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世纪-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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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待到回过神,一起望向那封印中被困住的陌生人,不禁齐声惊呼,滕公倕更是大叫了起来:“司幽!一使出天火垕土弹,我便知道是你!”
这座封印并不隔绝声音,那少年听到他大叫,慢慢地抬起头来,瘦弱、倔强,身上背着一只奇异的圆筒,狼皮袍子斑驳碎裂,犹如乞丐一般,果然便是司幽。
觋子隐听到“司幽”这个名字,一脸惊讶,缓缓回过头来,众人顿时大吃一惊!
方才天火垕土弹爆炸之时,觋子隐并不是为了困住偷袭者,而是为了保护巫礼,将封印凝得大一些,原本打算把自己一起护住,没想到这个少年闪电般窜到了巫礼身边,占据了封印的空间。觋子隐这下子倒了霉,自己凝出的封印自己却挤不进去,立时正面受到爆炸的冲击,身上的衣袍给炸得支离破碎,胸膛、面部的血肉竟也被活生生地剥去了一层,瞧起来恐怖至极,宛如鬼怪一般。
第四零九章 母子血脉,血肉亲情
司幽默然而立,并不回答滕公倕,也不介意已经被强大的封印困住,只是呆呆地望着面前的巫礼,脸上的神色一时茫然,一时激动,一时又无比地憎恨,脸色怪异无比。
巫礼也呆呆地望着他,两人默默对视,竟仿佛痴了一般。
良久,司幽忽然道:“你……便是旸谷的大祭司,巫礼?”
“是我。”巫礼望着面前这个少年,心脏忽然怦怦怦跳得厉害,便是被人擒到此处,名声扫地之时也没有这般紧张。她嗓音嘶哑,喃喃地道,“你……你是谁?”
司幽忽然间泪流满面,哽咽道:“我没有名字,自从我生下来,就在一个漆黑无比的洞穴内度日。每日送饭的人都喊我‘杂种’,直到我十六岁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跟杂种有什么区别。他们说我是个孽种、罪人,说我不该生到这个世界上,说我活着就是在犯罪。他们恶毒地辱骂我,希望我承受不住这种羞辱,自己一头撞死……”司幽忽然间呜呜痛哭,大吼道,“你知道吗?那个洞穴的顶上,是一个一尺见方的天窗,每日别人送给我的,除了发馊发霉的米糠,冒着臭气的腐水,还有他们随意撒下来的大小便……”
“你别说了!”巫礼浑身颤抖,几乎要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号啕大哭。
“你知道吗?那个洞穴内那么狭小,连我自己的粪便都无法排掉,就那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堆积……”司幽哈哈大笑,笑得热泪奔涌。
“不!不——”巫礼嘶声大吼。
“你知道最后我是怎生逃出来的吗?那是因为粪便堆积到了天窗底下,我就踩在大粪上,伸出双手将那些送饭的人一个个扼死……”
“扑通——”巫礼直挺挺地摔倒在了地上。
司幽怔了一怔,蹲下身子,呆呆地看着她,待到巫礼悠悠醒转,才慢慢地道:“你知道吗?直到我逃出来以后,才知道我还有一个名字——木之血脉者!”
“儿子——”巫礼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猛地抱住他,泪水奔涌,身躯颤抖,除了痛哭,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神坛上下,所有人都怔住了,这时侯没有一人说话,无论慈悲之人、麻木之人、冷漠之人还是铁石心肠之人,都默默地注视着这对母子,心里五味杂陈,真真酸涩。也许,尊神的意志和权力的意志再强烈,也抹杀不了人心中的亲情。
“师尊,师姐……实在是太可怜了!”
丰沮玉门,太巫神殿。
太巫氏静静地坐在虚空中的石台上,面前的明月化作巨大的光影,将六部族神殿中发生的一切清晰地投射在其上。
巫真跪在她的面前,凝望着明月光影,清丽的脸上泪水纵横,呜咽有声:“师尊,您救救她吧!”
“哼,你还有脸来为她求情?”太巫氏脸上戴着紫石面具,看不见她的表情,声音里也没有喜怒,“为师生平最恨对诸神不虔诚之人,当初为师对巫礼何等宠爱,将她派到东方第一大部族担任大祭司。可她呢?自甘堕落,醉心淫*欲,非但与凡人私通,还生下孽子!”
巫真心中一抖,不敢再说话,低头不言。
“玷污巫门,亵渎诸神,如此大罪,纵然将她烈火焚身也毫不为过!”太巫氏森然道,“为师不过是不愿丑事张扬,这才夺了她的儿子,秘密囚禁,此举算是对她最大的宽容!你看看她,非但不知感恩,还对那东岳君念念不忘,无数次要向我讨回这个孽种。一个巫者,堕落到如此不可救药的地步,你还让我救她?”
巫真知道自己的师尊最痛恨男人,对目前大荒中男权兴盛,母权衰微的现状痛心疾首,一时想起自己和觋子隐的私情,心中惴惴不安,低下了螓首。
“方才觋子隐的所作所为你都看见了吧?”太巫氏忽然转换话题,道。
“看见了。”巫真心中悲苦交集,一则怪觋子隐为何如此狠心,竟要以这种手段打压巫门,彻底撕破脸皮,今后二人可怎么来往?二则在为觋子隐的伤势担心,天火垕土弹的威力她可是比谁都清楚,觋子隐正面受此一击,也不知道伤势重不重,脸上的伤痕能否复原。
一想起风流倜傥的子隐哥哥从此就是生死仇敌,她心中悲戚之意再难压抑,忍不住哭了起来。
太巫氏虽然精神力通天彻地,毕竟无法看到人的内心,还以为她是在为巫礼伤心,哼了一声,道:“莫要为这个自甘下流的女人伤心了,好好想想你自己吧!”
“师尊……”巫真骇然抬头。
“你的心跳加快了,全身血脉涌向大脑,嘿!”太巫氏嘿然道,“为师知道你自小就跟觋子隐要好,感情不错。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对面那个瞎子还没有如此放肆,巫觋两门倒也能和谐相处,可今日一过,就成了生死仇敌啦!切切要记住,加强自身修为,斩断人间情丝,以巫礼为鉴!”
巫真心中惊惧:“师尊难道知道我和子隐哥哥偷情之事吗?”
第四一0章 巫门大统,预言未来
“你是个好孩子,与那觋子隐也不过是童年时代的兄妹之情,从此就不要再见他了。”太巫氏道,“这些年你奔波大荒,暗中维持巫门安危,与他见面也少,为师对这点倒不是特别的担心……”
巫真长出一口气,暗道:“还好师尊没有发觉。唉,她如果知道,我非但与子隐哥哥有了肌肤之亲,更偷偷帮他做了几桩对巫门不利之事,只怕要将我天火焚身了。”
“真儿,”太巫氏忽然温言道,“今日让你来看这一幕,就是要让你知道,巫门与觋门之争,已经进入水火不容之势了。你们肩上的责任更重了!”
“师尊。”巫真心中慢慢安定,担忧太巫氏一怒之下杀了觋子隐,急忙道,“那觋子隐如此肆无忌惮,您何不亲自出手?在他公布师姐罪状之前您就可以杀了他啊!”
太巫氏摇了摇头:“觋子隐算什么?想杀他,为师在这里出手就能让他大脑崩裂。不过,对面那个瞎老头正虎视眈眈啊!如果为师先行出手杀他的弟子,这老头儿一旦发起狠来,你们这些人,为师可谁也护不住。相反,他也不敢对你们出手。我们二人也算在争斗中达成默契了,巫觋之争,就让这些小辈去决一胜负吧!”
“师尊,”巫真不服道,“我就不信那少觋氏能是您的对手!”
“唉,是对手也好,不是对手也罢,对为师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太巫氏喟叹一声,忽然笑了,“这样也好,咱们巫门倒是占了便宜。为师寿元将近,没有多久就要魂归诸神的脚下了,便是护你们又能护得几时?对面的瞎老头已经被为师拿话僵住,不会亲自对你们出手。哈哈,等为师死后,他只怕就会悔断了肠子!”
巫真呆若木鸡,喃喃道:“师尊……您的话弟子怎么不明白?您身为太巫氏……怎么会……”
“太巫氏又如何?到底是凡人之躯,终归要死的,为师已经活了一百多岁,除了彭祖与四大神师,人类能超过百岁的又有几人 ?'…'”太巫氏笑道,“一年之内,为师死劫将至,且看到了那个预言:我的身躯会在丰沮玉门之巅化作熊熊的烈火。”
巫真呆呆地望着她,忽然失声痛哭,这回却不是做戏。她从婴儿时起,就受太巫氏的抚养教化,太巫氏几乎就是她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亲人。巫觋重精神修炼,她与太巫氏之间的情意当真是深厚至极。此时乍听师尊命不久矣,岂能不难过?
“好了,乖孩子,不用哭。你这么多年的精神力可算白修炼了,连自己的情绪也无法控制。”太巫氏摇了摇头,“为师命你来此,一则让你看这场巫觋之争,另外便是留给你一句话:他日我死之后,你师姐巫咸能即位,便辅佐之;她一旦有变,你可继承太巫氏之大统!”
“师尊!”巫真惊道,“师姐又怎么会继承不了太巫氏的神位呢?而且……而且弟子精神力极差,身为隐巫,众巫者又不认识,没什么威望,怎么能……”
太巫氏摆了摆手:“为师死后,局势或有大变。有些情况下,咸儿未必比你跟适合做太巫氏。清晰的未来为师也无法看破,不过这句话你记住就是了。至于精神力差,是因为你乃隐巫,长年不在丰沮玉门,无法专心修行之缘故。待会儿为师会把你送入宇宙诸天之中,你就专心修炼吧!等你出来,就明白为师的深意了。”
巫真还要再说,太巫氏轻轻一摆手,巫真的身体忽然飞起,远远地飘入虚空间的日月星辰之中。无声无息中,她的身体就像解体了一般,散为无数颗粒,嵌入每一粒星辰……
太巫氏看着巫真消失,转回头望着面前的明月虚影,六部族神坛上,凄惨的一幕仍在继续……
六部族神坛上,自巫礼认出了自己的儿子,众人便鸦雀无声。
司幽咧大了嘴,似乎想哭,又似乎想笑,整个人几乎陷入疯癫的状态,任凭巫礼搂着,自顾自地喃喃说着:“直到我逃出来以后,我才知道自己确实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我确实生来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所以,我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做——司幽。因为我无论逃到哪里,都逃不开童年那个黑漆漆的洞穴,我永远是那个腐臭肮脏的洞穴里的囚徒……”
“不!不!”巫礼慌乱地摸着他的脸,一脸哀求地道,“你不是囚徒,你没有犯罪,你是当世英雄的儿子!你的父亲是纵横大荒的东岳君姬仲,你的母亲是金天部族的大祭司,这个世上,再没有人比你的身份更加高贵,也再没有人比你拥有更辉煌的血统!非但如此,你还受到诸神的恩赐,获得了木之血脉者的传承。她们侮辱你,羞辱你,折磨你,是因为你的辉煌和你的身份威胁到了她们的权力,她们想继续蒙蔽世人,继续高高地骑在老百姓的头上……”说到这里,她转头怒视着巫咸,疯狂地大叫道,“师姐,你们如此折磨我的儿子,不怕受到天谴吗?你我从小就是姐妹,纵然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你凭什么折磨我的儿子?”
第四一一章 天下如此,吾独往矣
巫咸表情淡漠,脸上依然挂着一丝微笑,高高在上地看着这对痛苦的母子,仿佛除了神的旨意,世间的一切对她而言都如过眼云烟,不留痕迹。
“今日之事,说不清谁是谁非。”巫咸淡淡道,“此乃祭天大典,你们且随我回到丰沮玉门,叩问上苍,看诸神如何裁决吧!”
巫礼还未说话,觋子隐冷冷地道:“既然是祭天大典,不如就在此地叩问诸神如何裁决吧!”
“狗屁的诸神!”司幽哈哈大笑,挽着巫礼霍然站了起来,傲然望着他们喝道,“我的命运,无论这苍天还是大地,都没有权力支配!”
虽然被困在封印之中,一时间他气势夺人,睥睨天下,竟生出崇山伟岳般的风采。巫礼迷醉地望着自己的儿子,发现他头上的发丝有些纷乱,温柔地伸出手理了理。司幽眼圈一红,轻轻握住她的手,道:“你且伏在我的背上,看我如何将这帮鸟人杀得落花流水!”
巫礼点了点头,却忽然一滞,低声道:“你……不肯叫我一声母亲吗?”
司幽的身体僵硬了起来,别过脸不看她。巫礼泪水奔流,却不再说话,轻轻伏在了儿子的背上。
“好一个母子情深。”觋子隐嘿嘿冷笑,他面部的皮肤统统被毁,满脸都是撕裂的血肉与凹坑,恐怖至极,当下一龇牙,森然道,“人的命运,无论英雄豪杰还是帝王将相,无不受诸神支配。因为,是诸神创造了这个世界!我代诸神宣布,赐巫礼天火焚身之刑,灵魂永堕黑暗之中!而你,司幽,在下一刻会眼睁睁看着你的母亲凄惨地死去,却无能为力。”
“是吗?”司幽冷笑,“你可以试试。”
“无知竖子!”觋子隐怒极,大喝一声,“给我封——”
那座封印猛然间急遽缩小,司幽与巫礼只觉周身犹如被压上了一座山岳一般,连呼吸都难以为继。司幽大吼一声,手臂拼命伸出,从身后的圆筒内抽出一根短棍,借着封印的压力狠狠刺入地下。
那根短棍形状奇特,两指粗细,通体漆黑,表面密布着细小的孔洞。说来也奇,那短棍一插入地下,封印内的地面就一阵翻滚,土层纷纷裂开,竟爬出无数的虫豸,各种各样的奇异怪虫争先恐后地钻出,仿佛怕极了那根短棍,往四面八方逃开去。但此处被封印住,无路可逃,虫豸们慌乱之下竟开始啃噬这座封印!
滕公倕见多识广,不禁惊呼道:“竟然是亢木!”
丹朱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温言奇道:“什么叫亢木?”
“亢木只生于浮戏之山。”滕公倕沉声道,“据记载,浮戏之山有木焉,叶状如樗而赤实,名曰亢木,食之不蛊。也就是说虫蛇之类极怕这种奇树,吃了它,就可以辟虫蛇。这少年真是异想天开,竟然以亢木将封印内地面里的虫豸逼了出来替自己咬开封印!”
说话间,这些急于逃命的虫豸已经合力将封印咬开了一个个微不可察的细孔,一旦有了缝隙,封印便算是告破了,哧的一声,消散于无形。
司幽背着巫礼昂然而立,把背上的圆筒解了下来竖在地上,一按机关,那圆筒咔地裂为八块,嗖嗖嗖插入神坛的地上,恰好呈八个方向将觋子隐围在了其中。
“工师牧,工师牧,”丹朱抓耳挠腮地叫道,“这八块薄板是干什么的?”
滕公倕讶然看了半晌,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