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剑写春秋-第3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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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眼神也并没有看向身下，而是看向了北方某处。
　　那是终南山的方向。


第67章　英雄迟暮
　　赵昊本以为最先来找自己的会是寇仲和徐子陵，不过赵昊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当着两个人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就连方陵仲都抑制不住自己的意外。
　　“没想到，我此生还能再上终南山。”
　　“我更没有想到，居然会来到这里。”
　　“我也没有想到，居然等到了二位，还真是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都来了。”赵昊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自古美人如良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可是面前这两个人，头发却都已经白了。
　　他们老了。
　　“你都点名让我们出来了，我们若是还避居深山，岂不是晚年英名尽丧。”宁道奇轻笑道。
　　“我知道你内心肯定是还有想法的，只是在等待合适的机会，可是现在不是你的机会，你不该来的。”赵昊认真的对宁道奇说道。
　　宁道奇是被君宝压的不得不退出，只要君宝稍有闪失，便是他东山再起的时候。
　　当然，那也要看袁天罡李淳风他们同不同意，不过宁道奇内心真正惧怕的敌人只有君宝个，袁天罡他们在道门内部虽然根深蒂固，可是武道是他们最大的弊端。
　　道尊之位，他们是不可能当上的。
　　宁道奇还有机会，虽然这个机会并不大，毕竟君宝比起宁道奇更加年轻。
　　这也是宁道奇心灰意冷的真正原因。
　　可是现在绝不是他的机会，赵昊也不会给他任何的机会。
　　正如赵昊所说，他不该来，也不必来。
　　“阁下天纵英才，当知道这个世间并非只有生死之事才是最大。”宋缺插言道。
　　赵昊将目光放在了这个昔日的天下第美男子身上。
　　如果说石之轩是矛盾的极致，那宋缺就是男人阳刚面的极致。
　　他的容貌，俊美的无可挑剔，不仅征服女人，同样也能够征服男人，因为他的相貌是没有丝毫的阴柔之气的，有的只有男人的阳刚。
　　男人不会对这种人产生反感，反而只会钦佩有加。
　　宋缺这生，也确实是宁折不弯。
　　早年宋缺当上宋阀阀主之后，整顿岭南，平定夷乱，联结南僚诸雄，时隋文帝杨坚扫荡南方，以十万大军欲征岭南，宋缺率万精兵对阵，双方决战於苍梧，宋缺十战十胜，杨坚遂采怀柔政策封宋缺为镇南公，宋缺虽然接受封号但从未上朝，杨坚生以未能收服岭南为憾。
　　正因为这股气，所以宋缺在刀法上的修为天下第，“天刀”之名震慑天下，除了“邪王”石之轩外，无人敢与其争锋。
　　即便是三大宗师封神的那段日子里，也没有人敢小看宋缺的存在。
　　只是从宋缺和宁道奇战之后到如今，已经有二十年了，这二十年间，宋缺销声匿迹，再没有过任何的举动。
　　很多人都怀疑宋缺是否已经过世了，虽然他看上去依然年轻，但是这也仅仅是看上去而已。
　　赵昊看着宋缺，虽然他容颜依旧，但是迎风飞扬的白发却说明了切。
　　昔日里那个英伟无双的“天刀”，现在也开始“生锈”了。
　　什么都抵不过时光的力量。
　　“阀主说的是，生死虽然是大恐怖，但是有些事情确实比生死更加重要，比如坚持，比如尊严。”赵昊郑重的说道。
　　对于强者，赵昊从不吝惜必要的尊敬。
　　“当年我就是放弃了坚持，所以败涂地。”宋缺声音沉稳，没有丝毫的沮丧，只是他的话在别人听来，却比起任何忏悔都要可惜。
　　他原本是多么完美的个人，武功绝世，谋略超群，文武双全之人自古皆有，但是在当世将这两者演绎到极致的人，为石之轩，还有便是宋缺。
　　其他人相比此二人，都差了个档次。
　　能够在各方面都出类拔萃的人，内心当然是骄傲至极的。
　　宋缺生从不妥协，他只是放弃了次，更准确的说，是局势逼得他不得不放弃。
　　他输了。
　　自从他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在寇仲的身上之时，他就已经输了。
　　只是寇仲是他自己的选择，宋缺无话可说，只能认输。
　　当年静念禅院战，宋缺的第九刀并没有出鞘，宁道奇曾坦然承认，他不定能够接下宋缺的第九刀，旦宋缺第九刀出鞘，他非死即残。
　　赵昊相信这并不是恭维，个绝世刀客的攻击力本来就十分恐怖。
　　可是就算宁道奇死了又能怎么样呢？
　　寇仲心生退意，除非宋阀抛开寇仲自己单干，否则无论如何都成功不了。
　　事实上那个时候，宋阀和少帅军已经联系的很深了，就算是宋缺想要单干都已经做不到了。
　　他只能认输，收刀，回岭南。
　　这世间的风云变幻，从此与宋缺再无关系。
　　他出局了。
　　“阀主之败，乃是时运不济，阀主自己已经做的足够好。”赵昊发自内心的说道。
　　“如果当年我能够在师道身上多下点功夫，可能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说到底，我的眼光不行。我先是选中了李密，后来又看中了寇仲，可是事实证明，他们都不如李世民。世人皆赞我为兵法战略大家，可是这更像是对我的讽刺。”宋缺冷静的说道。
　　赵昊唯有叹，无话可说。
　　宋缺的眼光，确实是不怎么样。
　　他看错人的事情，可不仅是这两例。独尊堡的解晖，也是宋缺抹不去的污点。因为他的坚持，不仅葬送了自己大女儿的终身幸福，还差点将巴蜀之地拱手让给李唐。
　　如果他能够从小对宋师道言传身教，让宋师道从小就确立正确的志向，当天下大乱之时，以宋阀的实力，未尝没有问鼎天下的实力。
　　当初四大门阀并存的时候，宋阀的实力稳居四阀之首，李阀还在宋阀之下。
　　然而，现如今的宋阀只能对李家俯首称臣。
　　宋缺身为宋阀阀主，难辞其咎。
　　“今日此来，乃是正名之战，或者，便是身死道消，继续活下去，于我而言毫无意义。”宋缺横刀而立，却难掩悲壮。
　　英雄迟暮，总是伤怀。


第68章　折尽天下雄之天下无刀
　　以宋缺的骄傲，苟延残喘不是他的风格。
　　现如今大唐定鼎天下二十年，民心思安，宋阀不会有任何起复的机会。
　　哪怕是此刻李世民突然暴毙，争斗也仅限于皇室内部的帝位之争，天下是不会出乱子的。
　　而于武道上，宋缺道心被破，刀法虽然没有出现破绽，但是就此止步不前，这对个有追求的宗师来说，只怕比死了更加难受。
　　宋缺不是寇仲，更不是毫无原则的石之轩，他的坚持太多，所以更加输不起。
　　石之轩可以三起三落，宋缺却只能生不败。
　　没有谁弱谁强，他们的行事风格注定了这点。
　　与其悄无声息的死亡，不如轰轰烈烈的战死。
　　宋缺不知道赵昊的实力，但是他相信能够碾压寇仲的人绝对不是虚张声势之辈。
　　这战他的胜算很低，宋缺自己也明白，可是他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以他的武功，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就算是再活五十年都有可能。
　　宋缺烦了，他想求死。
　　“将陵仲放了吧，你的话已经放出去了，陵仲也就无关紧要了。”宋缺看着在旁的方陵仲突然说道。
　　“我从开始就没想要难为他，是他自己不想走，再说他留下来，也未必不能得到些造化。”赵昊无所谓的说道。
　　方陵仲再也忍不住出言说道：“阀主，您真的很为当年选择老爹后悔吗？”
　　在方陵仲的心中，寇仲和徐子陵自然犹如两尊神邸，没有丝毫的缺点。
　　可是宋缺也是他非常尊重的长辈，今日宋缺的话，让方陵仲实在是很难接受。
　　面对方陵仲的问话，宋缺只是淡然的笑，平静的对方陵仲说道：“说不上特别后悔，只是有些遗憾而已。人生本来就是场赌博，当年选择你老爹，本来就是次冒险，我赌输了，愿赌服输，没有什么好说的。”
　　事实上，当初寇仲已经是宋缺最好的选择，不存在看错人的情况。
　　正如宋缺所说，愿赌服输，很公平。
　　“阀主上次是赌输了，这次，还没开始赌，就已经输了啊。”赵昊叹息道。
　　名绝顶刀客萌生了死志，固然能够发挥出惊世骇俗的威力，但是他的下场也已经注定了。
　　“难道老道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宁道奇郎笑声，上前步，和宋缺并肩站在起。
　　这对二十年前度生死相向的对手，如今却站在了同边，不得不说，世事总是如此奇妙。
　　赵昊沉默片刻之后，还是感觉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于是摊手说道：“请。”
　　“等下，宁道兄，这战我想单独来。”宋缺突然说道。
　　“宋兄，这……”宁道奇皱眉，欲言又止。
　　“宋某生，没有和人联手对敌的习惯，生死本就是场游戏，何须介怀。”宋缺所表现出的豁达让宁道奇动容。
　　“倒是老道执着了，把年纪了，果然越老越看不透生死啊。”宁道奇轻笑着说道，不过他已经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战团，将战场交给宋缺和赵昊。
　　武者之间，必须相互尊重。
　　紫微宫外的殿前广场，虽然没有净念禅宗当年广场的规模浩瀚，但是已经足以让赵昊和宋缺放手战了。
　　在不远处的山头之上，有三个人正迎风而立。
　　身僧衣的石之轩看着远处的宋缺，忽然低声叹，说道：“他的对手本应该是我，可惜我和他却从未真正的战斗过。”
　　邪王和天刀，堪称在那个时代最惊才绝艳的两人。
　　他们分属正邪两道，当然是水火不容，尤其是在身边人分别产生了交集的情况下。
　　宋缺说石之轩的《不死印法》只是幻术小道，不值提，而石之轩则说宋缺的天问九刀还破不了自己的不死七幻。
　　宋缺说石之轩是个胆小鬼，他在岭南磨刀堂枯等了石之轩几十年，石之轩始终都不敢前往，不过石之轩对此当然也是嗤之以鼻。
　　他得多蛋疼，才会专门跑到宋缺的地盘上，去打场很有可能两败俱伤的决斗。
　　两人的恩怨是非，现如今已经很难说清了，只是这对宿敌，却从未真正有过战，这点未免让人诧异。
　　石之轩知道，过了今日，可能更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不过石之轩始终和宋缺不同，他并不是个单纯的武者，石之轩的心思要复杂的多。
　　他也不需要向宋缺那样维持道心，三起三落的石之轩，道心被破，境界跌落，这些他都经历过。
　　现在的石之轩，堪称刀枪不入，他也有破绽，甚至比起宋缺还要大，只是有君宝在，无人能够奈何的了他的破绽，所以石之轩才显得更加可怕。
　　“明空，会的战斗，你仔细看清楚，千万不要错过，这战他们的战斗意识和战斗素养，将会是你高山仰止的。”君宝开口说道。
　　“多谢师兄提醒，我明白的。”明空点头应道。
　　“我先回去了，这种英雄落幕的场景，我不喜欢看。”君宝转身，就欲迈步离去。
　　“你不想看看这种战斗吗？即便是对你我，也会有很大的启发作用的。”石之轩奇怪的问道。
　　“不了，我的太极之心刚刚觉醒，我怕在看过了师父的路之后会被师父影响，我不想成为第二个师父。”君宝果断的说道。
　　“太极之心，那是什么东西？”看着君宝远去的背影，明空不解的问道。
　　石之轩眼中闪过丝艳羡之色，说道：“种武者梦寐以求的境界，从此大道通途，未来注定辉煌。”
　　“这么夸张？”明空下意识的就感觉石之轩在吹嘘。
　　石之轩摇摇头，没有解释什么。
　　有些东西，只有到了某种境界才会懂，否则无论怎么解释，都是听不懂的。
　　“宋缺动手了，仔细看吧。”石之轩提醒道。
　　紫微宫殿前广场，宋缺确实已经出手了。
　　他并没有带刀，他早就不需要借助兵器之利了，对于现在的宋缺来说，他自己本身就是把绝世宝刀。
　　经过了岁月的沉淀，经过了时间的洗礼，这把刀的锋芒已经逐渐的收敛，被深深的隐藏在刀鞘之内。
　　但是当这把刀重新出鞘，再度展露锋芒之时，依然足以惊天动地。
　　刀，是比剑更加霸道的兵器。
　　用刀之人，也必然都会有种舍我其谁的霸气。
　　宋缺右手斜挥，掌刀，普普通通的掌刀，没有丝毫的变化，甚至连大宗师应有的速度都没有。
　　但是这记掌刀，却让在场所有的围观者纷纷变色。
　　难以言喻的大气恢弘，在宋缺这记掌刀出现之后仅仅片刻，宋缺右手上方出现了把天刀的虚影。
　　真气化形，化作的正是宋缺赖以成名的“天刀”。
　　纵然寇仲的“井中月”后来居上，可是对于石之轩或者宁道奇这种人来说，天刀才是真正的世间第神刀。
　　有些人纵使神刀在手，依然成不了刀中之神。
　　有些人纵然手中无刀，依然是名绝世刀客。
　　如此时的宋缺。
　　这刀下去，空间顿时凝固，抛弃了任何的变化，唯的目的就是将对方劈长两半。
　　明摆着告诉对方，你可以接，但是你接不住。
　　这是霸刀，却是宋缺的霸刀，和当年岳山的霸刀不可以道理计。
　　宋缺出道第战，便是战败“霸刀”岳山，而现在，宋缺也有了属于自己的霸刀刀意，显然已经完全的超越霸刀。
　　面对这记霸刀斩，赵昊神色郑重，双手高举，在空中慢慢合十。
　　在这个过程当中，赵昊的身上绽放出缕黄色的光芒。
　　赵昊和宋缺的动作都不快，但是他们的交锋，却让场间的气氛变得极度压抑。
　　观战之人都是世间有数的强者，他们当然比普通人更加明白此战的凶险，赵昊和宋缺的交锋之所以显得如此缓慢，是因为他们互相角力，所使用的招数都已经涉及到了时间领域。
　　纵然还没能够借助时间的力量杀人，但是隐约之间，已经可以控制时间的流速。
　　武道至此，震古烁今。
　　当宋缺的这记手刀落在赵昊头顶之时，赵昊高举的双手也正好开始合十。
　　天刀虚影，被赵昊夹在掌中，颤抖的十分剧烈，可是赵昊