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朱棣-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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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孝孺点了点头,也自起身,神情间并没有丝毫的怯色。
朱元璋看了看二人,淡然一笑,朝方孝孺摆了摆手,道:“方希直(方孝孺,字希直)且先去吧,梁民会给你安排住处。你且在京师里住着,朕自有旨意给你”。
方孝孺料想这父子二人是要说事,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并不多看朱棣一眼。朱元璋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嘴角闪出一丝诡异地笑意。
朱棣干咳了一声,赔笑道:“父皇,不想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方孝孺。儿臣记得他父亲方克勤便是一位清官能吏,不知道他怎么样?”
“忠心有余”,朱元璋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迂腐也有余!这一条,跟他父亲方克勤倒是像得很。只是这人的名声极好,在读书人中间很有威望,总是得用起来的。宋濂当年还专门为此人给朕写过一封奏折,为的就是要朕起用此人。后来吴沉、揭框也跟朕推荐过此人,朕也召见了他,见他年纪轻轻、狂傲得很,便没用他,想留一留,磋磨磋磨他再说。后来他好像还被仇家陷害,勾决的名册送到朕这里,朕还是把他放了。原想着,他屡经磨难,性情总会变一些。不想,今日召见他,还是当年的那副模样儿,真是一点儿没变,哈哈哈”,说着朱元璋爽朗地笑了起来。
“父皇留心天下人才,也是他们的福气,这方孝孺生于大明,算是祖上积德了”,朱棣赔笑着道:“儿臣听说他经常卧病不起,家里绝粮了都不知道,家人四处张罗,竟连一顿饭都支撑不起,方以告之,不想这方孝孺不以为意,且笑道:‘古人三旬九食,贫岂独我哉!’嘿嘿嘿,这人的风骨倒还硬挺的”。
“这事朕也听说过”,朱元璋眸子闪过一丝光亮,觑着朱棣道:“朕原以为我们家燕王只知用兵打战呢,不想还知道这些文人里的故事。看来朕是小瞧了你了。啊?哈哈哈。”
朱棣听朱元璋玩笑,也是莞尔:“这……儿臣自幼不爱读书,当年可少气着师傅**颜,嘿嘿嘿,想起了儿臣也觉惭愧。儿臣自打去了北平,方才觉得读书的要紧,所以这几年方才开始留心这些事的。”
“这些事不打紧。当年李世民少年时不也不爱读书吗?打战倒是一把好手。人人都以为他知武而不能文。谁曾想他文韬武略,这才成就了贞观盛世啊?”朱元璋稳稳地坐在须弥座儿上,侃侃道:“燕王北征一役,你的武略想来可以跟李世民一争高下,将来要与汉武帝一争高下也不是不可能的。如今你又知道留心文人,嗯,朕也宽慰了。”
拿自己跟李世民和汉武帝相提并论,朱棣隐隐地觉察出了一些异样来。看来,这太子人选,十之**是要落到自己的身上了。可话说得如此重的分量,朱棣心里也不禁有些慌乱,忙谦辞着转了话儿:“儿臣北征获胜只是侥幸罢了,父皇如此看重,儿臣如何担得起?只是这方孝孺,万岁要如何安置他呢?”
“怎么?”朱元璋诧异地眯了一眼朱棣:“燕王对他倒挺感兴趣似的!”
朱棣想了想,笑道:“不瞒父皇,儿臣在北平一直想找一位老师,教儿臣读书。早听说方孝孺的名头,也几次三番地去打听他的下落,想把他请到北平。不想他竟被父皇召到了京师了。嘿嘿嘿。”
“哦?哈哈哈”,朱元璋心情少有的齐和,开怀笑了起来,旋即却摆了摆手:“此事先不急。他要不要去北平,还说不定呢。”
朱棣本是用话撇清嫌疑,以示自己没有觊觎太子之位,却也是激一激洪武皇帝,看他如何措置,也可看出是否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自己真的要坐太子了!如今得了朱元璋这暗含深意的话,朱棣心下已是了然!
第四十章 【同胞兄弟】
燕王朱棣在奉天殿见了洪武皇帝朱元璋,几次试探,隐隐觉得自己已是皇帝心中太子位的不二人选。按着洪武皇帝的意思,原是要朱棣便留宿宫中。可依着成例,成年的皇子中,除了太子,是不能在宫内过夜的。如今洪武皇帝并没有明旨立自己为太子,自己又怎可贪心僭越呢?晚年的朱元璋性情多变,兴许过几日他又较起真来要寻自己的不是,自己反倒说不清了。更何况,洪武皇帝是真心要自己留在宫中,还是稍加试探呢?这一条掰扯不清,小心些总是好的。因而朱棣以于礼不合为由,还是回了三法司衙门的燕王府。
燕王府实际都有纪纲暗中安排人手打理,因而虽然多年不用,却还是跟以前一个模样儿,不少地方还多有修葺,看去,反而更加井井有条。
朱棣按捺着心头的兴奋踱入燕王府,却是朱能和郑和在把守。朱能憨厚勇武,说起来如今已是正五品的千户武职了,不想他还做这些看家护院的下人干的事儿,朱棣一边往里走一边笑道:“朱能,你跟着本王千里迢迢地回到京师,怎么刚一下马就干这些事?看家护院还要劳动你这个千户大人不成?让纪纲派几个武艺好点的人过来不就成了么?”
朱能憨厚一笑,正要作答,内里却转出一个声音道:“殿下,不是纪纲我不派人。是派了人,朱大哥看不上、信不过,又给打发走了。非得要做尉迟敬德、秦叔宝,亲自为殿下看门呢。”
说话间,一人闪身来到朱棣跟前跪了下去:“纪纲参见燕王殿下千岁。纪纲终于。。。。。。终于又见着殿下了——”,已是哽咽。
朱棣低头看去,只见来人身材颀长,凤目蚕眉、面容白皙,颌下留着短须,十分的好相貌,上好的衣饰也穿戴得严严整整、一丝不苟,却不是替自己掌管天下密探的纪纲还有谁?
纪纲见他动了情,也放下心来,一把扶起纪纲,一边笑谓一旁的郑和等人:“当年咱们在秦淮河的红朝楼里初见这位纪大公子时,他可是袒胸露乳,既不戴冠也不束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啊。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穿得跟个大掌柜的似的啊?啊?哈哈哈。”
朱能、郑和想起当年在秦淮河纪纲与众人大打出手的情形,也不禁哈哈大笑。
纪纲却有些矜持似的,千浅笑了笑:“当年的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罢了,才做那副模样儿。如今方知世道艰辛。生于斯世,不容大意啊”。
朱棣听他说得深沉,不禁笑问:“怎么?本王知道你纪纲少年时就饱尝世态炎凉,本以为你对世间事早已看得透了。如今看情形,这几年似乎还有长进啊?你不是当年攻栖霞山的时候收伏了一个叫王妈妈的北元宫中的假厮儿么?听说此人很是姿容绝世啊。大家可都说,你纪纲是做的范蠡携西施泛舟于湖上的天下第一美事,最是好福气的一个人。怎么?温柔乡里,也能生出这么些感慨不成?”
纪纲没料到朱棣居然知道自己与王妈妈的事,心下也是一惊,抬眼偷偷瞟了瞟,却见这位沉稳威严的燕王似乎并没有什么怪罪自己的意思,这才定了定神儿,一边趋步跟着,一边斟酌着回道:“殿下明鉴,纪纲原先之所以与王妈妈交好,全是为了掌控住她手下的‘红线头’。纪纲当年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不名一文的外人,没有王妈妈,我便是有三头六臂也是收伏不了那些遍布天下的密探的。”
“哦”
朱棣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随口又问:“这些都是你的手段。有她相助,如今你可还能应付得来?”
纪纲脸色悠地转白,咬了咬牙:“我已经将她除掉了!”
“嗯?”朱棣浑身一激灵,猛地停住了步子,转身觑着纪纲半响方道:“你们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又将她除掉了?莫不是闹了什么变扭?”
“并没有什么变扭”,纪纲缓缓地摇了摇头,抬眼看着朱棣:“纪纲掌控‘红线头’越久,越觉里面的机密太多。王妈妈毕竟是外人,在里面又有威望,留在身边始终是个祸患。万一哪天出了什么变故,纪纲生怕会坏了殿下的大事。所以。。。。。。所以寻了个机会,偷偷地将她除掉了!”
“哦”,朱棣面上不动声色,眸中却熠熠生光,沉吟了半响,缓步到纪纲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温言道:“原来如此,真难为你了!”
说着朱棣抬步要走,纪纲忙道:“殿下吴王晚间来了,正在大厅里候着呢,都已经等了殿下一个多时辰了。”
“哦?吴王来了?!”朱棣眉毛一挑,也顾不得多说,快步往大厅赶去。
吴王朱橚乃是洪武皇帝第五子,与朱棣一母同胞,同是已故的碽妃所生。只不过朱橚与李妃所生的长子朱标、二子朱樉和三子朱棡自小便被马皇后所抚养,四个人得了嫡出的名誉。而朱棣则在宫中极不受待见,早早地就搬到宫外去了,无论洪武皇帝还是马皇后,都对这位四皇子很少过问。随着年纪渐长,这同胞兄弟渐渐亲近方才起来。
待朱棣迈入大厅时,朱橚正端坐案边,一手把盏自酌,一手捧着一本书专心地看着,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儿,朱棣一边往里走一步笑道:“几年不见,吾弟倒越发用功了。怎么,要去考状元不成?”
朱橚闻声见是朱棣进来,忙起身笑道:“哎呀,咱们兄弟里头,武的一面,全让四哥你占了。怎么,文的一面,就不让弟弟我抢个先?也出出风头?”
朱棣听了不禁失笑,摆手道:“什么风头不风头,弟弟你要尽管拿去便是”,说着挨着朱橚坐了,捧起朱橚的书看了看,却是一本《琅嬛记》,忍不住哈哈大笑,指着朱橚摇头道:“哎呀呀,我还道弟弟要考状元,却原来在看这种怪异乱神的书。让李老夫子知道了,还不得气得背过气去?哈哈哈”。
第四十一章 【燕王谒陵】
燕王听说自己的同胞弟弟吴王朱橚正在大厅等候自己,忙快步赶去,却见朱橚正一边把盏一边捧着一本书读得津津有味,不禁调侃朱橚几年不见越发用功,看摸样儿像是要去考个文状元。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朱橚正在读的书一看,却是一本《琅嬛记》,忍不住哈哈大笑:“我还道弟弟要考状元,却原来是在看这怪异乱神的书。”
朱橚今日穿着一身素白盘领窄袖袍,腰间束着一根黑色镶白玉带,脚蹬一双乌黑皂靴,头戴黑色六合一统帽,外套一件青褐色丝绸披风紧紧扣住,浑身上下一丝不乱,门户紧闭,很是严谨。加之身形细挺、细眉俏目,十分的儒雅模样儿。
听朱棣调侃自己,朱橚不置可否地抿嘴笑了笑,微微摇头道:“哎,这里面的学问四哥你就不懂了。这李老夫子教的仁义礼智信,都是人之道。都说人是万物之灵,却为何要用这许多虚无缥缈的东西束缚于他?嘿嘿,还不是荀老夫子所说的,人之初性本恶么?正因为人性至恶,才要这许多冠冕堂皇的东西,不是么?”
说着朱橚慵懒地往椅背上一靠,觑着朱棣:“人这东西,既然如此可恶,又何必钻进去,自寻烦恼、自讨苦吃呢?所以啊,看看这些光怪陆离的鬼怪故事,在弟弟我看来,只怕胜读一百遍陶渊明的《桃花源》呢。”
朱棣端详着朱橚的脸色,像是话里有话似的,不禁皱了皱眉:“弟弟因何发如此感慨?莫非出了什么事儿不成?”
“我?我一心求仙问道,能有什么事啊?”朱橚无所谓地冷笑了几声,忽然凝视着朱棣:“弟弟我,是在担心四哥你啊。哼哼,你一心杀敌卫国,却不知真正凶狠的敌人不在燕山,而在应天啊。”
朱棣目光徒然生光:“弟弟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人要害我不成?哼,天子脚下,我还不信有人能有这么的胆子!”
朱橚不可思议地看着朱棣:“四哥今日进京,众兄弟和百官迎候,这份体面本没得说的。通天下都知道,父皇这是要让你做太子位了。”
见朱棣要辩解,朱橚摆了摆手:“四哥你不用急着不认。哼,这也不是弟弟我说的,而是文武百官、天下百姓都这么觉得。大哥薨了,剩余的几个兄弟里头,只要有点眼力劲的,都知道只有四哥你能担此大任。听说咱们的恩师**颜李老夫子,还专门为了这件事出山见了父皇呢。李老夫子何许人?当年父皇三请都请不到的人,却为了让四哥当太子,千里迢迢来了应天,四哥的人望可见一斑了。这一条,父皇心里自然有数。”
**颜进京,本就是道衍和尚为朱棣设好的局,如今果然见效,朱棣心下也是暗服。
朱橚觑着沉吟不语的朱棣,话头却悠地一转,压低了嗓音道:“只是。。。。。。四哥,你有如今的威望,如今太子位又触手可及。嘿嘿,太子位可是咱们兄弟眼馋了多年的位置。如今被四哥夺了去,眼红你的人也不在少数。四哥你不可不防啊。”
“你可是听说了什么事情?”朱棣诧异地望着朱橚,眉棱骨不易察觉地跳了跳。
朱橚起身踱了一圈,回到朱棣跟前,眸子闪出猫一样的光亮:“四哥,我可是听说今夜二哥包下了秦淮河边的红朝楼,专门为三哥接风呢。二哥和三哥,哼哼,当年大哥还在时,为了抢太子位,可没少给大哥使绊子。如今大哥去了,二哥和三哥都铩羽而归,被四哥你来了个渔翁得利。他们岂会甘心?我瞧着啊,今夜他们的接风酒,只怕是在给四哥下蛆呢。四哥还是小心些的好。”
朱棣被朱橚说得一呆,沉吟了好一阵子,却实在想不出秦王和晋王二人还能有什么招数陷害自己、去夺那太子位?再说了,把自己拉下马,又让谁去接那个太子位?秦王?还是晋王?这一条他们二人掰扯不清,又怎么可能联起手来对付自己呢?
想着,朱棣只觉着不可能,便一笑道:“弟弟何须多虑?我本对太子之位没有觊觎之心。谁当太子都一样。若是二哥和三哥能接这个大宝,我也并无不可啊。再说回来,这些事本不该我们操心,父皇自有主张的。”
“可是。。。。。。”,朱橚还待要说,却被朱棣摆手制止了:“你我兄弟二人经年不见,谈这些做的什么?来来来,好好给哥哥讲讲你的那些怪力乱神的故事如何?”
说着朱棣已是给朱橚斟了一杯酒,又给自己也倒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