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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清宫汉女-第16部分

小说: 清宫汉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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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离盛了碗紫米莲子粥给我,我端在手里细细喝着,听了太后的叮咛,不觉眼睛有些湿润,掩饰的笑道:“我一个人哪里用的了这些,你们也还没有用晚膳,都坐下来吧。”

这在我宫里倒也不是希奇事,我一向待她们三个亲厚,不把她们当做下人看,碧裳听我这样说,早就喜孜孜的笑着坐下来动筷子,朱颜却对阿离笑道:“离姐姐可是坐不得呢。”

阿离奇道:“这话怎么说?”

朱颜笑道:“皇后娘娘知道您打络子打的好,想让您过去打几根给荷袋做穗子,这会子在前边立等着您过去呢。”

阿离急道:“这死丫头,怎么不早说,怎么好让娘娘在那里等着?”

朱颜依然不紧不慢的笑道:“太后叮嘱的话总得要我先回了格格啊,不然,离姐姐又该说我不分主次了。”

阿离气结,碧裳早笑的不行,拿着筷子只是夹不住东西,我亦笑道:“只在这里打嘴皮子官司,阿离还不快去。”

阿离这才醒过来,急急的往前边去,还不忘回头道:“看我回来再怎么收拾你。”

朱颜笑着坐下来自……吃了起来,碧裳嘻嘻哈哈的在那里说笑着,倒也热闹,我的忧烦亦冲淡了不少。

一时吃毕,朱颜和碧裳指挥着宫女们收拾桌子,我坐了八宝琉璃镜前拿了碧玉梳理着发丝,碧玉梳在乌黑的发间穿梭着,闪出荧荧的光芒,煞是好看。

朱颜和碧裳收拾完走过来,朱颜从我手中接了梳子轻柔的为我梳着,外头风雨雷电交加,殿内却另有一番温情,安息香悠悠的燃着,碧裳不由得打了个哈欠,道:“离姐姐怎么还不回来?”

我尚未接话,只听得门忽的被推来,阿离一身水汪汪的闯了进来,我们三人皆是一惊,碧裳道:“离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没有撑伞?”

阿离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有些欣喜又有些惶恐的小声道:“格格,胡宫山胡先生回来了。”

我顿时如遭雷击一般,竟不能言语,外头一声炸雷,惊的我反应过来,颤抖着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阿离道:“太后正与他在东暖阁里密谈,把皇后娘娘都支开了。”

我恍恍惚惚着就往门外去,阿离一把拉住了我,道:“格格,太后说了,雨太大,要您不要过去了。”

我和阿离的手握着,一样的冰凉,直凉到了心里。

第一卷:宫闱生涯 第十六章

我没有去前殿,而是听了太后的话坐在寝宫中等待她的传唤,外头的风雨一阵大过一阵,我命碧裳朱颜去歇息,只余了阿离陪在身旁。我们相对坐着,只是无言。

一夜就在我和阿离这样的对望中过去了。

天刚微微亮的时候,雨停了,阿离起身打开窗子,泥土混合着花香扑面而来,碧裳和朱颜听见响动进来伺候着,见我还是那样坐着,不由得大惊道:“格格,您一夜没睡吗?”

阿离正要答话,只见一个太监举着折子在门外跪着回话道:“议政王大臣会议命给格格送来。”

我缓缓起身,双腿却麻木的站不住,碧裳朱颜忙搀扶了我,阿离走过去接了折子,递给我,我只觉阿离手冰冷颤抖的厉害。

深深的吸了口气,打开折子,只见上头写着:定南王属下梅勒章京总管官司兵李茹春奏:定南王孔有德子廷训,顺治九年失陷桂林时被逆寇掳去,今入云南访问,已于十二年十二月十六日,遭李定国惨害。臣随同平西王吴三桂等,赴土主庙,迎廷训榇于臣营,容臣扶榇回京。

太监道:“郑亲王说,本不该以这种方式告知格格此事,但格格是定南王府唯一后人,更是唯一继承者,必须要以最快速度告知格格。还望格格节哀。”

说完,就退了出去,我呆呆的看着手中的折子,朱颜和碧裳早已跪了下来,阿离见我只是呆站着,忙走至身边,强忍了泪水,颤抖着跪下来道:“格格,格格,您不要这样,您哭出来也好啊,您不要吓我啊。”

我望着成了泪人的阿离和碧裳朱颜,心中疼痛的早已是无以复加,眼中只是无泪,张口欲说话,却是一口鲜血直喷了出来,阿离傻了一般,颤颤看着地上还有我身上手上的血迹,朱颜却已经反应过来,哭着叫道:“快来人啊,宣太医,快宣太医啊。”

我眼一黑,已是昏死了过去。

待我悠悠醒转来,已是黄昏,太后正坐在床侧,目光悲悯且慈爱的看着我,见我醒下,眼圈竟红了起来,眼泪也随即掉了下来,将我紧紧抱在怀里。

这些年,我与太后朝夕相处,她都是一派安宁的模样,从未见过她情绪波动的样子,更不要说象这般失态了。

只听太后语带哽咽道:“傻孩子,你成心要吓额娘吗?你知不知道,额娘进来的时候就瞧见地上,你的身上,都是血,你躺在地上,脸色苍白的象雪一样,额娘当时就吓坏了。”

阿离和朱颜碧裳也轻声啜泣着,苏麽麽抹着眼泪道:“好在格格的身子并无大碍,太后快别伤心了。”

太后这才放开我,握着我的手道:“贞儿,额娘就知道你听了这个噩耗,必定要承受不住,那根弦你的绷的太紧太久了。得到胡宫山的消息,额娘还只不信,直到广西上了折子,额娘一夜都没有合眼,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谁知议政那边就这样着急的把折子给你瞧了。”

我只觉浑身的力气象是被抽光了,想说什么只是说不出来,眼泪却是终于流了出来。

太后见我哭了出来,反放心了似的道:“离丫头说你接了折子,就只是呆看着,一直没有哭出来,此刻哭出来也就好些了。”

小宫女将药呈上来,阿离上前扶我起身,太后亲自端了药喂我。喝完药,我又昏昏沉沉的睡下了。

一夜无梦,直到第二日过了晌午才醒来,只觉头昏的厉害,阿离道:“一大早,安郡王就过来瞧您了,您只是昏睡着不醒,后来皇上派人请了才过去的。”

我忽然听阿离提及岳乐,一种悲哀在心头蔓延不止,他应该也听说了吧,今时今日我们又该如何面对彼此,奢望到底还是成空,他已经等待了我这些年,这一生,我终还是要负了他。那些幸福,似乎在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猛然想起前日里听戏,游园,惊梦,真是莫大的讽刺,那日隐隐的不详之感竟真的应验了。

阿离见我脸色悲喜莫辩,只是出神,顿时着了慌,叫道:“格格,您哪里不舒服吗?”

我本想开口安慰他,一张嘴,却把自己吓了一跳,嗓子沙哑的象是秋风扫落叶般的刺耳,阿离强忍了眼泪道:“朱颜正看着药呢,我去唤了碧裳来给格格梳洗。”边掩面而去了。

不多时,碧裳打水来为我净面,在床上草草洗漱口了事。

朱颜把药煎好端来,阿离服侍我起身,就听碧裳在外头道:“给郡王爷请安。”

话音刚落,岳乐已迈步走了进来,走至床前,接了朱颜手中的药,阿离和朱颜很有默契的退了出去。

岳乐轻轻将药吹凉,耐心的一匙一匙喂我喝下,又给我倒水漱口。

我看着他,眼泪不争气的就掉了下来。

他叹气,将我拥在怀里,闻着他怀里熟悉的味道,哭得更凶了。仿佛,他总是在对着我叹气,除了叹气,又能如何呢。

半晌,岳乐将我脸上的泪珠温柔的拂去,盯着我的眼睛认真的道:“你放心,这一生,我只认定了你,不管你要去做什么,不管以后会怎么样。”

若在从前,听他这样说,我必定欢喜极了,可如今,以后会怎么样,只有天才知道,我恍惚道:“我前日做了个梦,梦里头,你说我该回桂林了。”

岳乐一楞,随即苦笑道:“梦里头的事情你也拿来和我认真吗?”

我倚在床边,淡淡道:”如果,如果,我要回桂林呢?”

岳乐坦然道:“你是知道的,仕途一直不是我所愿,若真到了那天,我随你回桂林就是。”

我愕然,岳乐又笑道:“放下这一切,我可就什么都不是了,以后只会被人称为额驸了。”

我从未想过他会这样说,只抱着他又哭又笑的。

到了夜间,太后来看我,道:“皇上已经下旨,准了广西那边扶榇回京,与你父王母妃合葬。不日,李如春就可到达京城了。”

我点头,太后又道:“皇后闹着要来看你,我没有让她过来,就连皇帝,我也不许他来,你好好的静养着,千万放宽心才是。”

我感念太后的体贴,她知道这会子我是不愿意见人的,那些劝慰的话只会让我不停的想起,不停的流泪罢了。

我强笑着对太后道:“额娘,倒让您这样的为女儿挂念起来了。”

太后拍着我的手安慰道:“傻孩子,额娘一直都说你和福临是额娘最心爱的孩子,只要你们好好的,额娘就满足了。”

太后下了旨,不许任何人来打扰我静养,包括皇帝和皇后在内,岳乐却每日清晨来瞧我,显见是得了太后的默许。皇帝和皇后,连带后宫那些妃嫔们命人送了好些东西来,我也懒怠看,只命阿离点收进库房。

十日后,李如春到达京城,皇帝下旨将庭训的灵柩安放在香山碧云寺内,李如春自进宫面见太后和皇上。

皇帝在乾清宫接见了他,随即命他往慈宁宫来,太后命他到后殿来见,我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此时也穿了一身素衣陪在太后身侧。

李如春一身朝服,只袖子上暗别了黑纱,进得殿来,磕头道:“微臣李如春给太后请安,太后千岁。”

太后今日穿了朝服,庄严雍容,道:“李大人一路辛苦,请起,赐坐。”

李如春谢恩起身,一旁阿离搬了绣凳请了他坐,他却一眼瞧见了端坐于太后身侧一身素服的我,又跪下来,神色激动,连声对我道:“下属见过郡主,郡主万安。”

我忙起身命阿离扶了,太后道:“郡主在我身边多年,离开桂林之时尚是孩童,李大人怎么一眼就认出来?”

李如春恭身答道:“回太后,臣虽然已经多年未见郡主,但郡主与先王爷长的极象,臣又见太后身边只有郡主一身素衣,是以大胆猜测是郡主。”

太后赞道:“李大人是带兵打仗之人,没有想到居然这般心细如尘。”

李如春道:“多谢太后夸奖。”

太后又道:“广西经历了多年战火,又无人主持大局,难为你们这些定南王的老部将了。”

李如春有些激动,答道:“微臣身受朝廷和王爷大恩,不敢言累。”

太后语带深意的点头道:“朝廷不会亏待你们,郡主也不会亏待了你们。”

李如春一楞,肃身道:“咱们广西将士翘首以待,盼望郡主回去。”

太后道:“郡主还太年幼,此事以后再议。”

又对我道:“贞儿,我已经下旨,让岳乐和李大人陪了你去碧云寺,等安葬过庭训再回宫吧。”

我起身应了,太后命李如春先出去与岳乐会合,在宫门外等候我,又握了我的手关切道:“早去早回,保重身子,不要让额娘悬心。”

我含泪答了,自进宫来,与太后从未分开过,骤然分开,难免不舍。

阿离和朱颜碧裳已收拾好手底下用的贴身物件,一道随我出了宫门。

已是五月了,外头阳光如火如荼的媚,我和阿离朱颜碧裳坐在马车里,一离开皇宫,碧裳心情大好,指着外头鸟儿不住的说着闲话。朱颜窥着我的神色,只是敷衍着。

阿离亦尤自出神,一会儿,碧裳也觉出什么,闭了嘴不再说话,只沉默的往窗外瞧。

我本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还是懒怠着说。

就这样一路沉默着上山了。

第一卷:宫闱生涯 第十七章

山路极是平整,在车中也丝毫不觉颠簸,山路两旁皆种植枫树,秋天的时候漫山遍野的红,从山脚下往上看,象一团团的火焰在燃烧般的耀眼夺目,直叫人屏住呼吸。此时,枫树一片葱翠,倒也如上好的翡翠般鲜翠的欲滴,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干,射在树叶上,斑斑点点,晃眼的厉害。

午后,车队到达碧云寺,住持带着一干僧众恭候在山门外,岳乐下马走过来,扶我下了马车,住持刚要下跪行礼就被我拦住了,我双手合十道:“舍弟灵柩停于此处,劳烦了大师和诸位师傅为他诵经超度,我该向大师道谢的。”

住持道:“阿弥陀佛,这本是出家人应当的,格格何须言谢。”

又道:“世子灵柩停放在普明觉妙殿,诸位请跟老衲来。”

说罢,领着我们进了寺门,普明觉妙殿在罗汉堂北,短短的一截路,我却走的异常艰难,手心里密密的爬满了冷汗,好容易到了殿门,听到木鱼声,念经声,反倒稍稍安心。

镇定了心神,迈步进了殿内,就只见宝相庄严,檀香萦绕,众僧在地上打坐,念着超度亡灵的经卷,围在中间的,赫然是一具棺木,我知道,那里面就躺着庭训,这世上唯一一个和我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如今他也离我而去了,我楞楞的站在那里,身旁的阿离已是泣不成声。

李如春轻轻走至我身侧,沉痛的低声道:“世子往生之时并未受过什么折磨,还郡主请节哀。”

又道:“这具棺木是上好的楠木,平西王亲自选的。”

我缓缓走过去,用冰冷的手指抚摩着同样冰冷的棺木,冷静清晰的吐出两个字道:“开棺。”

念经声和木鱼声嘎然停住,象是受了惊吓般,众人皆是大惊,住持劝道:“格格,世子已经去了,还是不要再去惊扰了吧。”

李如春亦道:“住持说的是,况且,只怕格格见了更是哀痛,再受了惊吓如何是好?”

我转过身来,看着岳乐,一字一句的道:“我们姐弟一别五年,如今虽是阴阳两隔,我也要看他一眼,不然,就是到了地下,他也不会安生。”

岳乐眼中充满了对我的怜惜,沉声对侍卫道:“没有听到格格的话吗?开棺。”

住持和李如春见岳乐发话,也不再深劝。

不多时,只听一声沉闷的响动,棺盖已经被侍卫打开。

阿离扶着我走近,棺木极高,我伸出手只能触碰到他的脸,手只是颤抖的厉害,温柔的抚摸庭训冰凉的脸颊,早已泪流满面。

分别之时,他还只有八岁,以为我们只是象平日一样藏猫猫,拉着我的手道:“姐姐,你可别走的太远,不然,我就找不到你了。”我将他揽进怀里,安慰道:“我不会走的太远的,庭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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