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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盛世:长安城下-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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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怔。

  确实,之前谢燮还一个过肩摔把萧赫撂倒了来着。

  原来,他没事儿就爱揽人脖子的“毛病”真的是有病,他只是想找个人倚靠一下,我还总是躲着不让他靠;他靠在门上,也是因为难受吧……之前坐在台阶上,应该也是难受……

  “他才只有二十三岁……”郭虔瓘说,“孩儿尚幼……年底才满三岁……”

  是我害死了他。

  我瘫在地上,忍不住嚎啕大哭。

  如果不是我逼他去救李植的话,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明明他已经好累了,我还把他骂了一顿、怪他太冷血、怪他不去救人。

  “他直到最后,还紧紧地抱住小七的腰、把小七整个人都保护起来。”郭虔瓘说,嗓子沙哑,“结果,他身上全是被深潭里凸出来的石头碰的淤青和伤口。”

  “所幸,小七性命无虞……”郭虔瓘接着说,“只是现在还昏迷不醒……”

  “嗣业兄还活着?!”我失声喊出来。

  “嗯……但是疾医说昨儿就能醒过来的,”郭虔瓘说,挤出一丝苦笑,“结果今儿都还没醒……”

  不知道为什么,一阵不详的预感快速地划过脑海;他不会醒不过来吧……

  “我要去看看他!”我说,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不行,你自己身上还有伤,得好好休养!”郭虔瓘拽住我,不由分说地把我往屋里推,“这半天都忘了,你得赶紧躺下!”

  “我没事儿,真没事儿!”我挣扎着要起来,结果又被郭虔瓘一把摁了下去。

  “不行,疾医还没说你好了之前,你不许去!”

  “可我想去看看敬名兄……也不行吗……”我又忍不住哭出声,“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他……”

  “是你害了他。”郭虔瓘说。

  我一懵,他知道?

  “如果不是小七也叫嗣业的话,敬名虽然肯定也会去救他,但说句自私的话,他不会拼上性命。”郭虔瓘说,苦笑,“我和他认识三载,他会为弟兄们出生入死,但是他有妻眷,他不会置自己的生命于不顾。”

  “他很喜欢你,他说你身上有他的影子……他这个人和崇文一样,总是责任心太强……他很羡慕自由的你……”郭虔瓘接着说,他摸了摸我的头,“之前你刚刚参军的时候,他就写信给我,想把你安排到这里来。”

  “所以,你现在必须养好身体,”郭虔瓘说,把被子给我盖上,“不单单是为了你自己……”

  “疾医等下会过来送汤药。”郭虔瓘说,走到门口,“若是他说你无碍了,我便准你去看小七。”


第098章 瑞安的信(推荐加更)


  我躺在通铺上,越想越想哭。

  我又杀了一个人。

  郭二娘是被我补刀杀死的,萧赫则是被我亲手推进火坑、推进深潭的。

  我来到这里还不足一个月……就已经杀了两个人……

  我想要爬起来,可是却一点力气都没有——我好像真的发烧了。

  脑袋里一阵嗡嗡作响,我刚爬到通铺边上,就一头栽了下来;慌忙之中我本能地扯住了被子,在被子的包裹下,摔的不是很疼。

  主要还是因为唐朝的卧铺都不太高。

  所谓卧铺,其实就是一大块“地铺”;在地面上垫高了二十几厘米后,在垫高的平台上面铺些稻草,军营这边儿还铺了些褥子,规格已经很高了。

  唐朝时,平民百姓大多数睡的是通铺;不过他们大多只是铺了着稻草、再上面加一层床单之类的棉布、麻布。

  这时候还没有床,床大多指的是“胡床”;我之前住的厢房里的就是胡床,不过那个大一些,还有椅背,算是个摇椅。

  胡床是唐朝一种可以折叠的轻便坐具,还有“交床”、“交椅”、“绳床”其他三种称呼。

  更接近于现世的马扎;李白《静夜思》里的“床前明月光”里的“床”就是这种胡床。

  不知道大家知不知道马扎,山东那边儿倒是很常见。

  马扎类似于小板凳,由八根木条(其中的四根略短,另外四根略长;两组里的四根都是一样长)和一根圆形铁轴组成,具体是这么组装的:先把四根短的木条平行摆放,分成两组。

  然后,分别在两组木条里的每根木条上“掏”出两个平行的方孔,注意,同组两根的位置要相同;以某一组作为参照物,另一组的孔洞位置要和这一组宽出两根长木条的距离。

  把两组组的和每组的对应,方便等下组合。

  把那四根长木条的两段削出四个凸起,大小和刚刚打孔的大小一致;然后在每根木条的中心位置打出一个跟铁轴大小一致的孔。

  现在就可以组合了。

  先把那组孔洞距离较近的组合起来,组合好后,是一个去掉周围两点的“亚”的形状。

  这时候,开始组合另一组,先组合一边,然后把铁轴装上,把铁轴的两端敲弯,保证它不会掉出来,装上剩下的那根短木条;四个短木条的四条棱边打磨圆润,架子就可以了。

  然后选定一个面做顶面,用布条把两根木条连接起来;这样就是一个很常见的马扎了。

  顶面有直接用布的,也有的是由布条编织而成的;这种需要打很多孔,穿的时候也比较费事儿。

  我从地上爬起来、爬回床上。

  刚躺下,看到了不远处的小桌子上的棋盒,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封信。

  我挣扎地走过去,拿起那封信。

  上面写着“嗣业”两个字,不知道是给我的,还是给李植的。

  我还是别拆了,万一是给李植的。

  我把信放回原处,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我说。

  “打扰了。”门被推开了,一个看起来有五十岁上下的老者端着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的一个瓷碗,里面盛放了一些暗红色的液体。

  “有劳了。”我走过去,端起汤碗。

  “郎君客气了。”他说,看着我把药放到桌子上,又说,“这个药得趁热喝才有效果。”

  “有点儿烫,我等下就喝。”我说,其实我特别怕苦,最讨厌喝的东西就是中药了。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我在屋里找了半天,也没看到茶盏之类的东西,看来想找个碗往倒点水、喝完药之后漱口是不大可能了。

  我叹了口气,把茶碗端起来,刚准备喝,又把它放了下去,结果一不小心没放稳直接撒了出来,好巧不巧,正好撒在了信封上。

  我赶忙把信封捡起来、把上面的水拂掉。

  虽然很快就把水拂掉了,信封还是被泡出来两个水滴印。

  我害怕会把里边的信纸打湿,赶忙把信纸掏了出来。

  里面就只有薄薄的一张纸,我把它摊开查看里面的字,里面的字并没有被晕开。

  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准备把纸摊开晾一下,结果看到底下的落款写的是瑞安。

  难不成是给我的?

  我把信拿起来,开始看上面的内容;只有一张纸,内容不是很多。

  上面的内容,翻译成白话文,差不多是这样的。

  嗣业:

  你和敬名刚走,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

  陇山那边,常年多阴雨,你要多注意保暖。

  敬名那个熊孩子总是不听劝,所以还得拜托你多帮他加点儿被褥,别受了凉、着了风寒;他之前腰受过伤,若是着了风寒会疼痛难忍。

  崇文帮我弄了个杜家家仆的身份,以后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出入长安城了;杜家这边儿有我呢,玲珑阁那边儿我也会经常过去照看着。

  你要是有什么事,就给我写信;需要帮什么东西,直接写在信里,崇文说他给带过去。

  信直接寄到你家就行,我收到后会尽快给你回信的。

  这封信是你们刚走那天写的,你们走的近道,我估计可能会比你晚两天到。

  看到这个信的时候尽快给我回信哈。

  我知道你们刚到那边肯定有很多事要忙,顾不上往回写信,所以我写信来催你给我写信啦!

  对了,敬名要是敢欺负你,你要告诉我,等他回来我替你欺负回来。

  顺便替我监视他,他这个人就是煮熟的鸭子——嘴硬;他要是作死的话,由着他去吧!(这行被划掉了。)他要是作的太过分了,一定替我拦着他点儿。

  在外不比家里,我虽然没当过兵,但我也知道,军营里日常训练太苦了;一定多注意身体。

  不罗嗦了,差不多就这样吧!

  瑞安

  眼泪忍不住差点儿又跌了出来,我忙用力,把它摁了回去。

  知道的越多,越只会增加我的负罪感。

  我把碗里的药一饮而尽。

  爬上通铺、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

  我必须好起来,必须快点好起来。


第099章 我是累赘


  我在床上躺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其实也不是一个梦,应该说是一个连环梦。

  我最开始梦见萧赫领着一个只有两三岁的小男孩在荡秋千。

  秋千是那种很简陋的秋千;在一棵看起来有半米粗的古树上,用两根麻绳拧成的秋千绳,坐板只是块木板。

  萧赫把孩子抱到秋千上,嘱咐孩子用力抓紧绳子,然后轻轻地摇了起来。

  这时候,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漂亮女孩走过来,她梳着常见的螺髻,一脸微笑的看着这一切。

  她应该就是萧赫的妻子。

  他们原本是幸福的一家人……

  紧接着,画面一转。

  我看到萧赫在水潭里奋力往前游,他的怀里抱着一个不认识的人、全身的肌肉已经被冻得发紫。

  他把那个人拖到岸上,我看到岸上已经躺了三个人;加上这个人,一共有四个人了。

  他又一头扎进了水里,抱起一个人,那个人是李植。

  他奋力往回游。

  我终于看到,他是按远近救人的,先救的近处的人,又救的远处的。

  他就快到岸了,结果一声撞击声。

  他整个脸都扭曲了起来。

  他奋力把李植甩到相隔不远岸上,然后任凭自己沉了下去……

  我醒过来已经到了晚上,屋里隐约透着些月光,角落里则伸手不见五指;我抹了把眼泪,坐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思想的原因,居然真的感觉好多了。

  我摸了摸头,感觉也没有那么烫了。

  外面传来敲梆子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来一句:“夜已过半,平安无事。”

  其实古代打更的时候不是只会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这一句话的。

  古时候把一夜分成五更,戌时是第一更,这时候喊的是“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亥时是第二更,这时候喊的是“关门关窗,防偷防盗”;子时是第三更,这时候喊的是“夜已过半,平安无事”;丑时是第四更,“更深露重,天寒地冻”;寅时是第五更,“早睡早起,保重身体”。

  打更人也不是像后世想的那样、报几更的时就打几下,他们全都是敲三下,然后喊那两句台词。

  所以,他刚刚喊的是“夜已过半,平安无事”,现在应该是子时了。

  我推开门,巡逻的人刚刚过去。

  我环顾四周,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我想去看李植,也想去看萧赫最后一眼。

  李植现在还昏迷不醒,萧赫他……

  萧赫他应该就在主厅那里——就是今早开会的那个位置。

  从这边过去,势必会被值守哨所的哨兵看到……郭虔瓘不许我下床,他说疾医说我好了才准我去看。

  其实就是变相把我软禁了,我现在未必能走的出这个门。

  可是我必须去看……万一那个人不是萧赫呢?

  毕竟有之前杜岘的先例……萧赫壮得跟大力水手似的,怎么可能会死呢?

  但……郭虔瓘跟萧赫同僚三载,怎么可能会认错呢……

  我已经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了。

  我真的很恨我自己,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居然还有脸站出来指责萧赫。

  ——这样和那些道德绑架的人有什么区别。

  我哪儿有资格指责他……我凭什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他呢……

  我把十指插进头发里,本来松垮的发髻被我抓散了、都垂了下来。

  风忽然猛烈地吹过来,头发纷纷往眼睛里钻,弄得我眼泪忽的就掉下来了。

  我猛地给了自己胳膊一巴掌、紧接着又甩了脸一巴掌。

  我使劲拧着自己的腿。

  我好恨……我真的好恨,可是我什么却都做不了。

  我第一次开始厌恶我自己。

  如果我坚持跟李植说就好了,他肯定会多加小心,也许就酿不成惨剧了;若是我有足够的力量,能挣断绳子……

  也许我当时气昏了头,不会制止萧赫,但,多半会追上去跟他一起去……

  可是我去了又能怎么样呢?

  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什么都不会……

  我根本帮不上忙。

  我只是个累赘……

  无论是现世,还是唐朝……

  我都是一个什么用都没有的累赘。

  现在,萧赫死了,李植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如果我没有穿越过来就好了,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如果死的是我就好了……

  我本来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就算现在死掉,也已经多赚了大半个月。

  如果我死了的话,就什么都结束了吧?

  我折回屋里,从桌子上拿起火折子把灯盏点上;灯油是限量供应的,这点儿量显然不够。

  灯盏是那种油脂线灯,灯芯足足有一厘米粗,是用麻线捻成的;我不知道灯油是什么油做的,反正闻起来很香,像是动物的脂肪。

  我端着灯盏,走到窗户前。

  窗户是纸窗户,一戳就破;同样,一点就着。

  粮草堆和这里相隔较远,真的烧起来,应该也蔓延不过去。

  我把灯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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