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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部分

如果这是宋史-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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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就是用文官。没打过仗就得选那些想去打仗,不怕打仗的。这是当年唯一的用人标准。结果韩琦、范仲淹、庞籍、尹洙等人入选。这就是这些名传千古的贤臣们发家的起步,说是偶然也是必然,宋朝成群的武将只能靠边站,成片跟蚂蚁一样多的文官们都只能吃干饭,就这几个有胆子,不是说会打,至少敢去打。

至于说把握,那就惨了点,说得好听,是在战争中学习战争,说难听点,纯粹是摸着石头过河,把战争当游戏!并且是展示自己的勇气、脾气的舞台,尽情表演,不计损伤地游戏!

一声令下,就要各奔前程,但是别忙,最重要的人还没出场。国家最重要的中枢部门东府中书省的主人还没到位。

张士逊必须得退休了,一年半的时间里他的表现比老人帮们更差劲。老人帮除了自私、贪婪、脾气大点之外,对国家的实体损伤有限。可张士逊料敌不准,过分骄傲,把吴育这样的冷静派叫疯子,就是在他的领导下,朝廷拒不向西北增兵,逼得宋朝两位军区副总司令出战居然只带出去可怜巴巴的一万多人。

该死的,弄得跟在境外作战一样的狼狈不堪!

那么要换谁呢?局势要求必须摒弃所有偏见,选出来一个能力最强,对目前危局最有把握扭转的人。谁?大家一致认定——王曾。

但很可惜,他已经死了。

王曾死于宋宝元元年,公元1038年的冬天,也就是一年前。死时就像寇准当年那样的灵异,某天凌晨时分,突然间天上一颗大星陨落,直接掉在他的寝室外不远。他的家人吓坏了,急忙禀告他。这时王曾已经卧床不起了,他淡然一笑:“后一月当知。”

一个月之后,王曾故去。时年61岁。国家追封他为侍中,谥号为“文正”。这是很高的待遇了,但对王曾来说,仍然不够。王曾一生走在两个极端里。一方面功名富贵达于顶点,国家首相、枢密等要职随手可得,一方面却自奉极简,吃的穿的比老百姓强不到哪儿去,请客送礼等官场恶习更别想跟他沾边。

他老朋友的儿子来看他,饭后他送的礼物很风雅,是几轴简纸。世侄很高兴,宰相大人的墨宝啊,可是打开一看,字是好字,纸却是别人写给王曾的旧信纸。这事要正确分析,王曾不是抠门,而是向官场传递一个信息。

在王曾的主导下,政府至少是清廉的,别想请客吃饭送礼。而且历史记载,王曾资质端厚,眉目如画,进退举止温文大度,虽可亲近但绝不敢亵玩。当年的大才子杨亿怎样?敢和寇准没大没小,可面对王曾时始终规矩老实,这就是人格和修养的力量。

有这个人在朝廷里,至少会起到半个萧何的作用。汉相“镇国家、抚百姓、供军需、给粮饷,源源不绝”,王曾至少可以轻松做到前两项,那是难度最大的,至于军需和粮饷,国家朝局稳定了,还有问题吗?

可惜他死了,于是千不情万不愿,还是得让那个人出山。虽然那人非常的招人烦,没法让人心服。

吕夷简。

吕大宰相卷土重来,也算是第三次宣麻拜相了,超过寇准,追上赵普,怎一个显赫了得。不过背后的底蕴也再清楚不过,跟前边选的打仗人才一样,都是矬子里拔大个,不是最佳人选。

这些赵祯都清楚,选了吕夷简就得先担心有人找麻烦,他立即就想了那个超级的大麻烦人——范仲淹。没完没了地一定要搞垮吕夷简,只要想想过程,连皇上都头疼。为了一个起码的工作环境,赵祯特意把范仲淹找来,为自己的新宰相做和事佬。

范爱卿,夷简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你知道吗?这次起用你,是夷简举荐的啊……却不料范仲淹微笑着回答,陛下,我与夷简只有政事之争,并无私人之怨,现在国事为重,臣知道怎么办。皇帝很迟疑,搞什么,暴烈变阴险了?懂得说一套做一套了?

紧接着发生的事让吕夷简都不适应,他突然接到了范仲淹的一封信。信里非常诚恳地说,凡为官者,私罪不可有,公罪不可无。以前得罪,全为公事,不意宰相雅量高致,以国家为重奖拔仲淹,深为感谢,望与宰相内外互助,渡过国家难关。

吕夷简看着这封信,心里大为感慨,弹指近两年,今日之仲淹再不是昨日之仲淹了。

但感慨归感慨,他心知肚明,范仲淹的真实目的只有一个。前方打仗,打的是后方的钱粮,大宰相,你要认真办事,别拿国家大事当报仇工具!但无论如何,范仲淹的这个姿态千金难买,吕夷简是个明白人,往后近四年之间,他没做过任何出格的事。

至少是对范仲淹主管的鄜延路。别人就不好说。

宋朝的重心在宝元三年,公元1040年的五月份之后,开始向西北倾斜。可以说举倾国之力去报三川口宋军全军覆没之仇,在这样空前巨大的军、政、财全体动员的情况下,范仲淹、韩琦、尹洙、庞籍、种世衡、狄青等人都有了用武之地,在之后7个月的时间里,他们每个人的愿望、努力和遭遇,就是当时宋朝国势的体现。

各有不同,难言对错。

从西北第一高官,陕西经略安抚使夏竦说起。话说大佬很好当,主角才轻闲。越是上层的人物,就越不需要注重细节。

理由就像美国的五星上将麦克阿瑟说的——我只管下令进攻,至于怎样进攻,是参谋们和下边人的活儿,与我无关。

夏竦也是这样,何况这时范仲淹、韩琦等人正从中央往陕西赶,细节根本没法展开,于是百无聊赖,他想出了一个超宏观的对敌策略——诱降赏格。这是宋朝官方赏格的升级版,宋夏战争开始,宋朝曾经下令,无论谁杀了李元昊,就以定难军节度使、西平王等李家世代爵位替换。你杀了谁,就可以继承谁。尤其是党项人内部优先,鼓励西夏方面自己动手。

夏竦为了增加效果,给赏格加了码,他在边境上发了榜文,说“有得元昊头者,赏钱500万贯!”500万……这个数字都多恐怖,可以参照一下《水浒传》里的生辰纲。能让良民铤而走险当强盗也不外乎10万贯,那么增加50倍之后,生性野蛮,无父无君的蛮夷匪类们会有什么反应?

将心比心,夏竦信心十足,就等着哪一天有人提着一颗血肉模糊的党项脑袋来领赏,或者好多个党项人提着好多颗血肉模糊的党项脑袋来争着领赏。管他怎样,是不是真的杀了李元昊,西夏内部都会一团糟,真是妙不可言。

至于赏钱,由于脑袋的辨认难度的提高,或者宋朝的货币外汇的升降调节等不可预知等原因,总会有所变动的。谁让主办方有权解释一切?

主意很美好,回应得也超有创意。党项方面很快就有了反应,居然是李元昊本人亲自回复。他说了:“有得夏竦头者,赏钱两贯!”

2贯VS500万贯,正好1比250,夏竦瞬间沉默,多么严肃的一件事啊,就这样成了笑柄。他终于看清楚了现实,李元昊不仅能打仗,更会开玩笑,是个全面型的对抗人才。

想和此人争锋,只有实打实地做事,别想着歪门邪道取巧,西夏那边儿从来就没正过。

于是办实事的人出场,范仲淹来了。这时有一个原则,你不能在知道了未来的情况下,来欣赏一个伟人的登场。身临其境,回放真实,这才能看到当时的边境情况,还有范仲淹是个怎样的人。说范仲淹,他在别人的眼里,是一个传说中的惊天动地,又大冒傻气的怪人。

“天”是皇帝,“地”是宰相,此人一门心思地与天、地作对,放着京城里的高官,注定了宰执身份的前程不要,一次次闹事,直到被下放到地方上反省,这样的人在宋朝当时的官场里实在少见。是怪人,还是狂人 ?'…'反正不是个正常人。

在他自己心里,却是一片黯然悲凉。这一年他52岁了,头发已经斑白,妻子已经谢世,连身体都快垮了,他得了肺病。回首大半生,他早已全盘否定了与那些“黑恶势力”较量的意义,但新的生命却没有开始。可以说这次西夏挑衅,是国家的灾难,也是他个人的机遇。

他应该是满怀着治理国家、安抚边境的伟大目标而来,却没有半点的豪情壮志。国家多难,小心翼翼,办实事,哪来的那些浪漫和壮志?在这样的指导思想之下,他看到的边境就是一片荒凉,满目疮痍,尤其是他接的是范雍的班,主管的是鄜延路延州府,这里已经被李元昊打穿了,时刻都面临着再次战乱的危机,他怎能不小心小心再小心?到任之后,他定下的第一个战略方针就是个“守”字。万事先放下,先安定自身才能想到别的。

在这个前提下,范仲淹把延州府新配备的18000名守军分成6部,每部一位将军主管,训练3000人,并且规定打破以往宋军的不成文规矩,即每到出战,不按实际战力,只以官职的大小顺位,由低到高来确定谁先出阵杀人。

这样的结果往往是宋军被杀。这太糟糕了,范仲淹决定放权,他给每个将军表现的机会,谁强谁弱,一目了然,重新排列军中的战斗顺序。这一点很重要,事实上他已经触动了宋朝最重要的祖宗家法,武将们的自由度大大地增加了,好处立即就显露出来,集中表现在种世衡的身上。

种世衡的青涧城划归延州府管辖,历史记载中他应该是那个时代里,宋朝西北方面军中最能折腾的人。他在青涧城中先是练兵,由于人不多,他做到了全民皆兵。办法就是一个字——钱。

军队不是没有战斗力吗?很好,先射箭,谁命中率高,奖励办法就是钱。明晃晃的银锭就挂在箭靶上,谁能射中就是谁的。后来这个办法推广到全城范围,不论男女老少,谁能射中就是谁的。甚至罪犯也没关系,只要你箭法好,立即就出狱。

长此以往,金钱真是万恶且万能的,青涧城里估计买斤猪肉都会隔街放一箭,钱射过去,肉再射回来,货款两清,空中邮递。但是问题出现,种世衡哪儿来的那么多钱呢?他只是个小小的鄜州判官,到这个新建的边远小城里做个“知城事”而已,就算仁宗陛下往西北拨款,七折八扣到他这儿也剩不下什么,那么钱都是怎么来的?

简单,开荒、经商。历史记载他开营田2000顷,招募商人,由他给本钱,就在本地做买卖。至于和谁交易,那就神奇了,除了收集土特产进京之外,主要的客户就是各个少数民族。这就是个名利双收的大买卖,种世衡借着经商给了当地的羌族等落后民族极大的好处,让他们享受到了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甚至想不到的汉族奢侈品,同时还赢得了汉人长官的笑脸。

种世衡可以在三尺深的大雪天里,按约定去探望一个羌族酋长,让对方喜出望外,不敢置信,从此对他言听计从。更会推食解衣,甚至把自己心爱的女人都送出去,只要换得异族的服从。这些恩惠是当年的金明寨主李士彬所不屑给出的,铁壁相公深信自己横扫一切,怎么可能去理会这些低等蛮人 ?'…'至于西夏皇帝李元昊就更不用想,强悍如回鹘、吐蕃,高贵如宋朝,都是他的征服对象,区区几个原始部落一样的羌人,只配给他扫地拉车!

但对于范仲淹和种世衡来说,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就是现在的首要工作。至于方式方法,还有争取的对象,就都没有挑选的余地。可是这样一来,他们就都犯规了,有些返祖,正常情况下无论是赵光义还是赵恒,甚至是赵祯,都会把他们撤职查办,情况再严重些,砍头也不是不可能。

因为他们已经回到了赵匡胤时代,只有宋朝开国时的边关将领才拥有军队、财政、民政的独立权。像种世衡这样搞,简直已经是小型的藩镇,割据一方了,从宋太宗时代起,就是宋朝的头等大忌!

但好处就是有效,这样做之后,西北方面最危险、最薄弱的延州一带,在以后4年里的宋夏战争中比哪个地面都平静。李元昊基本上再没到这边儿闹事。

这是多么有效率的成绩,早能做到这一点,就不必出现刘平那样的勇敢。可这要分落在谁的眼里,延州城的邻居、范仲淹的好友陕西都转运使兼陕西经略安抚副使、知泾原路韩琦就嗤之以鼻。你们这些人莫名其妙,简直是苟且偷生,大宋朝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光了!

韩琦生而豪杰,无论面对的是谁,首先想到的就是攻击,而攻击之后就必须得是辉煌的胜利。这一点,无论面对的是当年考场上的卷纸,还是不可一世的老人帮,又或者这时的李元昊,甚至还包括他的仁宗皇帝,以及后来的英宗皇帝,只要他想做,就肯定去做,而且基本上都得意扬扬地办成了。

乃至好多年以后,有人实在忍不住问他。为何您这一生,永远都不在牛A以上,又不在牛C以下,总是那么的牛B呢?他会冷冷地瞥上一眼,很诡异地一笑——去问我的老妈。

他老妈是四川人,姓胡。据说生来也很灵异,惹得她的老爸,也就是韩琦的外公一整天一整天地看个没完。某次实在被看得发毛,胡小姐不由得问,老爸,你到底在看什么?

忘说了,胡老爸才最灵异,简直就是靠着灵异吃饭。他是……看相的。这时胡老爸满脸的虔诚神秘,对女儿小心翼翼地说——乖女儿,你的脸真是长得贵不可言。你和宰相有缘啊。

啊?我会嫁给宰相吗?女孩儿不由得惊喜万分。却不料老爸的下一句话让她超级泄气。你不会嫁给宰相,而是会生个宰相!

那么难度就大了,得找个什么样的男人,才能保证生出来的儿子会品种达标,最终当上宰相呢?别忙,胡老爸有特长,他会看相。于是带着女儿走过千山万水,先在四川本境内寻找了一番,结果很失望,那年头四川还是文化盲区,别说宰相,就连个中进士的都没有。

失望之余,胡老爸越挫越强。走,女儿,爸带你进京去,条条大路通开封,那里一定会有宰相的种!

进了开封城,才知道难度性有多大。想想都愁人,得用什么办法,才能在茫茫人海里找出那位拥有隔代宰相DNA的猛男呢?

想来贩夫走卒的可能性是不大了,有点身份、有点地位的男人们,别管已婚未婚的,至少住的房子都有院墙,你总不能每天在大街小巷里叫卖——有保证生出宰相的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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