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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部分

宅男的大明-第110部分

小说: 宅男的大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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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瓜的,炒粉炒面的,食物冒着白色的热气。再往前走,是一片平房,屋檐下都摆着旧的灰色陶罐,一股恶心的尿骚味扑鼻而来。刚拐进一条胡同,迎面碰到一个老头,穿花马褂,提鸟笼子出来遛鸟。

  孙兴问:“大爷,看守所往哪走?”他抬手,放耳朵上,说,“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孙兴往前走了几步,碰到一位中年妇女,妆化得有点过,用红绳子牵着一只白色卷毛狗,那狗穿着小黑袄,汪汪叫个不停。孙兴问那位妇女,“江城四十一看守所往哪走?”她往前一指,孙兴才在一栋商业大厦背后发现那栋五层的灰色建筑。门口牌子上写着一列大字:“江城第四十一看守所”。

  看守所的入口,是一扇铁丝网门,高耸的门扉,上方绕着好多圈带刺的铁丝网。四周是高高的围墙,每隔几米,就有一个瞭望塔楼,比围墙高出半截。塔楼里有武警卫兵站岗。

  那天阳光明媚,看守所附近的白桦树笔直挺立,光秃秃的,风一吹,地面上的黄叶和灰尘在半空飞舞。看大门的警卫穿着崭新的制服,肩上挎着长枪,两眼充满血丝和对阶级敌人的警惕。孙兴刚一走近,他便伸手拦住孙兴。孙兴从包里拿出介绍信,出示了身份证。

  接待孙兴的,是一位腰身粗像水桶一样的男监警,脸上的肉很厚,下巴是圆的,几胖得几乎看不到眼睛。跟着他通过密封的走廊,转过几道铁门,才到内层监舍的大门。

  那是一个绿色的大牢笼,朝里面望去,里面的监舍像是学生宿舍,上下的床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像豆腐块,比军训教官叠的还要好。监舍看上去整齐洁净,和某些港产烂片里看到的那种阴暗、潮湿、霉臭、脏乱的监房有天壤之别。每座牢房关了十几个人,只有很小的玻璃窗,风扇往里吹风。走廊上面是石灰白墙,下面被油漆刷成了绿色,底部是红漆,但已经脱落了一半,露出里面的石灰。

  男监警翻阅了一下手中的花名册,吕大伟的代号是8527,于是朝手中的黑色对讲机大声喊:“8527,半小时内去亲情电话室。”

  亲情电话室,其实就是一大块隔音玻璃,玻璃上开了一排小口,电话在小木盒子里,用铁锁锁住。

  孙兴旁边是一位老太太,头发花白,脸色满是密密麻麻的黑斑和皱纹。她在跟年轻的孙子通电话,哭成了泪人,“孙子,奶奶想你了,你一定要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来。奶奶一定活着,等你出来,给你做你喜欢吃的红烧鱼。”玻璃那头,她的孙子光着头,用袖子在擦拭眼角的泪水。

  大约过了半小时,孙兴见到吕大伟,他坐在电话的那一头,粗布灰色囚服和裤子,上面几道杠杠的白线,闪着荧光;浓密的黑发已经被剃成光头,两眼深陷,只剩下眼珠间或转动。一米八五的大个,瘦得像一根细竹竿,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似的。

  “吕大伟,你怎么啦?”孙兴抓起话筒,关切地问。

  吕大伟却没理孙兴,两眼呆若木鸡,抓话筒的手瑟瑟发抖,没有血色的嘴唇蠕动,口里念念有词,“爱情有毒”。

  隐隐约约中,孙兴还听见他在叫一个人的名字:杨美眉。

  孙兴心一震,大声对他说话。吕大伟仿佛掉进了一个与世隔绝的深井里,没有理孙兴。

  这时走进一位身穿警服的女人,她整齐的刘海儿,直鼻小嘴,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镶嵌在白净秀气的瓜子脸上,孙兴盯着她看了好几秒,她浑圆的胸把制服撑得鼓鼓的,水蛇腰让她充分发育的臀部也更显丰满。她的身材和脸蛋,如果在演艺圈里混,绝对是被潜规则的猛料。后来孙兴才知道,她叫刘丹,负责吕大伟的案子。

  孙兴拔掉耳机,按了CD的播放键,把扩音器对准话筒,播放平克·弗洛伊德的,极具金属质感的旋律流出,孙兴把音量开到最大,吕大伟也没什么反应。吕大伟最喜欢这首歌,有一段时间,把手机的闹钟铃声设成,然后天天五点起床跑步,导致吴应熊失眠,便秘了一个月。孙兴很着急,大声问吕大伟是否在看守所里受了非人的虐待。

  一旁的男民警坐不住了,他把烟头往地上一扔,双手叉腰肌吓唬孙兴说:“你胡说什么,不该问的东西,不许乱问!”

  “大声说话不违法吧?”孙兴站起来朝他吼道。男狱警满脸的横肉和吕大伟憔悴的样子形成强烈反差。

  刘丹见孙兴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指着白墙上“禁止大声喧哗”的标语对孙兴说,同学,这不是你的家,请遵守这里的秩序。吵吵嚷嚷的,你想干嘛?

  “想呀,和你,什么时候干都可以。”孙兴当时几乎失去理智,故意扭曲了她的话。刘丹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从雪白的牙齿缝间挤出两个字:“流氓!”

  

第六十四章 一线生机

  那位男监警见刘丹的脸色很难看,觉得在美女面前表现的机会到了,他把手中的烟头按在桌面上熄灭掉,然后,像一头被激怒的野猪,狂奔过来用厚厚的手掌推搡孙兴,边推还边咧着嘴往孙兴脸的方向飞唾沫:“你这小流氓,敢跑到这里来撒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孙兴瞪着他满身的油脂,心想这得多少民脂民膏才能养出这么个东西,太不容易,于是君子动口不动手,说,“你别乱来,孙兴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

  没想到他咄咄逼人,往前走了一步,提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嘿,你这小兔崽子,你表情那么凶干什么??想打人?来,打孙兴一下试试看。”

  孙兴从小喜欢打抱不平,打别人和被别人打,都无数次了,但从没见过这么贱的要求,竟然主动把脸伸过来找抽,孙兴握紧拳头,使出全身的力量,一拳头砸在了他肥厚的脸上,满足了他强烈的被打愿望。他的脸软得像一堆棉花,肥大的身躯在挨了孙兴那一拳后,竟然像一堵墙一样轰然倒地。

  孙兴惊呆了,正担心如果警察都是这种体质,真遇到犯罪分子,广大人民群众该依靠谁?看守所里一下子冲出来五六个狱警,他们一个个身穿制服,手拿警棍,好像孙兴是手握重型武器的恐怖分子。孙兴一下子明白了刚才的担心是多余的,赶紧像日本鬼子一样双手高高举起,抱头投降。这时谁还不知道投降,那就真是傻瓜了。

  “这次便宜你了,学校来领人。换上自己的衣服,检查一下东西,要是没什么遗漏,可以出去了。”狱警把孙兴的包和手机扔给了孙兴,然后打开黑色塑料封皮的文件夹,拿起笔在纸上划掉了什么。

  孙兴不甘心就这么离开,说,“真想在这看守所里过夜呢,那铁床,特硬实,特舒服,正好治腰间盘突出。”

  男狱警摸了摸红肿的脸,白了孙兴一眼,警告孙兴说,“别耍嘴皮子,要不是你老头子,这次有你好受。”他怒目圆睁,牙齿咬得嘣嘣响,那样子像要把孙兴生吞活剥,再放到油锅里炸几遍。孙兴的心里突然觉得很悲哀,是呀,要是孙兴没有一个当副市长的老爸,孙兴是不是也会像吕大伟那样。

  出了看守所,孙兴哥黑色奥迪在外面等着,开着远光灯,附近十几米远的地方都被照亮。他不到三十岁就当上了单位的处长,春风得意,肚子也见长。满脸横肉,比以前胖了不少。孙兴和余婷上了车,孙兴的哥哥一个劲地跟余婷道歉,“余老师,孙兴弟弟不懂事。这么晚了,给您添麻烦了”。然后非要孙兴也跟余婷说谢谢。

  孙兴因为看到吕大伟精神颓废的样子,心情正压抑,朝他吼了一句,“你少装好人!”便扭过头不再说话。

  往昔的记忆,如同车窗外发黄的银杏碎叶,缓缓飘落到孙兴灰色的瞳仁里:那晚,孙兴亲眼看见苏子墨背上被鞭子抽过的淤青,跑回家和孙兴哥大打了一架,便离家出走了。孙兴从家里搬出来后,孙兴就很不愿见他那副道貌岸然的嘴脸,虽然苏子墨说她不恨他,孙兴心里对他有敌意,甚至希望他发生车祸。孙兴常常在想,一个人的脸皮要有多厚,经过多少次刻苦训练,才好意思天天在人前大讲五好四美三热爱,背后却伤害一个崇拜他的单纯少女。孙兴甚至怀疑乱搞男女关系,就是他小时候跟父亲说要追求的爱情。孙兴曾经问过苏子墨,孙兴哥哪里好?有才?有钱?还是会逢场作戏?苏子墨叹了口气说,你还是小孩子,你不懂的。女人喜欢一个男人,有时候明知是飞蛾扑火,也不会躲的,还会问为什么吗?孙兴说,爱真的不需要理由吗?苏子墨很肯定地说,孙兴不需要。

  孙兴哥见孙兴不理他,尴尬一笑,露出一口洗过的白牙,摇摇头对余婷说:“哎,余老师,您别见怪。他从小被宠坏了。孙兴开车把你们送回学校。”

  车子在刷得黑亮的主干道上行驶,孙兴抬头看看远方的路,路灯飞快向后移动,灯光让整个世界变得模糊。经过一家美术展览馆的时候,孙兴看了看车窗外,这座城市依然霓虹闪烁,车水马龙,展览馆前的广场上,音乐喷泉喷出的水柱,像一把透明的伞,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流光溢彩,只有一些路灯的影子落寞躺在地上,孙兴的心空空的,仿佛自己和这些暗影一样,已经变成这大都市里的阴暗面了。

  在这个看不到星光的夜晚,孙兴感觉身上特别冷,想起苏子墨。此刻,孙兴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她去了法国游学,喜欢旅行,或许正走在欧洲某一个小镇上,沐浴着地中海温暖的阳光,让海风拂动秀发,在沙滩上寻找闪闪发亮的贝壳。她喜欢大海,那年在厦门的鼓浪屿,她从海边细软金黄的沙子里,找到一个蓝色的小贝壳,高兴坏了,哼着甜蜜的歌,跳起来搂住孙兴的脖子,拍了一张照片,那是孙兴们唯一一张比较亲密的合影。这些生命中一闪而过的画面,如一串串发亮的珍珠,遗落在了岁月的缝隙里。

  那首歌,孙兴依稀记得其中几句歌词:

  依稀的记忆从前的你

  背靠着背听海的声音

  夕阳和海面都太清晰

  我就在这里找到了你

  那天的日记天飘着雨

  我躲进眼泪你在那里

  夕阳和海面依然清晰

  还是在这里我丢了你

  我把对你的思念写在海角上

  寄给那年七号的雨季

  有些爱不怕时间太漫长

  已经生长在心里

  这是孙兴听见的,灵魂深处最真实的歌声。

  回到宿舍时,昏月当空。经过学校体育馆,看着这个棺材似的庞然大物,心情莫名压抑。眼前这个黑乎乎的东西,跟隔壁电影学院的金字塔有得一拼,据说都是为了镇邪:一到毕业的季节,学校的宿舍楼顶就总是劈哩啪啦地往下掉人,往下跳的人,根本没有爱护花草的公德。最悲剧的是,他们根本想不到死后的形象。有一次,一位如花似玉的日本女留学生,从七楼坠下,手呀脚丫满地都是。有几只野狗直接就冲上去了。

  孙兴们的宿舍建在半山腰上,窗前是一排樱树。穿过罗马式拱门和依山势而上的百步梯时,孙兴突然看见吕大伟,他穿着白衬衣,蓝色牛仔裤,背靠一棵花枝满丫的樱树,抱着一把旧吉他唱着:

  半个月亮那面爬上来

  又是一年三月樱花开

  这一别是三年还五载

  明年花开你再不再来

  我真想这一辈子

  坐在樱花树下弹着破吉

  孙兴揉了揉眼睛,才发现是幻觉,台阶上那排黑乎乎的樱树不语,只剩光秃秃的树干,几片发黄的老叶颤巍巍地在风里飘摇。头顶的路灯,强烈而模糊的光白得刺眼。

  孙兴没带钥匙,敲开暗红的漆门,张大飞穿一条薄薄的白色小裤衩出现在眼前。他耷拉着脑袋,大眼睛眯成一条线,明显没睡醒。半露在外的小和尚傲然挺立,和皮肤一样黝黑,以至于孙兴在想他老家那块黑土地,是不是长的东西全是黑的。

  孙兴摇摇头,指着张大飞乌黑粗壮的小和尚训斥:“你呀你,都四年了,还没吸取教训,穿白裤衩!白色就一定干净?你见过女人的白带么?”

  张大飞的“老黑”原本举校闻名,后来醉心研究哲学,就有了外号:黑格尔。

  听完老黑和白带的调侃,张大飞朝孙兴胸口上轻打了一拳,露出快白质化的牙齿说:“衰人,吕大伟出事了,你还有心思开这种三俗的玩笑!”

  “这就是我/就算生活要我疯狂/我也要先笑抚生活的鸡X。”孙兴念了某位先锋诗人的一句诗,笑着拍了拍张大飞的肩膀,转头却湿了眼角。生活有时就是这样,笑着笑着,就哭了。

  没想到吴应熊也在,他看孙兴进门,从床上爬起来对孙兴问:“吕大伟在看守所里,情绪好不好?”

  孙兴说:“谁在看守所里情绪都不会好,那里面关着的都是衣冠禽兽呀。”

  吴应熊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关上灯后,张大飞鼾声大作。隔壁寝室不时传来日本低俗文艺动作片中女人亚麻的亚麻得的叫床声。之后,是卧谈会的声音,议题好像是******。现是谈抵制日货,然后一哥们话特别大声:要是我当了XX,马上派兵攻占日本,把日本男人都干掉,然后把日本女人都赶到一个太平洋的小岛上……此处省略一万字。

  窗外月光如水般清凉。当晚,孙兴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吕大伟穿着白色囚服,被武警押往刑场,快到时他突然回头大喊救命,说自己是被人陷害……孙兴在砰的一声枪响中醒来,吓出一身冷汗。四周一片安静,宿舍里只听见张大飞在床上像非洲的鼹鼠一样磨牙的声音。一股冷风嗖地从窗户外呼啸而过,宿舍外的樱树在风中摇曳身姿,瑟瑟发响。孙兴忽然想,吕大伟和杨美眉的爱恋,会是一场上天注定的飞鸟与鱼的爱恋?这个世界上,爱一个人,真的可以奋不顾身吗?

  第二天中午,窗外已是满地阳光。孙兴还躺在床上,焦虑不安像涌向沙滩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内心久久不能平复。这时手机一震,陌生号码,按下接听键后,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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