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汉女-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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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合十,闭目祈祷着:那曾经的温暖,瞬间化为灰烬,掩埋了这些,但愿,但愿你过的比我好些。
寺中的日子,清冷且孤寂,直叫人忘却今昔何夕。我抛开缠绵心头的所有过往,只静下心来读经参禅,闲来与佟妃对雪联诗,品茗下棋,倒也不觉那般苦闷。
北泉院虽在碧云寺中。却由于宫内女眷住入而自成一体,偶尔我和佟妃会到正殿之内听住持师傅念经讲禅,大多时日却都只呆在院内。太监们守在院外,与世隔绝一般。
佟妃虽知赐婚一事。却绝口不提,我知她是解我的,再多的劝慰之语都已无法改变既成的事实,又何必让那些苍白无力地言语泛滥呢。
正所谓,月影松涛含道趣;花香鸟语透禅机。行亦禅。坐亦禅,语默动静体安然。我每日三柱清香,暗暗祈祷:但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似琉璃;内外明澈净无暇秽。
除夕夜前,太后打发人来接我们回宫守岁,佟妃仍以玄烨身子尚未痊愈之名拒绝了。太后无法,只得送了许多吃食用具来。
大年夜,我和佟妃,玄烨,并阿离。朱颜,碧裳,玲珑围坐在一起。只烧了些精致的素斋饭,煮了梅花酒。不分主仆尊卑。嬉闹着玩乐。一时兴起,剪了无数的窗纸。将卧房内,连同院子里地花木上都满满的贴了,平白添了几分喜庆热闹,映着那漫天雪白,比在宫里多了些世俗地意味。
冬去春来,我和佟妃依旧没有回宫的意思,太后几番派人来催促,我和佟妃皆是不舍这份难得的清净安闲,将回宫的日期一推再推。
一日,明媚的阳光轻轻洒在北泉院内,佟妃命玲珑在院子里燃了线香,自捧了琴盘膝而坐随意抚着不知名地古相思曲子,我坐了石凳之上,教玄烨背着文章,四个丫头在门外廊子上边绣着活计,边说着闲话,鸟语花香,端的是一派好时光。
只见玄烨端正立在我面前,背着“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我见他小小年纪,背起这般晦涩的古文却几乎毫不间滞,琅琅背诵如珠滚玉盘,俯仰之间神采照人,不禁欢喜,笑问道:“那你倒是和姑姑说说,最后两句是什么意思呢?”
玄烨微一皱眉,旋即道:“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人在忧愁患害的时候能活下来,反而安逸享乐使人萎靡致死。”
我点头赞叹道:“说的不错,读书的目的是要学会做人的道理,一个人在安逸地生活中往往会被磨灭了宏图大志,变的终日庸碌无为,你身为皇子,所食所用所行所居皆是普天之下的顶尖,一定要切记,不可贪图眼前地享乐,而要知上进,做个顶天立地的真男
玄烨似懂非懂地眨着眼睛,半晌道:“姑姑,您说不能贪图安逸享乐,可是,玄烨觉得此时地日子就是安逸的很呢。”
我闻言一愣,佟妃亦停下抚琴,与我面面相觑,竟不知说些什么。
阿离远远见我们皆沉默不语,以为是玄烨书背地不好,忙过来笑道:“学了这些时候,阿哥也该累了,奴婢带着阿哥到前头转转吧。”
说着,朱颜三人亦过来带着玄烨往前头去了。
我沉吟着站起身来,为佟妃斟了杯茶,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一直住在寺里头终究不是长远之计,我们倒是安闲了,只是不要误了玄烨。”
佟妃微微叹气,道:“若要我选,定是不愿再回紫禁城的。只是,玄烨这孩子。”她忽然停住,双目遥遥的看向远方。
我接过话斟酌道:“他天资过人,且太后对他寄予厚望,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当日皇上问他志向之时,他说他要君临天下。”
佟妃缓缓道:“这亦是我犹豫的原因,我这一生已是如此,不争不抢,只盼安闲度日,只这孩子若真存了这个心思,我倒不能生生的埋没了才是。”
她又转了语气,冷冷道:“可皇上自玄烨出生以来,何曾善加关怀过?如今只一门心思的要立四阿哥为太子,玄烨在他眼中又有何好处呢?我们母子在这山中恐怕他早已忘记的了。”
我听她言,想起宫中的烦扰,亦是头痛,也少不得安慰道:“就算不提太子之事,我们也要尽早回宫了,这寺中的安闲恬淡对你我是好,可却不利玄烨,他是你一生的精血,怎么也要他长成一个真正的男人,敢担当,有作为。”
佟妃点头,舒了口气,执了我的手看向清烟飘渺的群山,与我并肩而立,默默无语。
正当我们商量着回宫的日子,边命阿离她们先收拾些物件之时,宫里来人回道:“苏麽麽奉太后之命上山,快要到寺里了。”
我和佟妃对视,皆是有些疑惑,苏麽麽向来从不离太后身侧的,莫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却也不敢再揣测,忙出了北泉院在大殿恭候着。
第一卷 宫闱生涯 第六十五章
苏麽麽是轻车简骑而来的,进得大殿先在佛前虔诚的上了柱香才和住持见礼,住持亦知苏麽麽前来必定是有要事相商,礼毕便退了下去,我挽了苏麽麽的手回到北泉院。
苏麽麽虽一路笑语不断,细细的询问着我们的日常起居,眼中却是少见的慌乱。
阿离笑着奉上茶来,对苏麽麽道:“麽麽,您尝尝,这是用院里的泉水炮制的,和咱们宫里的茶味道不一样呢。”
苏麽麽心不在焉的抿了一口,笑道:“也还好,我是老了,喝惯了玉泉山的水,其他的也就品不出什么味道来了。”
佟妃看了看阿离,阿离会意,带着玄烨出去,顺手关了殿门。
我笑道:“麽麽,怎么劳动您大驾上山来了?额娘身子还好吗?苏麽麽见我问起,嗔怪的道:“太后打发人来接了几次,总是不肯回去,这不,命我亲自来请呢。”
佟妃给苏麽麽递了暖手炉,笑道:“咱们正在商议着收拾东西回去呢,可巧麽麽就来了。”
苏麽麽闻言松了口气道:“那敢情好,倒省了我一番劝说口舌了。赶紧收拾了,咱们这就回宫吧。我不禁有些疑惑,笑道:“麽麽一路劳顿,就是休息一日再回去想也无碍的。”
苏麽麽长叹一声,不见了方才的安定神色,略带担忧的道:“太后原本想着你们既爱清净,多呆几日也没什么要紧,谁知前儿个皇上和皇后又闹了起来。皇上发了大脾气,非要废后不可,太后劝说。皇上赌气不进慈宁宫大门,又提起立太子之事。太后想着你们兄妹亲厚,要你回去好生劝劝,一并接了佟主儿母子回去。”
佟妃与我对视片刻,不敢再耽搁,唤了阿离玲珑几个收拾了即刻随了苏麽麽下山去。
路上。苏麽麽向我们讲述了皇上与皇后怄气的原由:“那日,几位王爷的福晋进宫来给太后皇后请安,太后留了几位福晋用膳,打发人把贵妃,宁主儿也请了来作陪。用完膳,见太后闷地慌,几位娘娘,福晋便给太后讲笑话解闷,本来是好端端的。偏生咱们皇后娘娘讲了个笑话,正巧皇上走了来听到,当着那么些人的面就打了娘娘一巴掌。”
我皱着眉头道:“是什么笑话又惹了皇上这样大地脾气?”
苏麽麽叹道:“唉。要说呢,皇后原也不该说这样的笑话。说地是什么一个叫庄子的人。有一天去游玩。在野地里遇见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女人,跪在丈夫的坟前拿了一把扇子使劲的扇坟上地土。庄子就很奇怪,过去问她在做什么,那妇人说她丈夫生前和她很是恩爱,死的时候不舍得她,生怕她改嫁,就要她答应要是改嫁,必须要等他坟上的土干了才能再嫁。所以这个妇人每天就在丈夫的坟前拿了扇子去扇土。。www。③ü ww。сōm。刚说到这,皇上就铁青着脸走进来,狠狠打了皇后一巴掌,扬言一定要废后。”
我这才(炫)恍(书)然(网),皇后的笑话无非还是在讽刺宛宁,丈夫新坟土未干,她却已经嫁给了丈夫的哥哥。福临听了,怎会不大冒肝火。宛宁当时亦在,不知又是怎样的难堪。
佟妃只默默的听着,神色冷淡,看不出半点情绪波动。
半晌,我又不解道:“怎么又提起了立太子之事?”
苏麽麽看了佟妃一眼,道:“皇上要废后,众臣自然不肯,说什么贵妃出身不及皇后之类,皇上大概是想先立四阿哥做太子,再立太子之母为皇后就名正言顺了。”我点头不语,见苏麽麽神色忧郁,又劝道:“麽麽不必挂心,九哥和惠姐姐一向如此,废后这种话亦不是头次说起,过些日子也就罢了。”
心内暗自忖度着:只凭皇后几句捻酸吃醋的刻薄话为原由,是废不了后地,皇后如今膝下无子才是最致命伤,长此一往,终究是个垢病。这样想着,又为皇后担心不已。苏麽麽却摇头道:“皇上这次似乎决心很大,一时片刻想是不会转了心意。”
一时,车内三人均怀着不同的心思沉默不语。
回到宫里,已是掌灯时分,被夜幕笼罩下的紫禁城不见了白日里地金碧辉煌,傲气凌人,淡淡的昏黄米色烛火映衬之下,倒叫我突生了几许温暖想念之意。这是头一次,我对这个叫紫禁城地地方多了几丝家地眷恋。
佟妃牵着玄烨对苏麽麽道:“原该先去给太后请安的,只是此时天色已晚,恐太后安歇了,请麽麽待禀,明日一早再去慈宁宫。”
苏麽麽笑道:“一路劳累,倒不讲究这个,娘娘和阿哥早些回宫安置了吧。”
佟妃含笑与我告辞,我目送着他们母子地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才和苏麽麽一道回慈宁宫去。
慈宁宫里倒是一片明亮的灯火,小太监远远瞧见几盏宫灯朝这边走来,欢喜的跑进去大声通传道:“太后,太后,格格和苏麽麽回宫了。”
原本寂静的宫院内立刻热闹起来,宫女们迎上来接着行李等物,慌着去打水,又吩咐小厨房上膳,忙做一团。
太后身着淡蓝色旗装,立在门侧,抚着我的脸欣慰道:“你瞧,你一回来,这宫里头就有了人气,热闹闹的。”
我听的鼻子发酸,伸手抱住太后,依恋的道:“额娘,好想您。”
太后揽着我站了半晌才拉我进了东暖阁内,宫女们赶上来为我净面换装,太后安闲的斜歪在大迎枕上注视着我,满目的慈爱之色。苏麽麽进来将佟妃的话回了太后,太后仔细询问了玄烨的身子。又命小厨房另备了晚膳送到景仁宫内。
待我收拾停当,宫人们已摆上晚膳来,我请苏麽麽一同坐下。苏麽麽只是推却,太后笑道:“我已经用过了。你就陪着贞儿吧。”
苏麽麽这才坐下来,太后不住地打量着我,怎么也看不够似的,我含笑道:“我可是胖了不曾,要额娘这样看着?”
太后轻叹一声。微笑道:“你再多胖些也无妨的,只要不再清减了就是。”
苏麽麽亦笑道:“这普天下地父母看子女,总是觉得子女瘦了的,恨不得再重上几两肉才好。”
用罢膳,又洗了手,方奉上茶来,我坐了太后身侧,细细地向太后讲述着在寺中的日子,忽想起什么似的莞尔一笑。
太后含笑缓缓道:“怎么?”
我将脸偎在太后膝上。低低的笑道:“猛然想起来那日刚到寺里,玄烨拉着我也是这样絮絮的讲着每天地日子,觉得自己这会子也象个孩子似的。”
太后亦笑起来。柔柔的摩挲着我的发丝,轻声道:“你本还就是个孩子。要是一直这样。是个孩子该多好。额娘如今惟盼着你们再小些,再小些才好。”
我听出太后话中的感伤之意。抬起头来,劝慰道:“九哥的脾气额娘是知道的,过了这几日也就罢了。”
太后叹息不止道:“当日福临,博果儿,惠儿还有你围在我面前的时候,额娘看着你们心里就觉得甜,到如今,博果儿早早的去了,福临和惠儿怎么也不让我省心,只余下一个你,却。。。。。。。。。。。。。
她没有再说下去,我心中却已象明镜一般雪亮,而我却也快要离她而去了,眼中不由得浮起泪光,只觉哀痛难忍。
半晌无话,太后收拾了心绪,强笑道:“好生歇着去吧。”
我到底扶着太后先安置了,瞧着太后闭上双眼才回寝殿去。
清馥殿前地小小庭院内,碗口大小的紫茶花已开到极盛,丁香,含笑,琼花,白玉兰也密密的打了骨朵,如水般明净地月色之下,冰雕玉琢一般剔透。
进得殿去,阿离已为我备好热水沐浴,滑进檀木桶内,茉莉香气瞬间将我淹没,浑身顿时舒展开来,我微闭了双目,脑中一片澄澈。
许是一路车马劳顿,躺在床上少时便安睡了。
次日一觉醒来却是日上三竿了,阿离听见响动进来伺候,笑道:“格格一夜好梦。”
我披了寝衣起身,亦笑道:“这一夜醒来,倒不觉的疲累了。”
洗漱完毕,朱颜为我略施了些薄粉,因着在寺中许久不曾上头,便将满头乌发梳成两把头,却不要珍珠宝石流苏,只在两侧各插着一支纯净羊脂白玉簪,垂下银丝细琏穗,散乱簪了几支珠花,发后戴着朵刚采下地紫色茶花,又在额前贴了翠绿地华胜,选了件月白缎织彩百花飞蝶旗装,自是皎若秋月,绛唇映日。
刚要出门,正撞上碧裳,笑道:“格格不必去前头了,太后吩咐把您的早膳送过来了呢。”
一面摆了上去,边笑道:“您今儿起迟了,太后不许唤你您起来,把早膳送了来,还说您用过之后去皇后那里就是,回来再过去前头。”
我坐了下来,命她们三人坐下用膳,又问道:“谁在前头?”
碧裳回道:“佟主儿带着三阿哥一早就去了呢,陪着太后一道用地早膳,这会子正在闲话呢。”
我点头,又对阿离道:“从寺里带回来的檀香放在哪了?”
那是我特意从碧云寺中带回,要送给皇后燃的,碧云寺中所用的檀香是寺中自制的,香气纯正,且有宁神定气的功效,比外间所上贡的倒更好些。
用过早膳,我命阿离捧了檀香随我去坤宁宫皇后素对花草之物漫不经心,坤宁宫内只应景摆了无数的盆景,一年四季鲜翠如初,亦不用费心打理,十天半月浇次水即可,虽省心,到底没有趣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