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朱棣-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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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产。嘿嘿,是个谨小慎微的人,这些年啊,一直在秦王府任左相都督佥事”。
朱标缓缓地点了点头,沉吟道:“上马能治军,下马能理政,谨小慎微,忠君不二。。。。。。哼哼,可算得是一个人物了。说起来,洪武朝的开国功臣,能有好下场的并不多。像长兴侯这样,至今得用的,除了他,只怕就剩下一个郭英了。”
李景隆听朱标说起洪武朝的功臣,不禁想到自己的父亲李文忠,不也是莫名其妙地就暴毙而亡了么?偏偏稀罕的是洪武皇帝竟并不深查。背地里,却有不少留言。只是圣意如此,李景隆也无可奈何,如今只希望这位太子爷登基之后,能有机会重查旧案,还父亲一个公道了。可如今这位太子爷,处境也是十分微妙。洪武朝的朝局,就如一湾深不见底的暗涌,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一脚踩下去就会被卷走、尸骨无存。
想着,李景隆便问:“殿下,皇上让您此次西巡查勘秦王的失政之处,您打算怎么办呢?”
这正是朱标连日里犹豫不决的事儿。自从秦王被封为宗人令,太子的一众近臣一窝蜂地上了参劾的奏章,这些事太子朱标事先并不知情,因而多少心里都有一些愧疚的。而朱标也没想到洪武皇帝竟然会让他亲自西巡去查核秦王的罪状。这件事,如果朱标查得重了,不仅有一些打击异己、公报私仇之嫌,更与自己平日里的仁厚性子不符,洪武皇帝见了只怕也会取笑自己。可是若是不趁机将秦王这个最大的对手打压下去,自己又于心不甘,若再给秦王机会,此番又得罪了他,只怕还不知他会干出什么事来呢。
想了想,朱标正色道:“这有什么可说的,我奉旨来这里就是查核秦王失德之处,兄弟情义也比不过君父社稷。待勘察之后据实奏报就是了。至于怎么处置,也只看父皇发落。该求情时,我自会替他说话。”
“殿下持身中正,情理俱在,真不负仁德之名”,李景隆抚掌而赞,却又闪着眼问:“那。。。。。。迁都一事呢?殿下以为如何?”
朱标于是否迁都其实并不上心,一路上也没有多想,此时李景隆问起来,方沉吟着道:“西安虽说是历朝古都,最有天子气象。可毕竟应天府营建宫殿已近二十年,耗银甚巨。若是迁都,岂不白费了。况且若是迁都的话,少说也得有数十万人得抛家弃产,千里迢迢来这西北之地重新扎根,这谈何容易啊。说起来,迁都可是件劳民伤财的事。”
“那。。。。。。殿下以为还是不迁都的好?”李景隆波光一闪,觑着朱标问道。
朱标沉默了半响,悠然叹了口气,却转了口风:“父皇有意定都西安已经十数年了,老人家一番心愿,若是到老不能实现,身为人子,又如何安心?况且,以父皇的睿断,要迁都西安,决不会无因。此番西行,确也觉得此地最有帝王龙气,且有不少前朝留下的古迹,稍加修缮,未尝不是别有风味。”
李景隆听着朱标这不清不楚的话,也是一愣,许久却忽然笑了起来:“殿下,在下却窃以为,还是迁都的好呢!”
朱标不禁诧异地看了看满面神秘之色的李景隆:“哦?你的缘由为何?”
李景隆忽然起身,贴近了朱标的耳畔,悄声道:“陕西是秦王的地盘。若是迁都过来,秦王自然是要另行发落的。殿下此行,本就是要查勘秦王的失德之处,不是么?若皇上决议迁都,无论皇上要如何发落秦王,只怕都可以将他远远地打发出去。皇上年迈,迁都又是大事,繁重得不能再繁重了。到时候,这些事儿,其实还不就操在殿下您的手里么?”
用迁都这等劳民伤财的事儿来彻底将秦王打压下去,会不会太过了呢?朱标心下犹豫,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一举两得的妙招,迟疑一会,便问:“那。。。。。。你在西安也有些日子了,你看。。。。。。秦王真有什么失德的证据留下不成?”
李景隆“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嘿嘿,这些殿下不必多虑。殿下只要入城,便会知道,这些证据何止有啊,还大摇大摆地在光头华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呢。我们一入西安便将秦王府控住了,什么人也跑不了,什么证据也走不脱。嘿嘿嘿——”
第十一章 【追查王府】
西安,原称长安。自刘邦将楚霸王逼死乌江,天下归汉,便定都渭河以南的关中,于秦咸阳遗址筑城,立名长安。此由《史记》所载:“汉长安,秦咸阳也”便可知端倪。且张衡在《西京赋》中也曾说“(长安)乃览秦制,跨周法也”,可以引为佐证。
若论起来,秦之咸阳,其实从惠文王后,便往南筑有章台、兴乐宫、甘泉宫、信宫、阿房宫及七庙等。刘邦立汉后,遵娄敬、张良劝说,又修缮秦的兴乐宫而改为长乐宫,于秦章台建未央宫。汉经文景之治,而至武帝,彼时的长安真可谓繁花似锦,故而有史曾称“西有罗马,而东有长安”。
时光流转至隋,文帝杨坚又在汉长安城东南的建新都大兴城。唐定都长安后,改隋大兴城为长安城,贞观年间又建大明宫。及宋、元年间,均弃长安另立都城。待至洪武二年,大将军徐达进兵奉元路,即改奉元路为西安府。
此时的西安,可谓汇集了历朝都城之兴。但见其城墙高阔,四面仅设一门,只是南门偏东,北门偏西,东西两门亦不对称,与其他城池截然不同,也不知前人是否在此暗藏了什么玄机。在西安城内的西北隅,则汇集马市、羊市、秦川驿等。
秦王府则在东北隅,与城隍庙、察院相邻。
秦王府四周筑有城垣、城门四座,城楼上覆以青色琉璃瓦,大门饰以丹漆金涂铜钉。从远看去,这座城中之城,俨然是一座小的应天府紫禁城。秦王府四城的正门,南曰端礼,北曰广智,东曰体仁,西曰遵义,名目都是极端方的。只是一如秦王府,便见一处殿宇巍峨高耸,比之应天府的皇城,只怕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朱标至此方才品味出昨天夜里李景隆那句“殿下只要入城,便会知道,秦王违制的证据何止有啊,还大摇大摆地在光头华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呢”的意思来。
不过眼见秦王在封地如此胆大妄为、招摇过市,就连朱标目睹之下也不禁愣住了——这委实太过胆大了,却不知为何时至今日方才被举发出来。这位弟弟野心勃勃要多九五之尊竟做得如此堂而皇之,真不知他是胆大还是愚蠢。
“殿下,这是承运殿,基高便有六尺九寸。墙高,下官也已测量过了,嘿嘿嘿,是九丈九尺九寸,一寸不多也一寸不少”,说话间李景的隆嘴角忽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藏着鄙夷道:“再往里走,就是圆殿和存心殿了,嘿嘿,那里也与这承运殿也是如出一辙,一般的光景。”
“九丈九尺九寸?”朱标吃惊不小,张大了嘴久久没了言语。
九丈九尺九寸的墙高,那是京师紫禁城里皇上朝会用的殿宇才能有的规制。饶是皇上的居所,也是不敢建成这般高大的,否则便是有违天道。皇帝再大,也是大不过天的,所以也得敬天畏命,不至于一朝权在手就胡作非为了。
见朱标有些不可思议的神情,李景隆嘿然一笑,摇头背了起来:“洪武四年,当今万岁曾明发召旨曰——凡亲王,其王城高二丈九尺、下阔六丈、上阔二丈。女墙、高五尺五寸。城河、阔十五丈、深三丈。正殿基、高六尺九寸。月台、高五尺九寸。正门台、高四尺九寸五分。廊房地、高二尺五寸。王宫门地、高三尺二寸五分。后宫地、高三尺二寸五分。若有胆敢僭越者,罪同谋反!”
见他背诵得如此唸熟,朱标也不禁佩服,却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意——光凭此一条,就足够让秦王翻身无望了。只是……洪武皇帝性子难以捉摸,往往别人觉得大逆不道的事,他却不以为然。可别人觉得无伤大雅的一些事,洪武皇帝又喜欢大做文章,甚至不惜自做杀孽。所以,若真要此番一举将秦王压下去、不再做耗,光凭此一条,还是显得单薄了一些。
只是这些话,朱标却不便说了出来,只是闭着双唇趋步往里走,只见承运殿内竟阔达十四间之多。殿内中画有蟠螭,饰以金边,又辅画八吉祥花。殿中的座位均用红漆金蟠螭,挂帐用红销金蟠螭,座后壁则画蟠螭彩云,交相辉映、光彩夺目。这里比之京师的太子府,都不知奢华了多少倍了。
由李景隆领着,朱标一行人在这繁华的秦王府内只看得五神迷乱、头晕目眩、啧啧称奇,看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家下人初次入城呢。谁又能料得到,这里头还有一个现在的太子、将来的皇帝呢?
朱标等人过了承运门,但见殿门庑及城门楼皆覆以朱红色琉璃瓦,并饰以青绿点金。朱标眯着眼,瞟了瞟朱红色的琉璃瓦,心下暗道:哼,这可又是一笔僭越之罪,秦王还真是不知死活,处处僭越违制,而不加掩饰,这与公然造反又有什么区别?
正想着,只见承运殿门口由两名命妇领着,老老少少地跪满了人。当前一名年长些的红袍命妇跪伏于地,高声道:“罪妇王氏携王府臣属,恭迎太子殿下,千岁——”
罪妇王氏?
朱标不禁一愣,仔细打量,只见这位美艳的少妇身材挺拔、鼻梁高挺、双瞳很大且黑,发丝有些微卷,并不像中原人的模样儿,这才想起来这是被洪武皇帝朱元璋誉为“天下奇男子”、北元的河南王、中书左丞相王保保的嫡亲妹妹。洪武初年,大都被破,秦王在一干人犯中竟对她一见钟情,冒着被朱元璋砍杀的危险,硬是将她娶了回去,被立为王妃。
众人原想着此人有着北胡血脉,若被封为王妃必将多有荒诞之事。可哪里想到,这么一位北元贵戚、后成阶下囚、而后又做了王妃的胡人女子竟比中原女子还懂得忠孝礼仪。秦王朱樉性情乖戾残忍、贪财喜色,自娶了目无礼法的偏妃邓氏之后,更是为所欲为,惹得人人都知道秦王和偏妃邓氏是地狱里的无常鬼上了岸,最是招惹不得的人。
偌大的一个秦王府,里里外外其实全靠这么一个正妃王氏忍辱负重、苦心维持。就连洪武皇帝朱元璋知道一些底细后,其实也对这位王妃心疼有加。秦王的不法之事其实洪武皇帝早有耳闻,之所以一直没有追究,一来是念着嫡亲骨血的亲情,二来其实也是看在这位贤达王妃的面子上的。
第十二章 【偏妃邓氏】
太子朱标在秦王府承运门外见秦王妃王氏领着众人跪地迎候,想着这位王妃命运坎坷却秉性至正,也不忍为难她,忙抢上一步虚扶了一下笑道:“都是一家人,都是一家人。二弟也只是被父皇召回了京师,并没说就有罪,弟妹又何来‘罪妇’之说呢?快快请起,快快请起罢——”
秦王妃王氏听太子如此说话,也自感动,正要说什么,不妨一旁的紫色袍服女子闻言已是自己站了起来,双手拂了拂膝间的灰尘,昂着头看向朱标,毫不躲闪。
王妃惊得呆住了,左手动了动,似乎想去拉扯那女子,收到半空却又缩了回来,却是不敢。
朱标也没料到这秦王府眼见都大难临头了,府里竟然还有人会这么放肆大胆,也是愣了愣,凝目看去,可待目光与那女子双眸一碰,心头竟不自禁地紧缩了起来,似乎瞬间连呼吸都有些艰难。
这女子委实太过美艳了,全然不似凡间能有的尤物。但见她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着一身紫色长袍,肤色洁白如玉,双眸俏丽、瞳中含水,秀鼻挺立,小嘴若有若无地会往上翘着,显得可爱而又刁蛮。一袭黑色的秀发披在脑后,婷婷玉立于阳光之下,显得楚楚动人,不可方物。与那《诗经》所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竟是十分的契合。这哪里能是人间女子?必是诗间佳人、画中仙子下了凡尘才对。
眼见太子朱标和一众从人,甚至自始至终不会言声、石头似的跟在最后的锦衣卫副指挥使蒋瓛都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那女子瘪了瘪嘴,很不屑地白了众人一眼,方凝目看着朱标:“怎么?太子殿下不认识我了么?我是宁河王邓愈的长女邓玉芝啊。您忘了么?小时候您还抱过我呢”,说着已是噘着嘴扭转过身去,显是生气了。
“抱过你?”朱标心神荡漾,脸上也为之一红。但觉邓玉芝秀发传来阵阵香气,朱标更觉得五神迷乱,魂不守舍。
李景隆入西安已有些日子,早就领教过这位美艳女子的手段,暗骂了一句狐狸精,忙抢上前、贴近太子朱标的耳畔悄声提醒:“殿下熟读太史公,难道忘了汉之刘陵了么?”
朱标一愣,这才想到李景隆说的是汉武帝时期,被派往京师做卧底的淮南王刘安之女。传说中这位刘陵亦是姿容绝世,入京后凭借聪颖才智遍交权贵,常将男人迷得神魂颠倒、惟命是从,为父淮南王刘安谋反刺探朝廷内幕、招揽人才,事败后吞金而亡。
朱标这才稍稍定了定神,知道方才那位紫袍命妇便是恶名卓著的秦王偏妃邓氏了,虽觉得她无礼,却不敢再多看一眼,便别转过头来,俯身将正妃王氏扶了起来,这才朝众人道:“你们也都起来吧。除了王府官员,其余家眷一律不需来此接驾,都各自回去吧,有事自会叫你们。”
随着朱标这一声招呼,秦王妃领着家眷谢恩退了回去,只有那偏妃邓玉芝恨恨地看了一眼朱标,冷哼了一声,方不依不饶地去了。只余下一众王府官员仍旧跪在当地,不敢起身,只等朱标问话。
朱标眼角扫了扫邓玉芝渐渐远去的婀娜身影,心里无端觉得空落落的,出了好一会子神,方转脸朝众人问道:“你们……可都是秦王府的府吏?”
“臣秦王府左相都督佥事耿炳文参见太子殿下,千岁——”,说话间已有一名粗壮健硕、满面黝黑的短髯中年汉子趋步出来,叩首报名道。
因耿炳文长年在外,极少回京,朱标年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