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道-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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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十三听了神色一动,旋即却是狠下心来,先一刀将他左臂齐肩砍掉,又一刀将右臂剁下,最后这才一刀砍下头颅,又割下浑哥儿身上的衣衫将剁下来的丑物包了,然后收拢了三匹马,回头割了之前被他杀掉那伴当的头颅提着,便回了燕叽镇。
杨十三当街杀人的事情自然引起了轰动,燕叽镇上虽然没有衙门捕快,但也有保长里正和民役,街坊邻居也有不怕血的,此时都听了消息围在医馆外面议论。
见杨十三居然提着两颗人头转回,当即便有人大喊了起来,人群顿时轰散。
杨十三来到医馆下马后,腿软又不敢跑的保长战战兢兢问了一句:“十三郎,你……为何杀人?”
杨十三提着朴刀,自顾自扯起了伏尸门外的酸大尸首,一刀砍下首级道:“这帮狗贼辱俺娘子,杀俺老父,俺杀得杀不得?”
“啊!竟有此事?”保长此时倒也还不知道杨家之事,但也哆嗦道:“可……他们是官差呀!”
杨十三也不理他,又进了医馆将里面那死人的首级也割了下来,出来时却还对医馆的掌柜道:“俺家的蔑器店便抵给你家做赔吧!”
随后杨十三便出门上马,向围观众人叉手道:“俺家遭了这帮狗贼辱妻杀父害命,俺这才杀贼报仇,还请各位街坊同去做个见证!”
众人都到一声好,便跟着杨十三往家里去了。
第九十三章 【好汉子】
众人跟着杨十三来到家中,果然看到了死不瞑目的杨老倌和伏尸在地的杨家娘子,都是唏嘘不已。
杨十三也不理众人,自顾自的去家中搬出两张篾席,将老夫和娘子搬到篾席上放好,又拿出家里的案几,插上香烛就把四颗人头和切下的丑物摆上祭奠,大哭了一回。
还是保长厚道,对恸哭的杨十三道:“十三郎,你如今仇是报了,可杀的却是官差,你这便走吧!你爹和娘子的后事便由俺们街坊代你操办,日后你去落草也好,总要留下一条性命,为你杨家延续香火。”
杨十三想了想便也答应,就回屋里收拾了一个包袱,拿了烂银枪便出门牵了马往东走了。
待他走后,保长便发动街坊为杨家操办后事,又派人去鄂州报官。
当夜鄂州派来了一队捕快将杨家封了,同来的仵作一路上也把浑哥儿等人的尸首都收殓到了杨家,听保长说了缘由也都是钦佩不已。
第二日一早,唯一躲过的伴当倒是带着十几个应奉局的差役连同鄂州守备和二百厢军一道来了杨家,见着当成贡品一样摆在案上的四颗人头,这伴当便大哭起来道:“守备大人,可要给咱家浑哥儿报仇哇!咱家浑哥儿可是刘贵妃亲亲的侄儿,此次来鄂州公干也是奉了蔡京蔡大人和朱勔朱大人的令,谁知却在鄂州治下叫恶贼害了,大人如何能脱了干系?”
那鄂州的守备虽然瞧着案上四颗人头也是一脸的惊恐,但却并不慌张,一把抓住伴当的领子,喝问道:“想要本官出手也是简单,你却要把此事来龙去脉原原本本说与本官知道。”
伴当被这守备气势喝住,当即便也竹筒倒豆子般将浑哥儿如何见树起念,又见色起意的事情说了,鄂州守备听了之后,便瞧着杨家院中四丈多高的桂树唏嘘不已,喝道:“这桂树真真是个祸根,竟招来的不是贵人。来几个人将这树伐倒,无妄之间便害去六条性命,此树留之不祥!”
哪知他才说完,突然就见一条身影从树上飞扑下来,身影手上的一杆烂银枪更脱手飞出,将那侥幸脱逃的伴当直直钉在了地上。
如此变故,顿时便将众人都吓傻了,却见那杨十三居然从容不迫的拔出背上朴刀将那伴当的头也砍下,摆在案上后上香叩首,便才从尸身里拔出烂银枪欲走。
鄂州守备敬重他是条好汉子,因此在他上香叩首的时候并未让人拿他,见他居然要走,便喝道:“杨十三,你报杀父杀妻之仇,本也无可厚非。只不过,你所杀之人既是官差,又是皇亲,本官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你走脱了,劝你弃械束手,随本官去鄂州吧!”
杨十三听闻,脸上露出淡淡笑意道:“杨家从无弃械束手之辈,只管来拿就是!”
说完杨十三一抖手上烂银枪,便往围着他的厢军杀去,他意在走脱倒也不愿多做杀伤,只是几个枪式便撂倒了十好几人,这便突出重围出了自家小院,往东南方向逃去。
无奈这鄂州守备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他走脱的,便下令追赶,又让厢军不可与他接战,围上了远远放箭射他就是。
这一追一逃,就是一日一夜,杨十三几次欲往东南都被围住逼迫,只能折返想要靠近长江,却也都被逼退回来。虽然他枪法高超,却也身负了六矢,更有一箭从他左脸耳下飞过,在他脸上划开了一道两寸长,二分深的大口子。
八月十七这日的午前,杨十三终于杀透重围,跌跌撞撞的来到了离燕叽镇不远的石板滩江边河堤之上,看着身后远远吊着的百余厢军,惨然一笑后对鄂州守备道:“大人,杨十三但有一求,还望大人成全!”
那鄂州守备此时手上绑着一块渗血的衣襟,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瞧着周围全都已经精疲力尽的百余名手下,点头道:“且道来!”
杨十三将烂银枪倒插在地上,叉手为礼道:“还请大人将俺的尸首与俺爹和俺家娘子一并火化,灰烬就撒在这江中吧!”
“好!”这鄂州守备自然点头答应下来,不过他心中却是暗道:“此事干系甚大,只怕难以做到了。”
想来也是,就算杨十三死了,尸首也是不能轻易火化的,谁叫他杀的可是皇亲,必然要惊动淮南西路的提刑司,然后还要一路上报到大理寺,甚至还可能惊动刘皇妃,谁敢轻易毁尸灭迹?
杨十三自然不知道这鄂州守备心中想法,当即直起身子,仰天惨笑三声后,便大喝一声挺身往倒插在地上的烂银枪撞去,可就在这时这杨十三脚下却跄踉了一下,原本是要撞向心口的枪尖却是偏下了不少,从左侧小腹扎入,后背穿出。
杨十三痛得大叫一声,便双手握住烂银枪一抬,然后脚下跄踉着往后退了几步,身子一斜竟栽下了河堤。
众人见了,都急忙上前来看,却发现江水滔滔,浊浪滚滚,眨眼之间杨十三的尸身就被冲走了十数丈远,恰逢江上一个浪头打来,便再也不见了踪影。
守备讶然了好一会儿,这才摇头叹息道:“唉!这般的好汉子……好汉子啊!”
半响后,守备将手一挥道:“杨十三拘捕不降,碰枪自裁,尸身跌入长江不见影踪。”
众人皆道如此,便也转回。
又来到杨家小院后,守备看着院中桂树就是来气,便命人砍倒,却又唤来保长私聊了几句,这便让仵作收殓了浑哥儿等人尸首就回了鄂州。
当夜,杨家小院因火烛不慎失火,杨家老倌和娘子的尸首连着院中的桂树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打这以后,有关铁枪杨十三快意恩仇杀灭官差,又以一敌百七进七出杀透重围,最后走投无路碰枪自杀的传说便渐渐在鄂州一带流传开来。
不过,这有人说他的确是死了,也有人说他没死,而是去了下江落草为寇。还有人说亲眼见杨十三做了浪里子,专门打劫江上运载花石纲的漕船和袭杀应奉局的官差,还替被应奉局侵害的百姓出头做主,被人称作江南杨阎王。
不久之后,还有说书人将这年八月十五因为一颗桂树儿引发的血案编做了陶真段子,沿着长江广为流传。
(陶真,是一种用琵琶或鼓伴奏的说唱艺术。大约起源于北宋而盛行于南宋、金、元,很受群众欢迎。其唱词多为七字句,如“太平之时嫌官小,离乱之时怕出征”;“太祖太宗真宗帝,四祖仁宗有道君”之类。在音乐上大概也是作上下句反复吟唱的格式;可能源于民间的“莲花落”。)
第九十四章 【秘技】
“秋分不至黄州热,雁儿南去寻逍遥。浪里听闻秋风至,浑身暑气即刻消。”
黄大郎信口吟了出来,却偏头想了想,心道:“不至不如未到,寻逍遥也有歧义,不若改成路尚遥。”
于是便做了修改,又吟了出来:“秋分未到黄州热,雁儿南去路尚遥。浪里听闻秋风至,浑身暑气即刻消。嗯!不错!不错!”
黄大郎顿时心中高兴了起来,怎么看他这首诗都是不错,倒是值得记录下来,正想要去寻个纸笔记录,却听身边探杆(也就是撑杆)的船家突然啐了一声,道了句:“晦气!又见着江漂儿了。”
黄大郎顺着船家的目光一瞧,果然瞧见江里离船不远的地方飘着一个人,瞧那人仰面飘在水中,肚子的位置还突兀竖着一根杆儿,的确很像是浮尸。
正惊讶的时候,突然瞧见那人伸手拍了拍水,倒是个活的,黄大郎忙道:“船家,那人还是活的,快快救人!”
船家一听,却是有些不愿意的样子,黄大郎忙道:“快去快去,若救上来,俺多打赏你一贯钱如何?”
一听有钱可赚,船家忙唿哨一声,给船尾掌舵使帆的伙计招呼一声,便往那人方向行去,还迅速给杆上绑了根索子,瞧准了时机伸杆套中了那人脖子便拖了过来。
此时船上的众人也都惊动了,待船家将人拖过来一瞧,众人不由都是齐齐发出“嘶嘶”的倒抽凉气声,这插在那人肚子上的杆儿,分明就是一杆长枪啊!
当即黄大郎便上前搭着手帮船家把人捞了上来,更瞧清了这人的身上在左肩、右背和左腿上还插着三枚折断了杆儿的箭矢,此外脸上、右臂和右肋还有创伤,腹中的铁枪更是从后背穿出半截来。
“这人怕是活不了咯!”这条快船的船家在江上行走多年,可谓是什么样的江漂儿不曾见过,却还真没见过眼下这般情形的,便道:“也罢!权当俺做善事了,幺儿去把草席拿来,等靠了岸便送去义庄,也不叫他葬身鱼腹。”
船家自顾自的说话却是没有人理,因为黄大郎以及孙家人还有那雷豹此时都是围着这江漂儿啧啧称奇,对于黄大郎来说,一个肚子上插着一杆长枪并且还落了江的人,居然此刻还是活的,当真是活久见啊!
瞧来瞧去,突然雷豹伸手将侧躺着的这人摆正了一些,又将长枪周围的衣衫都撕破了来看,便道:“咦!奇了怪也!这分明是……”
“军中夜不收的秘技!”孙七叔双手一拍,接着雷豹的话头大叫了一声。
“啊?秘技?”黄大郎当然是从没听说过,孙七叔便解释道:“作战之时,如果遇到必死的局面,又有紧要的军情需要传递,便使这自戕的法子诈死骗过敌军。”
说着孙七叔便指着伤口道:“大郎且瞧,这枪虽然看似从前腹穿了后背,但在入肉的时候使用了巧劲,并未伤及腹内的肚肠,而是贴着肚肠绕了过去,若是施救得法十有**能活。”
一听这种伤势也能救活,黄大郎也是惊呆了,便急忙道:“既然七叔懂得此法,便是能救了?”
孙七叔便道:“船上器物可不趁手,只能回到黄州才能施救了。”
黄大郎瞧着这人已经昏厥过去,担心道:“那他能撑到黄州么?”
此时却是雷豹狞笑道:“虽说此法就是赌命,可若是运气好了,挺上三日也是可以,恰好洒家这里有枚丹药,倒是能助他稳住伤势。”
说着雷豹便拿拿出一个木盒子,从里面取出了一枚蜡封的药丸来,黄大郎一看觉得眼熟,这尼玛不就是今早他说能够治疗湿毒的那颗么?
当即便问道:“都不知此人是谁,便舍得给他?”
雷豹却是哈哈一笑:“佛门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说此人既然知道军中夜不收的传信密法,想来也是出身宋军的好汉子,定然不会是个恶人。”
说完雷豹便掐破蜡封取出药丸,捏开这人的牙关送了进去,还别说药丸开封的时候的确有着一股特殊的香气逸散,黄大郎跟着师尊朱桃椎的时候也跟着配过药,当即闻出里面有一味主药是阿芙蓉(鸦*片)。
却见丹药入腹片刻,那人原本晕厥中还自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弛了下来,可见雷豹的丹药还是有些效果的,倒是孙七叔做主,对船家道:“不敢省力,快些抵达黄州,俺们少东家重重有赏。”
旋即几个船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驶出了全力行船,差不多六十里溯游的水路,居然只花了一个时辰便抵达了。
船到岸后,孙七叔却是让孙新先去水市子雇了一辆马车两辆驴车,错开人多眼杂的埠头,找了处浅滩上岸,又让黄大郎多打赏了五贯钱让船家保密,这才上岸回家。
进了城后,孙七叔又让孙新去家中请人,一行人这才回了黄家。
只说在老店门口,姚二娘看着儿子全须全尾的回来了,高兴得差点晕过去,只是黄大郎忙着救人,且卢二也不好在黄州城中露面,便告罪先回了家。
回家之后,杂事总总不一而足,只是黄大郎一心想看看这等长枪穿腹的伤势如何治疗,便紧紧跟在孙七叔的后面。
只说孙七叔让整理出了一间房后,便去寻了竹竿绑了个木架,将人置放在了架子上,然后便要人准备烧开的盐水,放凉之后便给这人清洗全身的伤口。插在腹部的长枪也反复的擦洗后背突出的那节,又找来工具将榫插枪头和枪杆的铆钉卸下之后,孙七叔还不忘给黄大郎分说道:“大郎且瞧看,从这铆钉上的戳记,能看出此枪乃是京师匠作监专供殿前司捧日军的军器。再瞧这烂银枪的规制,至少的开国时专供虞侯、指挥使这等军官所用的军械,想来此子的祖上不凡呐!”
卸掉枪头后,孙七叔却是不忙拔出枪杆,让人升了小火炉将一大锅盐水温着,等到孙新将一位老妇送来之后,这才开始动手。
第九十五章 【富贵】
老妇人满头的银丝,怕是早过了耄耋之年,来了之后便是孙七叔几个老汉都要规规矩矩的叫一声三婆婆,黄大郎见孙立孙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