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涩纪年-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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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啊…你是…林安蔷吧?”吴老师有些不确定地问。
毕竟,还没有正式上课,老师和学生之间接触得不是特别多,因此,不能肯定眼前学生谁是谁也是正常的事儿。
“嗯,是我。那,我先回宿舍去了,老师再见,顾婉再见!”林安蔷的脸上片刻间便又挂上了爽朗的笑。
“好的,再见。”吴老师说完,再次发动了车子。
车轮缓缓辗动,我微微侧头,望着林安蔷逐渐远去的身影,而后,缓缓伸出手,抱住吴老师的腰,她的腰同张灵筠一样,很柔软,我喜欢这种感觉,于是,便又将双颊贴到了吴老师的背上。
“怎么啦?”吴老师微微偏过头,轻言细语地询问。
“老师的身体很温暖。”我喃喃。
“是想妈妈了吧?”吴老师继续问。
车轮辗过一个小坎,激得身子腾了腾,我睁开双眼,望着不住后退的地面,然后抬起头,说:“不是。”
想妈妈么?
那个被爸爸用铁棒击中头部,如同空酒瓯一样骨碌碌地滚下楼梯的女人;那个经常背着爸爸同一个陌生叔叔约会的女人。
恨妈妈么?
那个经常给我做一大桌子美味佳肴的女人,那个经常拿着童话书在我床边讲故事的女人,那个经常唱着歌儿给我织毛衣的女人。
好像,不怎么想,也不怎么恨。对于妈妈和爸爸,我的心思逐渐变得像是积满皑皑白雪的山峰,在空荡无际的寒冷中,慢慢沉寂了。
电瓶车驶到一个十字路口,吴老师停下车,等着红绿灯切换,之后穿过一段斑马线,乘着微风,驶进了一片小区。
“到了。”停下车,吴老师拍了拍我环抱她腰际的手。
“嗯。”回过神,松开手,从车上下来,我注意到,面前出现了一栋居民楼。上面每一层都有着一个阳台,有的上头晾挂着衣服,有的放置着花卉盆景,有的则是空空如也。
我仰望着它,就像当年张灵筠初次带我去她家一样,也是这样的公寓。
那个时候,她拉着我走进屋,换下鞋后,就直接跑到厨房将她妈妈逮了出来,然后兴奋地伸出一只手,指向我,献宝似地说:“妈妈,妈妈,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顾婉,我的好朋友,不光人长得特别好看,而且学习成绩还特别地好!”
然后,她妈妈则哭笑不得地戳着她头,说:“是啊是啊,你看人家顾婉那么优秀,你怎么就不跟着学习学习?”
那个时候啊…我仰着头,只见公寓楼上,又一户人家开了灯,灯火在还未暗去的黄昏中,显得朦朦胧胧,柔和美丽,不似黑夜中那么刺目。
吴老师将车子放到车库中后,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走,进去吧。”
☆、10。吴老师的家
吴老师的家不是很大,但是很干净整洁,客厅里头摆放了一张茶几,一个沙发,一列电视柜,一台小而旧的彩色电视机,以及几把椅子;褐色的家具衬着雪白的墙面,要有多简单就有多简单,只不过,在右手边的墙面上,挂着一大幅莫奈的油画。
入门是大厅,大厅对面有着一个小阳台,上面放着几盆不知什么时候就枯死了却没有处理的盆栽;然后,左手边是厨房和厕所,右手边则是一个卧室。
吴老师进门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换上拖鞋,然后走到左边推开卧室门,将拎包挂到了衣架子上。
“你想喝点儿什么?”吴老师重新从卧室退出,然后转身走进厨房,取出两个杯子,拿水哗啦啦地冲干净后,拉开了冰箱。
“什么都可以。”我摸了摸电视机旁一个小企鹅装饰品,又看了看碟片机上边儿搁置的几本杂志。
原来,吴老师喜欢看有关布艺的东西。
“柠檬汁和橙汁,你自己选。”我回过头时,吴老师已经端着两杯果汁放到了茶几上。
我走过去,端起一杯柠檬汁,然后坐到了沙发上。
“吴老师,你多大了?”啜了口果汁,略酸,手指抚着冰凉的玻璃杯身,我转过头望向坐在右边的她。
“我啊…老咯,过了十月份,就二十八岁了。”她望着杯中动荡的液体,轻轻感叹,然而脸上的神色却是极其温婉的,虽然已经年近三十,但岁月似乎从来都舍不得在她身上停留,这个女子看起来,还是那么容貌姣好,眉眼清丽。
“一点都不老,女人二三十岁的时候,最有味道了。”放下玻璃杯,我一本正经地说。
吴老师听后,笑着摇摇头,也放下了果汁,望着我,说:“你这丫头,怎么那么会说话?而且说的话都跟小大人似的,到底是谁教你的啊?”
“没有谁教,我即将十六岁,本来也就不小了。”我不希望她老用看小孩子的目光来看我。
“好好好。”吴老师再次端起玻璃杯。
“结婚了么?”我继续问。
闻言,她静默了下去,只是望着手中杯子里黄橙橙的果汁,恍然出神。
“结过,后来又离了。”她说完,抬头冲我笑了一下。
“为什么?他背叛了你?”我从茶几底下取出一本书,搁到腿上,那是三毛的《梦里花落知多少》。
“不,我背叛了他。然后,我和他离了婚,孩子归我,财产归他。”吴老师又沉默了片刻,像是在细细地思索着什么,轻飘飘的话语从她涂了唇彩的嘴角逸出,像是失了根。“现在孩子由我妈带着呢。”
“你现在还爱着那个令你背叛家人的人么?”故事的前头究竟怎样,已经是过去式,我所在意的,是现在的吴老师,她现在的心,是搁放在哪儿的。
“不。”她摇头,苦笑,忽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轻捂着自己的嘴唇,望着我,惊讶于自己对一个孩子,一个还很陌生的新学生说了这么多涉及自己隐私的话。
然而,我只是将书丢到桌子上,向着吴老师又挨近了几寸坐下,抓住她的手,说:“没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不知道一个二十八的人眼中,这样的我给人的感觉是怎样的。
我只是竭力地把自己装扮得成熟一些,让她觉得,可以把我当做是一个朋友,而不是单纯的学生。
“呵呵…嗯,那些事我早就看开了。对了,顾婉,你喜欢吃什么?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做饭了。”吴老师说着,便站起身,向厨房走去。
我也站起身来,跟着她进了厨房。
那是一个大约只有七八平米的小屋子,墙上的瓷砖已经被蒸汽和油烟熏得变了色,但是做饭炒菜的台面却还是擦拭得很干净,收拾得很整齐的。
吴老师拉开冰箱,又转头问我:“只有这些菜了,有你喜欢的么?”
我点头:“那就来个番茄炒蛋和青椒土豆丝好了。”望着她冰箱里头剩余的素材,我琢磨出了两道菜。
“好,不过,我手艺不怎样,你可别不爱吃啊。”吴老师从冰箱里取出两个土豆,一些番茄和几个鸡蛋,分别放入几个碗中,再放到水龙头下冲洗着。
“不会的,我不怎么挑食。”我站到一旁,机灵地回答。
其实随着长大,我偏食得越来越厉害,有种吃什么都没味道的感觉,但我不想被她知道,不然,免不了会被作为老师的她训一顿。
“我来切吧。”见吴老师淘好米放入电饭煲又洗好番茄后,我便忙着要将那些东西接过来。
“这怎么好意思?你去客厅看看书或者电视什么的吧。”吴老师坚持着客人是上帝,应该休息得潇洒这一原则,拼了命不让我去拿菜刀。
“吴老师难道不怕我会养成一身懒骨头?”我仍旧在她面前,笑意盈盈。
“懒骨头这种事,就如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所以,我不信一顿饭不让你插手,就会养懒了你。”吴老师能言善辩,回答起我话来,头头是道。
我掩嘴轻笑,只觉得这个叫做吴诗彦的女子偶尔的举手投足间,竟然还带着少女般的俏皮,倒真是可爱极了。
“小丫头片子,成天古灵精怪的。”吴老师嗔怪地说。
“你我认识不过半日,哪里来的成天?”我仍旧在旁站着,只是没有再争取切菜的主权,而是看着她取出刀,用水冲洗后,麻利地将番茄一剖为二,再细细切碎成片。
“以后周六周末如果你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可以找你玩么?”贴在门前墙上,我歪着头问。
“当然可以。”吴老师切完了番茄,又开始削土豆皮。
“就是不知道日子久了,你会不会烦我。”全然没有将她当做多么高不可攀的大人,我和她交谈时,语调轻松随意。
“你这么有趣的小妮子,我就是想腻烦也腻烦不起来啊。”吴老师的语调也开始变得随意,少了些许我们初见时刻意的紧绷感,但仍然温柔动听。
饭菜很快就做好了。
雪白的两个盘子里盛着两道热气腾腾的菜。
西红柿红得鲜艳,鸡蛋炒的金黄松散,土豆丝切得匀称细长,里头夹杂着同样被切成细丝儿的青椒。这样的菜色,就算是和那些个餐馆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执起筷子,夹起一块番茄放入口中,我细细地嚼着,这是我近一年来,第一次认真细心地品尝菜肴味道。
“手艺那么好,还说什么怕我不爱吃,果然真正的高手都是谦虚的啊。”望着坐在对面的吴老师,我毫不吝啬地将她厨艺加以赞美。
然后,我发现,她居然微微脸红了起来。
这个活了二十八岁的女人,居然会因为别人的夸赞而脸红,倒是少见。
吃完晚饭,她又麻利地收拾碗筷拿到厨房里头洗刷去了,当然,她仍旧没有让我插手。
厨房里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配合着夜里温和的灯光,只觉得整个的调子都深沉了起来。
我走到阳台,趴在护栏上,向外头望去。
这儿是第十层,我有些恐高,看出去的时候,总有种想要一跃而下的冲动,就好像背后有一只手,它在一边推我,一边告诉我:“跳一个试试吧。”
所以,我从来都不敢在过高楼层的阳台上呆太久。
吴老师收拾好一切后,我们一块儿进了她的卧室。
她的卧室也不是很大,摆放着一个褐色的衣柜,一张铺了席梦思床垫的床,以及一个化妆台。
床的上方有着一把吊扇,此时正呼呼地转动着。
“我这儿有几件闲置的睡裙,你选一件拿去洗澡吧。”吴老师从柜子里翻出了两条睡裙丢到床上。
我将它们摊开来看了看,只见其中一条是纯棉的白色睡裙,毫无装饰;还有一条是紫色的丝质睡裙,摸起来光滑柔软。
最终,我拿起了那条白色的睡裙去浴室。
莲蓬头打开后,热气很快地就填满了整个浴室。
洗完澡,擦干身子,我将那条白色的裙子抖开,而后又放到鼻前闻了闻。
同她身上的味道一样,是清香茉莉的味道。
穿着睡裙,我一边用干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向着卧室走去。
“合身么?过来我看看。”吴老师见我走进屋后,便伸手过来将我拉到了她面前。
我没有说话,只是任她对着我身上的裙子拉来拉去。
“好像大了点…果然还是个发育不全的小丫头啊!”末了,吴老师丢出一句话,并接过我手中擦头发的毛巾,又递了一把吹风给我,便转身也进去洗澡了。
之后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她才重新回到屋里来吹头发。
“洗衣剂在哪儿?我去洗衣服。”我趴下床,穿上拖鞋问她。
“没事儿,我已经洗好了。”吴老师回答得爽快,似乎具有一种充分的母爱精神。
“那怎么好意思?”我重新坐下。
“我是大人嘛。”吴老师一边对着化妆台的镜子吹着头发,一边云淡风轻地说。
是哦…她是大人啊?
为什么我老是忘记这回事呢?
☆、11。我打了人
翌日,与我一同到了学校后,吴老师继续去忙碌着接待新生入学的工作,我则回到了宿舍。
推开宿舍门,只见我的室友们正在做出门前的准备,只是,林安蔷不在。
“咦,你昨晚上去哪儿了啊?”见我回到宿舍后,顿时,圆脸女生便问了起来。
她的声音比较尖锐,就像是锋利的气刃,能将空气斩割。
“吴老师那儿。”我波澜不惊地回答。
但是,我却意识到,当我说出这句话后,大家都用一种难以琢磨的目光注视着我。
“你们是亲戚啊?”有人问。
“不是。”我老实地回答,并脱掉鞋爬到了自己床上。
“是么。”回答的人看起来不怎么相信。
是啊,如果不是亲戚的话,谁会愿意跑去和老师待一晚上呢?虽然说从小就知道见了老师要说“老师好”,用以彰显自己的礼貌,但是真正遇见的时候,一般来讲,都是巴不得绕道走,在老师面前化身为隐形人的。
可是,对我而言,不是。
从小,不管老师是哪种类型的人,我都会尽心尽力地在其面前扮演着优秀学生的模样,因为我从来都很难得到同学的喜欢。
因为我不爱开口说话,不爱与人来往,也不喜别人前来打扰。我有着严重的人群恐惧症,即便是在公交车站等车,看着面前过往的人群,我也会感觉不自在。
我想,那种障碍,是我一辈子都无法逾越的,它将穷其所能地折磨我,却无法令我逃脱。
但是,对于我一眼看去就很喜欢的人,我却又会主动去靠近,因为我终究是舍不得自己太寂寞的。
我如此矛盾地度着每一个春夏秋冬,有时候,望着镜中的自己,竟有些陌生的感觉。
而这个宿舍,从头到尾给我的感觉,都是那么令人不舒服。
有时候,我会感觉有人在注视我,回过头时,便会发现原来那人是林安蔷,那个头发短短,总是穿得像个男孩子的女孩。
我不能不承认的是,她确实很会为我着想,比如刚入学时,是她告诉我橱柜的锁坏了的,后来我很不可理喻地不让她为我买锁,可是第二天回到学校时,却发现我的橱柜已经被一把锁锁上了。
而她只是走到我旁边,将钥匙递给我,脸上笑容清浅,没有过多言语。
平时,她知道我害怕去拥挤的水房提水,也知道我害怕去嘈杂的食堂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