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传-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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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薰儿拿出了那块钱子宇寄放的布料好生看了几遍，这个绣图为何物，薰儿自然知道，从她第一眼见着就明白了此为何物，有何用处。只是她没说，也不能说。薰儿没有告诉白朔她得了什么，也没告诉他去见了钱子宇，就连小童也不曾提起。她不愿让人知晓这些，就像是每个女孩儿心中的藏着小秘密一样，保留着，自己独守着。将那副绣图放置在枕头底下，日日夜晚细看一番，竟当作了钱子宇。
距上次应邀，只过了三日就收到了书信，浅黄色的信封上用流畅的行楷写下了’钱子宇‘三字。薰儿自然是高兴的了，看着手中的信件，心中甜意更浓，只短短的几句话，却让薰儿陶醉不已。
”自与姑娘一别，心中甚念，不知何时还得相见。“
薰儿情不自禁的来来回回念着，嘴角上的梨涡就没消失过，甜蜜笑容，只沉浸在她专属的遐想之中。欢喜的从怀里掏出了那盒梅花香味儿的胭脂，打开圆盖盒，又闻到一阵清香滑入鼻翼，顿时身形舒畅，里头躺着浅淡的梅红色胭脂，颜色不华贵，却也惹人爱，看着不腻味。
用小拇指抠出一点胭脂粉末，弄匀了，对着镜子往嘴上一抹，更觉梅花开在身旁一般，陶醉的嗅着梅香，似是身临梅花仙境。薰儿享受般的暗自窃笑着，抿了抿嘴唇，镜中显出了小嘴薄唇红艳脱俗的丽人来。薰儿一般都是素颜朝天的，对于她自己来说，已经很满足现下的容貌，就像那含苞待放的梅，不一鸣惊人，却也有暗香来让人回味无穷。
可现在，如此一抹就有些脱不开眼了，这一点淡雅之色，使得薰儿更加宛若天辰云雾中的俏佳人，朦胧里飘来的仙女，那一点红，点亮了脸上所有的淡白，薰儿不禁的痴了，看着镜中的自己，好久都在发呆，嘴唇微张，似笑非笑，眸子里一点一滴洒出来的都是星光，明月。只应了一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对着镜中的自己薰儿不禁粲然一笑，又拿起手中的信件，细细品读，不自觉的在房里翩翩舞蹈，围着自己的小而精致的闺房，转着圈圈，纱裙也随之摆动，只得说，好一幅欢舞图。脚步轻盈的转至床边，一股脑坐在了床上，背靠着床梁，心中窃喜异常。
她轻轻的抚摸着上面秀逸的字体，眼波温柔似水，想着钱子宇的一个笑，一个动作，一句话，忽而转成了另一个熟悉的人影来，朦胧的视觉渐渐清晰，不禁伤感，眼中只成了那个熟悉之人的天地。暗叹：若是曾经我也懂得这般人情世故，也懂得为君嬉笑红颜，那么，你还会背叛我，伤害我么？若是我一开始便与你明了身份，你还会觉得是欺骗，是蒙蔽，是居心叵测么？想当初，我幻化成人型时，第一眼就见到了你，站在那寒骨傲梅下，面上含笑，轻手抚摸着那只梅，抖落了银银白雪，动作细柔，甚是溺爱。
你的声音温婉悠扬，只念道：薰梅点雪姚初透，霜冰一探醉君心。至今难忘，那是我的诗句，你给我的。心里也一起装下了爱梅人。雪花纷飞，却映的你更加俊俏，白的雪，红的梅，就像是为你点缀，我痴了，深深的痴了，不自觉跨出一步，跌到雪堆里，滑稽不耐，而你扶起了我，对着我笑，那般感人，温暖。我觉得那是我成人的最好礼物，遇见了你。
姑娘，你是谁？
姑娘，可冻着了？
姑娘，在下成玄安。
……
伴你左右，我不悔，听你念诗词歌赋，为我画像，为我写名，我很快乐，想起了姥姥讲的七仙女与董永的故事，那样守候的痴情，我想也不过如此吧，我得了的是我要的专情，我守候你，足以，只是求你让我守候。
可是……
你说，梅娘，你做不了我的妻。
你说，梅娘，我们可以下一辈子再见
你说，梅娘，天意所为，并非我辜负了你。
……
我好想问，什么是天意？什么是下一辈子？这不过是你的敷衍！你怕我的，对吗？你从那日见到我的真身起就躲了我，腻了我，对吗？你只是要个引子救活你的妻子而已，对吗？那我呢？你有没有爱过我，想过我？哪怕骗我一次……
我说，玄郎，无论你如何拒绝我，排斥我，我都会忍受，请让我默默沉守着你，爱着你，好吗？
你痴痴的看着我，应了我的请求，可是回头便找了人来收我，真的想不到你是如此的薄情寡义，你的心是沸腾的，却不为我。救你妻的人是我，为你付出的是我，你为何就不念及我对你的情意，念及我对你的恩呢？你要将我逼死，你可知……我的绝望……
想到这，薰儿有些纳纳的样子，眼里满含悲切，满噙的泪水滚落”烧烫“了脸颊，口中不禁呢喃：”梅柳夹门植，一条有佳花 ，庭院深深深几许，云窗雾阁春迟，为谁憔悴损芳姿。夜来清梦好，应是发南枝。玉瘦檀轻无限恨，南楼羌管休吹。浓香吹尽有谁知，暖风迟日也，别到杏花肥。“
忽而，薰儿的表情霎时由悲愤回到了自信，嘴角旁挂着两点小梨涡，很浅，却易见。那么现在，我懂了，我要把握的不仅仅是幸福，更是自己的欲望，不会让他知道我是妖的，至少不会伤害他，就像白娘子那般，专情的美我也有。想着，情不自禁的在信封上轻轻印下唇迹，看着自己的杰作，薰儿笑了，笑的满足，发自内心的满足，她要选择一次，选择一次不再让自己后悔。
”可在？“
薰儿一惊，拭去脸颊处的泪痕，万千思绪被这一声叫喊抽回，连忙收起信件、胭脂，随手拿起帕子抹去唇上的印记，喊了声：”等会儿，就来。“一切就绪，开门就见李坦不羁的表情，他双手抱胸靠着门沿，一双冷眸下垂望地，脸上留着不奈，薰儿见他这副尊容，心下也明了他的烦躁，撇了撇嘴，说道：”李大公子叫我何事？“
”公子寻你。“
李坦淡淡的开口，声音听着毫无情感，不过，薰儿也是习惯了的，除了白朔，李坦还未对谁上过心的。薰儿还想询问，李坦却转身就走，薰儿朝着他离去的背影白了一眼，心中对他有些不满，却也无法，只得忿忿地关上房门，跟了上去。
此时已将近卯时，市集上一派热闹景象，灯火璀璨，四处人物混杂，寻街游客络绎不绝，不时有人从薰儿与李坦之间穿过，几次碰撞了薰儿，但一个闪身，都躲到了一旁，这般下来，薰儿有些恼了，纳闷着为何李坦要将自己带到市集上而不见公子，却又被人撞了一把，薰儿身形一扭直接转到街旁，她不再前行，双眉微蹙有些不悦。
话说回来，并非节假日，初一十五，是不会像现在这般热闹之景，虽然街上少了戏耍杂技之人，但还是可以看出每个人脸上的兴奋，人人都在赶着路，却不知要到往何处，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得跑快些，晚了就赶不上了。薰儿一头雾水，对这”赶不上“的东西也是好奇，不过更觉好奇的还是李坦为何带自己上了集市，而不是公子身边。
李坦见薰儿站到了路边上没有跟上，脸上浮现独自猜度的神情，他眼中又闪过一丝不奈，心下闷哼一声，缓步走上前来，路中还在向前跑的人见到李坦面无表情的横过街道，他身上散发的气息使人冷的发抖，眼中的那道光特别的威严，凌厉，像极了暴君子。行人生怕惹上了这等人，连忙都止住了脚步，唯唯诺诺的看着李坦走过，才又开始跑动。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寻公子的，怎么到了市集上？“
薰儿对于迎面而来的李坦这副尊容，也可以说几近习惯，所以也就没所谓的怕不怕了，依旧有些恼色的看着李坦，尽显不悦。李坦就是个冷面角色，也是天不变表情亦不变的样子。
”公子在一处等你。“
”何处？“
”到了便知。“
说罢，李坦自顾自的转身就走，薰儿原是有些恼火了，现在被这无厘头的随意牵引，更是心中不适，轻咬下嘴唇，低吼了一声：”你不说，我就回去了。“闻言，李坦皱了皱眉，果然停下了脚步，只哼笑一声，便又往前走去。
对于李坦这样不温不火的态度，薰儿很是难忍，她讨厌极了这脾性，她不是白朔，没有那样大度，没有那种淡然，当即想也不想的转身就走，可开步只离一寸，李坦就站在了她的眼前，眼中除了冷冽还多了丝愤怒，盯着薰儿满是不悦，随即却又开然，哼笑一声，散平怒色，道：”你真的就不想看看么？“
薰儿不语，仍只是怒目而视，李坦不以为然的嘴角轻勾，绕过薰儿便往前走去，薰儿有些羞恼，更多的还是疑惑，无论如何都是公子吩咐的，不管怎样，都得先见着公子。压低了心中的火气，回头怒道：”看什么？“李坦没有回头，嘴角翘的更加得意，半晌，才道：”看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娘子~~支持
（ps：请多指教，有错必改）
、竞标（一）
穿梭于闹市之中，薰儿心下更多了质疑，怒气还未平息。可李坦这冷面公子不会管这么多，独自向前行走，已然是不顾了薰儿是否还会跟着来的，薰儿也思储着要不要再跟上去，暂且不说是公子吩咐的，就说这市集上的民众为何如此急冲，好奇虽有，却抵不过李坦的一句：看笑话。薰儿愣了愣神，暗自揣度了一番，无论如何，都先跟着看看，倒是想知道，李坦说的不要后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事儿，又与自己有多大的关联。想着，便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路上的行人有增无减，与庙会相比，虽还是”小巫见大巫“，但也有个五六分，无论从何方赶来的人，最终都拧成了一条道，李坦与薰儿也是走上了这条道。顺着人们指指点点的方向，看着那招牌，红底黑字的的写着：小相阁。
今日的小相阁可以说是格外热闹，外头大红福条沿着阁墙挂成了”一条龙“，张灯结彩，五颜六色的将那几字照的格外明亮，十米开外都可以看到这小相阁的光亮，四处嘻嘻呵呵的人都往那里走去，两边车辆罗列整齐，从车的外形上看，可以猜出是非富即贵的人物。
小相阁的门口也集结了不少普通民众，薰儿隔得远，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各人脸上有兴奋的，有期待的。薰儿迷糊了，望着那小相阁发呆，心下想之，这里平时女子甚多不说，然而现在男子来的也不少，那些门外汉一看就知道没有银两的，可是到这砸钱的地方来，宁愿干等在外头也不愿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李坦双手抱胸站在薰儿身旁，目光只盯着那小相阁的门口看，人来人往未曾停歇，几个老鸨样的人物接应不休，一张嘴就没见合过，面上尽显谄媚恭维，李坦鄙夷的冷笑一番，这就是妓院？
”为何来此？“
薰儿若有似无的问了句，在这嘈杂之中，常人是听不清的，但对于李坦，这声量足够了，李坦嘴角笑意不减，却没有回答，只向前走去，薰儿瞟看了眼他的背影，咬着下嘴唇，眉间紧拧，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吞了下去。李坦身后背着他的宝剑，无双。
”……今天可真是热闹。“
”……那还用说，有戏看啦！“
”什么戏？引得这么多人？“
”呀，您还不知……？“
”……“
”……据说……“
”公子，姑娘里边请……“
薰儿经过那群门外客时，有意集中精力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或许能从中猜出点源头，不过，那人在说到关键的时候，是耳语相告，声源没了，本想动用法力去窃听，可不巧这老鸨子在这时差一杆子，失了机会。薰儿暗自有些失落，看来是真的要等到这场戏的开锣，才能看个究竟了。
老鸨子很是恭维的领着李坦与薰儿往里去，特别是看到李坦身后的剑，笑的更加殷勤了，脸上的脂粉因为她笑得过于夸张，扑扑掉了几块，总盖不去的年龄显露无遗，因笑而眯起时眼角几条纹线看得特别的清楚，李坦的嘴角列的更加开了。
薰儿却有些不自在，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听说过市面上的青楼如何龌龊，姑娘如何风骚，进去的不论男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类的话，当时还警戒着自己看到这”玩意儿“要退后三尺的，可现在却正在往里走去，这一步前后就是入了个窑子，看来也是简单的，本还以为是个什么难以做到的事，先不说世人之见，就是自己心里也不好过，怎么说这些个流言蜚语，听的也够多的了，更何况，现在进的又是与众不同的青楼呢！话说回来，其实也就进个房子而已。想着，便也扑哧一笑，挺起胸膛眼观前方，不像先前那般战战兢兢。四周人物混杂，有谁会记得谁呢，今天，就让我姚薰儿也做回”嫖的主儿“。
念想不过一瞬之间，却进了大厅。首先进入耳膜的是嘈杂不堪的嬉笑声，伴随着欢快的声乐，可谓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挥袖，风姿卓越。大厅里人山人海，无论站的坐的都是满满的一票人，人与人之间的间隙只可用小拇指的指甲来相隔，不过这种分辨可以忽略，二楼是排座，栏杆边上往里共堆了四层座位，排排有人，不论男女，且坐。比起一楼的挤，二楼显得松宽了许多，坐着的每个人脸上可以看出带着愉悦与庆幸，都是一副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一楼。
第三层则是最舒坦的雅座了，一个看窗一桌席位，宽松不说，都还配置着一个丫鬟，那横梁上明写着贵人专区，想是这小相阁专请来的贵客吧，不然那座位的价格定是天价，你的金库里没成山成海的金子银子，简直休想。
薰儿不禁纳闷，这一楼二楼用肉眼都可以看得出满的不可再挤人了，现在看去那些人就是在遭罪，天气闷热，没有谁的脸上是没有些小汗粒子的，虽然四周能开的窗户都开了，但还是透着股闷气，再加上青楼里独有的浓重胭脂味，更是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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