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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部分

如果这是宋史-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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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侄子喝酒闹事的小勾当就让他全家丢官流放,他本人的流放地超级经典——房州。这时宋朝最著名、最悠久,也保险的流放地,什么人最危险、最敏感,才会被扔到那儿去。比如柴荣的儿子柴宗训,赵匡胤的三弟赵廷美,都死在那儿,曹利用比他俩差点,没活着到达房州,他在途中就自杀了。

谁让押送他的人是太监杨怀敏,审他案子的人就是大太监罗崇勋呢?

回顾一下他的罪名吧,这也有利于我们认清给他定罪的人。比如说刘娥的本来面目。

他的罪没有一项是拿得出手的,都是些私罪(与太后对话时手敲带鞓)、陷害(太监版曹府批条子)、不谨慎(骂太监。有个内幕,是罗崇勋犯了事,刘娥下令把他送到曹利用面前,要侍中大人教训一下的),只有他在赏花钓鱼宴上的表现才稍微算得上是个罪名——偕越。他非臣子之礼。

不过那不是正规的场合,是宴会,尤其宋朝的宴会往往就是不讲君臣之礼的。

一切很明了,曹利用是个政治牺牲品,一个没有心去争什么,但心太粗,让有心争的人受不了的人。以宋史的官方评价,就是他的列传中最后的四个字——“天下冤之。”他是冤枉的;以一般史评者的论调,就是曹利用真傻,寇准当年骂对了,真是个傻大兵。在他之前,有那么多比他牛得多的人都死在这上面,就比如,寇准、丁谓,他还是要犯,智商啊,真是人傻没办法!

说得都对,但都片面。他的死与历史进程有关,要把天圣七年里发生的另一些事结合起来看,才能真正明白他的死因所在,还有那个历史进程是指什么。

一月份曹利用死,六月份王曾罢相,其理由更加恶搞,居然是“天意”。

宋天圣七年(公元1029年)六月二十日,开封城电闪雷鸣,暴雨如注,那座“自开辟以来未曾有之”的超级宫殿,倾宋朝全国之力,昼夜施工,不计成本,前后共历时6年才营造出来的“玉清昭应宫”突然被雷击起火。3610楹宫殿,连同着里面存放着的“天书”副本,都一火焚之,最后仅剩下了两座小殿,其余的全部烧成一片白地。

这是地道的天灾,可是在中国古代就没那么简单。在自古以来深信不疑的“天人合一”理论的笼罩下,宰相罪责难逃。王曾负有“管理不谨”之罪,被罢相出京,到兖州任职。

这才是玉清昭应宫被烧事件的真正灾难式的后果,可笑一般的史书里却在强调着另一件事。即刘娥事后对大臣们哭诉,说“先帝力成此宫,一夕延播殆尽。”意思就是要重修。然后枢密副使范雍先生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不如全烧尽了。”刘娥一脸愕然,范雍再火上浇油,说这完全是天意,当初修它就把国力耗尽了,现在再修,小心百姓承受不起,会出大乱子。

然后刘娥就知错了,显得范大人高风亮节,忠于社稷,真是忠臣啊君子啊,要万代歌颂他……哪儿跟哪儿?与那个历史进程比起来,玉清昭应宫算根毛?它顶多是座宫殿,可不是老赵家的万里江山!

天圣七年,刘娥要篡位。

要做到这一点,她就必须得拔掉两根最大的钉子——大宋朝东西二府的首席长官。这两个人一个资格太老、性子太傲(曹利用),根本不可驾驭;一个阳奉阴违,表面上和刘娥一条心,从开始时就一起合作扳倒了丁谓,再替她打理国家,井井有条。但只要刘娥稍微有一个越轨的迹象,他就会立即变脸,从同盟变成冤家,在7年里搅了刘娥太多的好事(王曾)。

被搅的好事如下:

刘娥在天圣元年时立下了个规矩,每年的一月八日,她的生日被定为长宁节,庆贺的仪制规格和皇帝的生日乾元节几乎相当。并且以此为例,每年举行;再过4个月,她命令礼仪院特制了太后的行辇,名为“大安辇”。大安辇出行,护卫仪仗人员达到了1008人,完全向皇帝看齐。这些都不算,她做了更出格的事。

天圣二年的九月份,真宗赵恒的谥号、皇太后刘娥、皇帝赵祯的尊号都要举行册命大礼。几经反复,真宗、刘娥所用的是纯金,小皇帝因为是第一次受册命,才勉强用了纯金,明文规定,以后都用涂金。

更离谱的是,刘娥要求在天安殿进行她的册命礼。

天安殿是只有顶级大典才能使用的,只有皇帝才享有的特权。刘娥这样要求,完全可以视为逾礼篡位。王曾不干了,他站出来反对,争执的结果是双方各让一步,刘娥的尊号在天安殿发册,在文德殿受册。总算打了点折扣。

这不过是开始。到了天圣四年的年底十二月时,她又有了新的招数。

这一次是小皇帝出面,赵祯对宰执大臣们说:“朕打算在明年的元日朝会时先率领百官为皇太后上寿,然后再去天安殿受朝贺。”

王曾等人立即急怒攻心,忍无可忍,刘娥这个老女人没完没了,一定要事事都抢在皇上的前头,无论如何都要取而代之!

可事情被刘娥自己给搅黄了。没等王曾等人说话,她抢先回复了一下自己的乖儿子。“陛下,怎么可以因为我的缘故使大朝会拖后举行呢?”

王曾喜从天降,立即跟上:“太后您说得太对了。陛下,您以孝奉母仪,提出了这个超级棒的建议,但是您的妈妈不忍心破坏国体,您还是听她的吧。”

刘娥瞬间冻僵,该死的谦虚,别看60多岁了,政治上还是不成熟!都选择打劫儿子了,还装什么伟大母亲?但是话已出口,实在没法挽回。眼看着这一年的机会又要白白地溜走……但别忙,她的名字叫刘娥,她有各种各样的上不得台面,但绝对有效的办法。

就像当年让宰执大臣们把亲人图谱都交上来一样,她私下里又耍了个小手腕。很简单,回宫之后对儿子一顿暴力,不是我乱想,宋史里说了,她从来没给过儿子好脸,随后仁宗陛下就颁出了圣旨,上面写的还是先为她上寿,然后再举行元日朝会大典。

举朝无奈,这一次,她真的得逞了,比皇帝还皇帝了。

那天的上寿仪式是宋朝所有忠于王室的臣子们的噩梦。赵祯身穿兖袍,没戴帽子(未加冕),在文武百官还有契丹使者的面前,向刘娥行二拜之礼,向她跪献两杯酒,接着再由百官的代表,注意,不是宰相,是枢密使。强大的曹大人那时还在位。向太后上寿,一切都结束之后,赵祯才能戴上兖冕,到天安殿去接受百官的朝拜。

综上所述,刘娥距大宋皇位仅有一步之遥,即她是在会庆殿中行使的人君之礼,不是天安殿这个最正规的场合。而在实际上,她更是早就行使了百分之百的皇帝职权,赵祯只是个摆设。之所以不能如愿以偿,就是王曾在挡道。

半年之内,两位顶级大臣被清洗。一死一贬,层次井然。时间进入七月份,刘娥的快乐日子到了,一切迹象都表明,她可以为所欲为,就连上天都站在了她一边。因为那个比王、曹加起来都让她头疼的宋朝伦理总护法也死了。

鱼头参政鲁宗道,他仅比曹利用晚死了一个月。新年伊始,二月份,鲁宗道就因病逝世。这实在是去了刘娥的心头大患。回顾他的生平,有些事必须得单独提出来论述。那就是关于刘娥怎样伸手要待遇时的最经典一幕。

话说有一天,刘娥突然问了鲁宗道一句话:“爱卿,你说唐武后是什么样的人啊?”

这句话太有讲究了。第一,唐武后,武则天,据考证这应该是刘娥的心中偶像,她念念不忘这位女人中的神祇。而她自己现在所处的地位,和武则天当年称帝之前是多么的像啊——丈夫多病早死,死前就已经参与政事;儿子太小,自己手掌大权,天下事随她予取予夺。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就不能再复制一下女人的辉煌呢?!

可是要复制,就少不了一样东西。支持者。唐武曌陛下当年篡位成功,是有一大批忠实追随者的,其中文武皆备,如名将李世勣、宰相许敬宗、名臣王孝杰等等等等,那么她刘娥有谁呢?

所以才有了第二,即询问鲁宗道。

鲁宗道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在真宗朝,他只是户部员外郎兼右谕德,辛勤工作,忠心耿耿,让皇帝都亲自手书“鲁直”二字在墙壁上,也不过就是提升到了左谕德、直龙图阁。

右变左而已,可在仁宗朝,他一跃升为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直接就变成了副宰相!这是怎样的知遇之恩哪,按说他应该为知己者死,刘娥让他怎样死他就怎样死了。尤其是这时面对太后的关于“武后本质”的询问,这是赤裸裸的暗示,我要当武后了,请问鲁参政,您想做许敬宗吗?

不料热脸贴上了冷屁股,鲁宗道冷冷地回答:“武后乃唐之罪人,几危社稷!”唐朝的天下差一点就毁在她的手里!

刘娥顿时默不作声,她搞不懂她的死鬼老公、瘸腿的公公、暴死的大伯父都给了这些人什么好处,她都为宋朝操劳近20年了(赵恒晚期她当家),居然还是养不熟他们。

但是不急,细节决定成败,地方往往会影响中央。突然有个叫方仲弓的小臣上书朝廷,提出要为太后建刘氏七庙。

这才是真正威胁到了赵宋王朝的致命一击!

第十一章 祭天祭祖

七庙,即三昭三穆,加上太祖之庙,合而为七,用以祭天祭祖。那是只有皇帝才有资格去做的事。而立七庙,也正是武则天当上皇帝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当年她以父亲武士彟为太祖孝明高皇帝,又尊西周的周文王为始祖文皇帝,武氏子弟如武承嗣、武三思等都封为王,姑姐都封为公主,天下所有武姓人氏一概免除赋役,这些特权之后,她在洛阳设立了武氏七庙。

同时,长安的李唐太庙被降格为享德庙,继续供奉唐高祖、太宗、高宗的神主牌位。然后周才正式替唐。并且稍微知道些唐史的人,也都会明白刘娥正在做什么,就连这个提议立七庙的方式方法,都在照抄武则天。

当年武周载初元年九月三日,也是由一个七品芝麻官、侍御史傅游艺率领好几百个关中父老到长安城上书请愿表决心,要求武则天自己当皇帝,改唐为周,让当时的现任皇帝李旦改姓武。那么现在的问题就简单了,立了刘氏七庙之后,小皇帝赵祯怎么办?

叫刘祯?

这些刘娥都不管,孩子,你姓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永远爱你。她直接在丈夫的朝堂之上问宰执大臣们,立刘氏七庙,你们看怎么样啊?

没人回答,当时王曾在场,曹利用也还没死,但都牢牢地闭上了嘴。多简单,这是彻头彻尾的篡位宣言,能问出这句话来,就是在翻牌比大小,小心一个应答不对,立即人头落地,朝堂变刑场,古往今来有太多的政变都是以这一幕开场的。

但是不回答,就是默认了。危难中还是鲁宗道站了出来,他反问:“立刘氏七庙,如嗣君何?”您把您的儿子怎么消放?

归根结底一句话,天下还是赵家的吗?赵祯还是皇帝吗?史书记载,当天刘娥再次沉默,然后众人就都散了。该干吗就干吗去,没有下文,没有后果。就像一句家常话一样。那么我们的心情就应该和当天走出朝堂的王曾、鲁宗道们一样了。

迷惑不解。刘娥到底是什么意思嘛,外面没有刀斧手,你就想让全体大臣都投降?甚至鲁宗道跳出来反对,连一个刘氏同党紧跟着还击都没有,这就是要篡夺赵氏江山了?还是说刘娥太爱她的小儿子了,看自己已经年过60,早晚要升天,所以才说反话,来试一下宰执大臣们的忠心?

有点恶搞过了分。真是这样,就太亵渎刘太后的伟大了,她不是伟大的妈妈,而是伟大的女王。紧接着她就又往前迈了一步,某一次皇室大游行,是去慈孝寺上香,刘娥又一次提出要让自己的大安辇走在皇帝的玉辂之前。

大安辇很大了,比起那辆从唐太宗时起,就一直沿用的玉辂差不了多少,再加上刘娥也同样是一身朱红,试问宋朝的子民们相隔至少150米(宋开封城内的御街全长近八里,宽200余步。一步5尺,即为1000多尺。宋一尺换算今天30。72厘米,即御街之宽至少307米)的距离,要怎样才能看清楚哪位是皇帝,哪位是太后呢?

他们要向谁欢呼?!

还是鲁宗道站了出来,照例没多废话,就问太后您知道您是个女人吗?知道您出身很矬,但孔子的话知道不?

“妇人有三从,在家从父,嫁从夫,夫殁从子。”

书上这样说,您看着办吧。

天大地大,历史发展到宋朝,早就是孔子最大了。刘娥啥话也没有,只好乖乖地守规矩,让大安辇走在了玉辂的后边。

以上就是鲁宗道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事迹,是不是显得刘娥更加的不着调呢?没把握的事儿总是往上抢,纯粹是主动找抽,每次都被抽得乖乖听话,真是太丢脸了!

但事情到了天圣七年的七月间,这些行为才有了答案。她当时忍,是因为看到了自己只有对手没有帮手,所以才有了后来干掉曹利用、赶走王曾,这之后她要做什么,才能有所余地。第一步,就是立一些资历尚浅,并且非常机巧可人的宰执大臣。名单如下:

首相吕夷简、次相夏竦、薛奎;枢密使陈尧佐。

一代名相吕夷简终于登台,登得实在很艺术,人生里最关键的一步,他竟然玩了个似缓实快的招数。一年前,次相张知白死了,当时王曾推荐他,曹利用推荐张士逊。按说王曾主管东府系统,就算张士逊的资历比他高,也一样挤不动他。但吕夷简却主动对太后、皇帝说。

“张士逊事上最久,且有纯德之美,当先用。”

于是就先用,结果张士逊只干了多半年,就跟着曹利用一起下台。而吕夷简只付出了近200天的光阴,就骤然直升东府首位,并且在太后的心中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薛奎,关右人,简单说来,在忠义道德等精神层面上,他是鲁宗道的微缩型翻版,而在办实事上,他比鲁宗道强多了。他之前的本职是龙图阁学士、右谏议大夫、权三司使事,各种政事都是行家里手。于是宋朝的权贵们的噩梦就做得更多了些,鲁鱼头之后,又给他取了个外号,叫“薛出油”。

陈尧佐就是澶渊之役时提议赵恒逃亡四川的陈尧叟的二弟,但弟弟与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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