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苍穹-第2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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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发出的刺锐所惊,时而为海水冲击船舱和隔板的隆响胆颤。在不明外情的状况下,一些司炉工认为他们应该撤离,可领头的司炉长却以之前接到的船长指令为由否定了这个建议,而当有人强行打开通道安全门并试图离开时,这个身材硕壮的中年人拦住了手下们的去路,如威严受到挑衅的雄狮般吼道:“坚守岗位!你们这些混蛋!我们的最后一笔双份的工资以及归程的船票都还在法国人那里,不想要了吗?嗯?”
有人退缩了,也有人态度坚决,他们喊道:“蠢猪!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蠢猪也好,猛兽也罢,这位司炉长猛然将走在最前面的人推了后去,反手将安全门一磕:“各自回到岗位上去,这里现在很安全,若是出现危险,我保证最后一个走!”
见司炉长的态度如此强硬,大多数司炉工都准备散开,可就在这时,奇怪的咚咚声响起,这听起来就像是有滞留在外部舱室的人为了求救而用力捶门,只不过这家伙的气力超乎想象,厚重的钢制水密门都能捶得锵锵作响。
“该死,海水已经漫过来了!再不走都得死在这里!”一个年长些的司炉工万分惊恐地吼道。
身材和重量级拳击手有的一拼的司炉长显然也心怀恐惧,但他没有让步,而是转身走到挂着旧式电话的舱壁旁,试着用它和驾驶舱的船长、大副联系,可是线路不通,外面咚咚的声响却越来越急、越来越重。
安全通道那边,一名体格也算健壮的司炉工强行将安全门重新打开,并且率先往上面爬去。等到第二个人钻进去的时候,后面突然有人惊叫道:“一号锅炉那边漏水了!”
一号锅炉位于这个锅炉舱的最前部,距离安全通道口有一段距离,肉眼望去并不能看到明显的漏水迹象,可战争给人们留下的痛苦记忆实在太多了,之前发生的爆炸又是那样的猛烈,人们根本没有心思去验证一下同伴的“发现”,他们唯恐自己受困于此,一个个慌不择路地往安全通道里挤,这下子司炉长就算想阻止也无济于事。在越来越明显的颤动中,他一改先前的蛮狠和强硬,将出口还不到3分钟的承诺抛之脑后,丢下电话也就跟着往安全通道口挤去。众所周知,求生的欲望能够让人爆发出身体的潜能,人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司炉长即便仗着身强力壮也没能挤回到他刚才的位置去,而这竖直向上的安全通道一次只能够钻过一人,众人越是你挤我争,通行的效率就越低。才几分钟的时间,靠近一号锅炉的舱壁渗漏情况陡然恶化,缝隙处出现了一股股喷泉,舱板上很快漫起了积水。面对这种情况,司炉工们本该及时向驾驶舱报告并关闭燃油锅炉,那样即便不能拯救这艘船的命运,也能够延缓它下沉的速度、确保多数人的安全。可这毕竟是由德国建造、所有权划归法国的邮船,一笔不菲的报酬事小,若是丢掉性命可就完全划不来了。结果,这些早先由美国海军招募的司炉工们此时只顾着自己逃生,根本没有一个人大义凌然地前去抢险。毕竟外面还有救生艇和一艘英国巡洋舰,只要离开这里,巨轮沉没与否,他们活下去都是大有希望的。
人世间的一大悲剧是人们求生的希望愈迫切,厄运就来得愈让人不及逃避。当安全通道口外侧只剩下最后十几个司炉工时,咚咚的响声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要知道在巡航状态下,这里十二台燃油锅炉中有九台是处于运转状态的,它们原本保持着稳定而有节奏的机械轰响声,噪音响度比起蒸汽轮机要更加柔和,可随着积水的增加,位于前部的锅炉突然冒起了白气,并随之产生了噗哧噗哧的怪响声,偏偏几盏应急灯这时候也不明缘由地熄灭了。在几近漆黑的环境中,留在安全通道外面的司炉工就差为了争先后秩序自相残杀了。不知不觉中,他们脚下已积满了冰凉的海水,而且可以感觉到非常迅猛的上涨速度。好在轮机舱的空间够大,短短一两分钟还不至于完全被海水淹没,等到最后一个司炉工好不容易攀上了安全通道的竖梯,水涨到了正常人胸口高度,且呈现出一种骇人的汹涌翻滚状……
“欧罗巴”号宽敞的甲板上,数百名美国大兵不久前还舒坦地晒着太阳。他们有的是战后重返欧洲执行任务,有的是第一次以占领军的身份前往德国。前者在上一次乘船横渡大西洋的过程中或许还经历过德国潜艇的袭击,对危险情况多少有些应对经验,后者就被这种极其意外的状况弄懵了。自从战争结束以来,美国军方就停止了战时那种细致周全的海上应急训练,因为在高层看来,德意志第三帝国和日本帝国相继毁灭后,仅有的潜在威胁就是单单陆军强大的苏联,他们那孱弱的海军实力还不及战争中前期的德国舰队,只需要英国派出一支分舰队就能够把他们在欧洲的主要海上力量封锁在波罗的海,想要到大西洋来闹起德国人当年的风浪简直是痴心妄想。结果,这些充其量也就掌握游泳技能的美国陆军士兵压根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呆在甲板上还是直接登上挂在舷侧的救生艇,结果还有人仓惶不已的跑回船舱去了,而在下层的船舱里,原本埋头睡觉或各做各事的美军官兵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晕头转向。他们有的匆匆抓起背囊奔向甲板,有的响应船员号召前往漏损部位参加损管抢险。与这种混乱局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靠近甲板的船舱以及通道几乎没有因为爆炸和临时转向而产生变化,地板和舱壁依旧干燥整洁,丝毫看不到海水上涌的迹象,这又在一定程度上麻痹了人们的感知。
“鱼雷!鱼雷!开火射击!”
邮船左舷,也就是先前被鱼雷击中的那一侧,一名美国军官突然失心疯一般大声喊叫起来,并且抬起他的右臂直直指向舷侧。一些士兵刚刚取来步枪,便在这名军官的指引下装弹射击,噼噼啪啪的枪声刚开始是十分稀落的,零散的子弹射向两三百米之外的海面,且不说它们能否对潜行于数米深处的鱼雷构成实质的拦截作用,美国军官眼中所看到的“鱼雷”始终随着波浪的涌动而改变位置。这明明是紧张和缺乏经验造成的视觉误差,此人却没有及时纠正,以至于聚集在这一侧的美军官兵越来越多,从手枪、半自动步枪到后来机枪也加入射击行列,枪声之密集居然有盖过那艘英国巡洋舰的架势!
“那些迷糊的家伙在干什么?”
站在飘扬着圣乔治十字海军旗的巡洋舰舷侧甲板上,穿着洁白海军制服的英国军官莫名其妙地望着海面,借助望远镜的放大效果,他看到美国人的枪弹在空无一物的海面上激起朵朵水花。从刚才的情形判断,攻击者设定了4米左右的鱼雷深度。对于一艘毫无装甲防护的大型邮船而言,鱼雷一旦击中水线以下部位并发生了爆炸,状况是非常不妙的,而4米也恰恰是这艘接近万吨的轻巡洋舰最致命的舰体区域。这个深度不要说手枪步枪,就连普通口径的机枪所射出的子弹也难以企及。正因如此,舰上大大小小的火炮已经被充分调动起来,就连四座三联装的6英寸主炮塔也装弹待命,只等鱼雷一出现,就将通过最原始而直接的方式进行拦截。结果,美国军队的枪弹射击白白浪费了气力和弹药不说,还将英国巡洋舰上许多军官和水兵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可接下来的攻击却从是截然相反的方向发起的。
第167章 无法阻止的灾难(2)
“右舷海面发现鱼雷,距离三千码……”
长长的一声警示来自于瞭望哨上的专职嘹望员,在这个作用逐渐为雷达和声纳所取代的岗位上,委派的人员通常都是自然视力非常出色、注意力足够集中之人,且配备了高倍数的双筒望远镜,而他们的观察也往往更具说服力。
右舷三千码,军官连忙按照相应方位和距离望去,它显然位于巨型邮船的另一侧,也就是说,甲板上的那群美国大兵恰恰将注意力放在了相悖的方向上。他无可奈何地皱起眉头,口中念念有词:“愿上帝宽恕这些单纯而愚钝的人……希望他们还来得及跳船逃生,但愿不会发生致命的爆炸……”
鱼雷不同于炮弹,它们在水下航行的速度通常在40节左右,也就是说驶过一千米的距离需要一分钟左右(炮弹也就一秒多一点)。一艘机动灵活的舰艇在提前预警的情况下往往有充分的时间通过转向实施避让,这也是潜艇很难击沉驱逐舰和护卫舰的一大原因。在舰长及得力助手们的直接指挥下,前期已经将航速逐渐提升到30节的轻巡洋舰以近乎甩尾的飘逸姿态来了个疾速右转,从而形成了与邮船基本垂直的位置,若是两者继续保持各自的航向,轻巡洋舰将从对方船首前方驶过。也就在转向刚刚完成之时,轻巡洋舰前部六门主炮突然发出震耳的轰鸣声,这是它们在这片海域第一次发威,浓浓的硝烟还团绕在炮口位置,6英寸高爆弹便已经呼啸着落到“欧罗巴”号的右前位置,在碧波荡漾的海面上激起突兀的、与周围环境极不和谐的巨大水柱,它们升起的高度让人吃惊,可终究还是没有超过巨型邮船的烟囱口,倒是这突如其来的炮声唤醒了那些执迷于错误指引的美军官兵们。此时可以看到各种着装的美军人员端着各自武器奔向甲板的另外一侧,站在高高的船舷,他们应该很容易发现海面之下若隐若现的鱼雷及其留下的航迹,只是留待他们自救的时间已经非常有限了。
“要命,真要命!才歇了一年不到,又一场世界大战……”
在刚刚发出重炮轰鸣的轻巡洋舰上,一名穿着洁白海军制服的士官双手轮流把着栏杆,以免在战舰疾速转向的过程中不慎被甩出去,他后面跟着一名战战兢兢的年轻水兵,以大致相同的姿势跟在士官后面往舰桥走去。自从遭到鱼雷袭击以来,舰上的激烈枪炮声便不绝于耳,这会儿就连三联装的6英寸主炮也加入进来,战争的气息又重新降临。可在经过了6年的漫长煎熬之后,除了极少数叫嚣消除红色威胁的狂人,大多数人都渴求一段足够长的和平时期,最好此生都不再忍受战争之痛。
好不容易上到舰桥,士官习惯性地摘下军帽,向聚精会神于正前方海面的长官们报告:“长官,我们有个小伙子懂俄语,他看到鱼雷上写着一些白色的字。”
年轻水兵神情忐忑地站在了舰长、大副以及参谋官等一干军官面前,怯怯地等着他们发话。
留着白胡子的英国舰长以雄狮般的嗓音低沉问道:“什么?”
“共产主义万岁。”年轻水兵小声回答。
听到如此敏感的字眼,舰长眼睛一瞪,拔高音量道:“什么?”
年轻水兵吓了一跳,意识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自己身上,他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我看到鱼雷上的俄文……是‘共产主义万岁’!”
话音才落,轰隆一声巨响恰踩着这个点传来,仿佛是为了映衬年轻水兵最后这句口号。一个忐忑谨慎,一个宛若雷鸣,这接连两声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震撼心灵的效应,在场的英国海军官兵们不论经验多寡,瞬时间皆吃了一惊。
“这恐怕意味着战争重新爆发了!”带着年轻水兵前来报告的海军士官未必就是不怀好意之徒,按照心理学上的细分概念,他这种心态或属于对战争充满敌视与恐惧的长期忧虑。
望着一团巨大的、夹杂着灰黑硝烟的白色水花从邮船右侧迅猛腾起,白胡子的英国舰长像是祭奠死去战友一般缓缓摘下军帽,以右手在额头和胸前划了十字,口中说道:“愿上帝保佑大英帝国!”
站在他周围的好些军官也以大致相同的方式祈祷起来。
“诸位!”白胡子的舰长以悲怆的语调说道,“虽然我们渴望和平,但此时此刻,我们又一次受到了强敌的挑战。相信大家很清楚我们现在的处境,敌人的武器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先进,而且非常糟糕的是,我们并没有专门的反潜声纳和深水炸弹,我们只能凭借自己的智慧和勇气与敌人缠斗。现在我命令……通讯官,立即向伦敦发报,向全世界发报,英国巡洋舰‘纽卡斯尔’号和法国邮船‘欧罗巴’号在太平洋中北部……北纬48度41、西经27度72位置,遭到多艘苏联潜艇攻击,‘欧罗巴’号先后被两枚鱼雷击中,情况非常危急,呼唤在附近行驶的各国军舰前来支援,普通民船请尽速远离这一海域……”
此言固然充满豪情,可单凭一名年轻水兵的目测就下定论未免太过轻率。从在场军官们的神态来看,显然有人持有更为理性审慎的观点,但也许是处于对长官的尊敬,也许觉得这并不等于直接宣战,各国政要还有通过外交场合进行斡旋协商的余地,他们并没有当面反对,而是任由通讯官将这条即将震惊全世界的明码电报发送出去。
在巡洋舰的甲板和各战斗炮位上,普通的英国军官和水兵们亦对视线中的一切充满惊愕。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角度,很容易判断出这前后两批鱼雷来自于两艘不同的潜艇,而让他们感到紧张和煎熬的是,这些鱼雷比起战争期间德国海军使用的常规鱼雷更加隐蔽也更加迅速,就像是丛林野狼变成了美洲豹,体形攻击力相差不多,后者拥有绝对的速度和技巧优势。
“上帝,看啊……有一枚鱼雷从它船艏前部溜过来啦!”
瞭望哨上传来的警报将官兵们从呆若木鸡的震惊状态中拉回现实,稍有松懈的炮火很快恢复了密集频率。视线中,果然有一个看上去跟海鱼差不了多少的物体掠过巨型邮船前部向这边游来,海水的折射和阳光的影响使得人们很难判断出这东西的精确位置,舰上枪炮倾泻的弹雨在偌大一片海面上激起纷乱的水花,那些带有延时引信的炮弹在不同深度的海水中爆炸,但引爆鱼雷所产生的剧烈爆炸却迟迟没有到来,眼看着水下潜航的攻击利器快速逼近,高速航行中的巡洋舰在浑然响彻全舰的警报声中转向了。只见尖锐的舰艏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向左偏转,几乎伴随着这种偏移,舰体也呈现出了极为明显的左倾,高耸的桅杆尤其将这种倾斜充分反映出来。伴着这种类似于赛艇的极速转向,巡洋舰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内完全扭转了先前航向。30节的航速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