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道-第3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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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完了药后,便也见得黄杰的呼吸终于渐渐平复了下来,脸色也开始慢慢恢复如常,可见药效竟然不错。
见勉强将黄杰算是救下来了,骨欲也才觉得全身一软,也跟着晕厥了过去。
待黄杰再次恢复意识时,第一个感觉便是觉得眼睑外通红一片,睁眼一瞧发现阳光刺眼,耳畔听得流水潺潺之声伴着林间鸟语如诉,好不轻静。
跟着便也觉得后背突然如山崩海啸一般袭来一股子剧烈的痛感,眨眼间就觉得大半个身子都木然了,惊的他想要张口呼痛,开了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听见口中呼哧呼哧如拉风箱一般的喘息声。
还好,也在这时一张相熟的面庞大头朝下的出现在了他面前,但见骨欲满脸惊喜的急道:“郎君,可醒了?”
黄杰被后背的疼痛弄得说都说不出话来,咬牙忍了好一会后,这才开口吐出了一个“水”字来。骨欲忙与他灌了几口水后,黄杰这才操持着湿润的喉咙,嘶哑的说道:“缝合过的伤口,万万不能压迫,快将我翻过来趴着。”
黄杰身上的伤口多在肩背,而且多是割裂伤,骨欲能自行摸索着与他缝合伤口就算不错了,那会知道这等伤势的护理诀窍,听了黄杰吩咐后,这也才忙不迭的小心将黄杰给翻过身来趴着。
趴好后,黄杰也才觉得悲伤的痛感减轻了很多,但整个身子还是感觉跟散了架一样,丝毫提不起力气来。
左右看了看后,便也发现如今自己身处之地,居然是在半空,或者说……应该是在一株大树的巨大树冠上,纠结交错的树枝在半空中相互缠绕支撑,托起了一个两丈方圆,好似鸟窝一样的平台。
趴舒服了之后,黄杰倒也瞧清楚了,自己身下趴着的是应该是车板和原先马车的皮毛褥子,一支车轮也垫在树冠一侧作为支撑,另外一支车轮上还架着薄石板变作了火塘,而他身边只有骨欲一人,兀鲁和老画师都不曾得见。
黄杰忙也来问了一些必要信息,也才知道那夜自己昏迷之后,再睁眼时这便过了两夜一日,如今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时分了。而兀鲁则取出去打猎,老画师也去采药,二人都才离开不久。
至于如今身处之地,应该是距离渝关西北不远的无名山中,那夜骨欲与黄杰缝合完毕累急晕厥之后,还是兀鲁做主将二人搬上车中继续移动,直到无路可走时,便也叫她偶然发现了这么一处树冠平台,便也干脆将马车拆了,用车板和车轮做了支撑,将黄杰给转移了上去。
兀鲁怎么说,当年在阿骨打还未起家之前,也算是野生的女真人,生存经验未必就会比黄杰少了。如今黄杰身受重伤,而老画师显然也没有缚鸡之力,骨欲这个辽国长公主也明显没有野外求生经验,所以兀鲁自然也就担起了照顾几人的重任来。
而也不知道是黄杰他们运气太好,还是老天有意放水,这几日他们在躲藏之处竟也无惊无险,根本也没见着有什么搜寻之人前来查找,竟将奇险避过了。
了解完这些信息,黄杰忙也来问空药盒的事情,当听说骨欲将整个药盒都磨粉与他灌下后,黄杰也是苦笑得说不出话来。这药盒是用药泥制成倒也没错,而且成分与盒中原来装的“应急千金丹”也别无二至,只是这药盒一共有六面盒壁,每一面盒壁所含的药泥成分,也就相当于一枚“应急千斤丹”的药量,如今叫黄杰一股脑的服下之后,虽然应该不会有服药过量的危险,但以后却是再也没有这类的应急药物了。
这“应急千金丹”正是通药先生雷豹秘制的伤科奇药,其中的一味主药还是“阿芙蓉”(阿片),所以黄杰刚才苏醒过来后,也才会被痛不欲生。
虽然趴着瞧不见背上的情况,但黄杰还是从右臂创口的处置上瞧出,该也是骨欲为他缝合了伤口,瞧着作为缝合线的发丝黑中微微带着褐色,便也知道无疑就是骨欲的发丝,黄杰便也沉声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今生黄杰定不负你就是了!”
骨欲听来,面色一红,便也不在多言,
不久,兀鲁与老画师相继返回,兀鲁收获最大,竟是用一张猎弓打下了一头怕有三十多斤的獐子和两只肥硕的山鸡,老画师也寻回了半小篓子各色草药,但多是的跌打草和黄芪、葛根这等大路草药,不过也叫他挖得一株至少十年生的野参,当即便也用野参炖了山鸡与黄杰进补,与他养伤便是。
卷八 靖康变 第六百八一章 【藏匿】
又整整歇了一天后,第二天早上黄杰倒也能坐起身来了。
而他也不得不起身,因为小号倒也还可以躺着侧身解决,但大号可就不能在树冠上“飞翔”!
而昨日至今,黄杰又如着了魔一般不断的走神和发呆,却是他开始回忆当日与上百金军战斗的每一个细节和动作,发现在不知不觉中将,习武以来暗中积累的各个进阶瓶颈竟都突破了。
虽然经此一战之后,他的武艺是不是得到了进步,还有待检验。但回溯完当时战斗过程的黄杰却认为,如果日后自己再遇见类似的情况,应该会处置得比这次更好一些。
实际上,当日的战斗看似凶险和匪夷所思,却也并非是不能重复的奇迹。
首先是当时前来拿人的金军并没有太把黄杰放在眼里,虽然的确来了一百多人,但实际上只有十几人下了大路围上了马车,并不是一百多号里三层外三层的将黄杰围住。而后就是黄杰发动得太过突兀,加上那时黄杰起意在先,下手也是够狠,仓猝之下一时不防才叫他得了手。
且黄杰偷袭成功之后,又没有傻傻的呆在原地打烂战,而是迅速抢了马玩起了“打带跑”加“骑射”,又还“射人先射马”,一时间竟然叫他强占了有利的先机。再加上黄杰的个人武艺本就不错,单对单情况下金军方面也没有一个类似完颜宗弼这样的猛人能和黄杰硬怼,这才让黄杰险中取巧,弱中取胜。
通过回溯战斗过程,把这一战得到的经验转化为技能点后,黄杰也终于回过神来考虑起眼下的处境来。
这首先先说天时,如今正是春夏交替,前几日在渝关外时还偶尔会遇上一阵过路骤雨,但躲到山中这几日却是每日天公都做欢颜,四人身上衣物倒也不少不多,足够扛住夜晚的寒凉和晨露的冰冻。只是当时急着跑路,却将一顶帐篷丢弃未拾,如今四人手上只有一块不足两丈大小的幔布和两片篾席车篷可以用来遮头。
至于生活物资方面,除了黄杰的秘制药被骨欲一口气全用完之外,其他倒也无虞。因为有马车运载的缘故,食盐、米粮、油脂这些东西沿途都有补充,就如今积存的量,就算不去打猎,四人坐地吃喝也足够维持半个月的,何况兀鲁的打猎技能竟然还不低。
再来说人和方面,这二女因为见机得快,加上金军也主要被黄杰的群体嘲讽所吸引,自然是半点伤害都没有遭受。而老画师当日本因为身体不适,黄杰一开始并没有要他下车活动,等后来闹起了事,这老先生也极是机灵,屈身躲在车厢一角居然也是无惊无险的避过一劫。
却说这老画师姓候名德方,也是开封汴梁人士,早年进学不取,便去学了一门人像丹青的手艺,后晋为刑部大理寺文吏,专司勘定、核准、绘制海捕文书中的罪犯画像。
也就是之前赵官家听闻那辽主天祚帝可能是什么“亡国之相”后,便也从全国各地选拔了一批擅长人像丹青的人才来研究这个事情,这次借着宋辽合议赎买辽土的机会,便也就派了候德方来给新一任的金主造相。
再来说黄杰自己的伤势,外伤方面一没有伤筋动骨,二来至今没有出现发热和伤口化脓的迹象,三也没察觉什么不适之处,因此若无意外的话,再歇个三五日应该就能随意动弹了。
当然,最后还得说说地利,就眼下而言四人仅是知道如今身处之地,“应该是”渝关西面的山区之中,但具体位置,离渝关和最近的城镇有多远,附近有没有金军巡视却也就说不清了。
不过,老画师候德方在出去采了两天草药后,也给黄杰带回来一个关键的消息,那就是附近山中还藏着人,且听口音看穿着,估摸着极有可能是因躲避金军而逃到山区里来的辽国汉人,只是对方在发现老画师后也是相当警觉和谨慎,并不敢跑来接触。
然而,瞧着一到了下午即将日落时,从树冠平台上四顾一望,倒也能瞧见周围到处有袅袅炊烟升起,也就知道藏在这片山区里的人还真不少!
直到躲藏进山区的第四天,候德方在外出采药时出手救下了一个不慎遭菜蛇咬了一口的山中汉人后,也才弄清楚了四人如今身处之处,乃是距渝关西北五十余里的青龙山中,再往西翻过三座山头便是青龙河,若是沿河南下,再步行走上五天就可以抵达原先辽国的平州。
黄杰算了算,如今马车虽然拆成了零件,但要重新组装回去却也不难,两匹马儿这几日由兀鲁照顾也没什么事儿,但要重新装好大车回到大路继续南下,显然不是一个好选择。
而翻山去往青龙河边,然后沿河南下去往平州,再设法南下,就眼下而言也没意义。而且听闻山中汉人言说,金军攻破渝关之后,附近一带的辽国百姓大多为避灾祸都跑到了青龙山中躲藏,因为在青龙山东面对过的凤凰山上有一座贞女祠据说香火极是鼎盛,因此而在贞女娘娘的庇佑下,金军至今都没有入山侵扰过。
待问清了这贞女娘娘应该也就是传说中把长城(据说就是渝关)都给哭倒了的孟姜女后,便也决定干脆就先呆在山中养伤休息,等风声过了再做打算就是。
当然,这后世“孟姜女哭长城”的传世版本,此时还未成型。如今凤凰山贞女祠中所供奉的贞女娘娘,据说乃是战国时,有齐人姜女为寻夫沿齐长城来到劈山脚下,饥寒交迫,昏睡在劈山脚下,被一孟姓夫妇搭救,养病半年有余使得康复,为答谢再生之恩,姜女冠以孟姓,并认其为义父义母,并奉养终老,死后乘凤凰升天,被天帝敕命为一方“土地”,封号“贞女”,从此镇守凤凰山。
虽然这骑了凤凰升天的孟姜女,与黄杰在奇梦中瞧见的那个用“音波功”弄倒长城的孟姜女,在故事情节上有很大不同,但这……显然不是问题的核心所在嘛!
因此,在打定了就地藏匿养伤的主意之后,黄杰便也指使着三人,按照“贝爷大法”里教授的技巧,花了几天又将树冠平台进行了小规模的修葺,使之成为了一个可供人长期居住的树屋。
卷八 靖康变 第六百八二章 【难去】
只是,也就在算起来黄杰受伤的第八天的中午,身上伤势已无大碍的黄杰,突然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倒地抽搐起来。
等阵发性的痉挛抽搐过去之后,也不用别人为他诊治,便也知道自己这时得了“七日风”,也就是破伤风。还好,当时兀鲁虽然出去打猎了,但老画师和骨欲都在,黄杰乘着痉挛发作的间隙,忙与两人交代了治法和用药,捡如今能够在山里寻到的草药组成了一个散方,主要用的一味主药,乃是山中极易寻来的蜈蚣。
在后世,人们自然已经知道这破伤风是由破伤风梭菌侵入人体伤口后,在厌氧环境下生长繁殖,产生嗜神经外毒素而引起全身肌肉强直性痉挛为特点的急性传染病,重型患者可因喉痉挛或继发严重肺部感染而死亡。
而在此时的中医理论中,破伤风的发病原由被理解为“邪风入体”,而古人以“神农尝百草”的大无畏牺牲精神,经过几千年的不断试验倒也真找出了治疗破伤风的方法。(偏方的用药成分这里也就不列举了,列位看官若是不慎中招,还请尽快去医院救治,切切!)
总之,黄杰本就师从朱桃椎,又跟孙家的孙三婆婆学过战阵医术,岂会对破伤风没有研究。也就在他几次痉挛发作的间隙,骨欲和老画师二人便也硬是将药给凑齐了,而后黄杰忙又让骨欲动刀将他腿上看起来将要愈合的伤口切开,果然是内部化了脓,只得拿出食盐化水,将脓液拔出后用盐水狠狠来洗。
因为处置得当,病情发作了三日后便也开始慢慢减轻,又足足休养一个来月后,黄杰的病情也才算是告一段落。
待四人终于缓过气来时,也才发现天时已经夏末,就快要入秋了。
山中虽无岁月,但还是可以每晚能望着天上的明月,待到这月儿圆满之时,黄杰身上的伤势也完全大好,便也打算着动身离开。在经过权衡利弊之后,黄杰放弃了装车南下的打算,选择了翻山绕道青龙河,不过却不延河南下,而是继续往北去往景州(今河北遵化)。
只是,翌日一早,也就在黄杰他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青龙山时,却是愕然瞧见东面的凤凰山方向突然腾起冲天的巨大烟柱。莫约过了一个时辰,便也瞧见无数原本藏在凤凰山中的辽民开始哭爹喊娘的举家往青龙山奔逃,大惊之下黄杰忙来探问,也才知道今日一早金军突然大举进入凤凰山中清剿藏在山中的百姓,还一把火烧了贞女祠。
也即是说,现在不论黄杰想不想走,看样子都是非走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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