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朱棣-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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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给蒙混过去。
“茹大人不必急着抱怨”,纪纲忽然冷冷地说:“若是茹大人觉得受了冤屈,不必认承便是,没人会逼你的!”说着纪纲起身来到两个大理寺司务跟前耳语了几句,两个司务一路上都与纪纲交好,微微点头起身便出了书房。
茹太素见他模样儿,情知是有后招,不禁也噤了声,回到椅子上一靠,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做派,盯着纪纲只等他言语。
“这才对嘛,茹大人宦海里的老人了,什么阵势没见过呢?怎么会为这一点子小事勃然变了颜色呢?在下说得不错吧?茹大人,啊?哈哈哈”,纪纲眯着眼盯着茹太素揶揄道。茹太素这才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过了些,反倒显得心虚了,只没曾想会被这么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看透,看来这人自己没有看错,果然是个比那五品大理寺寺丞徐贲要难对付得多的角色。
纪纲吊着笑,一眼瞥见老辣的茹太素嘴角呶了呶,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没敢说,纪纲心头更加得意:嘿嘿嘿,饶你老姜如铁也挡不住我快刀如风。想着纪纲若有若无的笑了笑,让人瞧不透他的心思,接着说道:“既然茹大人说不曾去过红朝阁,那我们也便不再多问了。这些事大理寺也曾派人来问过,只是担心茹大人公务太忙反而将一些紧要的事给忘了,给自己惹来祸端。不过看来我们倒是多此一举了。哈哈哈”,说着纪纲转脸瞧着徐贲自失地笑了起来。
茹太素情知纪纲是在暗示自己供述不实乃是有违大明律,按律当入狱一年、杖责五十。这些事,他身为一方知县,怎会不清楚?只是杨怀宁灭门一案委实牵连太大,自己若是卷进去,以当今洪武皇帝近年来多疑的性子,只怕下场会更加不堪。何况如今事态渐渐显露,也有大人物来送银子堵他的嘴,这样的大人物他可是不敢得罪。因而他早已是拿定了主意,一口咬定不曾去过红朝阁!
纪纲觑着茹太素,但见他面色铁青、双唇紧闭,并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却也不觉得奇怪,淡淡地笑了笑,又十分惬意地深处手掌在碳盆上烤了烤,悠然抬眼直视茹太素,嘴角吊起一丝鄙夷地笑意,说道:“既然叶伯巨口供一事已了,那咱们便说说另一件事了!”
“怎么?二位此行还为其他事?”茹太素警觉起来,似乎这已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纪纲心头冷笑,却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那是自然。嘿嘿嘿,叶伯巨之事大理寺不是已经找过茹大人一次了么?若是还为此事,又哪里还要太子殿下亲自下令,要咱们再来一趟嗯?”
“哦?哦,却不知何事?”茹太素满腹狐疑,脸上阴晴不定,显然是心中生出了怯意。
什么宦海老吏,哼,饶你心思再阴毒周密,也未见得就是铁板一块!纪纲心里想着,已是微笑着开了口问道:“大人,你可曾认得一个叫徐旺的人?”
茹太素不知怎的又牵扯出已经死了的原山阳知县徐旺来,但情知这是无法推诿狡辩的,而且事体不清,鲁莽抵赖的话反而说不定会弄巧成拙,故而愣愣地点了点头,皱眉盯着纪纲:说道:“徐旺?原山阳知县徐旺?下官自然认得。他不是被燕王殿下一刀杀了么?怎么?莫不成他还牵连着杨怀宁灭门案?”
纪纲知道这个茹太素又在故意将徐旺之事掰扯到杨怀宁案里面来,冷冷一笑,也不答他话,只揶揄着笑道:“哦,亏得茹大人还记得他?否则若是大人又是一推三不知,那在下后面的话还真不知如何说法了。哼哼。徐旺任山阳知县时,茹大人正是知府,乃是官长,自然应该记得的。不知茹大人与徐旺交情如何呢?”
茹太素端详着纪纲,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个年轻人要将话头引到什么事情上,故而只稳稳地答道:“哦,都是公事上的交情,并没有什么私交!纪公子这句交情如何,一时倒令本官不知如何作答了。哈哈哈。”
见他干笑,纪纲理也不理,翘着二郎腿往椅背上一靠,眯着眼冷冷道:“既然大人与他有公事上的交情。那咱们也说公事吧。。。。。。。。那徐旺在山阳做知县时可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啊,他那些破事,大人身为官长,总不能说也是闻所未闻,毫不知情吧?”
茹太素不禁迷糊了,难道又是为了山阳县赈灾不力的事要发难自己?自己不是已经被降职处分了,徐旺也被燕王一刀杀了么?想着只觉得不可思议,便忙摆手道:“二位,徐旺在山阳赈灾不力、纵容下属鱼肉百姓之事,在下委实不知啊。当时四面八方的灾民都涌入江苏境内,下官也是无头苍蝇似的四处灭火堵缺儿,哪里还有精神顾得上山阳?二位大人,下官也正是因为此事被降为七品知县了,徐旺也咎由自取被燕王殿下杀了头,这些事情,二位一定要替下官禀明说个清白啊。。。。。。”
见他兀自啰嗦,纪纲一摆手:“嘿嘿,茹大人不必惊慌,在下说的并不是此事。”
“哦?那。。。。。。那。。。。。。那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第二十五章 【功败垂成】
以秦王栖霞私邸被破、徐旺乃“红线头”之事虚诈茹太素,从而将其逼入死境,这是道衍和尚和燕王针对早就议好了的。这些事交给了纪纲,饶他机智从容,此时也不免有些惴惴。这茹太素会不会上当?若是他不上当,那自己又该如何是好?可是这是燕王交给自己的第一个差事,总不能砸在自己的手里的。便是茹太素今夜没有上当,自己也是应该想尽办法把他的嘴撬开才行,既然自己接了这个差事那就是没有退路了的。
想到这儿纪纲心中反倒定了下来,若有若无说了起来:“嘿嘿,茹大人远在山阳,可能对京师的情形还不知道吧?如今太子和燕王殿下手里捏着两个巨案,一个呢便是杨怀宁灭门案,另一个则是前右丞相汪广洋暴毙岭南案。汪广洋案已经有了线索,下毒毒杀右丞相的是一名姓张的画士。如今那张画士也已被带回了京师,据他供称毒药是出自栖霞山的一处隐秘的宅院。。。。。。”
茹太素听至此已是大吃了一惊。栖霞山的隐秘宅院?秦王朱樉在栖霞山建有私邸这是朝野早就有的传闻了,只是这位秦王无论是在朝廷还是江湖都极有势力且手段阴毒,更建有极严密的情报网,名曰“红线头”,满天下的人畏于权势只做不知罢了。难道毒杀汪广洋的人会是秦王?可是他又为什么要置一个落魄的老迈宰相于死地?这些事又和自己会有什么干系呢?
纪纲见茹太素低着头望着碳盆出神,一对精明的小眼睛不住转个不停,神色已是极不寻常,暗觉道衍和尚倒弄的这一手兴许还真能成功,故而故意地顿了顿,只等茹太素察觉自己正被审视而显得不安时,纪纲方才若无其事、用极缓的语调、一字一句地说道:“日前。。。。。。。嘿嘿嘿,由太子殿下下令。。。。。。。这栖霞山已是被大军攻破了。宅院里头的一应人等。。。。。。。无一落网!而且还揪出了个叫。。。。。。。叫‘红线头’的什么玩意儿”,纪纲故意装傻充愣:“哎,茹大人见多识广,可曾听过这个‘红线头’的玩意儿?”
什么?栖霞山被破,红线头被剿?茹太素不禁大骇,这是何等惊天动地的事儿啊?这位二皇子秦王只怕要凶多吉少了?被这件事牵连,要家破人亡的人还不知会有多少?想想洪武皇帝朱元璋的手段,茹太素都暗暗心惊,却又悠然想起昨夜给自己送银票和夜明珠的那名小厮来。他虽没明说从哪里来?可茹太素毕竟宦海沉浮多年,已话里话外隐约知晓了他的来历。他又会不会是秦王手下的一根“红线头”?他如今可曾走远了?若是被牵扯出来,只怕。。。。。。只怕自己满门抄斩是免不了的了。
想着想着,茹太素脸色已是煞白,浑身冰冷,就连手指都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茹大人,你怎么了?你冷么?”纪纲心头暗笑。
“嗯,嗯?”茹太素这才从思绪中醒了过来,兀自心头噗噗乱跳个不停,抬眼瞧见纪纲和徐贲正自狞笑着大量自己,忙掩饰着往碳盆靠了靠,干笑道:“嗨,茹某少年家贫,没有坐养个好身子,如今年纪大了,稍坐一会便觉得有些头晕了。不妨碍的,不妨碍的,只要在碳盆便烤上一烤、暖暖身子便好了。”
见他一副可怜模样儿,徐贲忽然觉得有些于心不忍起来。纪纲却不然,他生于富贵之家,而后家破人亡,受了不知多少腌臜气,见了不知多少势利眼,吊儿郎当的外表下早养得心如铁石,故而冷冷一笑,丝毫不留情面:“哦?那茹大人可得离碳盆近一点才好!也许茹大人会说不知这‘红线头’是个什么玩意儿。那在下便告诉大人,‘红线头’是个专司探听情报、敲诈勒索、杀人害命、买卖妇女、搜刮金银,一个干尽了伤天害理的事的一个鸟玩意儿、破玩意儿、臭玩意儿。”
听他越说越激动,连些脏话也口无遮拦地说了出来,徐贲和茹太素两个书生,都不禁皱眉,心生厌恶。
可他们厌恶纪纲,纪纲又何曾喜欢过他们这些虚伪狡诈的读书人?纪纲浑不在意地起身来回踱了两步,悠然回头盯着茹太素狞笑道:“茹大人,嘿嘿嘿,你手下那位曾经的山阳县令徐旺,便是一名‘红线头’。哼哼,他在山阳做些伤天害理、见不得人、见不得祖宗的事,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
“这。。。。。。这。。。。。。”茹太素至此方才品味出这位浪荡公子的手段来,徐旺是“红线头”,那自己这位上官是怎样也逃脱不了干系的,如若这些事情禀到当今皇帝那里,就算不能坐实,但依着朱元璋的性子,自己可又是一个抄家灭门的下场啊,心下不禁暗暗叫苦,吓得魂不守舍起来:“这些事儿,下官委实不知啊。下官为知府时,辖下十数个县,大小近百名属员,如何便能知晓得一清二楚呢?二位,还请一定为下官洗清清白啊!”
眼见一击得手,纪纲和徐贲心下都是大喜过望,万不想这事依着道衍和尚的布置做起来竟如此的顺手。
徐贲一直冷眼旁观这精彩绝伦的一幕,眼见大功告成,却不想功劳尽让纪纲得了去,忙抢先道:“嘿嘿,茹大人,你要我们替你洗脱清白。可你又何曾想过去为那可怜的叶伯巨洗脱清白呢?再说了。。。。。。。嘿嘿嘿,那徐旺不是已经是个死人了么?”
这话说得也太露骨了!这不是明摆着吗?只要他茹太素站出来佐证,为叶伯巨洗脱清白,那徐旺一个已死之人,他是不是“红线头”又有什么打紧?自然也就不会被挖出来,也就牵连不上他茹太素了!
这徐贲会忽然多口,却是纪纲没曾想到的。
诈人逼供的事,只需要将对方逼入死境绝境便行,对方一入死地自然会想尽办法求生,到那时候,他自然也会将身上所有的砝码拿出来交换。这类事情,最忌的就是说得太明,更忌自己先将底牌说了出来。如果只是逼降还好,可如果是在用虚使诈,那对方必定会生疑的!
徐贲此时口不择言,先就将己方的路数说了出来,只怕眼见上钩的茹太素便要多心了。想着纪纲真恨不得一个窝心拳将这个好大喜功、迂腐无脑的书呆子打翻在地!可如今却已经为时已晚了!
第二十六章 【短兵相接】
纪纲用道衍预先设好的计谋诈了茹太素个措手不及,眼见便要奏效,不想书呆子徐贲抢功心切,竟然将己方的目的说了出来。
茹太素是个经乱世、涉官场,几经沉浮数十年的人了,历练得何其老辣?眼见徐贲急匆匆地便将路数给自己点了出来,顿时便心生警觉,愣愣地盯视纪纲半响,又看了看有些惊慌尴尬的徐贲,忽然狞笑起来,起身踱了两步,又紧挨着徐贲坐了下去,扭头笑道:“徐大人,您方才的话下官没明白。不知您的意思可是。。。。。。。如若下官愿意佐证叶伯巨清白,那徐旺乃是“红线头”的事也就会随着他深埋地下,无人问起,也没人会提出来,所以下官也就相安无事了?不知是也不是?”
徐贲方才话一出口,瞧了瞧纪纲的脸色,略一深思已然发觉自己失口,此时果然见茹太素朝自己发难,不禁又是羞又是恼,没好气地道:“哼,你只是据实而言罢了!这是圣人所谓处世之君子之道,圣人弟子,本该如此!”
“哈哈哈”,茹太素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鄙夷地瞧着徐贲:“哼哼,徐大人既知君子之道,为何却不敢正大光明、堂而皇之处事,偏要偷偷摸摸逼着下官做些个见不得人交易呢?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难道这。。。。。。徐大人都不懂么?反要来教训下官?真是太好笑了些罢?”
话已到这份上了,纪纲虽觉无奈,却也不能任由茹太素在徐贲身上翻转过来,因冷冷地插嘴道:“茹大人,在下自幼年时便流落市井江湖,见多了的人间丑恶和世间欺诈。不瞒各位,什么偷鸡摸狗、杀人越货的事在下也都曾干过,在下一个不学无术的市井小人罢了,本来够不着与两位大人这样的圣人子弟说话,可如今既然前有燕王殿下敕命要在下来协助徐大人,后有太子殿下坐镇,在下也自当竭尽死力相报。如果有什么不中听的,二位还请见谅”,
说着便逼视着茹太素,冷冷一笑,说道:“茹大人,说白了吧,在下料定叶伯巨供述所言非虚,否则就像大人你所说的,他与你无恩无怨、无亲无故,何必要将你拉下水?这于他而言,没有半点好处。在下并不明白大人为何对此事如此忌讳。不过在下想来,也无外乎担心受到牵连,丢了身家性命罢了。可如今,徐旺之事已发,大人的身家性命已然捏在我们手里。你便是在杨怀宁一案中撇清了干系,可凭借汪广洋一案,‘红线头’大白天下,我们也是可以断送你满门的。哼哼,在下不懂什么圣人之道,这只是一个交易罢了。只看茹大人做不做这个买卖了!”
众人都不料他会将话说得如此明白,就连茹太素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击得有些发蒙,呆了半响,旋即抚掌而笑,赞道:“好,好,好!果然是个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