次互相释放善意,不就是为了找到一些共识吗?”
“哈哈”宇喜多直家终于笑了起来,“和金吾殿下这样的聪明人jiāo往,真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彼此彼此。”我也笑着说道。虽然对他的人品不怎么待见,但是他的明智,却让我却不得不佩服,同时也省下了双方的不少误会和争端。
既然这样,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双方各自从mén外召来一人,互相写下了誓书。
“我宇喜多家,接受吉良金吾殿下的斡旋,从此以后正式放弃和máo利家的联盟,加入织田家的麾下,并且送上人质作为效忠的保证。”宇喜多直家宣誓说。
“我吉良宣景,代表织田内府殿下接受宇喜多家的效忠,并且以吉良家和我个人的立场,保证宇喜多家所领的安堵和人质的安全。”我接着说道。
等到吉良秀兴和宇喜多忠家分别写好誓书,我和宇喜多直家分别画上huā押,然后互相jiāo换。至此,盟约就算是初步完成了,而我也松了口气,总算解决了儿岛郡的事情,而由于宇喜多直家的配合,甚至还完成了備前攻略的任务。这一点,估计信长事前都没有想到吧?他让我临时代替羽良秀吉担任宇喜多家的取次役,一是因为秀吉最近无法chōu出身来,二是为了方便我便宜行事。事毕之后,这项役务自然是由秀吉来承担。
宇喜多直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关切的问道:“那么,本家的人质,是由金吾殿下接受呢,还是送往筑前守军中?”
“秀吉现在忙于三木攻略,附近还有荒木家,恐怕是不方便的。所以就由我代劳好了。”我大大咧咧的说道,心里却稍稍泛起了嘀咕:宇喜多家的人质,会不会是他的嫡子宇喜多八郎(宇喜多秀家)?不过,这似乎不太可能,历史上他和织田家缔约时,已经是重病缠身,命不久矣,送出宇喜多八郎,除表达诚意外,还有一层保护的意思,毕竟他向来凉薄,虽然得到那些一mén及家臣的一致敬服,但是在他死后,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历史上以秀家五大老之一的身份,家中依然发生严重对立,领头不服秀家的就是忠家的儿子诠家)。然而,如今他还算硬朗,自然是要把嫡子留在身边,以便随时教导。现在他的身边,不是带了两个孩子吗?
果然,接下来他叫过了那个十三岁的少年:“桃寿丸,过来拜见金吾殿下”
“是。”桃寿丸上前两步,以孩童的跪礼上前拜见。
“这是内子所生的长子桃寿丸,原是三浦家的孩子,和八郎非常亲密,我一向拿他作为亲子看待,”宇喜多直家笑了笑,“即使是亲生的父亲,与孩子之间的最大纽带,也是和母亲的ròu体关系吧所以,我作为他的父亲,是有充分资格的。”
“泉州殿下所言甚是。送上桃寿丸,确实是很有诚意的了,这一点我能够感受,也会一力保证桃寿丸的安全。”我点了点头。无论宇喜多直家是否这么想,日本人不怎么重视血缘的确是事实。即使是我,对于美津和井伊宣直,也是怀着不逊于亲子的感情——即使宣直不过是直虎的养子。
“那么就拜托金吾殿下了。”宇喜多直家说道,然后让宇喜多忠家带着桃寿丸下去准备。我也让秀兴赶往军中,通知秀景准备接待事宜。
于是,根本堂里只剩下了我和宇喜多直家、八郎父子。
宇喜多直家忽然探着上半身,以非常郑重的态度问道:“难得有面谈的机会,我还想问金吾殿下另外一个问题……关于内府殿下身后的事情,金吾殿下作为第一重臣,并且掌握中枢,是否有什么打算啊?”
什么他居然问起了这个?难道他觉得信长会出事?我心中大为震撼,估计面上也忍不住现出了惊容,并且被他看到了,然后他的嘴角边lù出了一丝微笑。
“泉州殿下这是何意?”我尽力稳住心神,若无其事的反问道,“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内府殿下过世,自然是由已经继任家督的左中将殿下继承大业,我等继续奉献忠诚,这难道还有什么疑问么?……或许,那个时候,我也已经将家业jiāo给了孩子,甚至追随内府殿下而去了吧论起年龄,我也只比内府殿下xiǎo八岁呢。”
“金吾殿下这么说,就实在太不坦诚了,”宇喜多直家笑了起来,“明国有一句话,过刚则易折。前公方普广院殿(足利义教),虽然功业彪炳,却因为施政太苛,最终被赤松家谋害,引得天下纷扰,大致确立起不久后应仁之luàn的对立格局,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我观织田内府,向来恃强而行,凡事不留余地,和普广院殿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