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道-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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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赌输的人也纷纷举了杯上来,恭贺老倌胜了关扑,可这一轮酒喝下来,却听见床铃声依旧,抬头再看二楼栏杆,却是早就挂满了十八幅卷轴。
“天赋异禀啊!”围观的群众纷纷仰着头对那铃声出处行了注目礼,满眼的羡慕之情难以用语言描述。
又过了盏茶的功夫,才听见床铃声骤然急停,随后就看见专职报信的大茶壶端着茶碗走了出来,一边喝一边摇头晃脑的走下楼来,远远就搁了茶碗对老倌叉手道:“恭喜黄翁!贺喜黄翁!令郎卓尔不凡,天赋异禀,日后定能为黄家开枝散叶,兴旺子嗣啊!”
“哎呀!借了你的吉言,看赏!”老倌一高兴,便摸了块五两的银判赏了这大茶壶。大茶壶的这般说辞,等于是证明了黄大郎是凭着真材实料,将卷轴上的十八个招式都使了一趟,老倌自然是要赏的。
那鸨母也见机得快,便领了丫头捧了个托盘过来,大声吆喝道:“还不快去把这盅老火炖好的人蔘鸡汤给喜郎送去!哎哟哟!当真是要恭喜黄老爷!贺喜黄老爷啊!奴家这留仙居,已经快三年没有挂彩,真是亏了黄老爷啊!来人!还不去把彩灯挂起来嗳!”
不用说,老倌自然欢喜的将一枚十两的银判塞进了鸨母的手里。
一群小厮亮忙应了鸨母的吩咐,这就拿了十八个五彩灯笼快步上了三楼,将这彩灯点然后悬在楼顶的一根旗杆上,十八灯笼正好从旗杆顶一直垂到了一楼的门脸当口,行路的懂行人一瞧,便哎哟一声道:“今夜这留仙居,居然出了十八彩的喜郎,快瞧瞧去!”
一时间,得了消息的人都蜂拥而至,进了门后各自寻了相熟的人拼桌,很快便将这大堂挤了个满档,后来者更是七嘴八舌的与人打听这十八彩的喜郎是谁,做彩的娘子又是谁,今日里的喜郎关扑又压了多少银子,何人胜出,得了多少彩头。
老倌也似明星一般被人簇拥着说长道短,就好似着挂了十八彩的正主儿就是他一般。
“喜郎出来了!”好一会,就听有人叫唤了一声,众人都扭头去看,便瞧着黄大郎和之前送鸡汤的丫头前后脚出了风字间。黄大郎自然还是之前进门时的装扮,只不过头上却盖了一块红纱,发髻上也簪了一朵红花。
有好事者便喝问道:“燕奴儿可还好啊?为何不见她亲自送出来?”
黄大郎面无表情的走下楼来也不搭话,倒是他身后跟着的丫头却是捂着嘴笑了笑,便对众人做了个手势,顿时引来了一阵哄堂大笑。
待黄大郎才走下了楼梯,也不知何时准备好的留仙居娘子们,便在二楼撒下了花瓣来,还有一些酒客看客也拿起各自桌上摆饰花瓶里的花朵儿捏碎了往黄大郎身上抛撒,黄大郎也没躲闪,反倒是便走便与众人叉手做谢。
走到老倌面前,原本恢复常色的脸面却是刷的一下又红了,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老倌却是上来拍了拍他肩背道:“好牛儿,今次可是给俺老黄家长了脸啊!”
那坐庄的胖汉也上来拍拍黄大郎的肩头道:“哎呀!好孩子,果真不错!虽说你爹当年也挂了十五彩,可如你这般年纪却能挂十八彩的,这黄州城也是独一份儿!若不是你董叔父家中尽是小子,真要有个女儿许给你做小妾也是甘愿啊!”
黄大郎忙对胖汉行礼道:“叔父过誉了!”
那胖汉董员外却是突然一把勾住黄大郎的脖子,压低声音问道:“小牛儿,与叔父说实话,觉着那燕奴儿好是不好?”
黄大郎被问得脸上一窘,只能期期艾艾的答了个字:“好!”
“好就成!好就成!”董员外贼眯眯一笑,便松开了,却是跳上了花台道:“今日出了十八彩,俺老董自然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致,再开一局三英战吕布,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一听,都叫了声好,这所谓三英战吕布,也就是四人行,难度系数可比喜郎翻了三倍,内里详情不足与不好此道者道哉,就此打住。
只说这留仙居虽然还有娱乐,可黄家父子倒是不便久留了,鸨母这便让两个小厮系了褡搏,将老倌关扑得来的银子背了,好帮忙送回黄家。鸨母自己也拿出了一封红包亲自塞到了黄大郎的怀里,还乘着旁人都没注意的机会香了黄大郎一口,这才送了父子俩出门。
然而也就在出门的时候,一个蓝衫的侍女却是追了上来,将一个碧玉腰坠子塞进了黄大郎的手里,道了句:“这是姐姐与大郎的,可收好了!”
想来她口中的姐姐,应该就是周燕奴,黄大郎自然也收了。
跟着老倌走出老远后,黄大郎忍不住先拿出鸨母红包瞧了瞧,发现里面是十八枚新崭崭的铜钱儿,还是用铜十足的崇宁通宝当十钱。(宋徽宗赵佶于崇宁年间1102-1106年始铸的货币,该钱文书法清秀骨瘦,铁划银钩,是徽宗赵佶瘦金书体存留世间的真实显现。宋徽宗更因铸钱精绝,而于王莽并称“钱法二圣”。钱体厚重,青铜质,民间百姓十分喜爱。)
再看那燕奴儿送的碧玉坠子,却发现一面是光滑玉璧,另外一面却刻着一头有鳞有角的龙,黄大郎想了想,心思莫非这周燕奴是属龙的?
第一百二十章 【归家】
黄大郎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周燕奴这腰坠子看起来颇为老旧,坠子上的红绳结儿色泽已经非常的暗淡了。又想这政和二年正好就是龙年,如此算来若这是周燕奴的贴身之物,只怕玉佩上的龙纹真是她的属相儿,这也既是说如今她该有二十四了。
想着这玉佩也算是今晚的添头,黄大郎倒也懒得管腰坠子的寓意,便系在了腰带下面,跟着老倌回了家。
古话虽说这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和如今黄大郎挑翻了留仙居镇店的彩头娘子,高悬了十八盏彩灯的事情,在这屁股大小的黄州城里想要传开,都用不了一盏茶的功夫。
走了几十步,就有十几人叉手向老倌道喜,虽然这些都是街面上的牙人混子,却也是人面最广,消息主最灵通的主儿,都不能得罪。还是留仙居的鸨母贴心儿,负责背钱的小厮身上早早就准备好了一袋子的铜钱,且还都是当十的大钱,便让黄老倌父子俩只管散了彩红与众人。
可千万别人为当喜郎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哪怕今夜黄大郎就挂了三盏彩灯,也不会有人笑话,因为能够有资格被邀请去做喜郎的,等同是被黄州城的中流人家接纳和认同。不过话也说回来,这平家小户的孩子不够格,真正的高门大户和官宦人家又看不起这一茬,这种习俗也就在些中流人家和暴发户当做了投名状一般玩耍。
而老倌家中原先就属于这样的层次,只不过前些年一夜之间家道败落,没人带着玩了,如今又爬了起来,自然要重新回到这个层次的队伍里来。
从留仙居回家,路程也不过千余步的样子,才到大门口就瞧见福寿和月梅正在门阶边上候着,见父子俩回来了,福寿支应了一声就跑进了院里,倒是月梅最近还是学了些规矩,给父子俩行礼后道:“老爷,夫人吩咐进门前得跨火盆。”
说着就看见福寿呲着牙抬着了一盆旺旺的炭火出来,搁在门前后,还摸出一叠榆纸钱儿丢到了盆里,瞬间就腾起大火。
老倌瞧着便有些不高兴了,道:“跨劳什子的火盆?俺们父子俩不过走了一趟青楼,再说平日里衙门也没少去,还真是……”
“哼!跨是不跨?”就听一把怒气冲冲的声音在门里喝道,父子俩一瞧,除了姚二娘还能是谁,瞬间老倌便蔫了,乖乖的迈步跨过了火盆。黄大郎自然紧跟其后,也跨了过去,倒是姚二娘上前来先是伸手一点黄大郎的脑门儿,便将他头上罩着的红纱和红花揭了丢在了火盆里。
又打眼瞧了瞧黄大郎,自然眼尖瞧见了黄大郎腰带上挂着的玉璧坠子,去也没夺,指着问:“是那彩娘送的?”
黄大郎答道:“是!”
“啧啧!倒是个好物件,留着吧!”姚二娘凑近了瞧看道,这玉璧坠子用的可是碧玉(也就是翡翠),当然是价值不菲,这点眼光姚二娘还是有的,便对福寿和月梅道:“好了,快伺候少爷去沐浴!”
等黄大郎走了,姚二娘这才打眼来瞧老倌,又在他胸前嗅嗅,却只有酒气没有脂粉气,便又问老倌道:“如何?”
“嘿嘿!俺老黄家的种,岂能差了!如今留仙居前,可是挂了十八盏彩灯!”老倌一脸的洋洋得意,又招手让留仙居帮忙背钱的小厮进来,指着他们身上的褡搏道:“这些便是俺家牛儿夺下的彩头!”
瞧着四个褡搏里的好几百两银子,姚二娘倒是不好骂人了,便啐了老倌一口道:“呸!若是俺家牛儿害了病,这些银钱可够治好?奴家当初过门多年不曾怀上,如今想来定是与此事有关,当年好似还挂了十五盏彩灯,却是忘记了?”
老倌急忙辩解道:“莫怕!今日这彩娘自然是再三查验过了,俺家牛儿又是天赋异禀,岂能如此轻易就害了病。婆子你是不知,今日董员外都开了口,说是瞧牛儿不错,可惜他家尽是小子,真有女儿也愿意给在家牛儿做妾呐!还有咱家牛儿,一开始说是三寸的包头郎,还真叫俺担心今夜丢了脸面,后来更正为四寸,且又越战越勇,将那彩娘……”
“住口!”见老倌说得眉飞色舞,两个留仙居的小厮都忍不住乐了起来,姚二娘更是怒不可遏,便喝了一声,却扯住老倌领子拉着就走。
却说黄大郎跟了福寿月梅两人去了偏院沐浴,浴房里早用大盆盛水,水中的草药气味甚浓,黄大郎倒也是捏着鼻子洗了。换过衣衫后,正要把那玉坠子往腰带上系,月梅却是道:“少爷,这坠子真是那彩娘送的?”
“是啊!”黄大郎瞧了瞧小丫头,见她的脸色有些古怪,想了想似乎是奇梦中被称为嫉妒羡慕恨的表情,不由不解道:“如何?”
月梅便问:“少爷,那彩娘可是很美?”
黄大郎方才行事时虽然服了药,却也没有迷失心智,中个过程自然是历历在目,如今回想起来,这周燕奴也是暗中帮他许多。他虽然在奇梦中见过不少,但的的确确是个初哥儿,那奇梦中**的手法虽然在万春奴身上试过,可这如何入巷,入巷之后又该如何却是没有什么实践经验,若非周燕奴指导有方,且没有故意为难,这十八盏彩灯定然是升不起来的。
因此黄大郎还真被问得一怔,呆滞了有那么几息时间后,却笑道:“美是美,却是不如明日就要进门的万娘子!”
月梅却是不知怎地,怔怔的又问:“那比咱家少夫人如何?”
黄大郎摇头一笑道:“俺表妹如今才十二岁,再过几年还不知道长成什么模样,说不定到时长成个小猪模样,如何能比?”
话才说完,黄大郎就感觉脑后生风,正要防备躲闪却是慢了,跟着右耳一疼,就听一把撕心裂肺的声音在耳边喊道:“你才小猪模样!你才小猪模样!臭表哥!烂表哥!死表哥!我扯死你!我扯死你!”
黄大郎啊呜一声惨叫,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第一百二一章 【噩耗】
这政和二年的九月十六,对于黄州人来说并非什么节日,这黄万两家的结亲喜庆自然也就凸显了出来。再说这几个月来,黄州人也是眼瞧着黄老倌从一个赶骡车的掌鞭,又回归成了脚店的掌柜,并眨眼间又成了正店的东家,货真价实的黄老爷。
对于这黄家的突然咸鱼翻身,倒是有跟多说法,其中被人认为最接近现实,也最能够令人信服的说法,就是这一切的起因,都是从黄老倌的儿子黄大郎救了万家的小姐万春奴。
什么万家小姐漏夜被万府的贼官家请的拐子掳走,那拐子正要行事坏了万小姐清白时,却叫黄大郎给救下,并且一斧子将那拐子给劈死。后来又是黄花荡的浪里子寻仇,掳了万家姐弟,还是黄大郎神勇的与浪里子在江上大战了三百多个回合,最后还是全须全尾的将姐弟俩就走。于是万家感恩戴德,不但许了万家小姐与黄大郎做妾,还赠了许多的金银,所以黄家这才有钱赎回了老店,还扩建了食汇街云云。
这街头巷尾的小道消息,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反正这半信半不信间或许真相的部分就暗藏在其中了。
第二天一早,黄大郎起身后先用药酒揉了揉双耳和身上的淤青,这才在齐姨和贾婆婆的帮助下,穿起了全套新郎官的衣帽。这两日前黄家已经已经给万家送去了催妆的花髻、销金的盖头和按规制该要送去的物件,昨日万家也来黄家铺了床、挂了幔帐。虽说娶的是小妾,走的却是迎娶正妻的礼节,因此万家送来的衣帽吉服也是正式的公裳,也就是一套绿色的九品官服和花幞头。
《东京梦华录》中记载,这北宋汴梁的婚俗,首先婚礼的前一日或当天一早,男家要给女家“下催妆冠帔花粉,女家回公裳花幞头之类”。可见新娘的吉服是男家送去“催妆”的,新郎的吉服则是女家回送。新娘的冠,同书又称之为花冠子,帔是古代妇女的披服。
而新郎的公裳即朝廷公服,这本来是有官阶的人才能穿的;幞头是当时男子贵贱通服的头巾,但花幞头则是婚礼行用的吉服。民间习俗,结婚是大喜之日,在服饰上出现一些僭越,正式规定庶民结婚可以用九品命服为吉服。
只不过这套行头穿起来,到让黄大郎有些为难,那就是花幞头上的红花太小,绿叶太多,这一身绿色官服也不说了,再配个绿茵茵的幞头……似乎有哪里不对啊!
不过这也为难黄大郎了,他自然不知道这绿帽子的说法,还是元朝以后的事情。元朝主政华夏之后,规定妓院娼寮之中的男性工作人员都要系绿头巾和佩戴绿帽以区别,这宋时尚且还无绿帽子的说法。
不过习俗如此,也不多说了,便按照之前定下的仪程,先去自家正厅给父母问安,又去了舅父家里给舅父舅母以及未过门的正妻问安,这才骑了借来的高头大马,带了迎亲的队伍登门去了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