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朱棣-第9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布政使李彧的苦涩,苦巴巴熬着、撑着,装作没事人一样在燕王府读书打拳。
亏得蓝玉秉性彪悍,战场上也争气。洪武二十一年,永昌侯蓝玉率领延安侯唐胜宗、武定侯郭英为左右副将军,及都督佥事耿忠、孙恪为左右参将,共十五万人马第六次北征北元。大军出大宁,进至庆州,侦骑探知元主脱古思帖木儿驻军捕鱼儿海,明军主帅蓝玉亲自上阵,抄近路星夜兼程赶到百眼井。
百眼井距捕鱼儿海已不足四十里,却仍不见敌兵,蓝玉孤军深入,觉得太过冒险,原想退兵。亏得定远侯王弼此时建言:“率十万雄兵深入漠北,如毫无所获,就算军士无话,在皇上那里也是交代不了的?”蓝玉猛醒,便下令军士穴地而居,乘夜奇袭捕鱼儿海以南。
时敌营正在捕鱼儿海东北八十余里处,蓝玉便命王弼为前锋,率骑兵迅速逼近。敌军原道明军缺粮缺水,断不能深入漠北的,故而未加防备,加之恰逢飓风袭来,捕鱼儿海四周沙扬尘起,目不能视。待王弼率军突然杀至敌前时,元军毫无防备,大惊之下仓促迎战,最终大败而走。元太尉蛮子等被杀,其部众皆降。
蓝玉又派出精锐骑兵追击元主脱古思帖木儿与太子天保奴,俘获其次子地保奴、妃嫔、公主以下百余人,及吴王朵儿只、代王达里麻及平章以下官属三千人、男女七万七千余,以及宝玺、符敕、金银印信等物品,马、驼、牛、羊十五万余头,焚毁甲仗蓄积无数。不久,天元帝脱古思帖木儿在西逃途中为时为元世祖忽必烈之弟阿里不哥的后裔也速迭儿所杀。
捷报奏传至京师,洪武皇帝大喜,赐诏奖励慰劳,并将蓝玉与汉之卫青、唐之李靖相提并论,晋为凉国公,恩典重于一时。
眼见天下战事十分顺利,洪武皇帝便又将信国公汤和罢归凤阳养老,至此洪武功臣十去其九。至洪武二十三年,位极人臣的老臣李善长不知何故责罚家仆丁斌。这丁斌曾供于胡惟庸府,后胡惟庸事败被诛,丁斌便又被李善长收留。丁斌乃是小人心性,被李善长责罚之后心中怀恨,竟至大理寺供出诸多李善长胞弟李存义与胡惟庸互勾结的罪状。
李存义与胡惟庸乃是姻亲,当年胡惟庸被杀,洪武皇帝朱元璋原要将李存义牵连进去,碍于李善长的面子而没有发作,只是罢官,下诏免死。如今如魏国公徐达等,薨逝的薨逝,罢免的罢免,朱元璋也再无其他顾及,便下令将李存义父子逮捕审讯,供词果然牵连韩国公李善长。
李善长本是淮西旧臣之首,与以刘伯温为首的浙西旧部素来势同水火、明争暗斗。淮西旧臣中宋濂铁杆的太子派,李善长与宋濂素来交厚,因有这些关系,李善长与太子朱标交情匪浅,曾若明若暗地帮过不少忙。可李善长却不似李文忠那般,只见太子,不见其他,平日里与秦王也有走动。因而李善长可谓八面玲珑,人缘际好,看着像太子派,又像秦王派,有时又觉得哪个派都不是,仗着自己的功劳,哪个派的官员都得为他马首是瞻。这位极人臣的李善长也就是凭这些手段,竟将洪武朝的浙西旧部一个个打压排挤出了朝堂。只是,如今没了浙西派,也没了其他功高震主的功臣,光留下他一个李善长,就显得有些突兀了。或许,洪武皇帝朱元璋等的,就是一把火罢了。
便在此时,也不知哪儿来的消息,说是大将军蓝玉率军出塞至捕鱼儿海时,曾俘获胡惟庸私通沙漠使者封绩,蓝玉将信札尽数专呈京师,却被李善长隐匿不报。这消息来得很奇,众人都在揣度之时,十几名御史由原左副都御史陈瑛领头,竟一股脑儿地竞相上奏弹劾李善长。真真所谓“祸不单行、福无双至”,恰在此时,李善长府内奴仆卢仲谦等,不知受了谁的挑唆,也蜂拥而至,告发李善长与胡惟庸之间互相贿赠、常有私语等。
洪武皇帝至此再无犹豫,连同李善长妻女弟侄等全家七十余口一并处死。吉安侯陆仲亨、延安侯唐胜宗、平凉侯费聚、南雄侯赵庸、荥阳侯郑遇春、宜春侯黄彬、河南侯陆聚等人,都同时牵连而死。
此事过后,洪武皇帝又下诏旨,却是以衣锦还乡为由,将京师公侯尽数遣散还乡。至洪武二十三年,大明将北边的残元绞杀殆尽,又将朝中有权势的老臣功臣尽数除去,眼见着为羸弱的太子朱标日后登基铺路的事儿,洪武皇帝朱元璋已然是做成了。然而,世间事总是人算不如天算,洪武皇帝费尽心血所为,却因洪武二十四年的一件事而付诸东流、功亏一篑。
第二章 【太子西巡】
洪武二十四年,正值七月,江南水灾尚未退尽,秦川之地却又入酷暑季节。当头的烈日将黄土都晒得有些发烫,偶尔一阵微风吹过,都是带着热气。卷起地上的尘沫儿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儿,便朝路人扑面而去,慌得人们赶忙掩口眯眼地紧走几步,嘀嘀咕咕骂着娘。
此时方过正午,正是烈日杀人的时辰,家家户户都躲在矮小破败的土房子里摇着蒲叶扇兀自淌汗,路面上只留下几条瘦狗流着哈喇子在树荫下不住打转儿,。
偏这么一个天气,渭南潼关下的黄河渡口竟摆来两艘客船缓缓地泊了下来。干瘦的船夫一手提着旱烟吸了一口,在船舱里怯生生地眯眼朝外面看了看,只见当空的骄阳似火,不禁吐了吐舌头。回头看了看舱里的船客,却也只得无可奈何、不情不愿地缩着身子搓步出来抛了锚,搭上木板,想来是客人要下船了。
果不其然,只见船舱的绵帘一挑,走出一个五短身材的白面中年男子来,男子五官很是端正,也可算得一表人才了,却只是眉眼里透着谄媚。但见他钻出甲板,忙又回身挑着帘幕,躬身堆着笑将一个人迎了出来,仔细看去,那人竟是当朝太子朱标。
朱标穿了一身暗红色的袍服,虽然天气炎热,头上却仍戴着黑色六合一统帽,长脸长眉,挺鼻阔嘴,一对凤目炯炯有神,面貌像极了洪武皇帝朱元璋,只皮肤白皙些,衣饰严谨细致一些。想来是因为朱标潜心儒家,气度比之朱元璋要雍容安静了许多,十分的端庄儒雅。
紧随朱标身后还有三名男子:其中一名身形精壮、浓眉短鬓、隐隐有悍然之气的三十多岁男子,却是兼着工部右侍郎和刑部侍郎两职,太子朱标如今很得用的年轻新进,六部里头的百事通,名曰张昺;另一位则是个瘦高个儿,卧蚕眉长长地盖在一对晶莹闪亮的明眸上,鼻梁骨十分挺拔,只是双唇很薄,紧紧地闭着,显得很严谨,却不免倔强,这人是洪武十八年会试的头名,殿试的探花,被擢拔到太子身边的黄子澄。
走在最后的是一名脸庞黝黑的精壮汉子,汉子个子不高,五官也十分普通,话极少,脸上最惹眼的怕就是那一对剑眉了。但只要留心就会发现此人的步履极轻,身形却异常地沉稳,且性子丝毫不张扬惹眼。可说起这个人的名头,在京师只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百官听了他的名儿心里都会有些胆寒。这人就是如今皇帝最亲信的锦衣卫的副指挥使蒋瓛。
蒋瓛虽然年轻,功夫却是顶尖的,传言此人来无影去无踪,下手狠辣不留情面,许多人连他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取了首级,还有一些人连自己都没弄清楚是什么时候,家里秘藏多年的一些把柄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他取了去。加之此人不爱抛头露面,甚至一年到头话都不会多说上两句,因而他名声虽大,认识他的人却极少,十分的神秘。
张昺和黄子澄都是太子朱标的近臣,二人也相与得极好,却都讨厌那位朝太子点头哈腰的白面汉子。这人名叫胡延平,字子祺,为官素有清名,后来调到应天做了御史,也是敢做敢言的一个人,官声极好。因近年江南洪水肆虐,应天府也多受影响,洪武皇帝便有意迁都,这胡延平趁机建言迁到古都西安。太子此番西行,故而也就让他随同了,只是没料到此人出了京师竟换了一副嘴脸,如此下作,哈巴狗似的跟在太子朱标身边打转儿巴结。
太子朱标瞧着心绪并不太好,总是愣愣地想着心事,也不怎么搭理胡延平。他这一次微服出行,洪武皇帝交代了三件事情:一是查看河南、山东一带赈济灾民事;二是入西安巡查秦王朱樉在封地的劣迹;三则是详细考察西安地形、人口、防卫,以定是否适宜迁都。
查看灾民的事他并不需费心,这些事儿,道学的黄子澄比谁都用心,但有什么不合他心意的,他从不遮遮掩掩,不过这倒很合朱标的心意,就算心绪再不好,也都耐着性子听他说完赈灾的事,该如何办都由黄子澄和张昺两个人拟出折子,朱标用了印就立即发了出去。
至于第二件事,其实才是朱标心头隐忧最深的。秦王素来很得势,关于皇位该传给谁,早有风闻说洪武皇帝一直在他和秦王之间摇摆不定。到洪武二十一年,洪武皇帝为监管宗室亲贵,专门设立了宗人府,而秦王则做了宗人令,所有的皇亲贵戚便名正言顺地归给了秦王管理。
也正因为此事,太子朱标的一些近臣私下商议,越发觉得秦王如今已是对太子最大的威胁。于是便纠集了一群人,将道听途说的、查有实据的一些对秦王的非议,一股脑儿地奏了上去。洪武皇帝收了这许多弹劾,搁置了一阵子,却忽然又出了一个怪招,那就是让太子朱标亲自去秦王的封地巡视,以查核他的劣迹。这似乎是将秦王的生死交给了太子,可太子却怎么都觉得里头有些腻歪,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更兼之如今的当朝红人、大将军蓝玉北征归来,夤夜便拜访了朱标,只是蓝玉说的却与其他近臣不同。在蓝玉看来,似乎北边的燕王才是朱标的心腹大患。更言及了许多燕王在北平的威望何其隆盛,又言及燕王将北平治理得如何夜不闭户。燕王朱棣素来与太子交厚,早些年可是个十足的太子派,要说他对九五之尊有什么野心,任谁都有些不信。于是朱标暗地里遣人查探情由,却原来蓝玉北征大获全胜之后,在俘获的军马里挑选了十匹良骑,专门送到了燕王府,燕王朱棣以“尚不呈父皇,断不能受”为由拒绝,因而蓝玉恼羞成怒,这才到太子朱标这里说了许多闲话。
说起来,这似乎洗脱了燕王的嫌疑,可往深里想,连蓝玉这么一个骄横跋扈、战功赫赫的当朝红人都去讨好燕王,那岂不正说明了燕王的可怕吗?
这许多心思搅和在一起,太子此次西巡是断然提不起什么兴致来的。
第三章 【潼关跋涉】
潼关位于关中以东,乃是雄踞秦晋的要冲门户。欲入甘陕,先就得过潼关,因而潼关自古就是兵家必争的咽喉要地,历朝历代都驻着精兵强将。这些人上马为兵、下马为民,代代繁衍。因而潼关的住户,其实多是古时军屯的后代,民风自然也就十分的彪悍。
太子朱标微服简从,带着张昺、黄子澄、胡延平、锦衣卫副指挥使蒋瓛、以及三十名便衣装扮的锦衣卫,先去了临沂、济宁巡查了山东的赈济,再从菏泽入新乡,又巡查了洛阳等地,这才西行,走运城,下潼关入秦。
太子这次出巡前,洪武皇帝朱元璋其实早已经将徐辉祖、李景隆、蓝玉等一干太子近臣以备边陕西为名调往了秦晋之地,又遣叶弄练兵甘肃,并早早地将秦王朱樉召回应天,如今的秦晋之地可以说全在太子朱标的掌握之下,大的乱子或是兵变是不可能的了。只是太子此次微服于江湖,张昺、黄子澄、胡延平这些人都是文官,身上没有功夫,也不懂市面上的那些事。因而算下来太子一身的安危,就全系于那位闷葫芦似的锦衣卫副指挥使了。
蒋瓛一路上都拖在最后一言不发,朱标也听说过此人的一些事,所以并不为奇,因他是锦衣卫的人,是护卫自己还是替洪武皇帝监视自己都还说不清呢,太子朱标也不愿去招惹他,他隐形一般地不说话,那是最好不过。
只有白面御史胡延平兴致倒是很高,一路上喋喋不休、讨巧卖乖,刚下了船便随在太子跟前引路,因见朱标脸色不怎么好,有意说些闲话解闷,堆着笑道:“公子,下了这渡口就是港口镇了。这港口镇在汉末便就设了县,至今已近两千年。从此处往北,可抵晋地的门户风陵渡;往西则入秦地;往东则是河南。别看他这么一个弹丸之地,却捏着三地的门户呢,所以古人又将这里称为‘三秦镇钥’。”
朱标此次西巡本就是为了考察秦晋之地,听他说得如此详尽,倒也觉得新奇。一旁的黄子澄却见不得他滔滔不绝显摆学问的做派,眉毛一挑,斜眼瞟了一眼胡延平:“胡大人,学生倒有些不明白了。你说此地叫港口镇?可又说它自汉末便设了县,那不就应该叫港口县了么?怎的只是镇又是县的?既是镇,那所谓汉末便设为县一说便做不了真。若是县,怎的又叫港口镇?你这岂不自相矛盾?”
胡延平其实于地志并不熟识,因要跟随太子朱标西巡,临时抱佛脚,转捡着秦晋之地的地志强背了下来,不想被这位探花郎一语就问住了,不禁尴尬得脸都红了,支支吾吾了许久,竟硬是答不上来。
张昺见了不禁暗笑,就连太子朱标也忍不住莞尔,扭头看着黄子澄笑问:“探花公,你觉着这里面有什么情由?莫不是御史大人记错了?这里本就只是一个镇?既然你把这个题目引了出来,那就请君入瓮,还是由你来解吧。若是答不上来,回去京师我倒要让礼部的人好生查查,你这个探花是怎么考取的?莫不是你贿赂了考官,探花是买来的不成?”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胡延平得太子解了围,这才舒了一口气,嘴角高高地翘着,冷冷地扫了黄子澄一眼,只等看他的笑话。
岂料黄子澄满不在乎,附在朱标耳旁说了几句,引得朱标一愣,旋即却哈哈大笑起来。张昺看着稀奇,忙也凑了过来,拉着黄子澄悄声问:“你个道学,竟也会说笑话?快,快说,到底这里头有什么可笑的?”
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