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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部分

卑鄙的圣人:曹操(1-10)-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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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问我,我他妈问谁去?”

“咱们又错了……”李傕龇牙咧嘴双手加额,“不应该把并州人都杀了,现在他们携恨绝不会再赦免了……王允、吕布都是并州人,恐怕这会儿他们已经调兵遣将了……徐荣、胡轸已经投诚了,他们表功心切也准会杀过来……”一股恐怖的气氛环绕了这座血腥的大帐,没有军粮了,没有靠山了,没有统帅了,朝廷也不会再赦免了。所有气势汹汹的将领突然都沉寂下来,死亡的阴云就笼罩在他们头上。

“我们跑吧!”李傕打破了沉默,“回到凉州,吕布一时半会儿杀不到那里。”

“我带着队伍回去当土匪。”郭汜拍拍脑袋,“不行,现在张掖在马腾、韩遂手里。我跟他们打过仗,恐怕不会让我入伙了。”

“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吧!”李傕一声嚷,所有的将领司马都慌了,眼看这帮人就要瓜分辎重粮草各自而去。

“你们这帮废物,都给我安静!”一声断喝镇住了慌乱的诸将。只见从人堆里挤出一个文士模样的家伙。此人四十多岁,个头不高。面相温和,白皙的面庞,修长的胡须,身穿皂色文士服,青巾包头,甚至还有一些驼背——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官拜讨虏校尉的武官。

“贾文和,您也是武威人,这里也牵扯到您的身家性命,对此有何高见啊?”张济素知这个贾诩谋略过人,见他终于肯站出来了,赶紧笑着问道。贾诩似乎是嫌这里太血腥,捏着鼻子嗡嗡道:“你们这些人都是白痴,一点脑子都没有。”

郭汜骂道:“谁他妈没脑……”

“你还想活命吗?”贾诩眯着眼睛直勾勾看着他。也不知为什么,素来骄横不可小觑的郭汜,见到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竟不敢再抱怨了,低声嘀咕道:“我没脑子我没脑子,您说您的……”

贾诩慢慢在帐中踱着步,缓缓道:“长安城中至今没有消息,恐怕就是要尽诛咱们凉州部的人。你们要是弃众单行,到时候就是一个小小的亭长都能拿住你们,这么干绝对不行。”

“那你的……你的主意呢?”郭汜磕磕巴巴道。

“我的主意?”贾诩捋捋胡须,“一不做二不休,倒不如咱们率众而西,一路上收集凉州各部的散兵,攻打长安城!”

“兴兵攻阙!”张济吓了一跳。

“不错,咱们打着替董公报仇的名义攻打长安。如果能够成功,咱们可以奉天子以征天下,谁敢敌之?若是攻不下来嘛……到时候咱们再跑也不晚。”

“行!就他妈这么着了。”郭汜第一个站起身来,扯着脖子嚷道,“刀架到眼前咱还不拼一把吗?这就是王八吞骆驼,吞进去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吞不进去大不了脖子一缩继续当王八。”

“你当我不当。”樊稠冷笑道,“既然干咱就干到底,大不了死在长安,我就不信王允、吕布有什么本事。”说罢他眼盯着李傕。

李傕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京师不赦我等,当以死决之。若攻克长安,则天下能得;不克,且抄掠三辅妇女财物,西归乡里,这笔买卖也不算赔!”

郭汜嚷道:“说干就干,现在就起兵。”

“慢着,你们兵还是少。”贾诩打断他,“先派人回凉州鼓动乡人,就说朝廷要把所有凉州人都杀光,我就不信没有人来投军。”

“好,一切听文和兄安排。”李傕恭恭敬敬道。

“都说完了还有什么可安排的,难道杀人还要我教吗?你们看着部署吧!还有,快把这里收拾收拾吧。太血腥了,简直是个坟场子,我可得出去透透气了。”说罢,贾诩踏着血污溜溜达达出了大帐,而身后疯狂的叫嚣声传得好远好远……

第十二章 曹操腰杆硬了,追着袁术打

【招贤纳士】

贾诩一席话,凉州诸将可谓从善如流,立刻一同举兵攻打长安,朝廷差出徐荣、胡轸率部抵挡,结果徐荣战死、胡轸投敌。吕布组织并州军二次对阵,仍因寡不敌众铩羽而归。

至初平三年(公元192年)六月,在铲除董卓仅仅两个月之后,长安城陷落。太常卿种拂、太仆鲁旭、大鸿胪周奂、城门校尉崔烈、越骑校尉王颀战殁,吏民抵抗至死者达万余人。筹划刺杀董卓的司徒王允、司隶校尉黄琬被害,仆射士孙瑞因处事低调勉强逃过一劫。西凉军入城后再次掠夺宫廷与民间财物,将昔日曾被董卓抢夺过的珍宝重新瓜分。李傕自封为车骑将军、郭汜为后将军、樊稠为右将军、张济为镇东将军。长安又沦陷到了西凉铁蹄之下,与先前不同的是,李傕、郭汜这伙人只关心钱财和军队,不关心政治,以贾诩为尚书处理朝政。但是他们比董卓更加粗鲁残暴,更加视人命如草芥!

传言就在城破之日,吕布率领手下兵将勉强杀至皇宫青琐门下,招呼王允速速逃跑。王允执意不肯走,对吕布大呼:“蒙社稷之灵,上安国家,吾之愿也。如其不获,则奉身以死之。朝廷幼少,恃我而已,临难苟免,吾不忍也。努力谢关东诸公,勤以国家为念。”吕布见他不走,只得自己夺路而逃。

司徒王允临死前还在翘首期盼关东诸公,希望他们能回心转意勤王救驾。可是他却不晓得,当年信誓旦旦的关东牧守们早已忘记了朝廷,皆在各自的地盘上筹措个人的王霸之业……

就在王允为大汉王朝殉葬的时候,曹操却沉浸在自我的憧憬之中。他手扶着濮阳城的女墙,俯视着下面耀武扬威的军队,心中的喜悦已溢于言表。在丧失膀臂鲍信之后,他痛定思痛,重新部署了平乱战略,亲帅兵马因地设伏,并抓住农民军日耕夜息的特点,昼夜发动会战,终于将黄巾军全面击退。此后他率部东逐,分遣曹仁、乐进、于禁诸部紧追不舍,收复了任城失地,终于在年底全面将黄巾军打溃,受降义军达三十余万,从中挑选精锐男丁编为青州兵。而且平乱过程中,他又获得了男女流民百余万口,有了这些人耕作产出,军粮问题也无需发愁了。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曹操的嫡系部队、收编的鲍信人马、刚刚组建的青州兵以及李氏豪强的乡勇聚在一处,就在濮阳城下誓师演武。而各个郡的太守再没有一个敢无视他曹某人的威严,纷纷率领人马至此,共赴这场盛典。而就在曹操身边,州郡官员恭恭敬敬侍立两旁,时刻等待着他的调遣。

毫无疑问,整个兖州已经被曹操雄厚的实力所征服。他已经成为继刘焉、袁术、袁绍、公孙瓒之后,又一个独霸一方的铁腕人物。就连袁绍也不得不承认,赶紧派人捧来“诏书”,正式任命他为兖州刺史。

此时此刻,眼望着军兵在将领的指挥下变换出各种队伍与阵形,曹操志得意满,脸上始终挂着笑。而抬首举目而望,眼光所及之处皆是他自己的地盘,一片片的田野、一丛丛的密林、一座座的山峦,这种号令一方的畅快感简直无可媲及。昔日在洛阳北部把门的时候,他何曾预料到自己会有这么强大的一天。

“使君之威可谓震慑四海啊!”

“有此兵力何患袁术、公孙之辈!”

“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曹使君真社稷之臣也。”

“此非独使君之荣光,亦我等之荣光,兖州百姓之荣光!”

……

赞美声萦绕在曹操耳畔,他扭头看了看,是李封、薛兰、许汜、王楷这一干州寺旧官。说得倒是好听,但是真正心服了吗?曹操即刻试探道:“诸君,我有意来日发兖州之兵会猎青徐,拓东方之地,你们以为如何?”一旁荀彧、戏志才、陈宫相顾而笑,他们摸得透曹操的心思,他所道来日出兵是假,借机指鹿为马倒是真的。

“我等愿从将军之意!”这些官员哪个敢说不。

忽有一个低沉的声音与众不同:“此举万万不可!”

所有人都是一愣,见说话的原来是别驾毕谌。那些官员尚未得曹操信任,生怕他拔虎须连累自己,赶紧纷纷指责他败兴。毕谌却毫不理会,朗朗直言:“使君进兵之意实在是太过仓促。一者兖州方息内乱,民生凋敝不可用兵;二者青州兵训练未熟,戎装上阵难免遇敌而溃;这第三嘛……”他看到曹操冷峻的目光正盯着自己,便不敢再说下去了。

人总是形形色色,这时候偏有胆大敢捅马蜂窝的,一旁的万潜瞧他不敢说了,高门大嗓接过了话茬:“这第三也是最要紧的一条,使君口口声声自托于朝廷,以忠良而自诩,怎么可以夺人之地干犯他州之地呢?”这两句话说得太重了,简直把曹操的私心批得体无完肤,在场之人都脑袋压得低低的,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曹操则紧紧逼视着他们俩,森然问道:“这就是二公的看法吗?”

“是。”万潜不卑不亢作了个揖;毕谌虽感胆怯,但也点了点头。

“哈哈哈……”曹操突然转怒为喜,“说得好!说得好啊!”

除了荀彧三人,大家都呆住了,不知他是不是说反话。

曹操冲万潜、毕谌深施一礼:“两位真是金玉良言,曹某感恩不尽。”他回头瞅了瞅呆立的众人,“兖州之业草创,南有袁术东有公孙,皆非顷刻能敌,我怎么可能现在就去攻打青徐之地呢?我曹操不喜欢一味顺从,要的就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样才能治理好兖州之土。因为这不光是我曹某人的事业,也是列位大人的功名,更是天下人的安危!望列公三思……徐佗,你将这件事记下,回去后取我家私有的锦缎送与万、毕二公。”

万潜、毕谌可出了一身冷汗,此刻便不再推辞这实惠,躬身致谢;而那些一味顺从之人却满脸难看。曹操也怕他们面子过不去,伸手挽过李封道:“叔节,此次平灭黄巾,你们李家出力非小,实为兖州百姓谋利匪浅。设使人人皆可推心置腹同舟共济,天下事不难矣!”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很自然地扫向许汜、王楷。

这三个人皆欣然微笑,但心里还是愤愤不平。许汜、王楷是刘岱旧部,曹操一到兖州,就将二人升为中郎将,可实际的兵权却被削弱了;李封与族兄李乾的观点始终不同,不甘心自己私盐变成曹操的官盐。他们都觉得曹操不过是做作表演,不能真正相信。

这时,城外的兵马操练已毕,所有的兵丁高举旌旗刀枪,呼喊保卫兖州,场面异常热烈,声音震撼天地。曹操摘下兜鍪向兵士招呼了一番,又回头道:“好了,该看的咱们也看了,大家各自回去处理公事吧。一会儿咱们在馆驿与各位太守及属官一并饮宴,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办,就先行一步了。”

徐佗笑着提醒道:“今日诸位郡将大人都到了,您还有什么事情要办啊?不如先与大家见见面吧。”

“你不知道,鲍信曾向我推举过一位毛玠先生,我已经派程立、魏种携带厚礼相请,辟他为从事。这会儿人恐怕已经到了,我得赶紧去见见啦。”说着曹操笑盈盈看了一眼戏志才,“志才兄,《吕览》有云‘圣王不务归之者,而务其所以归’,没错吧?”

“咳、咳……”戏志才咳嗽几声,缓了口气道,“将军举一反三,我这点儿学问卖弄不出来了……咳、咳……”

“我也是班门弄斧罢了……您好像咳嗽了一个多月,一定得保重好身体。”曹操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带着徐佗下城而去。

“送使君。”李封、薛兰等人纷纷趋身施礼相送,心里却极不痛快:曹孟德自入濮阳越来越重用私党了,私自任命夏侯惇为东郡太守,举魏种为孝廉,请程立出来效力,荀彧、戏志才处理州事,陈宫、乐进、于禁分割州兵,连公文往来都被徐佗垄断了,现在又不问情由找来一个毛玠,这样下去我们这帮人的立足之地何在?难道就心甘情愿给人家当副手吗?

曹操却没有工夫考虑这些,离开城楼马上快马回府。在这半年征战中,他一直耿耿于怀的就是鲍信之死。为了弥补这个遗憾,他将鲍信的家人接到濮阳,抚养其子鲍邵、鲍勋,给予他们曹真一样的待遇。此后他又想起鲍信临死前曾推举过陈留毛玠,赶紧叫魏种、程立两个本土人携带重礼前去辟用,尚未见面就先任命为治中从事。

都说百闻不如一见,这位毛玠却是百见不如一闻。当程立、魏种兴冲冲把他领进来的时候,曹操只望了一眼就觉得后悔了。这位毛玠不到四十岁,身高倒有七尺,身穿着粗布衣,面色蜡黄,鹰钩鼻子薄片嘴,稀疏的肉梗子眉毛,胡须又短又黄。所谓的慧眼倒是不小,但却是一双暗淡无光的死鱼眼,空洞无神,更有一对下坠的大眼袋,夸张一点儿讲,快要坠到下巴了!

曹操自身容貌不佳,但对别人的要求倒是很高,见他这般长相,心里就厌恶了三分,可还是很客气地起身道:“闻毛先生前来,有失远迎,当面请罪。”

“不敢不敢。”这毛玠说话的声音嗡嗡的,鼻音很重,听起来就像一口破钟。

“请坐。”

毛玠大模大样就坐下了,正襟危坐垂着他那双死鱼眼,一句话都没有说。论理来说,既然接受了刺史的辟用,再老气的人也得稍微客套客套,但这个人连场面话都懒得说上一句,不言不语在那里一坐,气氛顿时就冷了下来。

程立见状,赶紧没话找话:“孝先兄,人皆道你有慧眼,我看我也不差。当初刘公山几次想要辟用我,我都没来。可是一见到昔日的曹县令,马上就甘愿驱驰,你说我这还不算慧眼吗?”

毛玠揪着他那两撇小胡子,笑而不言。

这样冷淡的场面曹操有些不快了,这个人有什么资本恃才傲物呢?于是做作地问道:“毛先生,鲍信曾对我举荐您,还说您曾到刘景升、袁公路帐下,都不甚满意,敢问先生平生之志愿。”

“在下平生从未考虑过什么志愿,”毛玠略微抬了抬眼皮,用那双死鱼眼瞅着曹操,“现在若说志愿嘛……就是一心一意办好上司交代好的差事。”

这算什么志愿,办好差事是普通小吏该做的事情,费了这么大的力气,难道就招来一个小吏?曹操有些不客气了:“先生未免太过谦虚,如果我随便指派你差事,您能办好吗?”

“在下勉励为之。”

“好,我现在交您一个差事……敢问先生,在下身处兖州四战之地,如何才能成就霸业呢?”曹操这就是故意为难他了。

只见毛玠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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