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汉女-第4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之时已年近三十,却被先帝三千宠爱在一身。所居宫殿赐名为关雎宫,而八阿哥刚出生既被册封为太子,可惜不到一岁却莫明死去,宸妃本身子虚弱,又经丧子之痛,不久便香消玉陨。先帝悲痛万分,追随宸妃盛年而逝。
当年的宸妃和如今的宛宁,这两个女子,这两段传奇般地生死绝恋。是何其的相似。夜渐渐深了,外头突如其来地狂风暴雨,打落了一地的残花。我躺在床上只是辗转难眠。
宸妃和宛宁的名字交替在我眼前闪现,命运原来竟可以如此神似。脑中忽想起“情深不寿”这四个字。它象恶毒的咒语一般演绎着宸妃华丽却哀伤的一生,宛宁地命运似也在一步一步的慢慢应证。帝王的爱是如此的沉重,如果爱上她们的仅仅是再平凡不过的男子,她们的命运又将如何?
宸妃的孩子,那个和四阿哥一样鲜活的小小孩子,象风一样消逝在夜幕深寒地重重宫掖之中,也带走了他母亲的如花年华。我想起宛宁那憔悴面容上浮起的一丝晦涩微笑,心内不由得袭上一阵恐惧。
这被无边风雨笼罩下地漆黑紫禁城,此时在我的眼中却象一只张着血盆大口地猛兽,多少生命被悄悄吞噬,灰飞烟灭般地悄无声息。
次日,虽风雨稍住,天色却仍是灰惨惨的阴重,四阿哥在黎明时分逝去。
福临下旨,追封这个仅三月大地爱子为和硕荣亲王,隆重下葬。尽管不合规矩,太后却没有阻止,也许是希望能稍稍减轻福临的丧子之痛,平息他雷霆万钧的怨怒之气。
宛宁在四阿哥下葬之后病倒了,她的病引起了福临莫大的惶恐,甚至顾不上去追查四阿哥中毒一事的原委,甚至撇下了废后一事,日日守在宛宁病榻之侧,软语抚慰,遍请名医。
在福临请来海会寺的高僧憨璞聪进宫为宛宁诵经祈福之时,太后却带着我和苏麽麽悄悄去了宁寿宫,我知道太后的心被鹤顶红高高的悬起,只有彻底查清谁是下毒之人,福临才会打消废后的念头。
宁寿宫里,太妃正端坐在宽敞的宫院之内看小宫女们踢毽子,色泽艳丽的毽子在年幼宫女们灵巧的脚下翻着无数的花样,太妃身着松色便袍,满头乌发只绾做家常髻,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神色安详的仿佛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妇人。
太后静静注视着如一汪碧水般安宁的太妃,直到众人惊觉太后已站了多时才慌着上前请安,太妃呆呆的看着太后,嘴角的微笑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惶恐。
只见太妃神色慌张的唤道:“云意,云意。云意忙走至太妃身侧,扶住太妃,太妃一把抓住了云意的手,躲在她的身后,颤抖着道:“她是谁啊?”
我愣在那里,太后亦是不知所以,只听云意柔柔的安抚着太妃道:“娘娘,那是庄妃娘娘,您不认得了吗?前几日庄妃娘娘还打发人来给您送了好些茶叶的,想起来了吗?”太妃思索了半晌,象牙般白腻的脸庞上却只是茫然,冲着云意摇了摇头,看向太后之时却是一脸的防备之色。
太后诧异的问道:“太妃这个样子有多久了,传了太医来瞧了没有?怎么没有去回?”
掌事太监忙道:“回太后,太妃这样有一段时日了,时好时坏,清醒的时候也不过只说自己还是先帝的大贵妃,再糊涂些就象现在这样,什么都记不起来,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前儿太医来请平安脉,只说没有法子。奴才们想着既没有法子,也就没有去回太后。”
太后半晌无话,一声长叹对云意道:“好好伺候太妃,短缺了什么只管去慈宁宫去回。”
云意应了,太后再也忍不住心头的哀伤,提步欲行,却忽听见太妃低声唤道:“等一下。”
太妃慢慢从云意身后走出来,怯怯的蹭到太后面前,伸手扶了扶太后发上的碧玉簪子,孩子般的冲太后稚气一笑道:“你的簪子歪了,这会子才好了。”
太后眼圈红起来,眼泪只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转,这大半辈子或者这是太妃头次如此真心的对太后微笑,却是在如斯令人感伤的境地之下。
从宁寿宫出来,我和苏麽麽一左一右搀着太后,一时皆是默然。
行至慈宁宫之时,太后对苏麽麽道:“你去内务府向索尼传旨,送太妃去南苑休养,即刻出宫,宁寿宫一应宫女太监随太妃前往。”我不知太后为何忽然下了这样的旨意,可我却知太后对太妃确是一片关怀之意。
深夜,福临来慈宁宫,仅两日光景,他却已憔悴了十岁般,眼窝深陷,面色蜡黄,进得东暖阁,扑通便跪在了太后面前,凄声道:“我要废后。”
太后大惊:“四阿哥之事确与皇后有关吗?”福临冷笑的摇头:“我要废后,非得她有错吗?”
第一卷 宫闱生涯 第六十九章
半年后
我随太后由南苑回宫,一同的还有昔日的皇后,如今的静妃。
在四阿哥中毒身亡之后,福临以退位之名要挟太后废了皇后,尽管并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四阿哥中毒之事与皇后有关,可福临在凄惶之下什么话也听不下去,他认定了只要由皇后主持六宫,宛宁的性命便朝不保夕,他已经失去了寄予厚望的爱子,再也无法承受住失去宛宁。太后坚决不许,持续了数日,终于在福临绝食相逼之下忍痛废了皇后,随即带着我和已贬为静妃的荣惠去了南苑。
此时,已是滴水成冰的隆冬天儿,茫茫原野被白雪覆盖着,除了浩浩荡荡,迎着凛冽寒风前行的车马队伍,天地之间仅余了黑鸦不住的啼叫。车帘偶被风卷起,只觉寒气逼人。
车内,铺了厚厚的软毛细垫,铜制暖炉放在正中熊熊的燃着,多少驱除了些许刺骨严寒。我怀中笼着个小小的精致手炉,挨着太后而坐,时不时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静妃身着镶滚着繁复细密花纹的素雅米黄色旗装,却坐了一旁,手中持了一个刺绣盘儿,略嫌笨拙的认真绣着一方红梅手帕。
初去南苑之时,她整日将自己关在房内,不吃不喝,我和太后一刻不离的守在她身边,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可任怎么劝说,终打动不了她的心。直到那日,当疯疯傻傻的太妃出现在我们面前,她似瞬间了悟一般:做皇上的女人。再怎样地荣冠后宫,集三千之宠。也不过如太妃一般,说什么结发夫妻,与之偕老,眼一闭,心一横。一切都是虚无飘渺的,先帝没有遇见宸妃之前,阖宫上下最宠的亦是贵太妃,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曾经千娇百媚地红颜便撇在脑后了,至死心心念念的都只是那个人,这世上最不可勉强地原来是心。
于是痛哭了一场,至此便安静下来,请了师傅来教习琴棋书画。前些日子越发连刺绣也一并学起,举手投足间到底添了些沉稳娴静的气度。太后曾试探的提起四阿哥中毒之事,每当此时静妃面上总浮起几丝神秘莫测的冷笑。再询问下去,便三缄其口。只道不知。
若是太妃所为。倒也能解释,太妃是应极深的恨着宸妃。就如今日皇宫之内诸妃那样深地恨着宛宁。我却只有一点想不通,太妃如何知晓那个孩子就是八阿哥?是谁告诉太妃的?莫不是有谁想借太妃的手杀了四阿哥?鹤顶红又是从何得来的?
马车在雪地上行走极是艰难,偶尔碾到厚重积雪之下的石子砖块之物,便颠簸个不停,赶车的太监不住的抽着马鞭,饶是如此,太后仍是心急如焚,这般急着赶路却是为了福临大婚之事。。[炫+書*网。cc]。
果真如太后所言,虽朝臣和蒙古让了一步,让福临如愿废了皇后,却即刻商讨起续立皇后之事,宛宁自不在考虑人选之列,尽管福临一再软硬兼施,却也顶不住蒙古四十九旗的庞大压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蒙古的支持是皇位地有力保证,更是大清后方的天然屏障,况又有宗族亲贵大臣的愤愤之言,多方阻挠之下,福临心灰意冷,只得应允再度联姻之事。
蒙古送来了两位公主,从辈分上来讲,却是静妃地从侄女,这对我自小便熟知的伦理之法而言,自是无法接受地错辈,可对于满蒙两族来说,却早已是司空见惯地了,先孝端皇后便是太后和宸妃的亲姑姑。福临地第二位皇后将从这两位公主中选出,两位公主已经到了京城,因太后不在宫内,只住在行馆。
太后瞧了静妃片刻才缓缓道:“好在,继任的皇后是咱们博尔济吉特氏的公主,总不至委屈了你的。”
静妃听太后此言,也不抬头,只淡淡笑道:“姑姑,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不管谁做了皇后,有您在,侄女总受不了苦的。”
太后不再做声,静妃却放下手中的绣活,摇着发酸的右臂掀开车帘一角,平心静气道:“做了皇后又如何?不过是个空名儿罢了,他心里头没有你,凭你再怎么样也只是枉然。”
伴随着一阵寒风,她的话幽幽吹过耳侧,我不知她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将要成为继任大清国母的博尔济吉特氏公主,只觉凉到了心底。
福临的第二次大婚办的极是草率,一应规矩皆只有走了个过场,册封大公主诺敏为皇后,二公主乌兰为惠妃,蒙古送来两位后妃的目的自是不言而预,静妃无所出,因而轻易被废,倘若有个一男半女恐怕。。。。。。。。。静妃告诉我,在蒙语里,诺敏是碧玉的意思,乌兰则是娇艳的意思,皇后和惠妃进宫次日朝见太后之时,我不由得感叹,真是人如其名。
当皇后带着惠妃到慈宁宫之时,诸妃已等候多时了,只宛宁有病无法前来。
皇后一身明黄朝服,金凤朝虽无闭月羞花之貌,却极是庄重谦和,只见她端端正正,目不斜视的踏着花盆底鞋走至太后面前,屈膝跪了下去,口称:“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众妃早已跪拜下去,只静妃款款的站在一旁,并不行礼。太后笑道:“快起来。”
皇后稳稳的起身,又对众人道:“诸位姐妹请起。”面上毫无骄矜之色,平和的竟似邻家姐姐一般。
众人谢恩起身。一身大红色宫装的惠妃走上前来跪下道:“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说罢。抬头娇俏着对太后微微浅笑,我不由双目一亮,倒真个如她地名字那样明艳动人。
太后笑着抬手命她起了,指着众妃道:“你年幼,入宫又晚。今儿是第一遭见面,该给她们见礼的。”
惠妃亦不托大自矜,只含笑给众妃屈膝福身道:“见过诸位姐姐。”
佟妃,宁妃只笑着受礼,比她位分略低的嫔,贵人却忙不迭地还礼,只陈嫔越众而出,亲热的拉着惠妃地手笑道:“怪道说草原上出美人,太后就不必说了。皇后,静妃娘娘已是拔尖的,如今惠娘娘虽年纪轻。也出落的这样,叫人一看就喜欢的什么似的。”
众人见她这样轻狂。都撇嘴只做不见。惠妃笑嬉嬉地道:“陈姐姐谦虚了,您要再年轻个几岁。也是极好看的呢。”
众人闻言皆笑起来,陈嫔面色潮红,虽见惠妃孩子一般仍是无辜的笑着,只讪笑着道:“娘娘说笑呢。”便退至一旁了。
此时,皇后却走至静妃身侧,福身道:“姑姑。”
众人不觉惊诧,静妃亦很是意外,淡笑道:“你如今是皇后,理应我向你问安的。”
皇后却正色道:“诺敏虽忝居皇后之位,却辈分小于姑姑,不敢受姑姑的礼,从今以往也是如此。”
静妃虽不说什么,脸上却流露出感动之色,太后见此情景很是欣慰,松下一口气来,佟宁二人亦赞叹不已。
太后笑道:“贞儿,你也该去给皇后见礼的。”
我笑着应了,上前对皇后略一福身,她忙伸手扶起我笑道:“四格格快请起。”
惠妃却一把抓住我的手笑道:“快别,我还要回礼的,罢了罢了,怪累人,这就算认识了。”
我亦喜她的豪爽且充满稚气,只含笑应了。
太后留了众人用午膳,膳毕命众人散了,只留下皇后来。
苏麽麽奉茶来,对皇后笑道:“娘娘快请尝尝,这是极品地龙井呢。”
皇后双手接了,抿了一口笑道:“到底和草原上的不同,多谢麽麽。”
太后斜歪在大迎枕上,注视了皇后半晌方缓缓道:“诺敏,皇上对你如何?”
皇后闻言,放下手中的细瓷杯子,只道:“虽不算好,亦不坏。太后略皱起眉头道:“你进宫这些日子,宫里头地事儿想必也该清楚了。皇上一意宠着贵妃,冷落了众人,你姑姑就是为了这口气,生生的耗尽了他们夫妻地情分,我虽不主张你着意争宠,却也盼着你们夫妻和睦,要知道,太得皇上意地和太不得皇上意的最终都只能是一样地结局,在这宫里头,容不得极端,不浓不淡的方好,额娘说的这些你懂吗?”
皇后思索了半晌,回道:“额娘,儿臣虽愚钝,却也知情之所钟,不由自己。儿臣既入了宫,做了皇后,只求六宫祥和,自身无大错,令皇上满意,其他的却做不得主。”
太后长叹道:“额娘亦不强求你什么,只盼着你能为爱新觉罗氏诞下子女。”
皇后垂下头来,双手不安的扭着衣带,低声道:“除了大婚那日,皇上已多日未进过坤宁宫,儿臣就算有心,只恐无力。”
太后又道:“可去了乌兰那里?”
皇后茫然道:“也不曾,儿臣听宫人说起,贵妃身子不好,皇上大多宿在承乾宫的。”太后微闭着双目,淡淡道:“你去歇着吧,回头我会和皇帝说的。”
皇后依言跪安着出去。
太后目送着皇后的背影,叹息不已,我小心道:“额娘,您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太后无限烦忧的道:“我只怕她又是一个惠我唬了一跳,忙道:“额娘,您多虑了,依女儿所见,皇后性子很是平稳和顺,大抵不会和九哥有言语冲突,九哥虽心念宛宁,到底是至孝之人,就算看在您的面上,也不会再轻易废后了。”
太后点头道:“这个孩子确是极平稳的,也有中宫皇后的度量,乌兰也还好,只略小了些,还不懂事。”苏麽麽笑道:“您愁什么,来日方长呢,这也不是一时能急的来的。”
太后不再做声,闭目养神起来,我轻声退了出去,自回寝宫。
虽福临对这两位蒙古公主面上淡淡的,到底没有太过冷落,时不时的亦有些赏赐下来,六宫之中在皇后着意整治之下,倒也安宁了一段时日,静妃再见福临之时,却仍是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