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生存手册-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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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了停,复又埋头去看合同,问:“这些日子呆得可还习惯。”
“吃穿住行俱都十分妥帖,多谢公主收留我们母女。”许琳琅低着头道,她也知自己双颊发热,可恨左右不了。
“嗯,那你此番来找我,所为何事?”朱赢眉眼不抬地问。
许琳琅摸着袖中的几张纸,她本想说不想在院里尸位素餐,愿凭一己手艺,给朱赢当个首饰匠人,可……不知为何又临时改变了主意,从袖中抽出那几张纸恭恭敬敬递上去,道:“公主,这是奴婢家传打首饰的技艺,公主对奴婢与奴婢母亲有再生之恩,奴婢无以为报,愿将此物献于公主,聊表谢意。”
“不必了。”朱赢道。
许琳琅一愣。
“之前让你打造的金冠我挺喜欢的,给世子爷戴了,很是相配。你既有此手艺,我也不愿埋没了你,我那千金笑二楼还空着呢,你若愿意,我负责设计,你负责打造,我们便也开个首饰铺子。”朱赢抬眸看着许琳琅道,“当然,我也不会让你白给我干活,但凡有首饰卖出去,你都可从中分成,你意下如何?”
许琳琅心中乱糟糟的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半晌,方纳头拜倒:“一切但凭公主吩咐。”
“公主。”凌霄忽急匆匆进来,“不好了,千金笑那边来报,有位小姐不见了。”
“什么叫有位小姐不见了?”朱赢问。
“一位小姐带着丫鬟去我们千金笑,前一刻还在二楼喝茶,丫头不过一转身,那小姐就凭空不见了,前门后院的人都未曾见有人出去,现下那丫头正在店里哭呢。”凌霄一脸的不可思议。
朱赢不再多问,换了衣服直奔千金笑。结果在门前就被人给拦住了。
“一条小鱼破浪来,见过猪淫公主。”头戴红花的白面小生恭恭敬敬地对朱赢行礼。
朱赢:“……”阴魂不散?
“壮士你好,壮士再见。”朱赢快速说完,绕过他欲走。
“公主不必着急,那位姑娘已安然返回,毫发无损。”江虞跟在朱赢后面道。
朱赢倏然回身看他。
江虞讪笑:“求见公主而不得,万不得已而为之,公主见谅,见谅。”
“穆小峰,把这厮押起来。”朱赢喝道。
穆小峰等人一拥而上,将江虞押住。
“公主,你、你这是意欲何为啊?在下虽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但你若想让我当你面首……”话还没说完,已叫穆小峰肚子上揍了一拳,当即痛得弯下腰去,随行侍卫很有眼色地找来一块破布,看颜色也不知是抹地的还是擦桌的,瞧也不瞧就往江虞口中一塞。
江虞“呜呜”地看着朱赢直瞪眼。
朱赢一转身进千金笑去了,到了二楼,见了那位失而复得的小姐,见她非但丝毫无恙,居然还满面娇红,不像受了惊吓,倒像会了情郎一般的模样。
朱赢心中好生奇怪,小心翼翼地与她聊了几句,见她不像嗑了春…药,也无将今天之事声张之意,于是令店中侍女好生包了几个娃娃给她,安抚一番便又自下楼去。
到千金笑门口见了江虞,朱赢手指着他道:“再乱说一个字,我就割了你舌头。”
江虞点头不迭。
朱赢便让穆小峰等人放了他。
江虞忙扯出口中破布,“呸呸”地直吐唾沫。
“跟我来,今天一并把话说清楚了。”朱赢转身往得意茶楼走。
江虞忙跟上去,狗腿道:“公主,三楼早定下包间了,公主请。”说着竟在前面带起了路。
朱赢叹气,遇到这样的奇葩也真是没办法。
连穆小峰在内朱赢带了四名侍卫上楼,其他的就留在茶楼门前。
推开三楼包间的门,朱赢刚欲进去,身形却猛的一顿。
里面已经有人了。
一个男人,看样子绝对不满三十,四肢舒展仪态闲适地坐在窗边,一袭银灰色…色泽光润的皮裘包裹着他高大匀称的身材,略显棕色的长发狂野不羁地披散着,只在额上束了一条镶嵌玛瑙的金属抹额。听见门响,他有些懒洋洋地转过头来,一张英俊深刻得让人过目难忘的脸庞,那双颜色深邃弧度却张扬的眸子在看到朱赢的刹那蓦然爆出一团蹲守已久的野兽乍见猎物现身般的灿然光彩,看得朱赢心中一缩,直觉危险之下,转身便要离开。
“哎,公主,怎么来了又走?”江虞唤住朱赢。
朱赢被他喊得回了神,强自按下心中那股不安,停步回身。
包间里那男子已经站了起来,棱角分明的唇角甚至勾起了一抹彬彬有礼的微笑,远远地朝着朱赢作揖。然而一抬头,那双眼仍是野性难驯侵略性十足。
朱赢打量着他,这男子身材十分高大,目测似乎比李延龄还要高上一些,宽肩窄腰四肢劲长,想必也是个练家子。新城虽冷,却还没有冷到需要穿皮裘的程度,这男子这身打扮,显是来自更冷的地方,比如说,北面。且面容打扮均有异于朱赢见过的新城百姓,难不成……
朱赢心生警惕,问江虞:“这是何人?”
江虞笑道:“公主,这位公子,论起来跟你可是沾亲带故的关系,他是陶朱会会长赵大掌柜的长子,陶朱会赵大掌柜你总听说过吧?”
这个答案出乎意料。
朱赢稳了稳心神,借扶着鸢尾手腕的便利捏了捏她的手,鸢尾心领神会,转身下楼,找到茶楼门外的侍卫,低声吩咐:“若待会儿三楼有何异动,你们三个上去支援,你速回王府报告世子爷。”四名侍卫领命。
朱赢进了包间,在男子对面坐下,穆小峰等四人在她身后一字排开。
“原来是赵公子,听闻赵大掌柜对我缅州颇有成见,来往船只都不许替缅州商人夹带货物,不知赵公子此番前来,又有何贵干?”思及此处离王府不过两个街口的距离,朱赢心中稍定了些。在自己地盘露怯,传出去未免教人耻笑。
赵翀本来正盯着帷帽面纱下朱赢朦胧不清的脸瞧,闻言倒是笑了起来,向后靠在椅背上,虽动作不多,也看得出来刻意收敛了气势,却仍是隐隐透出一股子尊贵雍容的气度来,迥然于芸芸之众。
一个商人之子有此气势,让朱赢心中好生不解。
“看来朱赢公主对家父颇多微词啊。”他拿出一块令牌,少见的紫金质地,上面一只雄鹰刻得栩栩如生。令牌放到桌上,他用一根劲长的手指推了过来,道:“有此令牌,每月初一十五,凡是经过龙堰渡的船只,任凭公主调遣。”
朱赢瞥了那令牌一眼,又给他推了回去,道:“无功不受禄,赵公子还是直抒来意吧。”
赵翀盯着那只昙花一现般润白莹滑的手,颇有些意犹未尽,道:“既然公主如此爽快,那我也不绕弯子了。”他本来就坐在窗口,当即便对窗外做了个手势。
朱赢转头朝窗外一看,斜对面的客栈里鱼贯出来二十个大汉,抬了十只红木铆钉的大箱子到千金笑门前,放成两排。
“听闻公主开了一间染坊,我希望将来除了缅州之外,公主染坊出来的布在其他地方的经销权,能归赵某所有。这些,便是订金。”赵翀道。
朱赢愣了愣,忽然笑了起来,道:“但闻政治投机有烧冷灶的,没听过这做生意竟也有烧冷灶的。赵公子,缅州不产棉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赵翀微微笑:“缅州不产棉是真,但只要公主开口,赵某能担保,公主染坊的坯布,一年到头都不会短了。”
朱赢收敛了笑意,问:“你到底意欲何为?”
“挣钱啊,缅州虽不产棉,但有公主在,缅州新城,只怕很快就会成为北方最大的布匹批发市场之一,赵某不过想要先下手为强罢了。”
“我不知赵公子信心何来,不过对于染布一事,我的确没有想得那般深远。赵公子之请求,只怕我无法答应,还请赵公子将订金收回。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告辞。”朱赢说起,起身欲走。
“公主,前一阵子赵某去了一趟隆安,遇着个双腿残废坐着轮椅的老妇人被人追杀。”
朱赢猛然回头。
赵翀笑得人畜无害:“赵某闲极无聊便救了她一命,如今她正在赵某府中做客。不知公主是否认识此人?”
朱赢捏了捏掌心,回身面对赵翀,语气听不出喜怒:“看来赵公子倒是有备而来。只不过赵公子如此行事,可有考虑过后果?”
“后果?”
朱赢一挥手。
穆小峰等人拔刀而上。
赵翀坐在窗边不动,任穆小峰的雁翎长刀搁上颈项,只看着朱赢笑:“想不到公主原来是这样直爽的性子。”
江虞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两人一句句谈掰,最后兵戎相见,忍不住跳出来一脸茫然道:“喂喂,怎么回事?不是说好要做朋友的吗?”
朱赢恨不得一脚踢死这个活宝。
“说,怎样才肯放人?”朱赢推开江虞,开门见山。
雪亮的长刀离脖颈仅毫厘之差,赵翀浑不在意,甚至还慢悠悠端过桌上的茶杯慢饮一口,随后仰头看着朱赢懒洋洋道:“公主,虽然我很欣赏你暴力直接的处事方式,但眼下,这方式解决不了问题。”
朱赢不语,她心里明白,就算他是赵芝祥的儿子,就算有传言说李承锴与这赵芝祥不合,但自己也绝没有理由将他就这样当场斩杀。她原本只想将他制住,用他来换尚嬷而已。但,从穆小峰刀搁上赵翀颈项的那一刻,朱赢看到斜对面那家客栈从二楼至三楼临街的六扇窗户突然全部打开,一眼望去,每间房里至少都有十个人。加上千金笑门前的二十人,只要赵翀愿意,他随时可以反败为胜。
朱赢挥了挥手,令穆小峰等人收了刀,自己重新在赵翀对面坐下。
“赵公子此行,果真单为生意合作而来?”朱赢问,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慎重。
见她重新坐下,赵翀唇角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满意弧度,道:“原本是,不过,眼下我改变主意了。”
朱赢看他。
赵翀也不卖关子,直言道:
☆、第53章 交易
听到如此无礼的要求,穆小峰等人气愤难平,手都按到了刀柄上。
朱赢倒还算镇定,摆了摆手道:“你爱放不放,不过是个已经赎了身的奴婢,你放了,于我也没多大好处,你不放么,正好尚嬷无依无靠无亲无故,倒要多谢赵公子为她养老送终。”
赵翀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一口牙既白且利,莫名让朱赢想到了一句话:武装到牙齿。
同是男人,他的笑与李延龄完全不同。李延龄甚少笑,更少哈哈大笑,但只要他笑,那笑容都是由心而发干净明澈的,看他笑你会被他感染,心里平静而温和。而这个赵翀的笑给人的感觉却是他是狩猎者,而你是猎物,他观察着你,你做出了什么滑稽的动作,让他觉着有趣,所以他才笑了。她甚至能从他笑容里捕捉到浅浅的戏谑和掠夺的欲…望。
这让朱赢十分疑惑且不舒服,于是决定速战速决,她扭头看了一下千金笑门前的大箱子,对赵翀:“赵公子,你的提议我答应了,虽然此时说这些未免有纸上谈兵之嫌,但我回去会先拟一份合作契约给你,若赵公子没有急事,不如在新城逗留两日,一切开销算在我朱赢头上,就当我替我夫君尽地主之谊了。”
赵翀兴味盎然地看着她,修长的指在桌沿一下一下扣着,眼角上挑的眸映着窗外的天光泛出一丝奇异的刚蓝色,道:“公主之心意,赵某心领了,只是这地主之谊,怕是不用公主代劳了。”
话音刚落,楼下上来一位王府礼官,身后跟着几名王府侍从,进了门见朱赢也在,王府礼官有些发愣,先见过了朱赢,这才对赵翀道:“请问这位可是赵翀赵公子。”
赵翀神情淡然:“正是。”
礼官恭敬道:“赵公子,王爷请赵公子去王府一叙。”
赵翀侧脸冲朱赢一挑眉,道:“公主,赵某就在王府等你的契约了。”
看着那高大的男人步履从容地跟着王府礼官下楼去了,朱赢瞪着江虞,问:“这人到底是谁?”
江虞苦着脸道:“公主,你受了他的气也不能撒我身上啊,我家老大都不敢对他怎样,我又能怎样?”
“什么意思?”
“这个赵公子别的不多,就是钱多,每年我们罔象岛一大半的用度都是他给的,所以他们陶朱会的船才能在涪江穿行无阻啊。而且他的手下还特别能打,有一次带了十几个人上岛,当着我们二百多兄弟的面把我们老大给生擒了,这不我们老大迫于无奈,只得供人驱使了嘛。不过好在他手下能办事的人多,倒也不经常来支使我们罔象岛的人。这次不知从哪儿听得了你猪淫公主的名头,派人找上我们老大,让我们带他来新城找你。我上次不是来找过公主一回吗,所以这倒霉差事就落在我头上了。”
朱赢疑虑,她有什么名头在外?再者,这赵翀看来神通广大的,他想来找她难道自己不能来,为何一定要叫罔象岛的人带他来?
“他见了你之后,只让你带他来新城,没说别的?”朱赢问。
江虞想了想,道:“他似乎对公主你写给我们老大的话本子也挺感兴趣的,问得很详细,还问了我第一次与你见面的情景。”
“那我店里那位小姐的失而复得又是怎么回事?”
“那也是赵大公子的主意,我们来了之后不是见不着你吗,他就说只要一个小小伎俩,你顷刻便来。我与他便在这里候着,也不知他手下如何行动,果然没多久你便来了。”
朱赢眉头愈皱,越想越觉得这男人不简单。
“他真是赵芝祥的儿子?”思虑半晌,朱赢问。
“千真万确,听闻赵芝祥之所以能创立陶朱会,他这个长子功不可没,否则崑州地大物博人才济济,哪轮到他一个从缅州逃离的王府庶子去建功立业?如今陶朱会会长虽然还是赵芝祥,但实际上的主事人早就变成赵翀了。”江虞道。
这样一个男人,名利、地位、能力和人脉,一样不缺,为什么会在此时找上她朱赢?贩布?呵,她这么点家当,全送给他也未必能让他掀一掀眼皮吧。那他的目的究竟何在?
朱赢百思不得其解,心事重重地起身要走。
“哎哎,公主,我们老大那话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