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苍穹-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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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吃四五餐应该还是可以的。
“好吧,解散,各自休息,养足精神!”国防军上士举止沉稳地发布了临行前的最后一道指令。
见周围的士兵都散了,自己也没有被特意点选,林恩快步而归,迫不及待地将他背在心里的词语短句念给老者——时间仓促,难免有些字词背错,好在老头儿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他琢磨了一下,用英语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大致向林恩转述了一遍。
“噢……”
林恩恍然却没有大悟,他固然熟悉这段历史的发展趋势、交战各方的主要武器装备、著名将帅以及一些经典战例,却不通风土人情,更没办法解读人们处理一些小事情的习惯、惯例。国防军上士是心怀平民还是借机开溜,他看不透,对此也没有任何发言权。
老头儿倒也不妄加评论,只是向林恩要了口水喝。重新拧好水壶盖子,林恩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态,目光从老头转到母女俩身上,她们紧紧依偎在一起,睡得很熟、很沉。
须臾,马车移动的声音惊醒了一些平民,作为最后动员的一批,他们撤离家园的意愿本来就不强烈,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惊慌失措的表现,而且留下来的士兵也很快向他们解释了情况。于是,绝大部分平民都回到临时休息处,等到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渐行渐远,这片树林复又安静下来。
轻轻揭起毯子一角,伸脚、曲腿,一点点挪回到自己先前的位置。清冷的空气中能够嗅到妇人的发香与小女孩的体香,此“香”甚淡,而且也不像香水那般芬芳,却有着任何香水都合成不了的天然感觉。它是平凡生活的一部分,也只有亲近者才能够闻到。
林恩无心睡眠,低头看着妇人和小女孩。艾莉丝,卡萃丽,两个多么好听的名字。它们是注定要和自己联系在一起吗?
因为披巾的关系,从林恩的角度只能够看到艾莉丝那细小挺拔的鼻梁,这让他想起了好莱坞大片《珍珠港》里的女主角凯特·贝金赛尔。细代表着脆弱,挺代表着倔强,当脆弱与倔强结合在一起,便形成了令人怜悯以致欲罢不能的深深忧伤。
尽管是一身男孩打扮,卡萃丽有着和妈妈一样清秀端正的面容,眼睛很大,皮肤很白,不论是穿夹克裤子还是连衣裙袄,冬天里都会鼓鼓囊囊的像只无比可爱的小玩具。拥有这样的女儿是任何一位爸爸的幸福,只可惜那位追随隆美尔前往北非的德国军人无命享受。
想到备受争议的“德国军神”隆美尔,林恩心里突然有些怨念:隆帅呀隆帅,你这只沙漠之狐当年要是一口气打过苏伊士运河该多好,1945年的德国绝非现在这般情景,穿越而来至少可以享受一下历史的风味和情调,而不必像小强一样整日为了生存而顽强抗争。
可叹的是,埃尔温·隆美尔即便能够听懂汉语,这会儿也没办法对林恩的感慨做出回应了。按照历史记载,这位功勋元帅受到暗杀事件的牵连,于1944年10月14日服毒自杀,给后世军迷们留下了无尽的遗憾与猜想,这才有了“如果隆美尔活到1945年”的种种讨论。
为什么自己不穿越成1941年甚至更早时候的隆美尔呢?林恩心里突然很戏谑地想着,那样的话,自己将有极大的空间施展才华。横扫北非、荡平苏俄,甚至马踏英伦、扬鞭美利坚,那种舍我其谁的畅快也只有穿越历史之人才可能拥有!
回到现实,自己却仍是可怜小兵一枚,能否活到战争结束还是个大问题。买一赠二,有那实力养活么?
第65章 无力而为
等不及天亮,临时指挥这支平民撤退队伍的党卫军下士就作出了重新启程的决定。对林恩而言,四五个小时的休息已是相当宽裕,但这些老弱妇孺哪里经受过军队式的训练和磨砺,一个个神情疲惫、呵欠连天,但也没有人赖着不走或是做出其他出格的举动。在士兵们的帮助下,他们各自带上行李、照顾着家属,以自然的秩序重新组成了长长的纵队。
睡醒的卡萃丽见“爸爸”还在,自是笑得如花儿一样灿烂。就在林恩弯下腰准备将她抱起的时候,她献上香甜的晨吻一个,然后说了一句让林恩很是意外的话:“爸爸,我自己走!”
说罢,小手主动牵着林恩的大手。虽然是军人,可服役的时间还不算太长,林恩的这双手并没有像老兵们那样粗糙,因而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只小手的细嫩娇滑,每走几步,小家伙总要仰起头看看自己,时而顽皮地笑,时而欢快地蹦跳。在她的世界里,这不是难民逃难,而是一次愉快的东游。
虽然还要拎先前那个狡猾老头儿的皮箱,因为马车走了,白山羊胡子家的毯子也只能背在自己背上,可休息了大半夜,林恩这会儿还是走的格外轻松。若不是一手实在难拿两个箱子,他甚至可以帮老者和少妇拿上全部的行李。只是这清晨的田野格外的寒气逼人,他回头看看“白山羊胡子”和年轻的遗孀,两人各自掖紧衣物,好在宽厚的围巾与披头能够帮助他们尽可能抵御寒冷,但呼出的白气是那样的清晰,足以显现室外温度之低。
“卡萃丽,你会冷吗?”林恩低头问道,说话的时候,他有些担心自己的发音不准,会使得小朋友无法理解自己的问题。
小女孩立即抬头回答说:“不冷,爸爸!”
这每一声“爸爸”都像是拂面的春风,让林恩心里涌起阵阵暖意。也许,行程稍稍漫长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小女孩仰头看林恩的频率加快了。林恩会心一笑,躬身将她抱起,自然又收获了纯挚的香吻一枚。碰到这个年轻强壮又好心的“爸爸”,卡萃丽无疑是幸福的,可一同撤向柯尼斯堡的平民们就没那么好命了。长长的队伍始终保持着每小时两公里左右的步行速度,刚出发还好,过了不多久,渐渐有人停下来歇息——头发胡子花白的老人,然后是带着孩子的妇女。他们从队首落到了队尾,大多数人都竭力跟上队伍,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掉队的越来越多,这情形与之前一天如出一辙。
天终究亮了,未等太阳升起,后方再次传来了隆隆的炮声。搞不清是苏军进攻还是德国守军反击,撤退队伍的速度短时间内加快了一些,但很快又回复到了先前的状态,甚至还有所减慢。
炮声已经让平民们脆弱的神经受到了影响,紧接着,从柯尼斯堡方向飞来一群德国空军的战鹰,一些平民停下来欢呼并挥舞帽子,几名士兵也加入其中。可是在战争末期,任何乐观情绪都注定是盲目的。此刻回头远望,更大规模的苏军机群有如乌云压境。随着它们的出现,沿河防线上的轰隆声陡然密集起来,声势一阵强过一阵,地面甚至都在颤动。
升空迎击的德军战机数着二十多架,这已是林恩数日来看到最多的一批,然而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双方的投入越大,越是说明战斗升级到了决定性阶段。德军若能够守住阵地,那么这支平民队伍撤退的时限就还相对宽松一些,若是苏军一鼓作气攻破沿河防线,后果将如洪水决堤一般骇人!
许多平民和士兵饶有兴致地站在路上观望空中的战斗,德国的战斗机飞行员固然和他们的前辈一样有着英勇无畏的斗志,可到了1945年,除了喷气式战斗机比较先进,其他空战部队已经失去了原本引以为傲的技术和装备优势。凭着直觉和理性的双重判断,林恩连忙叫上老者和妇人,自己抱着卡萃丽飞快地走向道路右侧的树林,并且用他那蹩脚的德语回头朝平民和士兵们喊道:“隐蔽,注意隐蔽!”
三四百米的距离并不算远,但在体力并不充裕的情况下,未雨绸缪地多走一段路也是需要魄力和决心的。尽管不明所以,“白山羊胡子”和年轻遗孀还是紧跟着林恩离开了道路,可剩下的平民和士兵之中,响应这名党卫军普通士兵的就很少了。只有十几个人果断离开道路向着树林前行,这其中还有六七个是随行的党卫军士兵。等到他们气喘吁吁地进入树林时,那场精彩有余、激烈不足的空战已然临近尾声,残存的一小队德军战机败退而走,庞大的苏军机群继续向柯尼斯堡方向飞去,沿途不断有一队一队的战机脱离大部队。只见它们迅速降低高度各自寻找目标,德军阵地、村庄、房屋、桥梁,但凡被认为具有军事作用的都可能被苏军飞行员列入攻击目标。从数百米的空中往下看,道路上的这支纵队想必是非常醒目的。
林恩担心的灾难果然降临,先前那两辆马车上备有画了红十字的床单,在关键时刻或能发挥一些保护作用。可马车已经先行离开,留在道路上的那数十个平民和士兵即便喊破喉咙、挥断胳膊,也没办法改变苏军飞行员的攻击意图。只见四架橄榄绿色涂装的雅克战斗机以标准的战术编队俯冲而下,那优雅灵巧的姿态就像是在进行飞行表演,而机翼下挂载的火箭弹大概是在先前的空战中消耗掉了,挂架位置空空如也,看上去更是毫无拖沓累重之感!
“快跑,快啊!”
眼看着苏军战斗机摆出了俯冲扫射的姿态,已经身处树林中的士兵和平民焦急地大声招呼那些先前站着看戏、火烧屁股了才想起逃命的同伴。可是人的两条腿怎么能够快过飞机,大部分人还没跑出一半路程,航空机枪“哒哒哒”的吼叫声便当空爆裂,连贯的子弹旋即带着清晰的轨迹飞射而至。不及奔逃的平民惊声尖叫着,聪明的选择了就地趴倒的躲避方式,愚钝或是慌乱无神的仍埋头往前跑,甚至在敌人子弹的干扰下慌里慌张地跑偏了方向……
虽然不是真正的“同胞”,可是看着这些手无寸铁的无辜平民在眼前受难,林恩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痛苦、压抑却找不到释放的出口。作为战争中出生的不幸者,小卡萃丽此前显然已经目睹过类似的场面,她将头紧紧埋在林恩怀里,嘤嘤地抽泣着,身体还在轻微地颤抖着。她的母亲,少妇艾莉丝,同样不忍看着这人间悲剧,她站在林恩身后,一声不吭地用额头抵着林恩的后肩。
在如风暴般狂烈的弹雨中,趴着的人一动不动,舍身奔跑的人一个个倒下了,看样子不会再有人逃进树林了。“白山羊胡子”那张写满沧桑的脸刻着无尽的悲伤,兀自转向树林伸出。周围的士兵或攒拳捶树,或单膝跪地、垂头不抬,侥幸逃过一劫的平民莫不哀伤至极。
救得了自己,救得了卡萃丽这一家三口,却救不了更多无辜的平民。林恩抬头仰面,原本洁净无瑕的天空被白色的飞机凝结尾迹划成了不规则的条块。天堂若是存在,又能够承载多少悲伤的魂灵?
第66章 离队先行
当林恩一行人离开藏身的树林时,冬天的暖阳已经爬上了树顶。积雪方有消融之意的田野中七零八落地躺着二十多具残骸,大部分属于手无寸铁的平民。除去那些落在队伍后面而无法确定损失的,侥幸逃过一劫的平民所见仅有三十来个。看他们的失魂落魄与悲伤万分,活着的境况很难用“幸运”来形容。
撤退的时间仍然紧迫,可谁又愿坐视至亲、好友或多年邻居暴尸荒野?士兵们也都自发地留下来帮着掩埋尸体。林恩挽起袖子、跨开双腿,奋力挥舞工兵铲的过程中,小卡萃丽牵着母亲的手愣愣地站在路旁看着,也许她仍弄不明白死是怎样一回事,天真无邪的眼睛里却流露出和母亲相仿的哀伤。等林恩干完活走回来,她仰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复又怯生生地喊了一声“爸爸”。
“哎!”
林恩非常干脆地回答,弯腰在她面前蹲下。就在这时,一只白玉般光洁无暇的手拿着丝绢轻轻拭去林恩额头和两鬓的汗水。这手和手绢并没有任何的香水味道,却依然带给他心旷神怡之感。
立于一旁的“白山羊胡子”,也以他那慈祥的目光看着这幅融和的场景。
“走吧!”林恩轻轻抱起小卡萃丽,忽然想起自己还应该拎着个皮箱。回身寻视,很快瞥见那个模样狡黠的老头拎了两只皮箱,正站在不远处用幽怨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家伙倒是命长!林恩心里嘀咕着,却也懒得理会自私自利的家伙。他直接从少妇手中拎过行李袋,目光平视前方,挺直背脊大步向前。这行李袋比想象中要略重一些,至于具体的内容,林恩虽然有那么一点儿好奇,却着实不好多问。
减少了二十多个平民和四名士兵,增加了好几个行动不便的伤员,这支撤退队伍的行进速度就更显拖沓了。抱着年幼的孩童,林恩并没有跟其他士兵一道轮流搀扶伤员,他带着这一家三口很快从队尾来到了队首,却没有就此绝尘而去。小时候母亲用行动教导他要有一颗时时与人为善的心,成长的道路上不乏坎坷,社会风气亦给人以颇多无奈,林恩没办法做到事事行善,但至少做每一件事的时候都会留有余地。在这条漫长的撤退之路上,他眼里也并非只看到小卡萃丽一家,对于周围的老弱妇孺也是能帮则帮。
“嘿,你,士兵!”
林恩闻声转头,只见临时负责这支平民撤退队伍的那名党卫军下士紧皱着眉头,跟个小老头似地走上前来。也许是因为个人经验不足加上临场迟疑,他在苏军空袭前没能组织好平民和士兵们隐蔽,严格来说,他的表现是非常失职的。
出于基本的礼仪,林恩将小卡萃丽放下,然后学着士兵们的样子——头微微昂起,胸膛挺直,双脚并拢,用不大但足够清晰的声音答道:“长官!”
“你……”下士背着手在林恩面前站定,因为矮了半个脑袋,他侧仰着头才能和林恩的目光相对。
“我叫林恩·加尔戈,长官!”
林恩这句话说得很溜,若是就此打住,人们或许会被他的表情和腔调所欺骗。事实上,这家伙目前的德语水平可能还不及站在他脚边的德国小姑娘。
“刚才苏军飞机袭击前,是你喊得快跑?”下士问。
林恩大致听懂了意思,挺着胸膛答道:“是的,长官!”
“很好!很好!”下士点了点头,“我想委派给你一个新任务!”
听到任务,林恩有些紧张,倒不是怕自己完成不了,而是担心压根连意思都听不懂。
下士自然看不出林恩的顾虑,他飞快地说道:“为了尽可能的节省时间,我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